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功华不说话了。
肖国栋的上举扫视着全场的支队长们，大家都低下头去，但是他看到一个人，上身挺直，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直没有动，他，就是经侦支队长陆良。
肖国栋想到了那张详细的地形图，问徐宏：“那个经侦的小伙子叫什么？”
陆良说：“陆良。”
肖国栋当即说：“我看就是他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意外，包括徐宏，都纷纷把目光投向陆良，陆良丝毫不为所动，神情不变，继续保持原有的坐姿。
徐宏说：“厅长，他刚担任经侦支队支队长，人有些年轻，我看”
肖国栋一摆手，说：“不用说了，就是他。”
又对陆良说：“陆良！”
陆良唰地一声站起来，声音宏亮地答道：“到！”
肖国栋问：“把寒亭镇区的任务交给你，是否有信心？”
陆良斩钉截铁地答道：“有！保证完成任务。”
肖国栋示意他坐下，淡淡地说：“那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看看表，说：“我们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为了保密起见，在坐的各位即日起，都住在这里了，把手机上交，任何人不得例外。散会后麻烦功华、徐宏、还有武警剑宏支队长、消防秦刚支队长，把人员安排好，这批培训的人员，人员分片的时候如果本单位领导任负责人，尽量把其分入领导所在的片区，这样便于指挥。好吧，下来你们研究吧，散会。”
第二天上午，肖国栋召开培训动员大会，在会上，他向大家宣布了对寒亭镇进行严打的通知，得知培训不是为了晋职晋衔，而是为了打仗，大家明白了为何进入基地之后，这里的气氛如临大敌。一时间，将近二百人的队伍有些乱，肖国栋在主席台上大喝一声：“乱什么乱！是不是怕死？哪个怕死站出来！”
台下的人没想到这位副厅长脾气这么大，霎时安静下来，现场鸦雀无声。
肖国栋黑着脸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不是兵，但跟兵没什么区别，关键时刻要拍拍胸脯，问问自己的良知，这个仗我们要不要打。前几天就有我们的战友倒在他们的枪口下，牺牲了年轻的生命，留给他们家庭是永远的痛苦。就在现在，寒亭镇里派出所至今无人上班，这是我们宁海全体警察的耻辱。要不要让罪恶得到惩戒，要不要让正义得到宏扬，要不要让我们挺起胸膛来干工作，维护我们头上警徽的尊严，你们自己选择，不想打寒亭的站到边上来，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乱动的。
等了一会儿，肖国栋说：“好，你们今天的选择说明，你们都是真正的男人，是合格的人民警察，三天后，寒亭镇，是看你们表现的时候。你们放心，我会跟你们一起到寒亭镇，我会在你们身边，跟你们一起面对任何危险，来，我们大喊三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来一、二、三，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二百多人，一齐跟着肖国栋振臂高呼，一时群情振奋，热血沸腾，一股激情，瞬间从每个人的身体里掠过，很多人汗毛倒竖，身上起了一层的疙瘩，整齐激越的呐喊，在群山环绕的基地上空回旋。
二十四、备战（）
开完动员会，队伍开始忙了起来，先是人员分班，陆良所负责的五个抓捕队，一百零五个人，只有尹杰是他认识的，其余的全是陌生的面孔。
分班完毕，一个问题反映到肖国栋那里，各单位都反应带来的枪弹和装备不足。肖国栋听闻皱了皱眉头，说：“肯定是各单位不想把自家的枪弹拿上来，打了埋伏，算了，这个时候不要跟他们计较，我让省厅送装备物资下来。”
下午，从省武警总队送来一百支八一式步枪，和一些头盔、防弹背心，登记造册后，向大家配发。由于大家上来时大多带的是微冲，现在指挥部要求，尽量换成步枪。但嫌步枪太重，不好携带，很多人依旧选择了微冲。陆良已经了解了寒亭镇的武器装备情况，强令自己手下的民警跟武警一样，全部换成了步枪。
子弹可以按规定配备，但防护用具数量有限，每个行动小组只能配三套头盔和防弹背心。大家都互相谦让，陆良说：“好，不要让了，我们把这些装备都带到现场，到时把这些装备用在最先进入冲突现场的人员身上。”
装备到手以后，接下来就是战术训练时间，由武警支队的战术教官，带领着各片的队伍，在操场上模拟现场的情况，进行针对性训练。
第二天，在针对性训练搞完以后，陆良把自己的队伍，五个小组，全部带到操场角上一处人造山坡前，让队伍列队训话。
经过一天的训练，在春夏之交阳光的直射下，有些本来皮肤白皙的民警，脸上已经晒得开始发红，估计明天会曝皮变黑。武警战士们由于常年训练，没有什么变化，精神状态也好得多。
望着即将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队友，陆良向大家敬了个礼，说：“再过两天，我们将会是一同经历生死的兄弟，希望我们这一次用生命换来的友谊，能在以后的生活中永远保存。”
陆良说得有些动情，完了，他把声音调整得更加镇静，更加理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们一定要认真做好针对性训练，树立训为战的思想，把今天的训练成果，运用到后面的实战中去，大家一定要用心。”
接着，陆良强调了自己总结的三条基本原则：一是迅速。以快取胜，越墙入室要快，搜查控制要快，要争取在抓捕对象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迅速控制，实施抓捕。如果遇到持枪拒捕的情况，要先行包围，做好充分准备，再捕歼。
二是果断。要先发制敌，凡遇到罪犯亮出枪弹，即可果断射击，不能等到对方开枪或甩出手榴弹才反应。
三是安全，整个行动要有充分准备，凡有队员伤亡和有误伤群众的事件发生，负责的组长要记处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线指挥的组长，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有见机行事，现场机动处置的权力。
动员结束，陆良让各组长把队伍带开，每个小组领到一份自己复印的地形图，接照各个抓捕对象划分，进一步熟悉抓捕对象、所在区域、道路情况、房屋、地理环境。根据实战需要，明确各个小组进入现场的先进路线和基本战术动作，明确每一名队员的个体位置和具体任务，让公安、武警队员间相互认识、熟悉，形成默契。
分配好任务后，让各组组长指挥、武警班的班长带着进行训练。
训练开始后，陆良一边在一旁观看，一边拧着眉头思索着。他突然感觉，自己把战斗前和战斗中的各项工作都想到了，但忽略了战斗后的一些问题，想到这里，他果断把队伍叫停。让队伍休息，自己与各组长、武警班长一起，围成一个圈，坐下来商量。
正说着，身后突然的声音响起：“别人都在训练，你们怎么休息了？”
陆良扭头一看，说话的是肖国栋，他身后还跟着徐宏、武警支队刘剑宏支队长、消防支队秦刚支队长，正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陆良赶快站起来，叫道：“起立！”
所有人听到口令，赶快站了起来。
陆良又高声叫道：“立正！”
队伍立正后，他跑步来到肖国栋面前，啪来了个敬礼，大声报告说：“厅长同志，一片区全体队员正在训练间隙休整，请您指示，报告人，片区负责人陆良！”
肖国栋敬礼后，说：“继续休整！”
陆良敬了个礼，说：“是！”
然后转过身来，面向队伍跑了两步，立正站好，大声说：“原地休息。”
肖国栋已经到了他的身后，问：“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陆良说：“厅长，我们在搞训练。”说完，把自己刚才的布置简要向他做了汇报。
肖国栋听罢，不做评论，问：“那才练了这么一会，怎么就停下来了，吃不消了？”眼神里透露着严厉。
陆良说：“不是，我发现了一些问题，正在和骨干商量解决。”
肖国栋问：“你是怎么考虑的？”
陆良说：“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各小队分为警戒组、搜查组、火力组、押解组和取证组，其中搜查组和取证组由民警组成，其它三个组由武警班承担。这样大家分工明确，进入情况后就可以全力以赴，做好本职工作，不至于手忙脚乱。”
肖国栋听了点点头，说：“可以，我同意，你们演练给我看，看看具体情况怎么样。”
于是陆良集合队伍，要求各组按照分工，把五个组分开，按照刚开始的训练要求，进行演练。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分组比较多，大家有些忙乱，但训练几次以后，分工就看得比较清楚了。
肖国栋又针对细节上的问题提出了一些意见，离开了。
晚上各负责人参加会议，会议由肖国栋主持，把陆良这个片的作法在整个队伍里进行推广，要求所有行动组都分成五个组，第二天进行针对性训练。同时，根据别的片区的提议，统一把无线对讲机调到群呼状态，统一安排呼号。总指挥肖国栋的呼号为01，副总指挥徐宏为02，各片区呼号从100至500，陆良的呼号为500。再往下，各行动组组长的呼号以片区开头，中间为组编号，如陆良的第一个行动组组长为510，第五个行动组组长为550，各片区负责外围警戒的武警部队的负责人呼号为101至501。呼号确定后，各负责人要熟记呼吁的规律，以便于联络。
第三天，也就是战斗打响的头一天，临战的气氛更加浓郁，大家训练得更加认真了。下午，肖国栋下令：“实弹射击，每个队员都放上几枪，让大家听听枪声，闻闻火药的味道，不要到时候让枪声响破了胆。每人二十发子弹，单发、连发都要打。”
徐宏说：“厅长，我们这次装备有限，还是少打几发吧，把子弹节约到战斗的现场。”
肖国栋一挥手，说：“你这个思路不对头。你知道么，我们打越战的时候，头一个星期死的人是最多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很多上战场的都是新兵，刚刚经过基本的训练，实弹射击都没有搞过，就匆匆忙忙拉了上来，战斗一打响，听到枪声大家紧张，乱开枪，结果很多冲在前面的人被后面自己的人开枪打死了。这是血的教训啊，子弹没有了我们可以调，但人没有了，我们没法交待啊。打，每个人一定打够二十发。”
全体队员被拉到野外射击场，当一排排的枪声呼声，射击位置上腾起阵阵的硝烟，大家把眼前的靶子不再视为没有生命的物体，而是想象成可以还击的对象，嗖嗖飞过去的子弹可以嗖嗖地向自己飞过来，从心里对这场战斗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傍晚时分，武警支队调来的五十辆大卡车轰隆隆地开进基地，整齐地横着排成一排。望着这些要把自己运到战场的大家伙，队员们又兴奋又紧张。
吃过晚饭，队伍进行战前最后动员，会议定下了大兵压境，分割包围，同时进行的作战战略，同时明确了十条作战原则，其中一条是不准动用重武器，因为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侵略者，指挥部和上级领导把此次行动定性为解决人民内部矛盾。部队按片区远近进行先进编号，远的在前，近的再后，以免进镇子时拥挤。部队四时出发，沿进入寒亭镇公里前进到离镇子两公里的岔道口处集结，七时全部就位，统一开始行动，不得提前，不得推后。
当十条原则宣布完毕，陆良站了起来，问：“请问厅长，重武器的定义是什么？”
肖国栋想了想，说：“最多只能用班机枪，不能爆破，不能用火箭筒，更不能用火炮。”
陆良坐下来，跟一旁的尹杰嘀咕了一句：“寒亭镇里全是高墙大院，不用火箭筒，不用炸药，很难攻进去啊。”
动员完毕，队伍以片为单位，到仓库里领取弹药和装备。等轮到陆良的队伍进入仓库时，陆良看到仓库里堆满了成箱的子弹，和一排排没人愿意用的步枪，微冲却一支也没有剩下，还有几支四零火箭筒，由于指挥部已经规定不准使用重武器，所以丢在角落里没人理会。
陆良命令所有人员按规定，领取配发的弹药后，依次离开仓库，统一带回宿舍休息待命。
二十五、初战（）
凌晨三点，陆良就把队伍叫醒，清点人员、整理物资完毕，三点半，带着队伍来到操场，肖国栋等几位领导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天空月朗星稀，借着洒下的冷辉，操场上已经有几支队伍集合完毕。
三点四十，各队伍清点人数，各小组向片区负责人报告情况，各负责人再依次向肖国栋报告，等最后一个片区报告完毕，肖国栋一声令下：“部队登车，出发！”
陆良负责的寒亭镇所在地是最先到达的，所以队伍要最后一个进入阵地，他的队伍乘坐十七至二十号车，负责外围警卫的五百名武警官兵，坐最后的车辆，到达集结地后与行动组会合。
全部队伍登车完毕，四时整，头车的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缓缓开动，后面的车子依次发动，雪亮的大灯依次打开，车队开出训练基地的院子，向寒亭镇的方向开去。
六时，车队到达岔路口，按计划靠边停火熄灯，全体队员在车上休息待命，指挥部召集所有片区负责人，开最后一次战前指导会。
几个人围坐在肖国栋的车边，就着手电筒，肖国栋再一次明确了各片区进入位置的顺序，要求，先到达位置的队伍，要把车子让出通道，车子不能阻挡了队员前进的道路，也不能挡了自己后退的道路，更不能出现各片区相互拥堵的情况，否则，造成拥堵的负责人，给予处分。
简单要求完毕，时间已经到了六时三十分，东方露出鱼肚白，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肖国栋说：“差不多，是时间了。”
几个人对了一下手表，陆良看到，伸出的几只手里，有些在微微的颤抖，面对即将发起的战斗，深入其中的人，没有不紧张的。
对好表，各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准备行动。先头车发动，四十辆汽车，迎着喷薄而出的朝阳，从玉米丛遮掩的路上冲了出来，像一条钢铁巨龙，浩浩荡荡向寒亭镇开去。
没有影视作品中警笛长鸣、警灯闪烁的壮观景象，也没有任何请示、报告、指示、命令的声音，所有的都凝神静气，除了马达的轰鸣，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有同小组的队员相互紧紧地拥抱着，目光中流露出鼓励与信任。
车轮隆隆，马达轰鸣，到了寒亭镇，距离较远的其它四个村寨的行动组驶向各自目的地，武警的警备队伍也跟着上去，只留下陆良的第五行动组。陆良跳下车，指挥着队伍进入位置。
陆良这个组的抓捕任务是五个人，分别是马金玉和他的两个儿子马朝凤和马朝龙，另外是两个叫作早岩和早伦的人，向郑显奇他们工作队开枪的就是他们两个带的头。
按照事先的分工，第四组由组长马南带着，去抓捕早岩，第五组由组长徐国勇带领，去抓捕早伦。这两个人离马金玉父子集中居住的山坡有些距离，是陆良最不放心的两个组。其余三个组由他带领一组抓捕马金玉，二组由组长李明带领抓捕长子马朝凤，三组由组长邓飞带领抓捕马朝龙。陆良带着队伍，刚刚来到尹杰买饼的十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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