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和枢机主教有关系？”诺森迟疑地问。
弥尔顿不可能是被杀了，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位类神。也不会是被胁迫，最大可能的，就是他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在这个节骨眼离开联军本部。
格里想了想，的确只有和五位枢机主教有关，这是这件事最合理的解释。
“冕下自有他的计划。”诺森的神情还算镇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绝不能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战事的指挥有我们，不会有太大乱子的。”
虽然他是虔诚的信徒，也不得不腹诽一句，冕下在不在营地又有多大区别，反正他也从不露面。
“威法里大公的事怎么办？”克里斯皱眉，他们三个在名义上的地位比不上大公，是不可能阻止大公归国的，除非弥尔顿出面。
“这……”格里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慢慢稳住他了。”
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灰风城里开始流行一种疫病。短短一周时间，全城竟然有三分之一的居民都染上了疫病。
这病并不会立刻致人死亡，而是慢慢地让人身体虚弱，日益衰败。等到病发第四日，却又突然发狂，状若疯癫，十分恐怖。
灰风城一时人人自危，原本这座处于战争最前线的城市就气氛紧张。现在出了这种事，更是有了混乱之相。
联军就驻扎在灰风城外十余里的地方，战争开始前，曾有人建议将灰风城的居民迁移到内地去。这些居民没有战斗力，又因为是加莱公国的子民，说不定有不臣之心，还不如送的远远的。
但建议遭到了弥尔顿的拒绝，他下令将灰风城封锁起来，只能进不能出。而负责看守灰风城的，正是叛变后又投降的加莱军队。
因此，疫病爆发后，不仅灰风城的百姓受到了波及，城外的加莱公*队也纷纷遭殃。
最离奇的却不是疫病本身。
城内出现的疫病的消息传到联军，有将领建议派人去调查控制，却被格里驳斥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拿出来关注灰风城了，僵持的天平岌岌可危，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胜利倾倒给西大陆。
不仅不能派人去灰风城，还得将这座城市彻底封锁起来，不能让疫病流传到任何地方。
格里连夜派出大队牧师，打算布下结界，将灰风城隔离出来。谁知道，灰风城消失了。
说消失不准确，灰风城确确实实地就在那个地方。靠的近一点，还能听到城内传出的惨叫。但牧师们却无法接触到城市，即使是走到灰风城的城墙下，触摸到的，也是一片空气。
就好像这座城市正待在另一片时空。
这是黑法师的诡计！
流言瞬间爆发开来，疫病、城市，一定都是黑法师搞的鬼。他们一面指挥大军在战场上攻打联军，另一面利用邪恶的魔法在后方制造混乱。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解释了。
#
“这是弥尔顿的诡计。”
听完布兰特的文字解说，莉莉丝铿锵有力地下了结论。
教廷不清楚黑暗联盟这边的计划，她可是知道的。有能力弄出这么大动静只有亚历克斯，但亚历克斯何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等着莉莉丝成神后大杀四方就可以了，明显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而失踪的弥尔顿，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联想到那个疯子一直想成神，莉莉丝悚然心惊：“他不会想利用这么多人的灵魂收集愿力吧？教皇这个位置带给他的愿力还不够多吗？”
“不可能。”亚历克斯反驳，“弥尔顿的目标是成为光明神，疫病只会让灰风城内的居民充满痛苦，这种情绪下的收集到的愿力，负面力量要远多于光明力量，拿去给黑暗神还说的过去。”
“那他是想干什么？”
亚历克斯陷入了沉思：“弥尔顿……呵……有点意思，我倒是看不清他了。”
布兰特不甘寂寞地咳嗽了几声，羊皮纸上又是几个大字：“消息我带到了，告辞。”
“等等。”亚历克斯制止了他，“这样就走了？特意来我的城堡，只为了通知我一个情报，这不是你的做派啊，布兰特。”
你是想说畏你如蛇蝎的布兰特轻易不会主动来找你吗……
布兰特哼了一声，举起羊皮纸：“管太多！”
“让我猜猜，你是来看莉莉丝的吧。”亚历克斯似笑非笑，“还有罗伊，毕竟当时罗伯特重伤了他，你应该是感到愧疚了。”
“那是你指示罗伯特做的，该感到愧疚的不应该是你吗？！”羊皮纸上的字迹潦草飞扬，透着浓浓的怒气，“而且，我才不会愧疚呢，哼！”
布兰特少爷啊，那个“哼”字，已经把你死鸭子嘴硬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了。我说他怎么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莉莉丝肚里暗笑，原来是害羞了。
莉莉丝忍不住摸了摸布兰特的脑袋：“我不怪你哦，你后来不是放我们走了吗？罗伊也没有生气，呐，是吧？”
罗伊完全无所谓，虽然觉得这个被莉莉丝摸着脑袋的家伙很碍眼，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要摸我的脑袋！”布兰特费力地把羊皮纸举到莉莉丝眼睛底下，嘴上这么说着，他却没有掀开莉莉丝的手。
“好的好的，不摸。”莉莉丝想了想，指着罗伊手的那团金光，“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布兰特。”
两个幼稚鬼在一起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
“这是石头，石头，这是布兰特。”
光团里的童音立刻脆生生地问道：“妈妈，他是我哥哥吗？你和爸爸什么时候生了个狼人？”
靠！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布兰特是我生的，而且你也不是我生的！
布兰特已经惊呆了，他抖抖索索地指着莉莉丝，羊皮纸也不用了，直接开口问道：“你你你……你生了？！是是是，是一坨光？！”
一坨光是什么鬼啊！不过这孩子的语死早似乎好了？
不会是受刺激太大就恢复了吧……
☆、第69章 黑
事实证明莉莉丝想多了，布兰特的语死早是童年阴影造成的，估计只有等到亚历克斯永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才有痊愈的可能。
莉莉丝咬牙切齿：“石！头！”
“哼。”小石头冷哼，他才不怕这个色厉内荏的女人呢，必须得抱紧罗伊的大腿。
虽然罗伊在莉莉丝的威逼下严令自己不能再自称是他们的孩子，但石头何等聪明。罗伊明显不情愿嘛，所以，恶人还是我来当吧。
弄清楚了事实后，虽然暗中舒了口气，但布兰特嘴上还是不耐烦地道：“我的，不关，事。”
“啊，正好。”莉莉丝灵机一动，“布兰特你来的太巧了，我们需要你来投一票。”
把事情和布兰特说了，男孩的小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知道自己用嘴和其他人沟通会效率低下，他再次拿出羊皮纸：“教皇的情况很不对，迟则生变。”
“那你是认为应该趁现在踏出最后一步喽？”
布兰特点了点头，大概是发现罗伊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他轻嗤了一声，继续在羊皮纸上写到：“莉莉丝的情形你最清楚，她是不是真的触摸到了人神界限，你应该知道。”
罗伊无言以对，亚历克斯的态度也有些松动了。
正如布兰特的意思，并没有硬性要求成神之人必须是传奇之身，莉莉丝如今只差临门一脚，没有必要一味拖延下去。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莉莉丝要回到瑞斯森林。那里是传说中混沌神沉睡的地方，虽然对混沌的力量来说，在哪里踏出最后一步都没多大差别，但莉莉丝还是决定去往那片广袤的林海。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蓬勃的力量如同一颗茁壮的大树，在莉莉丝的灵魂之中生长。她似乎更亲近这个世界了，一草一木、一人一物，所有存在于这片土地的生灵，都和莉莉丝有一种息息相近的感觉。
这就是本源的力量，我本世界，世界本我。
唯一让莉莉丝忧虑的，就是罗伊又闹别扭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莉莉丝忍不住在心中哀叹，我还是真是男人的那一方啊。
虽然是这么想，看到那家伙满脸寒霜还是忍不住暗戳戳地偷瞄自己的傻样，莉莉丝不由暗自嘚瑟。看在你这么担心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安慰一下你好了。
“不要生气啦，罗伊。”莉莉丝用从未有过的甜嗲声音说道。
罗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莉莉丝？”
擦，不是我还能是谁！
深感自己的女性魅力被怀疑了，虽然罗伊根本就不是因为脸才喜欢上自己的。莉莉丝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当然是我啦，不要生气了，大不了今晚的睡前故事增加一小时？”
罗伊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给你买今年的限量木乃伊手办？”
罗伊似乎有所松动，只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幻了一番后，还是别过了头。
“《夜色王》精装全集？”
罗伊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还是不够，莉莉丝明显感觉的到，他很不满。
连绝版多年的恐怖漫画都吸引不了他了，莉莉丝倒抽一口凉气，这家伙该不会想要那套可以进博物馆的雕版恐怖故事书吧。
不对，莉莉丝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她弯下腰，右手轻轻抚在了罗伊的下颌上。颌下的那一片肌肤光洁又柔软，莉莉丝忍不住捏了捏，罗伊顿时浑身一僵。
果然是需要这个吧，自己还是没反应过来，讲故事、买手办，都是没成为恋人前的方法。现在，他们的关系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此时，莉莉丝和罗伊间的距离只有两寸。他们鼻尖碰着鼻尖，少女黑色的瞳眸直直望向罗伊。
为了维持自己生气的情绪，罗伊竭力绷住脸。直到莉莉丝轻轻吻上了他，罗伊很快就软化了下来。
好甜。
“还生气吗？”少女将双唇移开，却并没有离罗伊很远。
下意识地就要摇头，但罗伊立刻停住了。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他把脸别向另一边：“哼。”
我去，这样也没用，难道必须要放大招了……
莉莉丝轻咳了两声：“你要是不生气了，我就和你睡。觉。”
她话音刚落，罗伊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眼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如同一只拼命摇尾巴的大狗，欣喜又急切地注视着主人：“我不生气了，去你房间好不好？”
莉莉丝：“……”
呵呵，看来大招真的很管用呢。
然后，莉莉丝就拖着罗伊回了房间，洗澡、上chuang、盖被子、睡觉。
好半天之后，发现身旁躺着的少女完全没有下一步动作，罗伊终于忍不住发问：“不是说睡。觉吗？”
“对啊。”莉莉丝肯定地点点头，“这个不就是睡。觉吗。”
“……”
罗伊沉默地盯着莉莉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委屈，越来越悲愤，就好像被主人忽悠的可怜小狗。就在莉莉丝觉得他说不定要哭出来的时候，他神色骤然一冷，重重地哼了一声后，拉起被子将头埋了进去。
糟糕，罗伊好像更生气了。
果然是无作死就不会死，以前那个只要亲脸蛋就会暗爽一整天的小天使呢，把过去的罗伊还给我……
发现罗伊无论如何都不理会自己了，莉莉丝掏出口袋里的石头：“我要融合神格了哦。”
被子下凸起的人形微微动了动，还是没有回应。
“真的哦。”
罗伊还是不动。
莉莉丝彻底没招了，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石头粗糙的表面。和光明神那一看就非凡特别的神格比起来，混沌神的神格，就算是以一颗石头的标准来看，也丑兮兮的。
“我应该怎么把一颗石头，融入到自己的灵魂里？”莉莉丝觉得很棘手。
亚历克斯是这么回答她的：“呼唤他，和他共鸣。当他愿意回应你的时候，就是你将他接纳到灵魂之中的最佳机会。要记住，你们是一体的。神格就像是神明的心脏，你不能缺少他，他也不能离开你。”
这似是而非的一番话让莉莉丝更糊涂了，不过她至少弄清楚了一点，这是意识上的交流。
“好好摸索，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亚历克斯拍了拍莉莉丝的肩膀。
微妙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坑了，这几天，莉莉丝一直在研究如何和一颗石头心灵沟通。反正罗伊也不理自己了，她有些赌气地想，还不如找这块石头交流感情呢。
“话说，我应该叫你什么？”莉莉丝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小石头的房东？混沌神？”
掌心里的石头一动不动，既没有像吸收愿力时发烫，也不会和小石头那样真的回应莉莉丝。
莉莉丝也不在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石头闲聊。其实就是她的自言自语吧，从她对混沌的理解，到莉莉丝想要改变现状的心情。
仔细想想，她从没有和这块石头如此交流过。就像是她在对着混沌神说话，虽然祂已经陨落了，但祂的意志却从未消失。
这是大陆上最强大的神明吧，虽然祂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连自己的信徒都没有。但白纸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可以承载所有。
不知不觉中，灰扑扑的石头忽然放出了微弱的光华。莉莉丝又惊讶又激动，她尝试着在脑海里唤了一声：“混沌神？”
顷刻间，光芒大骤。
狂大的引力朝莉莉丝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推开惊起的罗伊。灵魂被剧烈撕扯着，莉莉丝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就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灰风城内，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城中还能活动的居民纷纷走上街头，他们惊骇地望着那仿佛深不见底的灰色洞孔。
云层在洞外缓缓旋转，原本蔚蓝的晴空，刹那间黑云压顶。
“看，那里有人！”有眼尖的居民大喊。
就在漩涡的正下方，一个高大的人影悬浮在半空中。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手中的权杖不时发出金芒。
营地里的光明联军也发现了不妥，格里站在帐外，他是传奇弓箭手，超凡的目力让他可以看清白袍人的面容。
“冕下……”格里大惊失色，“是教皇冕下。”
格里眼睁睁地看着半空中的教皇挥动权杖，一股沛然莫敌的力量在灰风城中爆发开来，泛着黑气的浓雾蒸腾而起。
仿佛飓风卷过草原，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奔逃着，无力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被一点点收割。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弥尔顿梦呓般喃喃念道：“再痛苦一点，再恐惧一点，再让你们的心灵扭曲一点！”
这座被封锁的将死之城，在疫病的折磨下已经濒临崩溃了。
病人的恐惧和悲伤，病发时的狂躁和挣扎。没有染病的居民心中充满愤恨，在人为造就的困局中，他们就如同一只只饿兽，拼命攻击着自己的同胞。更不用说城外被连累的军队，
短短一周时候，这里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好，好……”弥尔顿陶醉地闭上眼睛，“真是美味的痛苦啊，不枉我在这里投下了疫病的种子，格里也不负我所望，果然对这里不闻不问。”
黑雾丝丝缕缕，一点一点钻进他的灵魂中。弥尔顿狂喜地发现，那层一直阻隔着他的人神界限，终于开始松动了。
“太棒了，太棒了……”
“不够，还不够！”
就在格里的视线中，教皇被黑雾包裹了起来。渐渐凝结出一个人形的黑茧，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邪恶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格里浑身僵冷地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动不了了。心里明白自己应该逃跑，却无论如何，都挪动不了自己的身体。
那是神才会拥有的强大力量，却没有神的光辉。
他看到那颗茧突地从中破开，弥尔顿缓缓睁开眼睛，疯狂又失控的神采在那个男人的瞳仁深处闪现。
“还不够。”弥尔顿冷冷地说。
然后，一张遮天蔽日的黑网，彻底笼罩了格里眼中的世界。
☆、第70章 成神
“邹莉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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