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了徐敬贤徐大奶奶就道:“今儿二弟那样子瞧着可是笑人,直勾勾地盯着人小姑娘看,我看那连姑娘都被看恼了。”
徐夫人无奈道:“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我都觉得我带他出来是出来丢人的,你没看见张太太那脸色!”“这有什么,说不定明儿就是一家了,今天多看看又怎么了?”徐大奶奶又道:“可惜了是个庶出的,不然我瞧着那人品也是个顶尖的。”
徐夫人脸上也有些惋惜:“投胎没投好,不过如果是从张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婚事,说不定还能不能成的。庶出的虽然出身低些,但与你也有好处。”
徐大奶奶被戳着了痛脚,不仅不能恼,反而笑道:“我知道母亲是为我想的。”
马车摇摇晃晃,坐在上头的徐夫人也似乎因着摇晃点了点头。
半晌,马车里寂静无声,前边的人过来回到:“回夫人,二少爷说是快到府了,就不过来坐了。说夫人为他劳累一天了,让您好好休息,小心颠着。”
徐夫人笑了:“跟二少爷说我知道了。”
徐静澜见车里气氛好些了,便道:“母亲休管他,他爱吹风了吹去,您不知道,哥哥的心里欢喜着呢。”想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把淑雅送了徐敬贤一个鸡蛋小人的事说出来。因为隐隐觉得在长辈的跟前说这事不好。
“这个冤家,还知道我是为了他。”
徐大奶奶道:“二弟孝顺着呢。母亲怎说他是冤家。”
徐夫人叹道:“不是冤家是什么。就因着人连姑娘说了一句‘农事也是朝廷大事’就合了他的口味,被他惦记上了。也不管年岁家世配不配,非连家四姑娘不可。我虽素来不大与连太太交往。但为了这事,还不是得跟人家和颜悦色。”
第三十章 鸡蛋不倒翁(一) 。。。
且说徐敬贤回府的路上因为拒了徐夫人的提议,没坐进马车。在路上没感觉,下了马后便有些手脚发僵。回了自个的院里,小丫鬟看见了他就飞快的跑进了房里喊了一声:“二少爷回来了!”
徐敬贤微微皱眉,房门一开,一个穿着鹅黄袄子,玫红底牡丹纹交领比甲的美人儿快步迎了上来,“二爷可回来了!”
徐敬贤嗯了一声,低头就着小丫鬟掀开的帘子进屋。飞霞跟在他身后,见徐敬贤珍之又重地捧着一个匣子正愁着藏的地方。她见那匣子实在普通,不像是装了什么珍贵东西的样子。心中不知想到什么,抿嘴笑道:“二爷,你拿着那个匣子做什么?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交与我,我给你藏。”
徐敬贤满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个妥当地,闻言皱眉道:“没你事。”转头看见桌子上摆的点心眉头皱得更深道:“邢姑娘来过了?”
飞霞脸色稍好,眼角儿一飞,似笑非笑:“来过好几回了,眼巴巴的送了点心过来瞧您在不在。奴问小翘儿有什么事,她就是不说,二爷要不要过去看看?万一真有急事呢?”
徐敬贤最终还是将那个匣子贴着枕头边放了:“若真有急事找我又有什么用?还有,”徐敬贤肃色看向飞霞:“邢姑娘到底是外人。莫说现在天已经晚了,就是白天男女授受不亲你也休说什么过去瞧瞧!坏了人姑娘的名声!”
飞霞还是头一回吃徐敬贤这般重话,眼圈儿当即一红,哽咽道:“奴还不是为二爷着想,先前听人说着夫人是要聘了刑姑娘,以为她就是二奶奶了,那里想到爷看上了连家四姑娘。奴本来见着爷跟邢姑娘也挺亲近的,她来找,难道奴还能不告诉爷,拦着不成?!”
徐敬贤气得发抖,怒喝了一声:“你给我住口!什么夫人要聘了邢姑娘,我又何时与她亲近过了!看来往日是我太纵着你们了,让你们心里没个惧怕,什么话都敢说!这样的话再让我听见我就卖了你!”
飞霞脸色一白,双眼有些不可置信,捏着手绢儿的指头微微颤抖着,终是捂着脸哭道:“二爷心底是有了人了,奴这样的旧人自然入不了二爷的眼,二爷要卖便卖吧,奴出去了就一头撞死在徐府门上!”说罢转身跑了出去,心里念着徐敬贤向来宽厚,说出这样的重话必定会来赔礼的,便稍微放慢了一下脚步。
西厢耳房里的几个丫头听见大丫头跟主子吵架了,纷纷在门缝上偷偷观看,“白珠快过来瞧,飞霞姐姐哭着从房里跑出来了!”
白珠掀开了窗户瞧了一眼就不看了,见一众小丫鬟看得热血飞腾,不屑道:“有什么好瞧的,光嚎不下雨,跑了半天也没跑进屋,可见是等二少爷追出来呢!咱们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睡觉!”
小丫鬟们面面相窥,又看了会,果然见飞霞的脚步越来越慢,哭声越来越大,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进屋了。小丫鬟们偷偷喷笑,絮絮叨叨的上了床,话题也不过就是飞霞姐姐和邢姑娘两人谁能做姨娘,又或者是两人都做了姨娘。
白珠冷冷地看了小丫鬟们一眼,卷起被子背过身睡了。
到了第二日,徐敬贤起身,就几个二等丫鬟伺候着。
一个与飞霞相处得好的二等丫鬟桃香细看了几眼徐敬贤的脸色,小声道:“二爷,飞霞姐姐身上不舒服,想请假歇两天???”
这是给他脸子瞧了?徐敬贤脸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平淡道:“既然不舒服就多歇着吧,别来这伺候了!”
桃香心里咯噔一下,听这口气,到底是要让飞霞姐姐好好休息,还是以后都别来伺候了?
徐敬贤草草洗了脸穿了衣裳嘱咐了一声谁也不许动他枕头边的匣子,就往正房里去给徐夫人请安。
到了正房,徐大奶奶与徐静澜并着邢姑娘已经在了。房里欢声笑语,徐静澜正掰着指头竖着今年能有多少次与连淑雅相见的机会。徐大奶奶笑道:“何必数得那么辛苦,等贤兄弟娶了她回来,你不就日日能见着了吗?”一瞄眼,见邢姑娘脸上闪过僵硬,徐大奶奶的心里就笑得要死。
“我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说如果连姐姐真的跟二哥成亲了那里还能配着我?就跟嫂子似的,当然要日日陪着大哥了。”徐静澜白了她一眼,正要窜嗦着徐夫人等连淑雅生辰的时候好歹去一次,却听徐夫人大笑出声,徐大奶奶脸色涨红:“没遮没掩的小蹄子,看我不打你。”说着就真要追过来。
徐静澜从徐夫人的身边跳起来,大声嚷道:“明明就是这样!我哪里没遮掩,有眼睛的都看得到!”眼尖扫到了徐敬贤,就立即跳到了他的后背。
徐大奶奶到底不好跟小叔子拉扯,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徐静澜才作罢。
徐夫人笑道:“这是自然,你当那个成亲了还能一直跟你玩耍?快别淘气了,好好地坐着!”
“母亲,刚刚你们再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徐敬贤捡了一个位置坐下,刚刚好在邢姑娘的对面。见邢姑娘低垂着头,眼圈儿红着,也不问,装作没看见。
“没什么。就是澜丫头念着连姑娘呢。”徐夫人道。
“可不是念着呢吗,还‘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徐大奶奶瞟了一眼徐敬贤对面的方向,抿嘴笑了笑。徐敬贤一愣,只觉得满腹的心思都被这一句话给道尽了 ?6;?以至于后来徐夫人说了什么也没听清,直到徐静澜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了神。
“过几日就是邢丫头的生辰了,你去准备准备,开几桌,再请个戏班子过来,办得热热闹闹的。”徐夫人说完,徐大奶奶点头应是:“母亲放心,我一定办得热闹,不会委屈了邢姑娘。”
邢雪玉道:“不用麻烦了表姑妈,我只是孤女一人,如果不是姑妈收留早已不知道在那里了。如今我只要能在姑妈膝下孝顺就心满意足了,千万不要再为了我费事了。”
徐夫人似满意的笑了笑:“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孝心,只是你到底是族里托来的,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你,你放心等着那天热闹一下吧。”
徐静澜低头没吭声,徐敬贤道:“既然是邢姑娘的生辰自然应该好好热闹一下。”
邢雪玉含泪抬头,感激似的看了徐敬贤一眼。徐敬贤扭头跟徐夫人告退,徐静澜也跟着走了。徐夫人放开了邢雪玉的手:“天冷了人就容易乏,你也回去吧,小心身子,不用在我身前伺候了。”
邢雪玉垂着头,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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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晚徐夫人离去时徐妈在张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张氏的脸就立即阴沉了下来。淑雅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张氏冷道:“你先回去,明日早上到我房里来!”
淑雅不知何事引得张氏如此生气,一边想着该不会是自己在房里放肆让她知道了,一边又觉得不会,因为倘若是如此张氏现在便会教训她了,也不用特意等到明天早晨。
淑雅心中稍定,规规矩矩地与张氏行了礼,便带着碧萼往自家院子里去了。还没到院门口呢,遥遥地一个黑影就扑到了淑雅的脚边,抱着她的脚哭道:“四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三姑娘吧,不然三姑娘定会被太太打死的!”
碧萼反应快,一巴掌就打偏了碧烟的脸:“混账!胡说什么呢你!谁要打死谁了!”
淑雅被碧烟吓了一跳,这才猛然想通,张氏原来是在生淑静的气!想起今儿淑静说话做事,淑雅心中也憋着一腔火,她自问平日里待淑静坦坦荡荡,没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可是淑静呢?今儿那出算不算公然撬墙角了?丢人都丢到外人跟前了!
淑雅也恼了:“你叫我如何救她?今日她闹的时候你怎么不挡着她?风范名声一点都不要,自己不要脸皮还连累了别人!”
碧烟哭着抱着淑雅的腿:“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都是奴婢的错!求你了四姑娘,看在姐妹的份上替我家姑娘求求情吧!”
淑雅冷笑一声,让碧萼拖开她:“姐妹,我把她当姐妹了,她把我当成了什么?!”说罢也不管碧烟,{奇}叫李婆子守着院门,{书}自家气得心寒又肝疼,{网}想着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管淑静的事了。正躺下,就听外面鬼哭狼嚎,碧萼出去了一会,回来的脸上也带着灰色,对淑雅低低道:“太太要卖了碧烟。”
许是唇亡齿寒,碧萼想起了两人同时进府,又分别伺候了两位姑娘,只是碧烟的命不好,去伺候了最没眼色的三姑娘???
淑雅翻了个身,碧萼似乎听到她道:“自己没眼色,还连累了别人??????”
第三十一章 鸡蛋不倒翁(二) 。。。
其实碧萼倒是能理解碧烟的心思,姑娘年纪大,又不得当家主母喜欢,将来的婚事必定好不到那里去。那她跟着她,也没有好果子吃。如今吴姨娘便是最后的希望。即便是一根稻草,也要牢牢抓紧。不然碧烟也不会不拦着淑静,反而给对方梳妆打扮抓紧唯一的机会在徐敬贤的跟前露脸???
碧萼能理解,但是她容不得别人翘自家姑娘的墙角。
彼时彼刻,她才能完全了解姑娘说的那句,‘无关善恶,无关对错,唯立场耳。’
倘若只有一碗粥,不是你就是他,总有一个人要饿肚子。
张氏气得肝疼,让人去叫连老爷回来。
连老爷一到家就看见张氏脸色铁青,而淑静一脸漠然地跪在地上。一见这架势,连老爷就觉得心烦:“有什么事你做主就行了,何必非要把我叫回来!”
张氏隐隐闻到了连老爷身上的脂粉味,知道他去朋友那里定叫了粉头。心里一阵恶心,自己给他备了清清白白的丫头不要,非要去外面找那些千人骑,万人上的脏东西!
张氏冷笑道:“只怕这件事情妾身做不了主!请老爷来发落!”
连老爷皱着眉坐下:“说吧,静丫头又惹什么祸了?”
“惹祸?”张氏眼带寒芒:“那里惹祸了?老爷是小瞧了她的本事!咱们连府的脸都叫她一个人丢了个干净!下贱的东西!一点体面名声都不要,当着徐家少爷小姐的面就跟婆子拉拉扯扯,众目睽睽,叫人徐家少爷过来跟她说话!问人家这次上门来为什么不是找她的。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她这样不要脸的!让男人指着鼻子要她自重!既然你也不要主子小姐的架子,我看打死得了!”
张氏气的捂心肝,看向淑静的目光都带了刀子,恨不得把她戳烂了!
连老爷脸色一沉到底,还未表态,淑静就冷笑道:“你又何必在父亲的面前做此姿态?如果不是你让人拦着我,我怎么会打那婆子?这本就是我娘给我说的姻缘,若不是你故意拦着,我早就跟徐家少爷说上话了!”
张氏气得发抖,捂着胸口险些晕倒,颤颤巍巍地猛一拍桌子:“给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长辈说话,那里有你插嘴的份!”
一旁的婆子看了眼连老爷黑脸,连老爷胡子一翘也厉声道:“给我打!”
婆子没了顾虑不再留情,便是主子小姐,也下了狠劲,噼啪几巴掌下去,淑静的脸便肿了起来。淑静即便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脸上也没丝毫的弱色,吐了牙齿冷笑道:“你不过就是怕徐家少爷看见了我改变了主意,父亲早晚会看穿你的蛇蝎心肠,你也别想有个好下场!”
“不要脸???”张氏捂着胸口:“那本该就是四丫头的姻缘,何时变成了你的!”
连老爷似想到什么,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淑静骂道:“给我把这个跟她娘一样的下贱货拖下去打五十大板,打死了干净,打不死了拖到柴房里去跟她娘在一块!”
徐妈道:“老爷息怒,三小姐虽然闯了大祸,但到底是老爷的亲骨肉,万一打出了好歹,旁的人却要怪罪在太太的头上。”
连老爷冷哼了一声:“若是暴毙了,便怪不到夫人身上。”
徐妈垂了眼没吭声。淑静被拖了下去,远远的还听她在咒张氏:“蛇蝎心肠烂心肝,早晚有一天你也没有好下场!”
连老爷听着更怒,冲外喊了一声:“还不给我堵住她的嘴!”外边的婆子吓了一跳,也不管不顾,解开了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汗巾子就塞进了淑静的嘴里。
连老爷脸色阴沉地坐了半晌,才问张氏道:“徐家那边???????”
张氏青着脸讲不出话来,徐妈一边给她揉胸口,一边道:“还没听说有什么反应,只怕是徐家少爷小姐没给长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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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倒不是徐家兄妹不说,徐敬贤是嫌丢脸,怕说了闹出什么来。也就没跟长辈讲。而徐静澜却多了点心眼,她本就喜欢连淑雅,见着了淑静那般作态本想告诉徐夫人的,但被徐家大奶奶打岔给忘了。回了家自个细细一想,后背倒生出一层冷汗了。幸好没说,不然徐夫人本来对连姐姐的家世有点不满,万一说了嫌弃连家的家教反悔了这桩婚事,那她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那边徐敬贤让飞霞不用过来伺候了。过了一两日,众人都见徐敬贤的态度没有一点软化,也没提起过飞霞,都猜着飞霞姐姐只怕要失宠了。白珠半夜听小丫鬟们夜话,冷笑道:“踩着主子的脸给自己做体面,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金贵的东西了?!说白了也不过几两白银的事情。失宠了也活该!”
小丫鬟们一听,从前只当飞霞姐姐是主子捧在心肝上的人,眼看着她跟主子自然的嬉笑怒骂,便是恼了,主子也会赔礼,心下羡慕。现在被白珠泼了一盆冷水,惧都凉了心,也没有夜话的兴致,闭了眼都睡了。
徐敬贤成心晾着不管她,小时候不懂事,如今大了,早就看清飞霞拿他的脸去给自己立威信,时不时恼一恼,发发脾气让自己去道歉,旁的小丫鬟看了,她这大丫环的地位,自然坚不可破。
徐敬贤心里恼极,只是念着旧情分,又不是什么大事,便不愿意发落她 。只想着若是开眼了,便给个体面,配个心腹小厮,将来还能当个管家娘子。若是不开眼了,打发了出去,随便人牙子卖到那里去。
飞霞在房里躺了一两日,见徐敬贤出出进进愣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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