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不过从那嫌弃的话语中就可以知道,此时他的表情是怎样的臭屁。
蓝月虽想反驳,可是力气没剩下多少,还不如存着这点力气赶紧把身子洗干净才好。甩给冰山一个大白眼,蓝月扶着墙壁来到屏风后,费了好一阵力气才把身上的破布解下来,阁楼里虽不暖和,不过比蓝月的体温高一些,因此当她踏进浴桶的时候,那感觉如同被丢到沸水锅里头煮一般难受。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蓝月的脚已经磨破,此时接触到洗澡水,顿时被刺得一阵痛,所以在一阵哀嚎声夹杂着水流哗啦声中,蓝月结束了平生最艰难的一次洗澡旅程。
身子总算暖和了,蓝月穿上那一套男装,好在男装没有女装那么繁琐,再加上它非常宽松,所以蓝月很快就把衣服穿上了。
正在此时,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只听店伙计道:“公子,您要的晚餐都已经备好了。”
冰山挥了挥手,那托着盘子的下人皆鱼贯而出,虽然每道菜上面都盖着罩子保温,不过香气还是透过缝隙弥漫了整个房间,蓝月在屏风后面使劲嗅了嗅,口水忍不住都要流了下来,但尊严让她止住了脚步。
你不能这么没出息,更不能被这些美食就收买。于是蓝月只能伸长了鼻子猛嗅。
等他们摆好食物,整个桌子都满了,恭敬地告别,那些送菜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屏风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过蓝月却拼命吞着口水,月光透过窗子洒落下来,蓝月的影子倒映着屏风上面,从冰山这个角度看来是最清晰不过了。
虽是如此,冰山却决计不去管蓝月,他轻轻地挥了挥衣袖,罩子便整齐地落在旁边的茶桌上,紧接着冰山就开始姿态优雅地品尝着每一道菜。
香味四溢,蓝月忍不出探出脑袋,却见冰山静静地吃着那诱人的美味,中间时不时地发出回味无穷的赞叹,这副场景却把蓝月看直了眼睛。
在饥饿与面子之间,蓝月还是非常没骨气地妥协了。俗语说,民以食为天,当疲惫遇见了美食,所有的烦恼忧愁全都抛在了脑后,脚上磨出的泡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蓝月蹑手蹑脚地朝着布满美味的桌子走了过去,却听啪的一阵脆响,只见冰山放下了手中的玉箸,他伸了伸懒腰便朝着床榻走去了,整个过程却只把蓝月当成了透明的空气,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蓝月脚下的步子却变得虚幻起来,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终于屁股着了凳面,刚要抬手拿烤鸡,却见冰山不知从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过来。
蓝月赶忙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她瞄了冰山一眼,最终目光落在那只烤鸡上,眼神直勾勾的,而口水却不住地吞进了肚子里。
冰山仰头喝着瓷瓶里的东西,不过蓝月却没放在心上,她只当对方在喝美酒,此时最重要的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将那烤鸡吃掉,所以她只顾着咽口水了。
就在蓝月筹谋的功夫,却见冰山将盘子挪了挪,最终将那烤鸡放到蓝月面前。
顿时,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蓝月的眸子无比晶亮地望着冰山,那纯洁的光就像遇见了圣母玛利亚一般,她趴在桌沿兴奋地望着冰山道:“给我吃的?”
冰山动作一顿,他似是不耐烦地将盘子收回,不过盘上的烤鸡却被蓝月抱在手中,抬眼之间,整只烤鸡便只剩下了鸡屁股。
“真好吃啊!”蓝月将油腻的手指舔了舔,此时她已经开启了吃货模式,所以她正像恶魔一般扫视着桌子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美食,不过稍作思忖,蓝月便从距离自己最近的食物开始下手。
她像一只饥饿的老鼠一般围着桌子吃了一圈,直到喝完摆在桌子中间量最大的一锅汤,蓝月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道:“总算饱了。”
自始至终,冰山只是静静地望着蓝月,仍记得第一次见蓝月吃包子的时候她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此时他的心情与当时几乎一样,其中含着心疼和不舍,不过看到对方吃得饱饱的,他就会感到一阵心满意足。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他的容颜
蓝月屁颠屁颠地把盘子收拾了,然后屁颠屁颠地送到厨房。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整个屋子只剩下一盏亮着的灯,所以光线非常暗。
冰山坐在床沿,那挺立的姿势如同一座雕刻得精致的雕像,蓝月蹑手蹑脚地挪了过去。吃饱了,身体也暖和了,所以本该疼痛的地方便出来作祟。
蓝月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正欲坐下,却被冰山一个手势止住了。好吧,今晚恐怕睡不了舒服的床了,蓝月垂着脑袋找了一处凳子坐下来。
脚上的血泡已经裂开,她只能忍着;凳子凉透了屁股,她也只能忍着。不过就在她感叹世间悲凉时,屁股下的凳子却飞了起来,蓝月重心不稳一路摇摇晃晃,本以为会摔个屁股开花,却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凳子稳稳地落在了冰山面前。
“我可不想看着你这张臭脸睡觉。”蓝月气鼓鼓地扭过头,本还为着冰山救了自己而感动了一大把,可对方完全把自己当成宠物玩耍,蓝月忽然有种想要挣脱命运束缚却始终摆脱不了的无力感。
冰山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显得突兀,不过却带着低沉邪魅,让人听了骨头酥麻。
“既是睡觉,又怎会睁着眼睛?”这句话招来蓝月冷嗤,不过她却忍不住红了红脸庞,明明该反驳的,却始终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只能干咬着手指发愣。
不过像这种让对方清晰的认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点到为止即可。若是过了,便招来恼怒;若是轻了,对方也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冰山成功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句话在蓝月的脑中千回百转之际,冰山保持了沉默,所以他留有足够的时间让蓝月去回味。
不过冰山并未让蓝月内疚太久,他站起身来,身下的床发出细微的摩挲声。还未等蓝月回过神来,冰山便将蓝月的身子稳稳地放在了床边。
蓝月受宠若惊,她呆呆地望着冰山。而冰山却恍若未察觉到她炽热的目光。他毫不犹豫地撩起蓝月的裙裾,而那裙裾下面却露出一双磨得不像样子的脚丫。再加上长时间的冰冻,本该好看白皙的脚丫却被活活地冻成了两只胡萝卜。
磨破的地方流脓,冻烂的地方也在流脓,好在有的地方结了痂。总算没有那么难看。不过有的地方虽是凝固了,却因为裂口撑破,所以仍是流着脓血。
冰山的手裹着蓝月冰凉的小脚丫,那种感觉非常舒服,不过蓝月却有种窘迫的感觉,她不想让冰山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脚丫,更不想听到对方一会儿不冷不热地嘲笑。
所以蓝月极力想要抽回脚丫,怎料稍微一动,却再次扯到了那些伤口。而冰山仍是定定地握着蓝月的脚丫不肯松开,如此反复几次,蓝月倒也变得乖巧了。
“别再乱动了。若是不好好处理伤口,这些地方会留疤的。”冰山的话语无比温暖,让蓝月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这一定不是梦,蓝月拧了自己一把,疼得差点掉下眼泪。
此时冰山正抚着蓝月的脚丫,而旁边早已备好了药箱。若不是对方的表情无比认真,恐怕蓝月会误以为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冰山的轮廓在烛光下格外清晰。而彼此的对白会因此而变得苍白,脚上虽然痛,不过却冰冰凉凉,极其舒服。
不一会儿,上药的地方便传来一阵热乎乎的感觉,冰山小心翼翼地帮蓝月把伤口包扎起来,一双脚才算完整。
蓝月本想道谢,不过冰山却不给蓝月机会,他无比自觉地坐到距离蓝月最远的地方,不过串珠碰撞时的清脆声响却扰乱了他的心。
沾着残血的布子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而心里的躁动却像燃烧的火焰,随时能把他吞没。
蓝月跳下床来,轻轻地走到冰山旁边,而他的指尖微微颤抖,那焦躁的情绪透过帷帽直直地映射在蓝月心上。
“你不舒服吗?”蓝月轻声问道。
对方身上的香味轰炸着冰山的心脏,血液已经到达极限,那薄薄的壁层几乎要被撑破。冰山有些难受地捂着胸口,不过上身仍是挺立不动。
虽是隔着数步之遥,蓝月却能感到对方身上的热气正在勃发,那腾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你发烧了吗?”
她正欲试一下冰山额头的温度,却被冰山冷冷地拂开。尽管对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蓝月还是被一阵猛力推倒在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冰山似乎要烧起来了。
待冰山的情绪稍稍稳定,蓝月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脚上的伤口因长时间的站立而渗出血丝来,白色的绷带上瞬间开出一朵朵嫣红的花朵。
顾不得脚上的疼痛,蓝月来到冰山面前,她无视对方颤抖的指尖,手臂一扬,帷帽便落在了地上。不过还未等她看清冰山的模样,她的身子便被一阵猛力弹开。
好在身后是一张软榻,所以蓝月不至于跌得太惨。白色的床单将她映成了一朵花,而面前则站着一个长发散落的男人,原来刚才蓝月不仅打掉了冰山的帷帽,而且也不小心把冰山的头发打散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冰山身上,他的身影模糊而黑暗,蓝月只能看清他的轮廓,不过饶是如此,对方那一浅绿一墨黑的眸子却在这逆光之中格外清晰。
这双眸子蓝月识得,若不是魔君,那墨黑本该属于司徒绝,不过因调换了儿时的记忆,所以那浅绿便让她陷入了虚假的回忆错觉。
童年的约定本是与司徒昊一同定下的。却因这个错觉而让蓝月误以为司徒绝便是当初的少年。不过蒙在鼓里也好,毕竟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虽是一双熟悉的眼眸,如今却变了颜色。所以蓝月甘愿承认这是自己的错觉。
眼前的人美丽而妖娆,他俯下身来,那双一深一浅的眸子定定地落在蓝月身上,而借着灯光,蓝月却把这张脸庞看得清楚。
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那伤疤一直从额角蔓延至脸颊,而分明好看的五官却在伤疤的掩映下变得格外妖娆。若是除去那刀疤不看。恐怕蓝月会误以为眼前的人便是司徒绝。
蓝月呆呆地望着他,冰山却也不气恼。他微微勾起唇,万千风情尽数蔓延,“如今你可算满意?”
蓝月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冰山眸色一黯,不过他却露出一个笑容,苦涩却又似乎带着难言之隐,“所以不要胡乱猜测了,这条命可不单单只是一条命呢。”
不要胡乱猜测,蓝月自是知道,不过后面那一句话她却不明白了,什么叫做这条命不单单只是一条命呢?虽然满腹疑问,不过冰山似乎并未有过回答的意思。
为表歉意。蓝月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帮助冰山梳头发,“昨天真是抱歉了。”
蓝月深深地鞠了个躬,当她抬头的时候。冰山早已乖乖地端坐在铜镜前,今日的他同样沉默,可蓝月总觉得沉默的他与昨天的沉默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却也不说上来。
帷帽下的眸子冰冷淡漠,看不清表情。若不是心中有所挂念。恐怕他也不会活下来。
明明想着得到对方的原谅,不过每次话到了嘴边却吞了下去。冷笑一声。是的,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奢求的,一颗心半死不活,最终的结局也只有一个。既然必死无疑,他便没有理由再惹蓝月伤心。
眼前蓦地明亮起来,冰山的眸子忍不住眯了起来,蓝月自是没有察觉,她只是将那帷帽下面的纱规规矩矩地叠好,然后将帽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执起牛角梳,蓝月一手抚着冰山的长发,一手静静地帮他梳着。冬天的雪还未消融,但春天的太阳却提前到来,它的光柔和而美丽,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安静下来细细地体味着这静谧美好的一刻。
这是多么温馨的一幕,两人皆不说话,而梳子与发丝之间一次次完美贴合,一次次自然分离,那轻轻地摩挲声似是情人间的低喃。
真想留住这一幕,不过蓝月知道,她该离开了。心中忍不住弥漫着一阵酸涩,她强忍住流泪的冲动,不过泪花只是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却又落进了心里。
蓝月曾经发誓不哭,若是如今没出息地哭了,一定会让司徒绝失望的。
想起司徒绝,蓝月便忍不住把目光落在铜镜中的那张纵横着长疤的美丽男子,而冰山不自然地移开眼睛,所有的秘密便在那闪躲的眸子埋藏起来。
“我想,今天必须得离开了。”将长发束进发箍,蓝月的手指微微停顿,她的声音略带沉闷,不过却被她强行提得欢快。
冰山收起思绪,他望着蓝月,那与双司徒绝极其相似的眸子深不见底,不过其中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蓝月不忍去探究,她怕自己离不开,所以只能避开目光。
所以这又是再次分别吗?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是自私的,虽说爱是放逐,不过可能冰山还爱得不够,所以他放不开。
“不过,最后别离之际,我想知道恩人的名字。”冰山是蓝月帮他起得代称,可是她知道代称不能一直用下去,她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冰山背着蓝月,身影被晨光勾勒得好看,沉默一时把时间拉得很长。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告辞了。”蓝月说完,正欲离开,却不料身子猛地一歪,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脸颊却紧紧地贴在冰山的胸膛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魔性诅咒
听着对方稳稳的心跳,蓝月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若是时空可以静止,若画面可以定格,那么她真希望眼前的人就是司徒绝。
冰山滚了滚喉结,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你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蓝月从宽阔的胸膛中抬起头来,她望着冰山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反驳道:“我不想逃,我只想自己长大。”
冰山眯了眯眸子,他俯视着蓝月,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蓝月忍不住退了两步,“所以你,不打算对我负责任吗?”
蓝月一怔,对方那顽皮的模样好似一个孩子,他的语气中满是质问,让她无路可退,蓝月嘟着嘴道:“再怎么说,都是我比较吃亏吧。。。。。。”
“嗯?”冰山拉长了尾音,那一成不变的冰山脸在看到蓝月哑巴吃黄连的表情时,露出了一丝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这种感觉似乎可以把所有烦恼均抛掷脑外。
如今冰山正端坐在椅子上,他斜视着蓝月,极为不满道:“所以说,你觉得我拖了你的后腿?”
蓝月紧闭着嘴巴,一个劲儿地猛摇头。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冰山,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强烈,恐怕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即便冰山澄明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蓝月潜意识里还是把冰山当做司徒绝,虽然冰山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疤,虽然他的眸子变了颜色。不过蓝月相信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揭穿只是时间问题,她相信总有一天冰山会告诉自己他的真名字,她期待那一天。她也期待家庭圆满的那一天。
吃过早饭,他们便一同上路了,尽管冰山也被分派了别的任务,不过他要一路护送蓝月才安心,如今也只能加快前进的步伐才不能拖后腿。
备好马匹和干粮,蓝月虽然会骑马,不过路上却十分颠簸。尽管马匹装备精良,但大腿内侧还是被磨破了皮。若是只有冰山一人,恐怕他只是随便找个地方过夜便罢,不过如今不同以往,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地找到了一家客栈。
今日总算不用住阁楼了。推开窗子,圆圆的月亮挂在空中,好像一个圆盘,虽然空气仍旧凛冽,不过却夹杂了一丝温暖,那是万物复苏的味道。
春天就要来了,蓝月微微扬了扬唇角,吃过晚饭,时间还早。不过今日过节。开着的医馆只剩了一家,等冰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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