《昭华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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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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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帝听着高贵妃讲出吴芳蕤的事后,便明白了景和母子心思,先是有意将吴芳蕤册为吴王妃,再将东安郡王府赐与景和,两桩事单看都不要紧,可合在一处看,便是告诉朝臣们,固然皇长子早不得圣意,可皇次子吴王景和一样不得乾元帝欢心。

    不想乾元帝这头才预备着收拾景和,永巷令却再次负罪请见。

第238章 自解() 
却说周小平的尸身叫人在井中发现,因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精神恍惚,仿佛见了鬼一般,都只当他是迷迷糊糊中失足落井,倒也没有人起疑心。只将他的尸身搁在一边,先去他房中寻几件衣裳与他装裹,好抬出去的。

    哪里知道去挑拣装裹周小平的衣裳的小太监却在周小平的衣柜最下头发现了一块白帛布,上头洋洋洒洒许多字,字迹鲜红,仿佛用鲜血写就。翻检出血书的小太监并不认得字,只好拿来与永巷令看。

    永巷令倒是识得些字的,看见这封血书竟是李庶人遗笔,上头写的内容可说是耸人听闻,直吓得永巷令魂飞天外。

    固然李庶人是废后,然她的遗笔是必要奉与乾元帝的,若有私藏隐匿,便是个不敬。可周小平一小小太监,哪里来的胆子将李庶人遗笔私自匿下?更或者,李庶人的遗体是周小平先发现的,又是诡异地吊死在牀上。莫不是,李媛并不是自家寻的死?莫不是是周小平动的手?怪道周小平这些日子来神神叨叨,一副做贼心虚地模样。

    永巷令越想越是害怕,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待要去寻陈奉求个主意,又知事涉宸妃娘娘,兹事体大,唯恐陈奉心狠,将他抛出来顶罪,好保全他自己。永巷令想了许久,竟是不知会陈奉一声,自家跑了来与乾元帝请罪,又将李庶人的遗笔奉上。

    乾元帝听着永巷令絮絮叨叨的诉说,捧在手上那封血色淋漓的遗笔,不由将眉头深锁,看了昌盛一眼。

    昌盛会意,从永巷令手上接过李媛遗笔,他虽心上好奇,却是一眼也不敢看,小心翼翼地奉与了乾元帝。乾元帝皱眉拿过,随意扫过眼,顺手往书案上一掷,待要再问永巷令几句,眼光恰好在血书后端扫过,看着的正是李媛诉说玉娘如何肖似阿嫮之言,又问乾元帝,若玉娘真是阿嫮,必是处心积虑,前来报复。帝当千万小心的话。

    乾元帝看得这几句,脸上也阴了下来,又将李媛遗笔抓在手上细看了回。李媛前头那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全然不在乾元帝眼中,乾元帝看着的只是“若玉娘真是阿嫮,必是处心积虑,前来报复。”一时间竟是觉得头痛欲裂。

    难道玉娘真是阿嫮?处心积虑地到他身边,费尽心思地搏他宠爱,只为着有一日替沈如兰报仇雪冤?是了,那日李演武揭发李源构陷沈如兰一案,如意那个嘴碎的搬了与她知道,她明显有些不喜欢。当时只以为是玉娘心善,如今看来,莫不是切中她心中隐痛?

    可玉娘如何会是阿嫮!且不说玉娘有生父有生母,她那生母更与她相像,便是阿嫮要冒名顶替,她再聪明也不是神算子,又如何得知那孟氏与她肖似,可冒充她的女儿?

    且玉娘与阿嫮两个人除着面目相似,性子完全南辕北辙。若玉娘是阿嫮,他与阿嫮有倾家覆巢之恨,以阿嫮那桀骜刚烈的性子,即到了他身边,哪里能容他活在世上,必是辣手无情。可玉娘分明是娇怯的一个人,无语先笑,怒不高声,戚容楚楚,时时刻刻都温柔体贴得很。

    是了,玉娘也是识字的,写得一手好簪花小楷,据玉娘自家说,是她在甘露庵寄居时替尼姑们抄经练的。阿嫮写的却是颜体,又是惯用的左手。两个笔迹也不相似。

    再有,玉娘拼死也要为他生下宝康,若玉娘真是阿嫮,必是处心积虑,前来报复,又怎么肯为着一个仇家的孩子,险些丢了自家性命?

    他刘熙堂堂聪明天子,还能看不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吗?必然是李媛这毒妇怀恨自家阖家因魇镇被杀,临死报复,恶意中伤玉娘,意图离间他们夫妇,前头那些假惺惺地甜言蜜语,不过是为着哄他相信最后的谎言罢了。

    这毒妇与她父母一般是蛇蝎心肠,竟还用血来写,分明是心怀怨愤!这样刻毒的心肠,叫她死得那样容易,还得了个全尸,倒是便宜了她。若早知她是这样的毒妇,合该与她的家一样,推在刑场,身首异处才是。

    昌盛与永巷令看着乾元帝脸色忽青忽白,哪里敢出声,尤其是永巷令,身上的中衣几乎叫冷汗浸透了,依旧俯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永巷令只以为过了许久。实则不过是一刻钟,乾元帝便拿定了主意,连问一问玉娘都省了,就命昌盛捧只火盆来。昌盛听见这句,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脚下轻快地捧了只火盆来,轻手轻脚地搁在乾元帝眼前。

    乾元帝将李媛的遗笔看了看,到底将遗笔在牛油大烛上点燃,掷在火盆中,看着李媛用鲜血写就的遗笔化作了一片灰烬。

    永巷令看着乾元帝竟是问也不问宸妃一句,便烧了李庶人遗笔,知道乾元帝不欲人知道此事,更不会问李庶人的死有无可疑,自家的性命定是无碍的了,悄悄地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永巷令才觉着后背僵直,略动一动就是钻心地疼,饶是如此,得脱大难的永巷令也觉得心怀大畅。

    乾元帝看了会灰烬,方与永巷令道:“今日的事,但凡叫朕知道漏出去一个字,你摸摸自家长了几个脑袋。”永巷令忙道:“今日奴婢是来给圣上请安的,并无启奏什么。”乾元帝听着这句,脸上才现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挥手令他退下。

    看着永巷令退下,乾元帝先叫昌盛取了药丸来吃了,便命摆驾合欢殿。

    到得合欢殿,乾元帝先命住舆,眯起眼来瞧合欢殿上挂着的那块他手书的金匾,又将两棵合抱粗的合欢树看了看,到底轻轻叹了口气,又不许昌盛宣报,自己下了龙舆,迈步往合欢殿内走去,昌盛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守在合欢殿前的小太监们脚步匆匆地下来叩首,又有要进去报讯的,都叫乾元帝拦着了,乾元帝只淡淡问:“你们娘娘在做什么呢?”有个机灵些儿的小太监素日将当今圣上如何宠爱宸妃都看在眼中,听着乾元帝这句,笑盈盈地道:“回圣上,娘娘教公主殿下写字呢。”

    乾元帝听着这句,把腰背挺得直了些,指了太监宫女们道:“不许出声。”自家迈步上了汉白玉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合欢殿中,玉娘一手扶着景琰站在锦凳上,一手握着景琰的手教她写字,一面又道:“阿宁有功课呢,阿琰不好打扰阿宁的,阿宁完不成功课,跟着阿宁的小太监们是要挨板子了。”玉娘说话声音又温柔又绵软,听在乾元帝耳中,心上又是一松。

    都说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玉娘与阿嫮说话的声儿也不一样,阿嫮叫沈如兰宠坏了,说笑都如风过银铃一般,哪里是这种声气儿。且阿嫮那样骄傲的性气,从来瞧不上阉人,哪会顾虑到他们会不会受连累。

    乾元帝清了清嗓子,玉娘听着,一手扶着景琰,一面转过头来,见着是乾元帝,眉眼弯弯地一笑,娇嗔道:“圣上,您来得正好,妾快扶不住她了。”乾元帝闻言迈步向前,从玉娘手上接过景琰,顺势往桌上一看,却看桌上铺着老大一张白纸,上头写着“人大天”几个字,笔迹歪歪扭扭,惨不忍睹,不禁笑道:“你这也是教孩子写字?你这是误人子弟,亏得你没开班收徒,不然可要叫人砸了招牌。”

    玉娘何等机敏一个人,在听着乾元帝咳嗽时心上就有疑问,便是乾元帝也有不叫人通报宣传直接进来的,可昌盛总会出个声儿,今日竟是鸦雀不闻,且乾元帝在她开口之前,眼中分明有些郁色,必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是乾元帝不说,她也不问,看着乾元帝又像往常那样出眼调笑,便同往日一般,娇嗔道:“哪里是妾的字不好,是阿琰淘气,不肯顺着妾写才这样的,不信您自家试试就知道了。”

    景琰看看乾元帝又瞧瞧玉娘,笑嘻嘻地道:“试试,试试。”一只沾了墨汁的小手要往乾元帝袖子上按去。玉娘忙将景琰的手抓着,拿帕子替她擦手,一面道:“又胡闹,你这一按下去,你爹这衣裳可又废了。”

    乾元帝一手稳稳托着景琰不叫她挣扎,一手却去摸玉娘的脸。玉娘微微一闪,乾元帝眼中便是一暗,玉娘只嗔道:“阿琰在呢。”乾元帝方笑道:“你脸上沾了墨,可是阿琰淘气手指抹的?”玉娘忙抬手捂了雪腮,急急进了寝宫殿,宫女们鱼贯而入,服侍着玉娘净面梳妆,又将衣裳都换过。

    借着服侍玉娘换衣裳的当口,秀云捱在玉娘身侧,与玉娘耳语了几句。

    却是永巷令虽抛开了陈奉自家跑来见乾元帝,可陈奉到底掌管掖庭,永巷是在他管辖范围,见出了这样的事,自与人去告诉他知道。陈奉也知景和胁迫玉娘时说的那些话,两下里一对照,自然知道那送去乾元帝那里的是什么东西,指着一件事要回,匆匆来见玉娘,不想乾元帝已来了。陈奉哪里敢在这时进去,只得假托问话,悄悄地告诉了秀云知道,秀云又来回了玉娘。

    玉娘这时才知乾元帝今日怎么这么副形容,便是她素日冷静,这时也有些慌张,借着重新装扮的当口冷静了回,暗道:若是他信了李氏的话,必定将我拿下问话,可这会子我还好端端地在这里,可见他是不信的。可他虽未问,偏又做出这副迟疑地模样,想来总是存了疑窦。我总要小心应付,千万不好露出马脚来。

    待得梳妆整齐,玉娘的心思也定了,依旧走出来,就看着乾元帝扶着景琰站在锦凳上,一手握着景琰的小手,也教她写字呢。听着玉娘出来的动静,乾元帝转过头来,对着玉娘上下一看,脸上就笑了。

第239章 恶意() 
乾元帝看着玉娘出来,依旧是平日态度,便笑了笑,抬手招她过去。玉娘这里见乾元帝露出笑容来,不独不放心,反更加了些警惕,镇定着走到乾元帝跟前,笑道:“都是阿琰,一手的墨还乱摸,叫圣上笑话了。”一面说着一面往桌子一看,却见纸上已多了几个字,也是人大天,字迹却比方才工整许多,举袖掩唇道:“呀,这回妾可没什么好说了的,是妾下笔无力,带累了阿琰才是。”

    乾元帝哈哈一笑,招了景琰的保姆来,将景琰递了过去,自己反手拉着玉娘走到一边,自家先坐了,又将玉娘置诸膝上,脸上带些笑,问道:“若是我没记错,你进宫也将五年了。”玉娘听着乾元帝这句话,心上一缩,脸上却依旧含笑微微,反手握住乾元帝按在她腰间的手,轻声道:“圣上还记得呢。”乾元帝双眼盯在玉娘脸上:“等大势底定,我允你省亲好不好?你进宫这些日子,莫说你父亲了,便是你母亲,你也见得少,虽是你克制,可我知道,父子们天性,你哪有不想他们的。”

    玉娘听见这几句,便知道乾元帝果然是有了疑心的,是以拿话来刺她,是以勉强笑道:“妾省亲,虽同在京都,也必是兴师动众,何必呢。”乾元帝握着玉娘的纤腰的手上加了些力气:“爱卿这是不想见了。”玉娘吃痛,脸上便带了出来,张大了剪水双瞳看着乾元帝,咬牙道:“圣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乾元帝听见玉娘这话,脸上带了些冷硬:“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玉娘腰上叫乾元帝握得生疼,眼中不由自主地含了泪,若是从前,乾元帝叫玉娘拿这模样一看,早化作了绕指柔,今日却象是心如铁石一般。

    玉娘含泪缓声道:“假话,自是妾思念父母,寝食难忘,若圣上允妾省亲,全妾相思,妾中心感佩。”乾元帝听着这句,口中也有些发苦,又问:“真话呢?”玉娘垂眼叹道:“妾打会吃饭便寄居在了庵堂,连着母亲也极少来庵堂探视,更不要说父亲了。妾本以为,一世要在庵堂了,不想妾十四岁那年,妾的母亲安排了洪妈妈将妾接回,妾本以为是父母亲终于将妾想了起来,没想着次年,他们就送妾参选采女。”

    玉娘说完这番话,抬头瞧着乾元帝,她一双眼睛生得尤其动人,眸似点漆,顾盼之间流眄生姿,这时含足了泪,更加楚楚。乾元帝硬着心肠道:“你这是不愿参选吗?”玉娘轻叹了声:“妾那时不认识圣上呀。”说着,一滴珠泪滚了下来。乾元帝手指动了动,终究收住了,又道:“那你这是怨恨你父母送你参选了?”

    君臣父子却是人伦根本,身为人子而怨恨父母实为大不孝,玉娘这番话只消传出宫去,便是乾元帝再坚持立她为后,莫说群臣不能答应,便是宗室那里也过不去。可乾元帝心头却是为之一松。

    玉娘轻声道:“妾本来不怨的。可妾有了阿琰。妾一时见不着阿琰,妾便心慌,哪怕妾知道阿琰就在偏殿。”玉娘吸了口气,仿佛强忍眼泪的模样,可泪珠儿还是落雨一般地滚下,“圣上,他们十几年不要妾呢,便是要妾了,也是为着妾生得好。”

    要说玉娘聪明,在这时便尽露无疑。明知乾元帝起了疑心,若是计短些的,必然要做出一副父子们情深的模样来。可她素日见冯氏还多些,见马氏可说极少,谢逢春那里,除着年节,也少有赏赐,这时再说思念父母的话,可见虚妄,是以玉娘在须臾之间就拿定了主意,故意显示出于自家父母不亲近的意思来。

    乾元帝即已起了疑心,岂有不问的,等着乾元帝动问,玉娘便将她与父母缘浅的话再表述一番,又故意显示出她是不情愿参加采选的,成功地将乾元帝的注意引到她怨恨父母上来。而后再比出她关爱景琰的话,虽语意未尽,可乾元帝到底也是十年天子,这点子暗示还能听不明白吗,她这样爱惜景琰,可她那对父母又是怎么对她的?谢逢春与马氏待她这样凉薄,她因此有怨,也是自然之事,应有之义。

    果然乾元帝叫玉娘说动,他素来怜惜玉娘,看不得她哭,方才已故意冷了她许久,这会子叫她这一番伤心话一说,竟顾不上心中疑窦未尽,张开手臂将玉娘抱在怀中,拍着玉娘的后背道:“好孩子,别委屈,是他们不好,你不想省亲我们就不省,好了,不哭,你父母待你不好,我以后多疼你些便是。”

    玉娘听见乾元帝这话,一口气一松,眼泪落得更急,俯在乾元帝怀中不去看他的脸,呜呜咽咽地道:“圣上又不是妾的父亲。”这句话又现出叫乾元帝纵成的娇蛮模样。乾元帝在玉娘臀上轻轻一拍,笑叱道:“你这孩子,又胡说了。”玉娘顺势“哎呀”了声:“圣上轻些,妾疼呢。”

    乾元帝自然要问:“哪里疼?”玉娘拉着乾元帝的手搁到她腰上,嗔道:“妾方才说不愿省亲,您就握着妾的腰,好生用力,妾方才还不大觉着,这会子一动,疼呢。”乾元帝听着玉娘这话,迟疑地将手在玉娘腰上一触,便看玉娘瑟缩了下,心中也开始疑问起来,索性将玉娘横抱进寝殿,亲自解了玉娘衣裳查看,果然玉娘纤腰上明明白白印着五指痕迹,色做鲜红,显然才留下不久,而昨夜玉娘身上还是洁若积雪,润如凝脂,一点瑕疵也无。

    乾元帝看着掌印,气势也弱了些,扯过玉娘衣襟将她裹好,将她又抱在怀中赔情道:“我一时没留意,手重了些,倒叫你吃苦了。”一面要宣医女,却叫玉娘按着了,玉娘脸飞红霞地道:“圣上,这处哪里好叫人服侍的。”乾元帝本没邪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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