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笑着对徐宏说:“局长,我听从了你的命令啊,这不,没向你请示我是不敢上西天的,现在你来了,请问你批不批准啊?”
陆良被他逗乐了,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地说:“你呀,只有一股子莽劲,不知道动脑子,当时你可以呼叫支援啊,我们武警部队有专业的搜索部队,也有一些更专业的装备啊,你就这么大着胆子闯了进去?我听说还拿着什么火把,你以为这是什么,是解放军剿匪啊。”
陆良不说话了,他知道,徐宏心里并不会真的怪他。
徐宏在他身边坐下,陆良又开始回想那天在山洞里的情况,他突然想起,就在爆炸发生前,他听到洞外有马达的声音,就问:“局长,当时是不是有人从洞里跑了出去?”
徐宏点点头,说:“这件事比较蹊跷,马朝阳的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但据参加解剖的人讲,他致命的一枪中在头上,从伤口来看,应该是近距离开的枪,不是被我们的人打死的,开枪的应该就是在车上挂手榴弹的人。”
陆良说:“肯定是那个打电话给我的人干的。”
徐宏点点头,说:“我们也是这样认为,很明显他是想把我们引进来,是准备要我们几条人命的。可为什么这个人跟马朝阳有仇,却也要对我们下手,可能是以前被我们打击过的人。”
陆良说:“我想他挂手榴弹是冲着我来的。”
徐宏看着他,问:“你在宁海有什么仇人么?”
陆良陷入了深思,最后摇了摇头,说:“我想没有,但不好说,毕竟干了几年警察,办过一些案子,打击过一些人,有人想报复,也是正常,我家里还被人丢过石头。”
徐宏看他实在想不起来,说:“后来队员们追到洞口,看到辆摩托艇在海上开远了。这个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在海面上,可以直接下到海里,那里放了一辆摩托艇,也许是这个人事先准备好的,也许是搞这些汽车的人平时用的,反正被他开走了。”
听到让背后动手的人跑了,陆良的心里又是一阵失落,这个人不在了,这些谜团可能再无人能解开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徐宏说:“你醒过来就好了,指挥部已经同意,把你送回宁海休养。”
陆良一听,有些着急说:“那些汽车怎么办?还有我们收枪的工作还没完成啊?”
徐宏笑了,拍拍他的手,说:“你放心,那些车已经被封存在山洞里了,等你养好了身体,还是由你们支队来处理。指挥部也考虑让前期参加抓捕攻坚的队伍撤回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一些首要分子已经被抓,再遇到武力抵抗的可能性已经很少。现在市里组织的综合治理工作队已经在开展工作了,安全保障有武警总队来负责,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陆良好奇地问:“什么综合治理工作队?”
徐宏说:“是这样,由于寒亭长期处于无政府状态,这次市里下决心趁这次机会,彻底改变这种状况,派了民政、公安、司法、卫生等各部门组成的联合工作队,全面恢复这里的社会秩序,以后这里还要设一个武警中队,市局也决定了,单单一个派出所,警力太单薄了,要在这里设分局,加强社会管理。”
陆良这才松了口气,说:“那好吧,我服从安排。”
徐宏看了看表,说:“好吧,我这就回去安排,暂时定在人民医院,让你跟肖菲好好地团聚一下。”
下午,陆良和尹杰就坐着武警的越野车回了宁海,刚到人民医院,就看到肖菲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了,陆良这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看到肖菲孤单期盼的身影,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他让司机把车停下,努力挣扎着撑起身子,尹杰吓坏了,赶快拦住他说:“支队长,小心,伤口。”
右臂的伤口突然钻心地痛,他吃力地指了指窗外,对尹杰说:“你嫂子。”
尹杰赶快下车,把肖菲让到车上来,看到被剃光了头发,打着绷带的陆良,肖菲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但紧接着,她又笑了,说:“还好,你回来了。”
看到肖菲这种表情,陆良也笑了,说:“怎么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放心了吧,你老公再也不帅得逼人了。”
肖菲说:“哪里,家里煤气没了,等着你去换呢,你再不回来,我们就开不了火了。”
听到这夫妻两个对话,司机和尹杰差点没笑喷了,尹杰说:“嫂子,你是我见过的最淡定的女人,我服了。”
在肖菲的帮助下,陆良住进了病房,听说他住了进来,乔慧珍也来看他了。看到他的样子,乔慧珍倒是掉眼泪了,说:“还要回去么?我从报纸、电视上看到消息了,听小菲说你也去了,我就担心得睡不着觉。”
陆良笑了,说:“乔阿姨,现在看到我了,你可以安心地睡了。”
乔慧珍的眼圈还是红的,说:“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啊,尽快好起来吧,不用再去了吧?”
陆良说:“那边的事情差不多了,应该不用去了,去的话也没什么危险了。”
三十一、回归()
当晚,陆良让尹杰回去,晚上肖菲陪着他,第二天,朱保福、曹德赟等人都来看他。
陆良就与曹德赟说起了那批车的事,把徐宏的处理意见告诉了他。
曹德赟说:“支队长,我就别操心这事了,有我们呢。”
陆良问:“东菊车市的那家伙呢,抓了没有?”
曹德赟说:“抓了,你们那边一动手,我们就动手了。”
陆良问:“招了没有?”
曹德赟说:“一开始不说,后来,我们把寒亭打仗的事跟他讲了,他全说了,这事,果然跟马朝阳有关系,马朝阳是寒亭走私汽车的最大的头子,主要是豪华车,我们正在查他在宁海的仓库。”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看到陆良有些累了,几个人就告辞走了。
在医院住了几天,陆良本来想赶快出院,把寒亭的那些车子尽快处理了,但医生告诉他,他的伤总不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已经伤及了内脏,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否则可能会留下隐患。在肖菲和刘玫等人的劝说下,他才放弃了提前出院的念头。
在医院这段时间,不断的有人来看他,后来钱老四几个知道了,一股脑儿的跑了来。现在的哥几个,再不像刚到宁海时,身上穿着低质的地摊货,现在有了钱,一个比一个穿得潮流,就算陆良现在健康地站在他们中间,也分不清谁是真正的老板。
看到陆良在病床上的样子,钱老四打趣说:“你是喝酒喝少了,我给你带了两瓶来。”
陆良一看,果不然,钱老四的手里还真的提了两瓶酒,一瓶茅台,一瓶五粮液,钱老四笑着说:“现在电玩生意好,老任又物色了几个店面,马上要动手了,你快出来吧,大家都盼着你呢,你却躲在这里偷闲。”
看到钱老四手中的酒,陆良一下子想到了当初魏建华接待自己的时候,二人茅台和五粮液搀着喝,现在,他人却已经在高墙内,失去了自由,留下妻子一人,将生活的全部重担挑在身上,难道茅台和五粮液搀着喝,真的是人生最高追求么?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马朝阳,他们一家无论是在寒亭,还是在宁海,都是享尽浮华,现在呢,一家两代人,落了个下场悲惨,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发呆。
看到陆良突然变得沉默,满脸的愁绪,钱老四以为他是因为喝不上酒难过,哈哈笑着说:“别怕,老陆,等你出了院,我们哥几个去宁海最好的地方,好好乐呵几天,保管让你开心得要命。”
其它几个人也跟着吵吵,王立更是要把他从床上架起来,立马就走。
陆良不想扫了哥几个的兴,笑着说:“别别,回去太忙了,我还想在这里多清闲几天,等我好利索了,最们哥几个再聚。”
王立这才作罢。
哥几个在这里,把病房搞得不像病房,反而有点像庆功会,惹得邻床的几个人侧目而视,不明白这几个是怎么了,人家在这里住院,他们怎么就这么高兴。
陆良怕打扰别人休息,让他们呆了一会儿,赶快把他们给支走了。
下午,郭强和郭燕来看他,郭强提着一大堆的水果和补品,陆良说:“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又吃不完,再说了,这么补下去,我可变成大胖子了。”
一段时间不见,郭燕变了,变得不像以前爱说爱笑了,面容也清瘦了不少。陆良不忍地说:“小燕,外面的事情让你操心了。”
郭燕穿着一身正装,剪了短发,显得更加干练,她依偎在肖菲的身旁,说:“哥,你说客气话了,是你给我提供了工作的机会,我得到了很大的锻炼。”
说完,站起来,冲他甜甜一笑,说:“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了。”
陆良看着她,说:“是的,是的,我们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陆良问:“周扬呢,还在龙头村么?”
郭燕说:“是的,他最近都在厂子里忙活,偶尔上来,厂子运转得挺好的。”
陆良点头,说:“厂子交给他,我很放心,当初我还真没想到,他还是一把搞管理的好角色。”
几人在病房里聊了一下午,可能是怕陆良伤后受累,两兄妹在吃饭前帮陆良打晚饭,趁着天色未暗下来,就告辞走了。
就这样,陆良一直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周,这期间,反倒成全了他和肖菲两个人,肖菲值班的时候,会不时过来看看他,不值班的时候,则基本上全部陪着他,两个周下来,人瘦了一圈。陆良看着心疼,劝她多休息,她总是开心地笑:你要是经常躺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就不会聚少离多。
一周后,陆良实在躺不下去了,他牵挂着支队里的工作,于是强自要求,朱保福和包龙把自己接了回去。
前后加起来,他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来过了,现在回到单位,看到办公楼里多了不少的设施,是他不在的时候,包龙添置的,陆良看了一下,比较满意。
队员们都在满着办公,看到他进来,都感到意外,纷纷站起来跟他打招呼,那感觉,好像看到好久不见亲人。
陆良跟大家打过招呼,热络地聊了一下,就把几个科长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了解目前工作进展的情况。曹德赟简单汇报了一下,在寒亭发现的那批车子已经收回来,交给了交警支队保管,由领导来决定是拍卖还是销毁。
寒亭严打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省厅和市里正在进行相关工作的总结。
陆良问:“那么我们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总结的?”
朱保福把一份厚厚的材料交到他的手里,陆良接过来看了看,这个朱保福别看办理案件的时候难堪大任,但写材料的确是一把好手,结合这次破获的汽车走私案,把宁海市的打击走私犯罪活动做了一次全面总结,材料比较翔实,观点也比较鲜明,陆良边看边点头。
看完材料,陆良把它交还给朱保福,笑着说:“写得不错,看来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扎实,现在派上了用场。”
朱保福笑了,前段时间搞侦察,曹德赟派上了大用场,他还觉得失落呢,现在得到陆良的肯定,心里才一下子充实了起来。
看完材料,包龙交给他一份通知,陆良看到包龙脸上有些凝重,接过通知一看,原来是市局通知明天上午参加葬礼,再一看逝者的名字,他的心里一抖:上面有郑显奇,还有这次行动中牺牲的武警副中队长周军,另外两人他并不认识,但知道都是此次行动中牺牲的。
看到周军的名字,他眼前仿佛又听到寒亭那密集的枪声,还有那几个几近失控的战士的脸。
包龙见他许久不说话,小声说:“支队长,这次行动后,市里决定大张旗鼓地表彰这次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员,牺牲的几名同志,要举行面向全市群众的公开追悼大会。”
陆良这才从回忆中醒来,抬眼问:“那么郑显奇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下葬了么?”
包龙知道他跟郑显奇二人曾经是同事,说:“郑显奇牺牲的时候,由于不便,只在小范围内举行了追悼会,这次,他也被追认为烈士,一起举行追悼会。”
陆良想到小郑追悼会上冷清的现场,心里一阵酸痛,说:“现在形势不同了,他们可以扩大范围了”
几人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懑,都没有说话。
陆良放下通知,吐了口气,说:“好吧,明天我参加,去见证我们的战友应得的荣耀。”
三十二、追悼()
第二天一早,陆良带着包龙就来到了市殡仪馆,还没进去,里面阵阵哀乐就传了出来,然后看到偌大一个院子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警服、军装的,但更多的是穿便装的人,在依稀的晨幕中悄声地议论着,还有几个架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陆良很意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追悼会,他问包龙:“老包,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包龙看了一下,说:“支队长,昨天就跟你讲过,这次追悼会是面向整个社会的。前期,市里做了广泛的宣传和报道,牺牲的几位战友已经在群众中获得很高的认同。这些人一大早来,肯定是各单位都做了统一安排,但更多的人是完全出于自愿,自发地前来参加。”
陆良的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陆良看了看灵堂的门口,门上面拉了一条很长的黑色布幅,上面是几个大字却是一片刺眼的白色:沉痛悼念平暴烈士。左右两边也是黑色布幅,白色字体的一副挽联,右边是:出生入死大无畏忠魂不灭,左边是:赴汤蹈火真英雄浩气长存。灵堂的门两边墙上摆了一层又一层的花圈,看来来的单位真的是不少。
陆良在人群中寻找着,看到在殡仪馆的门口,徐龙显和何东亮等几个支队长在那里围成一堆,抽烟交谈,就走了过去。丁大力、王勇也在,看到他过来,都打了招呼。何东亮也听说了他受伤住院的事,亲热地问:“兄弟,这么快就出院了,没事吧?”
陆良很热情地跟他握了握手,但寒喧得很平淡,毕竟这是参加追悼会,不是婚礼,脸上的表情不好太过轻松,当然,他的心里本来就不轻松。
徐龙显只是冷冷地看了看他,连句话也没有,陆良也没放在心上,在他的眼里,徐龙显只不过是围在餐桌下捡食残羹冷炙的家雀,而自己,他不敢说自己是翱翔云天的鹞鹰,但终究眼界不同,所以,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装作没看到他。
随便聊了几句,大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人群纷纷转向大门的地方,翘首观望。
只见大门口,来了一群人,个个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可以看见一道道梳齿印,看神情都不是普通百姓,两旁一起来的人在帮着把围观的人往外让,帮着开路。看到他们的出现,一旁的记者都跑了过来,长枪短炮对准了他们,闪光灯一阵乱闪旁边的何东亮个子踮着脚看了看,小声说:“冯书记和姜市长来了!”
陆良果然看到冯书记和姜市长二人身后的姜达钧,他高大的身躯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此时正一脸的严肃,低着头,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跟着二人往里走。这群人走到灵堂门口,就看到公安局长王功华和徐宏几人迎接了出来,一起走进了灵堂。
何东亮数了数,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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