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力把两分笔录材料推到他面前,说:“昨晚在派出所值班的张庆你认识吧?”
提到张庆,陆良想到那场火灾发生的晚上,就是他的一句话,让自己闯入了李木斗的房间,发现了他的奸情,才导致自己被贬到龙头村,这个名字,他怎么会忘记。
但此刻他不想扯这些过往的恩怨,问:“认识,他说了什么?”
丁大力说:“李木斗晚上十二点出去买烟的事就是他说的,你看笔录。”
陆良拿起笔录,两份都看了一遍,从张庆提供的情况来看,李木斗的确有作案时间,并且从他的神色来看,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会让他神色不正常,李木斗的确疑点很大。
陆良想了想,说:“还是先不要急,等一下尸检结果,看案发时间是什么时候,才好确定。好了,不早了,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大家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
上几起案子跟了这么久也没有头绪,大家都憋着一口气,现在这起案子,突破口很明显,大家都有些兴奋,希望借这起案子,出出闷气,都不想走。
陆良问:“还不想走啊,那么大家还有什么想法么?”
丁大力说:“先把李木斗给请进来,给他上上手段,看看有没有效果。”
陆良笑了:“你以为李木斗是什么人,想上手段就上手段啊?人家也是警察,大小也是个所长,如果上错了,后果大家都知道。”
王勇说:“怎么会有错,他十二点多去买什么烟,那个时候哪里还有烟卖。再说所里还有别的人,他找别人要几根抽一下不就完了,还非去买?结果又没买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还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生气?肯定是看到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自己戴了绿帽子才上火的。我敢担保,最后一定是他干的。”
陆良说:“是不是他干的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我们办案要看证据,证据,你可知道。好了,好了,先回了。”
几个人才心有不甘地回去了,等他们都走了,陆良一个人仔细推敲起这起案子来。
案子最大的疑点就在李木斗出去这段时间空间干了什么。他知道李木斗烟瘾很大,是离不了烟的,深夜出去买烟也说得过去。另外,李木斗只抽中华,别的烟不抽,这一点,整个沙嘴派出所抽烟的人都知道。当初自己刚去派出所时,给他敬烟他都不抽,还以为是他架子大,是毛定国告诉的他李木斗非中华不抽的习惯。
那么他为何神色异常?这一点只有李木斗本人知道了。
四十一、给李木斗上手段()
第二天,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避孕套里的**是宋开友的,并且上面检测出了李木斗老婆的体液,二人之间有私情这事,可以证明是事实了。第二点关键项目,从尸体结果推测,案发时间应该是当晚的十二点左右,与李木斗外出的时间相符。
有动机有时间,李木斗有重大作案嫌疑。
结果让丁大力和王勇兴奋异常,陆良也把情况向徐宏做了汇报,请求拘传李木斗。徐宏询问了情况后,同意。中午十二时,李木斗因有重大作案嫌疑,被带到刑侦支队的讯问室,接受讯问调查,陆良将讯问李木斗的任务交给了丁大力和王勇。
审讯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丁大力和王勇两人连晚饭都没有吃。十点多的时候,两人满脸沮丧地回到办公室,陆良一看二人脸色,就知道没有进展。给二人分了烟,问:“是不是没有效果?”
王勇说:“这狗日的,鬼得狠,就是不承认。”
陆良问:“那么你们有没有问他这么晚了为什么出去?”
“他一口咬死,就是去买烟了。”
“那么为什么生气?”
“他说没买到烟,想不到这些烟店这么早就关门了,所以生气,把自己跟案子撇得一干二净。”
“那么他知不知道老婆跟人偷情的事?”
“他说不知道。”
陆良不说话了,李木斗毕竟是老公安了,光是审别人就不知道审了多少次,警察能用的办法,他全知道,甚至经验比王勇、丁大力二人加起来都丰富,哪里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丁大力说:“不行就给他狗日的上手段。”
说到上手段,陆良沉默了,李木斗虽然是嫌疑人,但他毕竟是警察。在警察审案子时,刑讯逼供是常有的事情,陆良也干过。只是若他是个平常人还好说,可他是警察,如果最后审不出来什么结果,那么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陆良是不会给他上手段的。
丁大力看他沉默不语,知道他是顾虑李木斗的警察身份,急躁地说:“怕个球,派出所长怎么了,老子是刑警,刑警怕过谁?刑警办案子想整谁就整谁。我就不怕他是警察,警察整警察更有一套,你不信,给我一天时间,我让他什么都说得出来。”
丁大力这些话陆良是相信的,所有警种中,刑警是老大,这是大家都有共识的。由于经常办理一些大案要案难案,所以潜规则里,刑警就有了某些特权,刑讯逼供可以不被追究责任。利用这些特权,破案率是提高了。但陆良本来就不提倡这些,更关键的是连环失踪案已经让徐宏很被动了,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被人抓住把柄,让他更加被动,所以对此,他更加谨慎。
二人看陆良不松口,有些失望地下班回家了。
第二天,陆良走到审讯室的门口,他是不想进去的,他考虑到,万一对李木斗动了手段,事后追究起来,他摆脱不了关系,这不是对工作不负责任,他必须保护自己。
可刚一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劈哩啪啦,什么东西击打在**上的声音,以及李木斗的惨叫声。陆良急了,妈的,一定是丁大力王勇这两个小子见自己不答应,私下里动了手。
动了手也就没办法了,反正停下来也是一样的后果,不如让他们放开了整,说不定会有后果。
想到这,他也没有进去制止,想想以前在李木斗手下所受的遭遇,现在听着他的惨叫,平日不可一世的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下场吧。
陆良心里升起了一些小小的快感,他快步从审讯室走过,回到办公室坐下。
审了一个上午,丁大力、王勇两人回到办公室。
陆良假装不知道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丁、王二人对视了一眼,说:“妈的,我们两个实在忍不住了,老是不开口,这不是对我们刑警的污辱么,一口气上来,给狗日的上了手段。”
陆良装样地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啊,怎么不听我的。”
两人也有些后悔,陆良递给两人一人一支烟,安慰他们说:“算了,上了就上了,有结果么?”
二人摇了摇头,说:“妈的,死硬,硬不承认。”
陆良看了看表,说:“算了,动了脑力又动体力,累了吧,我们出去改善一下伙食,出去吃饭。”
几个人出去,到旁边的一个饭馆里点了些菜,丁、王二人的确是累了,不停的吃,引得斯文的小郑直皱眉头。
陆良的心思没在吃上,他考虑了一下,李木斗这么死扛着不承认,可能真的不是他干的,这事证据本来就就不足以证明是他干的。如果不是他,那么会是谁呢?
陆良想到刚开始的分析,他问小郑:“你觉得这事有没有可能跟以前的那几起案子是一伙人干的?”
小郑也不认同丁、王二人的蛮干,说:“我本来就认为是一伙人干的,也许是案发后恰巧他们被发现了,没来得及把车子开走,所以就丢在了现场。这市区不比野外,十二点以后还会有人经过,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陆良不说话了,如果不是李木斗干的,那么是上一伙人干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到底是不是李木斗啊?他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李木斗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来回的出现。
突然,一个人的影子跟李木斗一起出现在他的脑海,这个人就是孙寿庆。他记得还是在派出所工作的期间,有一次他跟肖菲一家人出来吃饭,偶尔碰到李木斗也在同一家饭店吃饭。当时他从房间里看到李木斗跟一个人一边耳语着,一边走了出来,那个人不就是孙寿庆么?难怪自己看到孙寿庆的相片时觉得面熟,只是时间隔了太久,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作为派出所所长的李木斗,与作为治安支队支队长的孙寿庆在业务上是有着紧密联系的,派出所的业务很多要受治安支队的指导,这一点,陆良是知道的。从二人熟悉程度来看,二人一定有什么交叉点,作为直接面向外界最基层的执法单位,更高领导的个人利益,经常是通过派出所来实现。
这一发现,让陆良心中一振,如果二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那么就有可能从李木斗的身上,打开孙寿庆的秘密,这样在徐宏跟他之间的竞争中,徐宏就可以转被动为主动了。
陆良一直在寻找的主动进攻机会,在不经意间,竟然突然到来,让他抑制不住地兴奋。
陆良和对手之间就像在下一盘棋,前一段时间,对手步步紧逼,他是疲于应付,现在终于找到一个棋子,可以让他把这盘棋下活,透过这颗棋子,他仿佛看到后面的几步棋。
但这只是他自己的打算,他不想把这个计划告诉徐宏。因为他明白事情不成的话,后果是什么,这个后果只能他自己来承担。做领导身边的人,不能遇到事就把领导推到最前线,能为领导扛责任,甚至是堵枪眼的人,才能真正得到领导的赏识。
陆良问丁大力:“李木斗被逮过来的消息,传出去了么?”
丁大力说:“没有,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他在这里的消息没有几个人知道。”
陆良说:“在我们内部放出风去,就说李木斗因为有重大杀人嫌疑,正在接受讯问。”
丁大力有些不解,他问:“这样的话影响是不是太大,万一查不出来,我们的压力会很大,这不也是你担心的么?”
陆良微微一笑,眼睛望着远处,若有所思地说:“也许过几天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我们等着看吧,出了事我来担着,你们放开了整。”
面对陆良如此之大的态度转变,丁大力他们不太理解,但有了陆良的支持,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下午,对李木斗的手段又升了级。
四十二、斗智()
兴业大厦的茶室里,孙寿庆与马朝阳正坐在豪华的真皮沙发里商议,诺大的包房里,青烟袅袅,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大堆的烟头。
龙头村抢夺水井的失利让马朝阳很是不爽,对此,孙寿庆倒不是特别在意,在他心目中,陆良毕竟是只是小字辈,用不着为他费太多的心思。
突然,马朝阳的电话响了,他拿出电话一看,是黄文宁打来的。他看了一眼孙寿庆,小声说:“黄文宁的电话。”
孙寿庆点头示意他接电话。
电话接通,马朝阳用很轻松的语气问:“黄处长,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
当黄文宁开口说话后,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黄文宁讲完,他说:“多谢黄处长,你的帮助,我是不会忘记的,有空就到我这里来玩。”
挂掉电话,他对孙寿庆说:“支队长,有个事情要给你讲一下,李木斗被刑侦支队抓去了。”
孙寿庆一听差点没站起来,他坐直了身子,问:“是什么事,刑侦支队为什么要抓他?”
马朝阳说:“听黄文宁说,他的老婆跟别的男人一起死在了一辆宝马车里,碰巧李木斗当天晚上这个时间出去了一次,刑侦支队觉得他有重大嫌疑,所以把他抓了起来问话。”
孙寿庆真的急了,有动机、有时间,他是了解刑侦支队这些人的,对李木斗这么一个有重大嫌疑的人肯定是会上手段的,万一他李木斗忍受不住
他不敢往下想了,问马朝阳:“李木斗有没有承认什么?”
孙寿庆说:“没有,他死撑着,什么都没说。”
孙寿庆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厉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马朝阳有些心虚,他掏出电话,说:“你上次让我们收手,我就通知过这些兄弟,让他们不要干了,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拔通电话,马朝阳问:“小三,开发区的这件话讲是不是你们做的?什么?老子不是让你们收手了么,谁带的头?妈的,等着,不听招呼,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听了马朝阳的电话,孙寿庆就知道这事肯定是他们干的,他恨不得过去扇马朝阳两个嘴巴子,妈的,不让你们干,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看到孙寿庆凌厉的眼神和有些扭曲的面孔,马朝阳知道他是真的发怒了。
他有些紧张地说:“是杨五带人干的,我已经叮嘱过他们,让他们最近收手。可能龙头村水井没有夺过来,他们心中气不过,想出一口气,所以又干了一票,谁知道他妈的碰上了李木斗的老婆。”
孙寿庆咬着牙骂了一句:“一群乌合之众。”
事到如今,光责怪是没用了,他向马朝阳说:“赶快给黄文宁打电话,让他盯着点,探听一下李木斗在里面的消息,着重要盯着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马朝阳赶快打电话给黄文宁,安排好了,拿眼睛望着孙寿庆。
孙寿庆脸色铁青,狠狠地抽着烟,思索着。
一会儿,他问:“你的这几个兄弟可靠么?”
马朝阳说:“我让他们死,没有一个敢说活。”
孙寿庆咬了咬,把半截烟摁死在烟灰缸里,说:“只有丢卒保车了。”
丁大力正好从审讯室出来,迎面遇上了黄文宁,二人关系很一般,丁大力不想理他,但黄文宁很随意地主动打了个招呼,问:“怎么样,李木斗那边有没有什么突破,案子再不破,我们刑侦民警的脸可就丢光了。”
丁大力说:“死活不承认,怕很难有突破了。”
黄文宁一皱眉头,说:“是不是真的不是他干的?”
丁大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谁知道,你说不是他干的,会是谁呢?”
黄文宁说:“这就不好讲了。”
丁大力说:“不想要的东西他偏偏说了很多,唉,真他妈的烦。”
黄文宁似乎很感兴趣地问:“什么事啊?”
丁大力却打住不说了,摇摇头说:“算了,跟本案无关,我懒得为这些事费神。”
说完,走开了。
回到办公室,丁大力对陆良说:“刚才黄文宁打听李木斗的事。”
陆良放下手中的笔,问:“是么,你怎么说的?”
丁大力说:“按你的吩咐,凡是有人打听,就说他讲了一些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闭口不谈。”
陆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预感到,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丁大力看了看四周无人,小声说:“情况不太好,我们对李木斗上的手段太重了,他有些撑不住,再这样下去,怕他在这里出事。”
陆良若无其事地说:“那就先停一下,让他恢复一下。”
兴业大厦,马朝阳的茶室里,马朝阳正在对他的几个手下训话。以杨五为首的几个人,低着头坐在那里,谁都不说话。
杨五二十五六岁,长得很粗壮,留着短发,头发短得很看到头皮反射出的灯光,他坐在那里,一脸的不服气,正用手指抠着牙齿。这是他的习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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