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他们两人几乎都在逃跑,那些追捕的人人多势众,她没机会用飞镖,现在遇到罪魁祸首了,怎么也得好好招呼一下,最好路程受伤的位置也和她的一样,这样就能让他也感受一下伤口合不上是什么感觉。
柳楠心中碎碎念的诅咒他。
然后就听“叮、叮”两声,她刚刚发射的两枚飞镖已经掉落在地了,而路程还站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
一个挺拔俊逸的身影此时正提剑挡在他的面前,刚才就是他把两枚飞镖尽数拦下,仔细一看,却是消失已久的柳旻浩!
路程和柳楠两当事人都还没说话呢,他已经开口了:“多大仇多大怨,有事好好说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你……”柳楠气极了,刚想说话,心中一塞,下一刻却只觉眼前一黑,之后人事再不知。
她这一昏倒,柳旻浩给吓得不行,连连和路程解释:“诶诶,不是我的问题吧?这怎么说昏倒就昏倒啊。”
路程瞟了他一眼,压根懒得理他。
而这时萧临西已经把柳楠打横抱过来了。路程上前几步,就看到柳楠腰侧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其中有一处更是有鲜血不断在流出。
“怎么回事?”他把柳楠用来包裹的布条解开,就看到下面已经近乎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周围还有一些白色的药粉,路程心中清楚这应该是用了他给萧临西的那瓶药。
“有漏洞,不小心被刺伤了。”萧临西将袖中只有半截的羽箭扔给他。
路程接过,观察片刻,又仔细研究了上面“於陵”两个刻字,但紧接着他就将其递给了一旁的柳旻浩,然后问他:“认不认识?”
“‘於陵’?没听过。【血尸组】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号人了?”
“这人以前不是【血尸组】的人。”萧临西突然说。
柳旻浩讶异,问:“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萧临西却摇头,又说:“只是以前见过一面,那个时候这个人身上没有【血尸组】的标志。”
路程接回箭矢,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先把她带回去吧,白神医已经在车上等着了。”然后转身带路。
萧临西点点,抱着柳楠跟在他身后,
只有柳旻浩跟在最后面,推着轮椅,口中嘀咕着:“一个两个走的真潇洒,东西都不要,瞎扔,都是败家子。”
路程所说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马车外面没有任何标识,表面看起来和市面上普通的马车没有其他区别,几人鱼贯入内,各自落座,却发现丝毫都没有拥挤之感,仔细观察周围环境,才发现其中的别有洞天。
除了入口以外,马车的内部三面都被分割成一个个小的格子,分别放置着各种瓶瓶罐罐,而在瓶瓶罐罐下则放置着长长的木椅,长椅上铺着的则是上好的云锦。
在长椅围成的圈子的正中央则是一张木几,上面此时摆放着的是一套茶具,壶身和茶杯的色泽发亮照人,气韵温雅,一看就知道是经年的上好紫砂壶。
白神医坐在几前,正往这紫砂茶杯中倒茶,茶香四溢。只是杯中茶水还未满,却见几人鱼贯而入,其中的萧临西怀中还抱着昏迷未醒的柳楠。
“来来,快放到这边来。”
白神医现在能在这里,自然是知道柳府在打什么算盘的人,见柳楠这样人事不知的进来,已经知道她受伤不浅,当下放下茶杯就招呼着萧临西把她放到长椅上。
这长椅不仅柔软而且又长又宽,用来当病床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而萧临西把柳楠轻轻放在上面之后就退到了一边,静静地看白神医给她把脉,半晌不发一语。
至于路程和柳旻浩,这两人早就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喝茶看戏了,手上端着的正是白神医刚才所拿的那一套紫砂茶杯。
几分钟后,白神医停下了把脉的动作,又把柳楠的眼皮和伤口翻开看了一下,然后才叹息着拿出白布擦了擦手。
“白老,我妹妹这是还有没有救?”柳旻浩嬉皮笑脸的说。
白神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妹妹活的好好的,当哥哥的都说的什么话。”
可能是觉得柳旻浩不靠谱,又转头对进来之后一直沉默的路程说:“烟儿这孩子的伤口处理的倒是挺好的,虽然暂时愈合不了,但是所幸没有感染。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太过疲累再加上失血过多导致的,多休息,老夫再开副药吃个几天就好了。
不过不是我说你啊,路先生,烟儿还小,你们以后有什么计划还是少让她参加为好。”
路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带着面具,白神医看不清他的脸色,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只能再次长吁短叹的擦着手,开始配药。
车内的三面壁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里面都是各种药材的药粉,十分快捷,再加上白神医配的也不是太过高端的东西,只是普通的止血药,所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配好了。
在柳楠旁边站定,白神医先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从中倒出了一些液体,轻轻的沿着伤口的边缘往里擦拭,离得近的萧临西从空气中嗅到了浅淡的酒精味。
就这么擦拭了一会儿,柳楠本来看起来血肉模糊的伤口终于好看了一点。至少呈洞状的伤口周围的皮肤都显出了原本的颜色,只是因为失血的关系,变得比以前更加的苍白。
看到伤口后,白神医又小心的检查了其中没有异物,然后才将刚配好的药粉仔细的分布散在伤口上,之后再才用干净的麻布把伤口绑扎好。
第六十三章 京华满烟云(十八)()
再次用白布把手上的血污给擦干净,白神医又对路程说:“烟儿的伤口不容易愈合,这些日子尽量让她不要走动,更不能进行任何运动,最好这十天都能躺在床上,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柳旻浩却嘲笑着说:“这丫头就刚刚还想弄死路程,看起来活泼着呢,您老别瞎担心了。”
白神医:“……”
路程瞟了他一眼,总算开口说:“把你从江湖上带来的脾气改了,不然说不准我会先弄死你。”
“得了得了,我知道了。这不是一时改不了吗,你也知道我和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路程这次干脆就不理他了,直接对白神医稽首,道:“有劳白老了,等她醒来,我会转告她的,接您的马车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我送送您。”
终于有个靠谱的人了,白神医抚了抚白胡子表示很欣慰。那边一个碎嘴子,一个锯嘴葫芦,没一个有用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没几个求上进的。随后便拿起桌上的医箱,跟着路程走了。
徒留下瞪着眼睛看他们背影的柳旻浩和一直在观察柳楠的萧临西,默默无语。而这样沉闷的气氛知道路程回来,才开始缓解。
即便现在在场的都是熟识的人,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是施施然在小几前坐下,然后才问萧临西:“把你们今天所经历的和我说一下。”
萧临西沉默一会儿,看了一眼正人事不知的柳楠,才如此这般的将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都与路程说了一遍。
“大概情况我知道了,柳楠的猜测很正确,除了那个小沙弥和射出这只箭的人以外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这两件事我会考虑的,那么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今天就这样吧。”
路程此时的手上拿着的正是那只刻着“於陵”二子的箭矢。
“山谷里的人你都抓到了?”萧临西却在此时突然问出这句话。
“是。”
“有问题?”路程又问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旻浩总觉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很是愉悦的样子。
萧临西摇了摇头,又问:“你们抓到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身上带着这样箭矢的年轻男子?”
路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了柳旻浩。
“没有,那些人虽然都带着箭矢,但是样式看起来都和这根不一样。”柳旻浩思考了一会才回答,俘虏收押归他管的,他确定没有看到有人背着这样的箭矢。
似乎这个答案似乎让萧临西很意外,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又说:“如果你们找到这个人,能不能交给我?”
“你对这个人很感兴趣?还是有其他……”
“原来的基础上再多给你一成。”萧临西面无表情的打断他。
“成交。”路程将紫砂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次柳旻浩再迟钝也知道他现在确实是在高兴,不过……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路程再次将杯中茶水满上,再好心情的给他满上,破天荒的语带笑意地说:“你不需要听懂,以你的智商也听不懂。”
“你怎么的意思啊!”柳旻浩当然立刻就炸了。
“别喊,你亲爱的妹妹还在床上躺着呢,我们先回柳府。”他前一句话是在和柳旻浩说,后一句话却是在对不知何时坐在车门口处的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背对着车内,看不清面貌,但在听到路程那句话后,此人便将马车启动,于是马车立刻摇晃着前行起来。
柳旻浩:“……”
看了一眼躺在长椅上人事不知的柳楠,萧临西此时正将他身上的衣服盖在她身上,柳旻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是在之后回柳府的路上,车内又变回了之前的安静气氛。
一个时辰后,金陵柳府。
回到柳府后,路程先把柳楠和萧临西在“倾雪阁”安排好,然后才与柳旻浩两人去见柳剑鸣。
见到两人携手前来,正在书房整理近些日子情报的柳剑鸣此时已经在心底有了猜测。果然,下一刻,柳旻浩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父亲,今天的行动成功了,【血尸组】的基层经此一役少说有三分之一已经扑了。”
柳剑鸣用眼神询问路程,见他点头,便不由开怀大笑起来,说:“如此甚好,那接下来的便教给老夫吧,不出五天,老夫定然让这些人将内情都一一吐露出来。”
“那就拜托柳相了,只是柳楠今日受了点伤,需要静养几日,还望柳相多多照顾。”路程满意的点头,又将白神医的医嘱传达给了他。
“烟儿受伤了?可严重?旻浩,你身为兄长怎么没照顾好你妹妹呢。”
“哎呀是我的错行了吧。白神医说了不严重,在家躺几天就好了。”柳旻浩郁闷,惆怅,一把一把往下縟头发,怎么这人年纪大了都爱说教,白神医如是,柳剑鸣还是如此。
路程的冰冷目光不含重量地落在他身上,警告他闭嘴,又对柳剑鸣说:“此事已了,且旻浩所搜集的情报柳相应该都已经得到了,那路程便先告辞了,五日后再前来拜访。”
&n了,此事还是多仰仗路先生,不是外人,我就不送你了,你自便。”柳剑鸣说。
路程又冲他稽了首,这才出了书房,离开柳府。
“旻浩,你也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为父先将你带回来的这些罪证整理好,再待五日,从那些俘虏口中得出东西之后,便是收网之时。”
柳旻浩一愣,又语带歉意的答:“是,这几日孩儿顽皮,辛苦父亲了。”
“你这孩子,为父知道你这几日交往的是些什么人,不必在意,没外人的时候叫为父‘柳相’也是无妨的。”柳剑鸣虽是这么说,言语中却是带着欣慰。
“我虽与您没有血脉关系,但这么多年,心中早已将您当作生身父亲,叫您一句‘父亲’是应当的。”柳旻浩一稽首。
“好好,为父何尝不是将你和烟儿当作亲生孩子看待,今日有了你这一句话,便都值了。这几日父亲会很忙,你若有空就多照料着你妹妹,烟儿也是个可怜孩子。”
柳剑鸣想到除此见到柳楠时,她眼睛深处的防备,就不由的想要叹息,该是受到多大的伤害,才能让一个人面对什么都产生巨大的防备和……恐惧。
“孩儿知晓了。”
“早些休息吧。”
柳旻浩又是稽首,说:“孩儿告退。”
第六十四章 京华满烟云(十九)()
五日后,柳府。
从那日的混乱起至今已经有五日了,期间白神医每日都来察看柳楠的伤口,柳楠也只能每日躺在床上。因为伤在腰腹部,连弯腰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被要求尽量减少,更不要说吃食方面的那些忌口了,她的这日子过的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今天注定是她的幸运日,因为这一天柳楠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而且幸运的似乎也不仅是此事。
柳楠刚刚从床上下来,正在萧临西的帮助下在花园里走动散步,柳旻浩的贴身侍从“拓玉”就从院子口急匆匆的赶来了。
萧临西将柳楠安置在园中的石凳上,这才拦住他。
“拓玉,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干什么呀?”
柳楠从桌上端了药碗喝着,这是先前就备下的,白神医让她运动过后就喝了,有益于伤口的恢复。
拓玉缓了好大一口气,才说:“小姐,是少爷让您过去一趟书房,据说是路先生有事和您说。”
“当真?”柳楠眼睛都亮了,自从五天前她晕过去以后,就再没见到路程那王八蛋了,今天总算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的,路先生和少爷都等着呢,说是要紧事,让您快过去。”
将没喝几口的药往桌上一放,柳楠气势十足的说:“我马上去,阿萧去把我轮椅拿来。”
“喝完。”萧临西却不管她,将药碗重新放到她手中,盯着她喝完了,才转身回去推轮椅。
柳楠不好意思的对目瞪口呆的拓玉笑了一下,说:“拓玉,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就过去。”
“小的告退。”然后逃也似地,不过片刻就跑得没影了。
把空碗扔到桌上,柳楠有些气闷又有些疑惑。自从五天前从“栖霞禅寺”回来之后,萧临西就变得怪怪的,不仅没有以前听话,还经常气势比她还足,这让柳楠真是非常奇怪。她又回想了一遍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有特殊的,难道还是因为那只箭?
这件事她从醒来的那天就开始想,想到现在都没还有头绪。从萧临西那个闷葫芦那里柳楠压根就不指望能问出来,所以最后还是得靠她自己思索。
于是等萧临西把轮椅推过来之后,就看到柳楠一直盯着他看。但面对这样的眼光,他已经很习惯了,这五天来,他几乎天天都被这人这么盯着,习惯成自然。
然后萧临西就很自然的把她抱到轮椅上放好,然后再很自然的推着轮椅往书房行去。柳楠挫败的低下了头,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说就算去问路程也比问他好。
但是在真正见到路程后,柳楠最想要的却还是一把把这个祸害当场掐死在这!
“诶诶,别闹别闹,你伤口才刚刚长好,又想回床上躺着是不。”柳旻浩赶紧上前劝架,把毫无反抗的路程从她手中拯救出来。
“哼。”柳楠摸了摸伤口,果然感受到一阵疼痛,只能暂时放弃,反正总有机会的。
还是柳旻浩做和事佬,说:“小楠啊,你也别急,有啥事咱好好说说,说不定其中有啥误会呢?”
“误会?”柳楠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挑起一抹嘲讽,说:“你问问你身后那个人,这件事是误会吗?”
“不是误会。”柳旻浩还没问呢,路程就很“诚实”的用这四个字做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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