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腾这是一朝官在手,就把令来行,典型的草民性格,但几位舵工、大缭、总缭却不敢笑话,而是老老实实的报上了人员缺失。
这个世上,还是挙头为尊,杨仁宇就好好的给他们上了一课,四百多精锐部众,个个身披黑甲,哪怕是参将之尊也做不到,这就是实力。
在海上吃这行饭的,是典型的强者为尊,朝庭法度管不到这里,所以他们是早就习惯了服从强者。
不过,杨义腾口中的小旗大人,却令几位老江湖非常困惑,小旗谁不知道啊!就是卫所里,芝麻大的小官,会是他们的新船东,掌管四百多披甲锐士的那人吗?这好像有点不搭调啊?
有了杨义腾的管理,船终于又正常开动起来。倒不虞会迷失方向,几个舵工都是老于此道的人,他们用牵星板测算了一下,就找到了正确的航向,航上偏东北,往朝鲜方向而去。
第一个最大的难关,终于闯过去了,杨仁宇也放下心来,他安排了人员照护伤员之后,就回贵宾舱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擦亮,杨仁宇准时被生物钟唤醒了,他从小就每天早起,早习惯了。
他的房间是第二层的船仓正前那一个,还配有一个小小的露台,当他走出房间,到露台伸展一下腰肢的时候,从海平面上刚刚露出半边脸的红艳艳的太阳,刺得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可当他适应了阳光之后,他的心情就立刻不好了。原来他看到昨天还有点崭新的船帆,此时却破破烂烂,上面不知有多少孔洞,有的地了还撕裂了一大块,那是孔洞太多太密集,所以破掉了。
杨仁宇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昨晚兵丁们没有着甲持盾,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如船帆这样被打成筛子。
杨仁宇是既庆幸又后怕,火炮的威力太强了,正如少爷所说的那样,是战争之王,远非人力可以抗拒。
他又不由想起了少爷,那个天纵之才的人,他好像天生就学贯古今,少爷也说了自己会铸炮,但必须是他到辽东以后,大炮太重了,不便搬运,到辽东再铸就是最合适了。而且大别山,深处中原腹心,在天下没有大乱之前,那里绝对不适合铸炮,免得自己成了朝庭第一个欲除之而后快的势力。
在杨仁宇感怀不已的时候,杨义腾已经在大喊大叫,指挥船员在降帆,显然他们打算把船帆补上。
也有人正在擦拭甲板,修补昨晚被大炮损伤的地方,幸好没有中那种大铁弹,所以损失不大,散弹对几寸原的樟木板,造不成什么损伤,船员们无非是拿尖刀把弹丸启出来,再补一把腻子漆。
杨义腾负责任的态度,令杨仁宇很满意,他不由微笑着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93章 朝鲜()
还有一人也早早起来了,在船上四处察看,好像在记录什么?他就是文书卢传宗,这一件很典型的战术示例,他记录下来,就是他作为文书的职责。
在古代军制内,文书的地位很低,他仅是一个完全执行主官命令的人,连幕僚都算不上,凡是动笔头的事情,就都是他的工作。
……
早上还觉得大海宏伟辽阔,水天一色,景致优美的杨仁宇,到了下午就改变主意了,太枯燥了,除了水还是水,好像无边无际一样。
单调的景色,使人心情烦躁,时间久了,甚至能使人发疯,所以海员都基本上有点疯子性格。
闲极无聊的杨仁宇就找来一副象棋找卢传宗道:“卢先生,我们下两盘。”
“好啊!职下求之不得。”卢传宗欣然应战。
这副象棋是前船东的,他肯定也是闲极无聊才置办的,这是一个解决愁闷的好办法。
杨仁宇的棋艺是杨文礼教给他们的,没有名师指点,属于绝对的草根派,虽然卢传宗棋艺也非传自名师,但他毕竟识字,会识棋谱,天然的要强上几筹,所以杨仁宇是屡战屡败,一溃千军,往往是大比分失败收场。
不过,也激起了杨仁宇的好胜心,他是屡败屡战,至死不服输,两人倒也找到了一条消遣妙方。
杨仁宇、卢传宗两人靠动棋混日子,那么他底下的兵丁们干什么呢?杨仁宇没有让他们闲得无聊,他下了一个命令,所有的兵丁都必须锻练力量,特别是奴兵们的力量还不太合格,更要加强锻练。
杨文礼教给他们的简易健身方法,非常有用,比如在船上这种地形狭窄的地方就很方便锻练,练力是没有止境的,他们要达到杨仁宇他们十兄弟的标准,至少还要练上几年。
其实弓箭的命中率、快速打击力、方便性都要优于火枪许多,它只有一个缺点,就是费力,一般一个正常人拉不了几下弓。
大家可以用弹簧拉力器试一下,一端固定,一端单手用力拉,普通人一下都拉不了,事实上两石弓比拉力器还费力得多,可见力量要增强到何等程度,才能开两石弓。力量大,开五斗弓,可以开三十至五十次,也就是说可以射三十至五十箭,和二战时期一个普通步兵的携弹量相仿,完全可以打一场比较大规模的战役。
就这样大家过着单调的日子,度日如年的过了十天,一天船上专职嘹望的船员忽然大声欢呼道:“陆地,我看到陆地了。”
所有听到他欢呼的人都立马冲出船仓,往前方张望,只见前面隐隐约约有一条灰色的带子,不再是单调的水际线了。
杨仁宇也是其中之人,他和卢传宗是丟下棋子飞快地冲上甲板的。此时的他心情激动不已,终于见到陆地了,如果不是顾忌身份,他都想大笑三声,以发泄自己的喜悦情绪。
这可能就是朝鲜了,但他不是到朝鲜,而是去辽东,想到辽东,杨仁宇不由记起少爷告诉他的辽东近况,心里就又是忧心重重。
天启七年的辽东绝对是人间地狱,今年发生了比天启四年更大的旱灾,田地颗粒无收,粮价高到恐怖的八两银子一担,还是有价无市,作为旗人的建奴还可以苟活,可是作为下等人的汉人就惨了,连草根树皮都难找到,因此出现了吃人肉的悲惨情况,汉民大量逃亡,也有一些无家室的单身汉,挺而走险持棍棒抢劫旗人,以至于旗人白天都不敢单身走路了,奴酋规定只能十人成行,违者罚款。
据后来满清自修的史料记载:天聪元年天启七年,1627年五月至六月
六月二十三日,汗论执政诸大臣曰:“详查各旗所属之人孰能耕种孰不能耕种,孰有种、孰无粮。……官员有受贿者,亦罪之。前因扎尔库敛民食物,已正法矣。”
时国中大饥,其一金斗粮价银八两。民中有食人肉者。彼时国中银两虽多,然无处贸易,是以银两贱而诸物昂贵。良马一,值银三百两。壮牛一,值银一百两。蟒缎一,值银一百五十两。毛青布一,其值银九两。盗贼蜂起,偷窃牛马,人相惨杀致国中大乱。
汉人逃亡的地方,大都是沿海诸岛,是东江军的地盘,但此时东江军的日子也不好过。
东江军的地盘都是一些沿海小岛,自身只能出产少量粮食,以前都是靠登莱接济,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东江也缺粮了。
此时正是毛文龙的巅峰时期,军队多达二十多万,手下猛将如云,这主要是朝中的魏公公器重他,要钱要粮如数照给。
但也因为他立功太多,遭到了上级袁崇焕的猜忌,明着不敢来,暗地里就下死手。朝庭拨给东江的军饷,被他减少到20万两银子一年,而区区六万关宁铁骑,每年辽饷却多达四百万两之巨。又向朝廷诬告他私自通商,勒索友邦,如果不是魏公公器重他,早就被朝庭革职拿问了,所以后来毛文龙之死,其实早就埋下了祸根。
杨文礼之所以派杨仁宇此时来辽东就是想混水摸鱼,可以吸纳汉民,很快壮大起来,如果再过一年,等黄太极理顺了内部,重视汉人,那他们再到辽东,就是遍地是敌的局面。
穷苦百姓的爱国觉悟别想得有多高,任何理想都是在三餐不缺的情况下才有条件,说句不好听的,百姓们也是随波逐流,谁给吃的,谁占优势就依附谁,无所谓满汉之分,先求活下去再说。
归根结底还是粮食,可杨仁宇此时偏偏又没有多余的粮食,从松江到辽东,远隔万里,运粮食过来是不可能的,只有从建奴身上想办法,说白了就是抢劫,既进一步打击削弱了建奴,又救济汇拢了汉民,壮大自己,这比运粮食过来还要高明。
所以,杨仁宇这次的任务不是偷偷摸摸,而是要高调发展,树立一个汉民打击建奴的标杆,吸引大量汉民投奔,所以杨仁宇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辽东半岛地区,先找一个沿海小岛栖身,将兵丁操练好之后就四处出击,要搅得建奴不得安宁。
就在今年1月,野猪皮派三大贝勒统兵六千,攻打毛帅的得力部将张盘镇守的旅顺,张盘身败被杀,建奴毁城而去。也就是说,此时毛文龙已基本上失去了辽东半岛的陆上地盘,只能苟活海岛之上。后来张攀占据旅顺是登莱巡抚武之望的命令,和毛文龙没有多少关系。杨仁宇此时率部来辽东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时候。
……未完待续
第94章 历尽艰辛()
“来人,给我将舵工招来,我有事要询问他。”想到这里的杨仁宇,马上下命令道。
“是”他身边负责口头传令的杨礼及马上行礼应诺,然后就去船尾传令了。
当舵工忐忑不安的跟着杨礼及来到杨仁宇身边时,扬仁宇问他道:“舵工,你知道我们现在到了什么位置吗?”
“据小的估计,应该是到了济州岛,是朝鲜王的别宫,也是朝鲜的牧马之地。”舵工照实回道。
“哼!什么别宫?什么牧马之地?无非是朝鲜王逃跑的后路,至于牧马则更是不值一哂,朝鲜的矮脚马,老子看不上。”杨仁宇听了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就向舵工命令道:“舵工,给我向北航行,目的地:辽东半岛。”
“小的遵命”舵工马上鞠躬应道。
这也是杨文礼叮嘱他的,济州岛远离辽东,不适合作根据地,那里土地贫瘠,不是粮食产地,岛上的马是朝鲜本地的矮脚马,不适合作战马,所以命令他不得在济州岛逗留,直驱辽东。
从济州岛到辽东半岛,还有很远,从松江府到这里才走了三分之一,还剩下三分之二的路程,又是一段难熬孤寂的长途旅程。
幸亏杨仁宇得到了杨文礼的叮嘱,他不仅带了绿豆发豆芽,还买了大量的弥猴桃、橙、橘子当特效药,补充船员的维生素C,预防败血症的发生,所以倒是不虞船员的健康出问题。
几个舵工都是长年跑海的,日本、朝鲜、辽东这几条航线他们都是熟门熟路,他们用罗盘配合太阳方位,就很容易的找到了正确的航向。当然这只是他们熟悉海域的情况下,如果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海域则没这么简单,必须有精密的计时器,结合六分仪测算经度,目前中国还没有掌握这项技术,所以在明代还不能做真正的跨洋远航,而不仅仅是船只的原因。至于郑和下西洋那是近海航行,有大陆架作参考,跟跨洋远航是两个概念,两者难度不是一个级别。
海上航行不计年月,恍恍惚惚的,又在大海上漂了二十天之久,其间在海上一些无人的孤岛补充了几次淡水,也不作久留,一心往辽东进发。
其间也遇到过很多苦难波折,遇到过暴风雨天气,差点全队葬身鱼腹,也有船员生病,差点引发瘟疫的惨境,还有因为在海上漂流太久,所带的腌肉吃光后,不得不每天靠捕海鱼为食,天天吃海鱼,船上人员的食欲都严重退化,一个个开始消瘦起来,就连力量训练都被杨仁宇取消了。
大家都对能否活着到辽东,信心不足,杨仁宇又要给他们鼓劲,激发他们的求生欲望。
就在前途一片灰暗的时候,坐在客厅里唉声叹气的杨仁宇又听到了久违的欢呼声。
“船,我看到船了。”
杨仁宇像弹簧一样的灵敏反应,几个箭步就冲到了甲板上,其他的人也差不多,似乎身体都无恙了,都冲上了甲板观望。
果然在远处的天际线上,隐约看到了几个黑点,看到了船,证明离陆地不远了,所有人都大声欢呼起来。
这段旅程太长太枯燥了,所有人都以为会葬身大海,现在陆地在望,大家的精神又提起来了。
海上的视距极远,能看到几里之遥,前方的几个小黑点就离己方船队可能有五六里。大家都迫不急待的想知道大陆的信息,因此杨仁宇马上大声命令道:“给我风帆全张,全力追赶前面的船队。”
“是”所有的水手舵工马上应诺,然后飞快的去升帆转舵了。
到了这步田地,杨仁宇已经顾不上前方是否是官兵巡逻船队或是建奴的船了,先掌握大陆的确切信息再说,如果他不这么做,他怕会发生被手下宰了喂鱼再去追前方船队的情况。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前面讲了,在海上航行久了,船员们都有点发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能以常理推论。
算是杨仁宇他们的幸运,前方的船队是一支从登州运粮往东江的商船队,现在辽东的米价是登莱的八倍,利益所趋,自然有地位高关系硬的人敢做也能做这种暴利生意。
需要说明一下,登莱到辽东只隔着一条窄窄的海峡,又有两支强大的朝庭水师,登州水师与东江水师,所以在辽东反而没海盗,这些商船队都无武装护卫。
是否是战船,两方相距近了,就看得清清楚楚了,杨仁宇也终于稍稍放心了一点。
另一方的商船队却不简单,是山东鲁王的商队。明代的王爷,是安乐王爷,朝庭看得很紧,不准干政,也不准随便离开封地,但允许他们经商,可能是皇帝给他们的补偿吧!
鲁王的面子当然够硬,水师不敢打他的主意,因此可以畅通无阻往来两地经商。
现在的鲁王是鲁宪王朱寿鋐,他没有野心问鼎,唯一的爱好就是金钱美人,可能他只是现在皇帝的旁枝的关系,也可能是他只是庶出,身份不高贵的原因,总之他极得历代皇帝喜爱,得以善终。
“总旗大人,是鲁王的船队。”
商船载重,速度慢,杨仁宇的两条船差不多是空船所以速度快很多,在追了半个时辰之后,两方就近可观微了。卢传宗是山东人,又是读书人,因此他认识前面船队的旗帜,一面明黄色的旗帜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鲁字,他向杨仁宇解释道。
“鲁王?”杨仁宇愣了一下,他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鲁王是皇亲贵胄,一时之间他也不敢鲁莽地派人上去问话了。
卢传宗知道杨仁宇可能不敢冒犯贵人,因此主动请缨道:“大人,鄙职愿前去打探情况。”
“嗯!麻烦先生了。”杨仁宇点头同意了。
杨仁宇他们两艘船,奋力疾追,把鲁王商队的人也吓了一大跳,在海上四顾无人,踫上海盗,鲁王的名头也不管用。因此几条船上都是大声叫喊,将有战斗力的人都组织起来,准备抵抗。
当己方放下小船,只上了两三个人划过去的时候,另一方的人才放下心来,可能不是海盗,不然不会派人来联络,他们在心里如此想道。
……未完待续
第95章 抵达辽东()
“前面可是鲁王殿下当面?”
当几个奴兵奋力划浆将小船划到对方船队之中最大的一艘船边时,卢传宗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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