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听了神色更加凝重,说:“这么说来,依靠监控来锁定罪犯的可能性还是很小。”
黄文宁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但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三、老手()
徐宏没再继续问黄文宁,扫视了一上全场,立马在场的人感受到那双眼睛里含着的威严与压力,身上的厌倦立马抛到了九宵云外,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徐宏问:“黄大队长说完了,你们在座的各位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黄文宁把情况说得已经很清楚,大家也没有太好的思路,听到徐宏问话,一个个把头都低了下来,很显然,徐宏对目前的办案进步不满,所以谁也不想站起来说话,免得撞到枪口上,成为撒气筒。
徐宏看大家都不出气,说:“这起案子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非常重视,应该说我们前期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很辛苦,只是缺少重大突破。时间过了一个多月,我们时间不多了,同志们啊,支队班子的政治前途,宁海刑警的名声,全在各位的身上了。如果在限期内破不了案,我丢了这顶帽子事小,坏了刑警的名声事大啊。这件事是我市刑警发展历史上的一次重大考验,破不了案,我们就阻碍了这个警种的发展,后人讲起这段历史,都会骂我们啊,我们就是宁海刑警的罪人,到时就算你我各位已经退休了,不在了,都会被人戳脊梁骨,所以拜托各位了。如果没有人补充,那就散会吧,大家继续努力。”
徐宏正准备端着杯子离开,突然一个声音从办公室的最后面响起:“我想谈谈自己的观点。”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扭头往后面看去,只见站起来的是陆良。黄文宁有些意外,虽说以前他知道陆良破过枪案,但他认为这不过是个巧合,在他眼里,陆良只是刑警界的一个新兵,只是运气好了些。现在陆良站起来,让他感觉有些意外。意外的不光黄文宁一个,其余的人也都想听听陆良准备说些什么。
看到陆良站起来,徐宏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他总感觉陆良这个小伙子在办案上一定有过人之处,这也是他把陆良抽调回来的原因。
他抽陆良回来还有另外一个考虑,那就是专门针对这个黄文宁的。这个黄文宁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对自己还算尊重,但他知道,他骨子里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军转干部的,更何况自己当初从事的是政治教育工作。他原来是高进的人,心里只服气高进,现在高进退了,他在自己手下,不得不低头而已。
徐宏下决心要破这个案子,就是要在全体刑警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可刑侦支队办理任何一起大案要案都离不开黄文宁,他的工作能力目前来说如果他说自己在宁海属第二,没有人敢说是第一。徐宏一方面要用他,另一方面又希望有个忠于自己的人抗衡他,削减整个刑侦工作对他的过度依赖。当黄文宁不再是工作中离不开的人物,他如果有什么过分行为,自己就可以放手收拾他,而陆良,就是自己选中用来制衡黄文宁的人。
徐宏鼓励陆良说:“你有什么话说,讲吧。”
陆良在后面听黄文宁讲了前期工作和对案件的分析判断,认为黄文宁不亏是办理过大案子的,分析得头头是道,尤其是前期做的工作,非常细,也很必须,没有丰富的办案经验,是根本想不出来这些工作措施的。
但经过昨晚的分析,他有了自己的判断,他不慌不忙地说:“专案组在黄科长的带领下,踏踏实实地做了大量的工作,值得佩服,黄科长的思路,也是非常清楚。但我有不同的观点,首先,黄大队用的都是刑侦常规的办案手法,但这个案子比较特殊,特殊的地方刚才黄科长讲了三点,我非常同意,另外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一点特殊性,那就是时限性。我刚来专案组时黄科长跟我讲过,市委市政府领导要求限期三个月破案,如今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我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容不得我们按部就班地做基础工作,我们必须使用非常规的办法来办理这个特殊的案件。”
陆良这几句话正说到徐宏的心坎上,他不担心破不了案,这个案子一个月破不了还有一个季度,一个季度破不了,那就等一年。但目前他只有三个月的期限,他担心的是在期限内破不了案。什么刑警的发展,那都是说得好听,他最担心的是自己刚刚坐稳了的位子,是不是能保得住。如果市委政府领导给的这个任务完成不了,市委领导怎么评价自己的领导能力?把全市的刑侦工作交给自己,他们又怎能放心?就算领导不计较,领导背后那些盯着自己这个位置的人怕是要风言风语了。
陆良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这让一向在刑侦支队顺风顺水惯了的黄文宁有些意外,像嘴里吃进去一根鱼刺,眼睛里吹进一粒飞砂样不舒服。对徐宏他可以做得到表面的尊重,他对陆良这个黄毛小子就没这么客气了。他冷冷地说:“不知道你有什么非常规的办法?”
其余的人也有些意外,他们多年来习惯了黄文宁的权威,出了大事习惯于让黄文宁拿主意。这样一来,一方面大家干工作没有主动性,二来对黄文宁的颐指气使又有些自然的反感,所以现在看到年轻的陆良站起来反对黄文宁,心里反倒都希望他能说出让大家眼前一亮的思路,这样就好比阴云密布的天上被捅开一个口子,大家也能呼吸点新鲜空气,所以,大家都望着陆良,看他到底有什么办法。
面对众人的目光,陆良没有胆怯,他从未在黄文宁的影响下工作过,所以,根本不受他的影响,相反,上一次侦破枪案,增添了他的信心。
陆良接着说:“还有一点我不同意黄科长,就是封锁消息。我认为案子出了这么几起,消息是封不住的,如果我们公安机关不站出来说明情况,老百姓更会猜测,到时各种谣言会越传越厉害。舆论需要引导,出了事情,我们以往的作法是捂着,光怕老百姓知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转换思路了,要相信老百姓有正确判断形势的能力。另外,我们的警力毕竟是有限的,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单单靠警察的力量,那么大一个宁海市,那么多的死角,怎么能防得住?**说过,要让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我觉得这句话用在破案上也很有借鉴意义,要靠广大群众自己的防范意识与措施才能真正降低再次发案的可能。出于以上两点考虑,我认为,我们不光不能封锁消息,反面要大张旗鼓地宣传,采取报纸、电视、公告等多种方式告诉群众发生了什么,让全市人民增强防范意识,采取防范措施。”
对于陆良的话,黄文宁撇了撇嘴,心里说,缩小知情面,这是各级政府多年来处理突发事件的一惯作法,你倒好,要反其道而行之,书生意气,那还不是要乱了套。
陆良不管他的反应,别人越是反对,他越是要把自己的观点说得明白。
陆良继续说:“我讲扩大宣传,还有另外一种考虑,就是主动出击,逼罪犯现身,让他按照我们的思路走。”
陆良这个观点更是大胆新颖,现在看来罪犯就像海里的一根针,想找实在太难,如何逼他献身,大家都等着他说下去。
黄文宁说:“我在暗中布置警力,那是欲擒故纵,让罪犯放松警惕,我们才有机会,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宣传,全社会都知道了,他还会再次作案么,他会这么傻么?”
这也是众人在心里质疑的问题。
陆良不管黄文宁的质疑,自信地说:“这里就牵扯到黄大队你前期的分析了,你不是说过罪犯敢挑人口密集的地点下手么?他很嚣张么,这说明他对自己很自信,自信得有些狂妄。有了前几次的得手,他不会认为群众防范意识的增强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困难,老虎要吃羊,就算羊群多么警惕,它还是会下手,而且会成功。现在,罪犯就认为自己是老虎,群众不过是增强了警惕的羊群,你说,他们轻松放弃么?”
对于陆良的分析,徐宏听得有些激动,他高兴地说:“说下去。”
陆良继续说:“还有一点让我认为他还会作案。五起案子密集发生,时间间隔都不是很久,说明,罪犯在这方面,也许是心理需求,也许是生理需求,是很强烈的。我不知道大家打不打麻将,喜欢打麻将的人就知道,一旦迷上了麻将,心里总想着约几个朋友切磋一下,特别是到了周末,不打上几圈,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总等着朋友的电话来,心里发躁,怎么还不来电话,怎么还不来电话?”
陆良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队员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
陆良说:“这种连环强奸案的罪犯,就跟打麻将上瘾的人一样,一到特定时间,不出来作案,会很难受,这时,他完全顾不上外面的环境怎样,所以,他还会作案。这个时候,我们就引诱他到我们设定好的地方作案。”
众人鸦雀无声,陆良讲得兴奋,有些口渴,他喝了口水,继续讲:“刚才黄科长划定了犯罪分子作案的区域,我昨天也去看了所有的现场,我同意这个划分。那么,在这个划定的区域,我们选择一个地方,减少明处的警力,让这里看起来适合作案,而别的地方,我们就大量地显示存在,使其不具备作案的条件。这两相比较下来,犯罪分子很可能会在我们设定的地方下手,到时我们即使不能把他当场抓获,也能做个近距离的接触,下一步就可以更好地锁定目标,缩小范围。”
这么多天来,大家就像在黑暗中摸索,没有方向,只能凭以往的经验,做些传统的侦察工作。陆良的这个大胆设计,就像给大家打开了一扇窗子,眼前似乎开朗了,最起码有了一条路,尽管这条路很简陋,也不一定走得通,但毕竟可以试一试,比在黑暗中乱走好多了,大家情绪有些高涨,再不像头两天,眼神都是迷茫的。
黄文宁还是不心甘,说:“那么他就一定会上钩么?”
陆良说:“所以,我们要两条腿走路。扎实的前期调查工作,是我们刑侦工作行之有效的方法,也是最可靠的方法。刚才黄科长讲了我们前期的比对工作,我觉得这是一条通往成功破案的必经之路。我提议的方法像是条小路,不一定会成功,但在当前传统方法不能很快奏效,而我们时间又非常有限的情况下,不妨试一试。但调查工作不能丢,毕竟破案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时限,只是增加了难度,所以,我建议两条腿走路。”
黄文宁再也无话可说,多年来,这是第一次,他被一个年轻人的想法说服。
四、实地考察()
听了陆良的想法,徐宏轻舒一口气,这个年轻人,果然没有叫他失望,如果他真能成长起来,那么自己今后的工作会轻松很多,但表面上,他仍然表情严肃,问:“陆良同志毕竟年轻,办理刑事案件的经验不丰富,看看大家的想法?”
下面有人说:“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说不定还真行。”
徐宏见没有人表示异议,说:“陆良的这个提议,涉及到对外宣传的问题,有关整个宁海市的稳定大局,这一点,我必须向市局夏舟局长和苏副市长请示,等待他们批复后,再决定是否采取你提议的行动。好吧,大家辛苦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办公室打电话。”
说完,拿起水杯,走了出去。
徐宏一走,办公室里热闹起来,小郑走过来,拍了拍陆良的肩膀,说:“好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想起的这个鬼点子,果然有一套,我看,八成上边会同意你的意见。”
周围几个人对他也不再像头两天那样冷漠,纷纷过来和他交流关于案子的想法,倒是黄文宁身边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人整理着一大撂卷宗。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黄文宁接着电话走了出去,从他说话的口气,大家听出来是徐宏打给他的,过了一会儿,黄文宁走了回来,对大家说:“好了,大家静一下,刚才支队长叫我到他办公室去了一趟,他让我告诉大家,苏达钧副市长已经批准了向全市公开案情的提议。支队长已经叫政治处准备统一新闻稿,明天准备以市局的名义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通过全市媒体,提醒广大市民增强防范意识。”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有几个年轻的还发出了几声欢呼。
黄文宁又说:“支队长让我通知陆良,详细制定一个下一步行动方案报给他,修改成熟后,立刻行动。”
接受了任务,陆良走到小郑身边,小声说:“走,我们出去散散心。”
小郑扫视了一眼办公室里忙碌的专案组成员,不解地问:“你不赶快制方案出去乱逛什么?”
陆良说:“走吧,到时你就知道了。”
两人开着破吉普就出了大门,由于陆良对宁海市路况不熟,车子还是由小郑来开。在路上,小郑问:“去哪里?”
陆良反问:“今天黄大队划的区域你看到了吧?”
小郑说:“看到了啊。”
陆良说:“好吧,在这个区域内,哪个单位单身的女孩子多,就往哪里去。”
小郑明白了,说:“你是出来物色设套的地点吧。”
陆良说:“是啊,地形都不熟,如何设伏啊,要做到知己知彼。”
小郑猛打了一把方向,把车子开离一主干道,说:“那就去纺纱厂吧,女孩子最集中的地方当然是纺织、纺纱这些地方。可是上次纺织厂已经出过事了,我感觉他不应该再去那里。”
离开主干道,高楼开始渐少,平房与民居楼逐渐增多,看来纺纱厂应该位于城乡结合部。果然,车子开出去不到一公里,就看见前面是一片厂区,两排白墙蓝顶的厂房,并排的一幢楼就是生活区。
小郑把车子停下来,指着厂区说:“这就是金纺纱厂了,浙江老板投资的,在宁海是最大的了,有工人两百多个。在这里,除了修理工和保安,清一色的女同志,年龄从四十出头到二十上下不等。我有个同学,比我还高,比我还壮,技校毕业后去了这里,干了个修理工,两年后干不成了,出来了,不久就见了阎王。”
陆良奇怪地问:“怎么回事?”
小郑说:“进去之后,天天被那群女的轮着干,那群女人,我的天,你想想,天天关在这里,碰不得男人,解不了渴,真的是如狼似虎啊,白天晚上不停。一开始这哥们还挺高兴,寻思,这不就是传说中皇帝的生活吗?一年后,他支撑不住了,精子每天被耗光,卵子天天是瘪的,由于过度开采,竟然失去了造精功能。小弟弟也受不了啦,一天比一天小,后来变得跟花生米一样大。不骗你,我跟他一起洗澡时见过的,以前可不这样,以前跟胡萝卜似的,又大又粗。到最后,干脆,小弟弟缩回到肚子里了。赶快送医院吧,医生一看,没招啊,眼看着他没地方撒尿,肚子越憋越大,后来就完了,临死前肚子跟怀孕八个月似的。”
陆良不相信,但小郑说得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陆良笑着说:“我当初刚见你时,你戴着眼镜,挺斯文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粗俗了,讲这些笑话一点都不脸红。”
小郑也笑了:“干警察太斯文了能行,你看今天那一屋子的人,有几个是斯文的,不过这件事是真的,我不骗你。”
陆良说:“好了,好了,不讲这事了。”
这个厂子离就在城边上,当初建厂是可能既要考虑到土地成本,又要考虑工人生活的便利。陆良看到离厂子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