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刘玫试图转移肖菲的注意力,说:“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小陆调回来了,调令到了,是吧小陆。”
陆良赶快说:“是的。对了,妈,我想尽快找个时间,把我跟小菲的事办了,你们看怎么样?”
这件事,刘玫早就急了,但陆良一直没回来,办了婚礼跟没办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回来了,她也觉得这事也应该提到日程上来了。一则两个人也不小了,二则,没结婚两个人住在家里也不方便,于是高兴地说:“当然可以,快跟你父母商量一下啊。”
肖菲在一旁说:“我不想,因为他还没有达到我提出的条件。”
十三、徐宏的布局()
肖菲这一句话,让一家人都有些意外,特别是陆良,他真怕肖菲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肖菲说:“我当时提出结婚的两个条件,一是调回来,二是有房子。现在我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总不能把这里当婚房吧。”
陆良松了一口气,他说:“你放心吧,房子的事我会操心的。”
这件事,到此,总算过去了,陆良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但心里对肖菲更加的敬重。
终于回到了刑侦支队,陆良有意识地开始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现在他主政特案科,黄文宁负责一科。这两个科集中了支队的骨干,基本上有什么重大的案子都会由这两个科来承担。二科负责派出所交过来的案子,由沈业任科长,三科主攻盗窃类的案子,平时案子多,但破案率偏低,科长樊兆虎的压力也比较大。沈业年轻有为,前几年是宁海刑警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跟黄文宁一样,以前也是高进的得意手下。樊兆虎四十多岁,已经干了二十多年的刑侦工作,一把年龄,政治上也没有太大的希望,所以破案的压力,也让他牢骚非常多,以前不受高进待见,他也无所谓,后来高进走了,也曾经找过找过徐宏,要求辞去这个科长的职务,但徐宏考虑到他工作责任心还算不错,工作经验又丰富,所以没有同意。陆良觉得自己最大的对手应该是黄文宁,原因就是他工作能力最强,徐宏上台后,也主动转变态度,积极向徐宏示好,看来也讨得徐宏的好感。
一天,三科的边锋端着一杯水走进了办公室,冲着王勇就嚷:“老王,怎么样,我打赌赢了吧,美国大兵已经攻进巴格达,没遭到一点抵抗,萨达姆的国民卫队连个鸟毛都没看到。那个国防大学的什么张召忠还说会有残酷的巷战,残酷个球,我一开始就对什么国民卫队一点都不看好,果然一见美军就散了。”
王勇正低着头理案子,头也没抬,说:“这帮人太让我失望了,算了,伤心了,不赌了。”
边锋不依不饶:“怎么就不算了,打赌请吃饭呢,你可记住了,欠我一顿水饺啊。”
边锋也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了,平时就是喜欢端着一个老式的陶瓷茶缸子到处跑,喜欢谈论些国际时事,花边新闻什么的。陆良不喜欢这类人,所以装作没有听到,埋着头做自己的事。
边锋注意到陆良在那里坐着,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到了他这个年龄,基本上做事可以由着性情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我敢保证萨达姆这次一定要倒台了,要不要再打一次赌。”声音宏亮高亢,充满了自得。
王勇说:“这伊拉克离我们太远了,反正导弹也打不到我们头上,该办的案子一件也不能少,该拿的工资一个子也不会多,你让咸吃萝卜淡操心。”
边锋有些不悦了:“你说不关我们的事啊,那我就跟你扯点跟我们有关的。们市局的老大那可要退休了,这事你注意了没有。”
王勇仍然漠不关心:“反正也轮不到你我去干局长,谁干局长都一样,老子该怎样干活怎样干活。”
边锋有些不屑地说:“我说你呀,只是低头干活,不懂抬头看路。”
听到边锋的话,陆良心中一动,别看这边锋有些不修边幅,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周边的圈子可能就是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多与他接触一下,也许可以了解一些别的地方听不到的内部消息。在宁海这个地方,很多东西听似谣言,但很多都成了事实,所以很多人都说,谣言,就是遥遥领先的预言。
想到此,陆良走过去,主动丢给边锋一支烟,说:“边哥可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呢,不像我们小年轻,只看着眼前一亩三分地。”
边锋有些得意,平时他觉得陆良很清高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主动向自己示好,心里很有一种愉悦感。
陆良说:“碰巧我也在关注伊拉克的问题,我跟你打个赌,我相信萨达姆的家族和他的支持者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美国还会有很大的损失。”
边锋连连摇头:“怎么可能,萨达姆要么流亡,要么找个地方藏起来,真正支持他的就是他老家那么一块地方,而反对他的地方呢,几乎所有教派,所有地区的人都有,加上美国决心要干掉他,他怎么还有反抗的余地,你还是不太懂。”
这种人也很奇怪,让他干工作,他会一推再推,但对于自己喜欢的这些看似无关的事情,却投入得很。陆良一提出自己的观点,他立马认真起来,搞得跟学术辩论一样,而陆良的本意根本就不是跟他争是非。于是爽快地说:“好,我们赌一把,谁输谁请几兄弟一起出去撮一顿。”
边锋得意地说:“你就准备好钱吧。”
说完,拿起茶缸子,摇摇晃晃地走了,来时自信,去时自信,那是相当地自信。
王勇说:“你跟这个学究打赌,一准输,我都想提醒你,你看都不看我。”
陆良成竹在胸地一笑,说:“打赌事小,娱乐而已。”
一天下午,徐宏把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下了班没事吧?”
陆良预感到有什么事,赶快说:“支队长,没事,今天我爱人上夜班。”
徐宏说:“那好,下了班后你帮我开一下车,我晚上有事。”
能帮领导开车,特别是非工作时间段内,那是领导把你看作是自己身边人的一个信号,陆良当然懂得。
徐宏的车是一辆帕萨特,下班后陆良从徐宏那里拿到钥匙,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停在楼下,等着徐宏。十分钟后,徐宏穿着便装走了下来,陆良赶快下来,把后面的车门打开,让徐宏坐了进去。
徐宏坐定,很随意地说:“去鸿宾楼。”
鸿宾楼是宁海最好的饭店,一般在里面吃饭的非富即贵,陆良知道今天跟徐宏在一起吃饭的人一定不普通。
鸿宾楼就在海边,是一座风帆样的建筑,从远处看去,仿佛扬帆出海的帆船。陆良把车子停在门口,有门童过来把门打开,徐宏对陆良说:“你把车子找个地方停下,然后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徐宏上楼后,陆良把车子停在车场,自己随便沿着海边蹓达。时已黄昏,广阔的海面上风平lang静,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海边或漫步或嬉戏。微微的海风吹来,有些凉意,陆良走了有四五百米,看到旁边有个烧烤摊,就坐了下来,随便点了些东西,因为要开车,不敢喝酒,。他一边吃一边琢磨着单位里的人和事,一边猜想着与徐宏一起吃饭的会是些什么人。
繁灯初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良就回到饭店前,坐进车子,百无聊赖地打开收音机,碰巧,正在播着一篇苏季写的新闻,苏季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想到苏季,陆良心里泛起了苦水。经过上次折腾,他不敢再有负肖菲,但要让他完全忘掉苏季,他觉得完全做不到。苏季笑靥如花,一直在他眼前招摇着诱惑,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不舍得放弃,取与舍,叫人难断。
想了半天,头都想大了,索性关掉收音机,不再去想。
这时,几个人走了出来,徐宏就在其中,但不像他一惯在支队里走在前头,而是走在比较先后的地方,那么走在他前头的,一定有来头。陆良回收纷乱的思绪,观察着这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副市长苏达钧,后面几个无论言谈举止还是衣着打扮,分明都是官场上的人。苏达钧跟这几个人有说有笑,徐宏只是跟在后面,满脸的笑容,应付着。车场上的几辆车子亮起了灯,一辆车开过来,苏达钧跟几人一一握手后,先上了车,下面的几人弯着腰,隔着车窗和他道别。苏达钧的车子走后,另外几辆车开了过来,几人各自上车,一溜烟地离去。看到现场只有徐宏一个人,陆良把车子开了过去,徐宏上车后,一身的酒气。
陆良问:“支队长,回家么?”
徐宏简短地说:“回家。”
徐宏在公安局家属区没有房子,住在自己买的房子里。小区叫绿园。车子开进去之后,陆良才明白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虽然晚上看不太清楚,但柔和的路灯下,满眼高高低低全是各种各样的树木,树下的土地高低起伏,种着密密的草与叫不出名字的花,如果不是隐约现出掩藏于树木之间的一幢幢的房子,还真的以为进入了茂密的森林。在房地产刚刚起步的三线城市宁海市,开发商能出如此大的力气,做如此超前的规划,那是有不得了的魄力与品位,当然价格肯定不菲,能住进来的绝非普通百姓。
徐宏的房子是一幢独栋的三层别墅,陆良把徐宏送到门口,徐宏没让他进去,说:“太晚了,今天就不让你进去了,你把车子开回去,明天七点半来接我。”
陆良依言把车子开出了绿园,这个小区的房子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平时医院家属区他以为就不错了,有保安,有物管,并且还能带来一些公家单位的优越感。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小区跟绿园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什么是生活品质,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陆良决心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随着美国大兵滚滚车轮与隆隆炮声,伊拉克战争的形势急转直下,萨达姆的几个儿子要么被打死,要么选择逃亡,萨达姆本人也没有踪迹,他本人招手的铜像被美国大兵套上绳子拉倒了,边锋赢了打赌。周五下午还没下班,他就跑到特案科办公室,洋洋得意地站在那里,把水杯放在王勇的办公桌上,望着陆良,对王勇说:“前几天好像有人跟我打赌,结果似乎是我赢了。”
陆良其实早就看到他进来了,听到他说话,这才装作刚听到,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说:“是边哥啊,是,是,我真是自叹不如,跟张将军一样,判断失误,不过,我这人说话从来算数,差不多要下班了,哥几个赶快换衣服,我们准备去环海路烧烤摊,我请客。我们悄悄地出门,声张地不要。”
大家一听要出去吃饭,刚好手头上没有案子,可以好好地放松一下,准备过周末了。边锋更是高兴,说:“我早就看出来兄弟你是言而有信的人,你看我,不光看事情准,看人也看得准啊。”
几个人都被他逗乐了,纷纷换上衣服,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走了出去,然后打了两辆车,向环海路赶去。
十四、论政()
上次吃了一次,烧烤摊的老板认出了他们,知道今天又会有不错的生意,嘴巴咧得跟老娘们的裤腰一样。
酒菜上来后,大家都熟了,相互间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几瓶酒下肚,气氛很快就起来了。陆良坐在边锋的旁边,招呼大家说:“这是我们特案科第一次请三科边哥喝酒,哥几个一定要招呼好了啊。”
大家一听,跟着起哄,由于边锋这个人虽然懒散,好吹点牛皮,但人不坏,人缘挺挺好,也开得起玩笑,所以大家都很能接受他。丁大力端着酒杯就过来,一仰头就喝了下去:“边哥,这国家大事我不如你,可喝酒,兄弟就不怕你了。”
边锋人也比较爽快,来者不拒,谁来都是一杯干,他的酒量其实只有一般,三瓶啤酒下去,眼珠子开始发红,舌头有些不利索了。
他坐在陆良的旁边,搂着陆良的肩膀说:“兄弟,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人才,当初是高进故意为难你,谁不明白啊。但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现在徐支队起来了,他可是欣赏你,好好干,我看好你。”
陆良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说:“多谢边哥,虽说徐支队不排斥我,但还要兄弟们看得起我。”他跟徐宏的关系整个支队都知道,所以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王勇过来,又跟他干了一杯,边锋变得说话都有些听不清了,陆良都要把头低下来,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得懂他说些什么。
“我跟你讲,你是咱们几个科长里面最有才的,最有希望的。”
陆良谦虚地说:“我有什么才,边哥太高看我了,做兄弟还可以,我这人实在,喜欢以心交心。”
边锋眼珠子瞪得老大,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陆良心里一阵抽搐,但没有表露出来。
边锋瞪着眼说:“我把咱们几个科长分析得最透了,现在支队大案要案都要靠你了黄文宁来撑着,但黄文宁跟你能比吗?他以前是高进的人,跟着高进跟徐支队作对,你说徐支队会重用他吗?樊兆虎现在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以他的年龄,还想有什么政治前途。二处的沈业嘛,更是高进的人,除非他调走,不然,在这里只要徐支队在一天,他就没有起来的可能。”
陆良心里说:看来你把心思都放在琢磨这些事上了,不过,他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他应付着,他想看看边锋还能倒出什么更重要的料来。
边锋看了看旁边的几个人,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谁也没有注意二人在讲悄悄话。边锋把嘴放在陆良耳朵上,说:“你知道为什么徐支队能起得来么?他有关系啊,他跟苏达钧副市长那不是一般的关系,你知道是什么关系?”
这个陆良感兴趣,但他真不知道,于是问:“什么关系,我还真不知道。”
边锋脑袋一轮,说:“我告诉你,他们两个人的父亲当年是一个部队上的。当时苏副市长的父亲是师政委,徐支队的父亲是他手下的一个干部。在苏市长的父亲干得很不得意的一段时间,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只有徐支队的父亲依然很尊重他,没事陪他聊聊天,不时进去看望他一下。人在高位的时候,你是看不出来谁是真心对你的,只有不得意时,才能看得出来,所以,苏副市长的父亲把他记在心里。后来,苏副市长父亲升迁,到集团军里任职,慢慢地把徐支队的父亲也提了起来,徐支队父亲退休的时候也是师长。我告诉你,为什么徐支队转业到我们单位就能干政委,那都是有背景的人,没背景的人刚转业谁会给你个职位?见鬼去吧,现在社会,要么你有关系,要么有钱,没关系没钱,像我这样的,过一天是一天算了,别有太多想法。”
说完,颇有感慨地摇摇头,跟陆良碰了一下杯,喝了下去。
陆良这才明白徐宏的关系,他平时也知道,徐宏背后绝对有关系,但没想到竟然是苏副市长。
陆良很佩服地问:“边哥,你消息真是灵通啊,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的,我们都是井底之蛙,什么都不知道,你真行。”
边锋不无得意地说:“我从小在宁海长大,哥们多啊,现在各行各业都有,平时没事就在一起吃吃饭,吹吹牛,这些事,都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
陆良举了举大拇指,说:“边哥交际真广。”
边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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