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厂长想了想,咬着牙说:“好,我同意,但要与他们立个协议,这三十万算是对他们的一次性赔偿,以后的事厂里不再负责。另外,如果他们报到环保部门,这个钱我们要收回。”
陆良说:“可以,你放心,村子里的人说话算话,绝不会再为难你。”
朱厂长说:“好吧,让他们去银行开个账户,我把钱汇过去。”
陆良站起来,说:“好,这事不能久拖,时间长了会传出去,到时想捂也捂不住,你们现在就签协议,我叫他们马上撤人。”
说完,在烟灰缸里把烟头摁灭,走了出去。
看陆良出来,李传义问:“怎么样,答应赔钱了么?”
陆良点了点头。
李传义着急地问:“赔多少?”
陆良反问:“你想要多少?”
李传坤想了想:“至少要十万吧,不能再少了。”
陆良伸出三个手指头,李传坤不敢相信,问:“什么,三十万?”
陆良笑着点点头。
李传坤跟吕大峰笑了,三十万,他们根本没想过会要来这么多的钱。
陆良说:“其实我们受的损失是无法用钱来弥补的,但就算打起官司来,也赔不了这么多钱,反正我们决心是要引水了,也不要把厂子逼死,说不定以后还要打交道,要钱为上,有了钱,才有水。”
众人点点头。
陆良说:“去,跟猪头签协议吧。”
二人没做过这么大的事,这可关系到村里几百口子人的生计啊,有些犹豫。
陆良一挥手,说:“有我呢,怕什么。”
三人回到办公室,朱厂长已经把协议拟好了,吕、李二人看了看,交给陆良。陆良仔细审核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了,交给二人签字,按手印。二人按手印时,手都在打哆嗦,真有点像杨白劳给黄世仁签卖身契。
手续办理完毕,朱厂长对吕、李二人说:“村长书记,真的是不好意思,由于我们的管理不力,给村子里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还请你们原谅。陆警官也在,我当着他的面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以后龙头村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事情已经达到目的,陆良也笑着说:“村长书记,我看朱厂长的态度也表明了,大家以后少不了打交道,出了事情谁都不愿意,我们的精力还是放在解决问题上,也不要太为难人家,你们的人先回去吧。”
吕大峰站起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都回去吧。”
村子里老老少少像看戏结束了一样,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吵吵闹闹地回去了。
陆良又对朱厂长说:“朱厂长,不要光埋头发财,也不要光照顾龙甲村,有好事也别忘了龙头村。有时间多到村子里走动走动,吕书记的野鸡炒得味道一流,下次过去喝酒。”
面对陆良放出的和解姿态,朱厂长笑了笑,说:“好,下一次我带两瓶好酒去,不醉不归。”
陆良站起来,说:“这就对了嘛,走动多了,大家了解了,误会就少了。再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事,这里的老少爷们也不会不管。”
李传坤、吕大峰没想到事情以这种方式结束,问题得到解决,目的都达到了,皆大欢喜。
十四、在困难中起步()
三人回到龙头村村公所,吕大峰端起陆良的水杯喝了口水,说:“这个狗日的猪头厂长,不给点厉害他硬是不知道龙头村人不好惹。”
陆良说:“那是,这些人不是吃素的,但也不怕,在龙头村的地盘上,是龙,他给我蜷着点,是虎他也要给我卧着点,别忘了,这里的老大是吕大峰、李传坤。”
说得二人都哈哈大笑。
正说着,李传义回来了,陆良看了看质检站开出的结果,水还可以喝,但不能时间太久。
吕大峰把这几天的事跟李传义讲了,李传义打心里佩服陆良的足智多谋,没有这些歪歪肠子,还真斗不过奸诈的印染厂厂长。
李传义说了些佩服的话,陆良打断他,举着手中的化验结果说:“水还可以喝,但喝不了多久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后路没有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引水的事情吧。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自古华山一条路,只有努力向前了。”
要到了钱是好事,但引水的困难还是大的,七十万的预算,虽然有了三十万,但其余的五十万还不知从哪里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陆良说:“还是把几个小组长也叫来,大家开个会吧。毕竟这是村子里的大事,需要大家的共同参与。”
吕大峰说:“我去叫人。”
过了一会儿,吕大路等几个小组长陆续进来了。等人到齐了,陆良散了一圈烟,说:“水被污染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叫大家来,是商量一下引水的事,请大家发表一下意见。”
吕大路想了想,说:“水是不是真的不能喝了?”
陆良把手中的检测结果递了过去,吕大路看了看,说:“事情都成这个样子了,我们再打退堂鼓也不行,可是这困难太大了。”
他这句话一出,几个小组长都议论起来,陆良听得出,又是强调了一大堆的困难,积极性不高。
李传义突然说:“都不要吵了,这事必须办,而且必须快些办,不然村子里的人就完了。谁不想干谁就回去,想干的留下,不要一提引水就讲困难,怎么没有一个人帮着想办法?”
李传义这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安静下来。大家发言的时候李传义一直低头思考着,没有出声,现在陆良仔细看了了几眼,这个中年人短短的头发里透出力量,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
陆良暗暗叫好:不愧是部队里下来的人,有胆量,有见识。
陆良说:“李会计你说下去。”
李传义有些激动,他喝了一口水,说:“说实话,做为一个有良心的龙头村人,都想解决饮水这个老大难,我也是。我刚从部队回来的时候也想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但我也是不认识人,碰了很多次壁,后来感觉太难了,没办法,放弃了。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里,觉得对不起这些老少爷们。现在陆警官作为一个外来人,能挑头做这件事,让我心里的这个愿望又活了起来,我也想把这件事做成。陆警官是从市里来的,应该认识人,退一步说,即使不认识人也不怕,我们大家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你挑这个头,我就支持你,把我家里的锅砸了卖铁我都支持你。”
说到最后,这个中年汉子的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看来这件事在他心里藏了好久。
陆良听了也热血往上涌,好,现在终于有个人敢于站出来了,这事就有戏。
陆良拍了一下手,说:“好,有李会计这句话,我不把自来水引进来,就不会离开龙头村。”
看大家的情绪受李传义的影响,稍微有些好转,陆良接着说:“钱的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刚才与吕书记算了一下,大体上需要七十万。我有个朋友,如果不出问题,可以搞来几十万。”因为不知道雷永青会给自己多少钱,所以他没有说具体的数目。
一听说陆良可以搞来几十万,除了已经知道的吕大峰,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有了这几十万,加上印染厂赔的三十万,离引水就不远了!希望,似乎在所有人的心中升起。
陆良接着说:“我们还有五万块钱的集资在水务局,我们要把它利用起来,另外我看能不能从开发区政府那里争取来点钱。”
万事开头难,做事的关键是要有思路,在这些村干部眼里看来好似天文数字一般的七十万,瞬间在陆良这里有了下落,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虽然有些钱不一定落实得了,但终归是有了办法。
陆良看到大家喜笑颜开,个个摩拳擦掌,决定要把这把火烧起来,他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吕大路说:“吕组长,我刚领了这个月的工资,拿出这些钱来,快中午了,你去拿些酒菜,我们边吃边聊。”
吕大路接过钱,高兴地说:“陆警官请客我就不客气了,保证一分不剩地完成任务。”
陆良笑着说:“剩一分你要倒找我一块。”
不一会儿,吕大路提着买好的东西回来了,大家把酒倒上,边吃边喝边聊。喝到最后,陆良的鼓动加上酒精的刺激,大家已经是热情高涨,恨不得立马行动,把那白花花甜丝丝的自来水引到自己家里来。
第二天,吕大峰喝多了,还在睡大觉,陆良就跑到李传义家里。
见陆良来了,李传义很高兴,问:“陆警官,吃早饭了没有。”
陆良说:“你就别叫警官了,你比我大几岁,叫我一声兄弟吧,亲切,我就叫你哥。”
李传义说:“好好。”
陆良说:“我这不是到你家里来吃早饭了。”
李传义一听,赶快让媳妇端出早饭。李传义家里有个小儿子,吃完饭上学去了,三人就坐在那里吃早饭。
陆良问:“你这里有没有相机。”相机这东西在农村可是稀罕物件,不好找,还好,李传义在部队的时候喜欢摄影,自己买了一台,还放在家里。
陆良很高兴,说:“想找什么就有什么,这事开头顺,准能成。你摄影技术好,就麻烦你跟我去照几张像。”
一听说照像,李传义说:“这是我最拿手的,讲什么麻烦不麻烦。”
两人说走就走,挘藪{嘴,提着相机就走了出去。
陆良带着李传义,把龙头村拍了个遍,包括这里的青山,院落,篱笆墙,最后,又找了几个人,年龄从七十多岁的老人,到刚长出牙的小娃娃,都找出来,让他们咧着嘴,给每人的牙齿照了张特写。
一卷胶卷照完了,李传义打开相机,把胶卷取出来,小心地放好,交给陆良,说:“老弟,看来你是要开展公关工作了。”
陆良笑着看了看他,说:“大哥喜欢摄影,在部队一定搞过宣传,不然怎么一眼就看穿我的伎俩。”
两人哈哈大笑,旁边的老人孩子不知他们笑什么,看他们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十五、公关准备()
第二天,陆良把村公所的门锁好,交代吕大峰如果村子里出了什么事要找自己的话打电话,便带着胶卷,坐上了去宁海的中巴。
中巴车摇摇晃晃走了几个小时才到宁海,与刚来时的心情不同,陆良现在是归心似箭,当中巴车终于进入宁海城,看到这充满活力的都市生活,龙头村那宁静单调的环境仿佛恍若隔世。
陆良没有提前通知肖菲,他要给他一个惊喜。当他悄悄走到家门口时,里面传来炒菜的声音。陆良掏出钥匙,慢慢打开门,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里有声响,陆良放下手中的行李,掩上门,慢慢走到厨房外,里面只有肖菲一个人在做饭,肖名远两口子都不在。
陆良偷偷观察着肖菲那起伏的曲线,细腻的皮肤,乌黑的长发。可能是在乡下呆了太久的时间,他发现自已体内的冲动竟然似洪水般泛滥,像有团火在炙烤。
陆良看了一会儿,肖菲专注于做饭,竟然没有注意到外边有人站在那里。
陆良在心里骂自己,真是乡下呆半年,母猪都能赛貂婵,自己都变态成了偷窥狂了。
正想移动脚步,脚下绊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叮当一声响,把里面的肖菲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谁。”
陆良只得现身。
等看清外边站着的是陆良,肖菲脸上的神情由惊慌变成了惊讶,拿着锅铲,嘴巴大张着。锅里的菜哧哧叫了两声,她才意识到,赶快关掉火,冲着陆良叫道:“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陆良本来以来肖菲看到自己会扑过来,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反应,奇怪地问道:“我怎么了?”
肖菲捂着嘴巴说:“自己去看。”
陆良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一看,他觉得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镜子里的他头发乱蓬蓬的,脸晒得跟大街上的农民工没有二样,皮肤粗糙得像砂纸,一脸的胡子荐。
在龙头村周围都是这样的人,洗漱也不习惯,水质也不好,最主要的是陆良觉得在那种环境里搞成小白脸也不知给谁看,也不利于跟村民打交道,所以把形象的事完全给忘了。现在回到家里一照镜子,才觉得这形象太差了,难怪肖菲惊讶成那个样子。
肖菲也走了过来,站在他的旁边,两个人的脸在镜子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肖菲的脸又白又嫩,泛着红晕,单单从外形来看,两人相关了有十岁。
陆良转过头,望着肖菲,挤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老婆,你的非洲老公回来了。”
肖菲笑着说:“就你这样子,走在大街上我都认不出来你,刚才还以为是收感到破烂的闯到家里来了。”
陆良一把抱住肖菲:“那你就当我是破烂收了吧。”
肖菲一边躲过陆良凑过来的嘴,一边捂住鼻子:“去洗澡,脏死了。”
肖菲温热的身子拥在怀里,就像一支火柴,快要把他点燃了,但肖菲就是拼命挣扎,不让他的脸靠近。
陆良在心里骂了句:真的是不能找医生当老婆,有洁癖,关键时候灭火。
陆良无奈地放开肖菲,去了浴室。脱掉衣服,打开水龙头。千百个水点汇成几条细线,洒在他的皮肤上,仿佛雨水落进久旱的农田,陆良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里都透着舒服与惬意,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洗过澡了。
等他剃完胡须,刷完牙,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肖菲已经给他拿好了干净的内衣,并把他那身穿回来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
肖菲打量了他一下,笑着说:“这样还像个人。”
陆良抱住她,在脖子上亲了一下,说:“刚才像什么?”
肖菲靠在他怀里,挡住他上下游走的手,说:“像猴子。”
陆良正在肖菲的身上与她的双手进行争夺战,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肖名远他们回来了。陆良扫兴地放开肖菲,刚刚点燃的导火索被突然而来的一瓢水给浇灭了。
肖菲望着他那张兴趣索然的脸笑得好开心,陆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晚上我再收拾你。”
刚说完,肖名远、刘玫两人走了进来,陆良赶忙站好,挤出笑脸,对二人说:“爸,妈,我回来了。”
肖名远看了陆良一眼,倒没发现什么异常,这刘玫一看他,叫了起来:“天,你怎么这么黑了,在乡下是不是天天帮着种地啊?”
陆良无奈地笑了笑,说:“那边条件要苦一些。”
刘玫走过来,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上下仔细打量着他。
肖菲说:“你还没见他刚回来时,头发又脏又乱,还带着高粱花,身上散发着臭味。”
刘玫听了直咋舌,肖名远淡淡地说:“农村不就是这种条件,当时我们下乡插队,可比他这苦多了,年轻人,吃点苦有好处。”
说完,走到阳台上,把他的鸟笼子挂起。
刘玫听了,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就不心疼孩子。”
肖名远递给陆良一支烟,说:“男人嘛,哪有这么娇气。”
陆良给肖名远点上烟,说:“是的,是的,我现在苦了点,但比起你们那个时候算得了什么。”
刘玫走到厨房,看了看肖菲做的菜,说:“陆良还没吃饭吧,快点端出来。”
这个老丈母娘看女婿那比儿子差不了哪里去,跟婆婆看媳妇那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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