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法师的日常- 第31部分

这里应该是神殿外围，长长的石板路通往昔日宏伟的高大殿堂，路的两旁散落着断裂的石柱、石梯，莉莉丝甚至还看到了半个雕刻精美的花盆。

可以想见，几千年前，这里曾经是何等壮美。

“所有人的精神力在这里都会被压制，除了老家伙。”福格斯的声音回荡在石壁间，显得十分阴森。

那个，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非但没被压制，还有暴涨的趋势啊……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遗迹，莉莉丝再一次感觉到了魔法阵的波动。金银两色光芒飞速旋转，仿佛两尾游鱼，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奔腾而来的魔力。

凝聚着整个神殿的愿力纷涌不休，即使过去了三千多年，曾经烜赫一时的冥神，也拥有着强大的信仰之力。

现在这些信仰之力似乎都要便宜莉莉丝了，胸口的石头也开始变烫，莉莉丝感觉到了它勃动的跳跃，如同一颗心脏，就要在血液流动中破体而出。

银色的光芒越聚越多，眼看冥神的愿力就要吞没莉莉丝积攒到现在的光明之力了，另一个漩涡浮现在她的灵魂里，开始将银光飞速吸走。

是罗伊！

共生契约在此时发动，银光变成两波，一波涌进魔法阵中，一波通过契约，灌注进罗伊的灵魂之中。

“你没事吧？”莉莉丝在心灵连线里担心地问道。一次性大量吸收魔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有魔法阵这个外挂，罗伊可没有。

“我……”罗伊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的灵魂。一部分要分开他，一部分又要融入他。

没等他回答莉莉丝，他们已经走到了神殿前。没有人去注意它的宏大，浓郁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彷如天地亘古不变的意志，无论这座殿堂是倾颓还是崩毁，永远也不会消散。

“你们要找什么？”福格斯转过身，“确定要进去了？里面很危险。”

“嗯，进去吧。”莉莉丝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等……”罗伊艰难地抬起手，竭尽全力才让自己不会因为痛苦而呻。吟出声，“别……”他的食指上，骨戒正发出幽暗的蓝光。

“哼，想进去？”一个男声突然响起，“先问我答不答应吧。”

☆、第48章　真相

耀目的金光铺天盖地而来，福格斯怒喝一声：“弥尔顿！”

他袍袖一挥，矮人小小的身躯里猛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宛如宇宙坍缩，星辰崩裂，这正是毁灭暴君的传奇绝技“空间崩碎”。

莉莉丝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空间急剧压缩，透明的涟漪扭动起来，化成一股横扫一切的力量，朝弥尔顿飞掠而去。

弥尔顿不闪不避，轻轻叹了口气，晦涩的咒语在他口中响起，金色的光幕从天而降，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在了空气中。

“糟了。”原本对福格斯还是很有信心的莉莉丝，只觉得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那人影金发碧眼，正是她在半月领主的遗迹中见过的幻象……教皇尤利西斯。

“不是说冥神遗迹里不能空间移动的吗！”莉莉丝快要抓狂了。

“我们还没进遗迹啊！”福格斯也有一种泪奔的冲动。

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绝对被这两个家伙坑了。有哪个普通魔法师会引来教皇这种*oss啊，冥界主宰也没这种待遇。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白袍子如假包换，就是教皇。

福格斯心念电转，将自己的攻击一收：“哎呀，原来是教皇冕下啊，误会误会，我只是路过的，你们好好聊啊，我先走了。”

说完，他抬腿就走，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莉莉丝：“……”

我擦嘞！大爷你别走啊！给你跪了好吗！同伴情呢！兄弟义呢！

“等等。”弥尔顿愣了愣，想拦住福格斯。

“咳咳。”尤利西斯清咳了两声，“让他走吧。”他转头看向傻愣在原地的莉莉丝，“把那个女孩带过来。”

完蛋了，莉莉丝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面对教皇，她和罗伊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亚历克斯出现，也没有胜利的可能。

教皇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存在，拥有着亿万信众的他，甫一握上那只白金权杖，就被赋予了突破人类极限的力量。教皇并不是传奇，因为他凌驾于所有传奇之上。

“你退后。”罗伊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莉莉丝前面。

“罗伊！”莉莉丝一把拽住他，“我对他们还有价值，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可想而知，莉莉丝身上能够让教皇在意的，就是亚历克斯的造神计划。说这句话的时候莉莉丝很心虚，但不管未来如何，绝不能让罗伊再为她以身犯险。她不想再躲在后面了，不论是谁，都没有义务替她承受危险。

“我说过了，不会让你离开我周围五百米。”

莉莉丝鼻头一酸，没关系，你还可以找到我的啊，不论我在哪里。

她上前一步，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咒印，冗长晦涩的咒语不断从她双唇间吐出。似乎有什么波动了起来，神殿外的死亡气息越发浓郁。他们汇成一阵风，朝正中央的莉莉丝席卷而去。

“记住这句咒语。“离开前，亚历克斯这样说道。

莉莉丝狐疑地看着他：“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以防万一。”银发青年笑了笑，“放心吧，这个咒语只是加快你吸收愿力的速度而已，不要经常使用，频繁地进阶，可能会让你的身体无法负荷。”

只能这样做了，莉莉丝不会束手就擒，那就进阶吧，用整座神殿的力量，一个神明留下的信仰进阶！

“嗯？”尤利西斯察觉到不对，“弥尔顿！”他二话不说，箭一般朝莉莉丝扑过去，“闪开！”他朝再一次挡在莉莉丝面前的罗伊喝道。

“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罗伊平静地站在原地，灵魂里的撕扯感愈发强烈，莉莉丝吸收的愿力越多，通过共生契约，罗伊得到的黑暗之力也更强。

他眼前一阵眩晕，无数模糊的碎片在脑海中划过。有什么即将冲破阻碍而来，食指上的骨戒蓝光大炽，发出一声声咔擦轻响。

尤利西斯叹息一声：“那就别怪我了。”

亚历克斯自以为隐瞒的很好，但尤利西斯很早就发现了他的计划。于是他将计就计，表面上派弥尔顿去了威法国公国，其实是让自己的心腹潜入西大陆，追查莉莉丝的踪迹。一旦找到了莉莉丝，自己就会投影降临，抓住莉莉丝这个计划的核心。

终于，我一直不敢踏出去的那一步，是老蝙蝠在我之前尝试了啊。尤利西斯有些空茫地想，困扰了历任教皇几千年的问题，真的能通过这个女孩解决吗？

他猛地从沉思中惊醒，不对！

就在尤利西斯留在光辉大圣堂的本体眼前，银发赤眼的男人从天而降。

“午安，尤利西斯。”亚历克斯优雅地欠了欠身，“我给你带了见面礼。”他的手中，一把血色的长镰凝固成形。亚历克斯微微一笑，斩风破浪般尤利西斯劈去。

上当了！留在伊林城的本体虽然拥有大部分力量，但绝不是亚历克斯的对手。尤利西斯意随心动，就要将投影撤回。

眼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发男人忽然动了，他右手的骨戒轰然炸开，澎湃的咆哮汹涌而来，百万亡灵呼啸而出，势如破竹，呼吸间就要将尤利西斯吞没。

“冕下！”弥尔顿就要抢身上前。

“嘿，你的对手在这里呢。”福格斯轻佻的笑声响起，老矮人一个响指，毁灭之力瞬间裹住了弥尔顿。

“亡魂大军？”尤利西斯大惊失色，他勉力用神恩挡住铺天盖地的亡灵，“你到底是谁？”

“我？”罗伊唇角上挑，露出一个淡薄的笑容，“你不是知道的吗？大陆上唯一一个可以掌管亡魂大军的人。”

他和尤利西斯同时开口：“冥界主宰。”

“哎呀，看来他想起来了呢。”亚历克斯的笑容意味深长，“我恐怕要速战速决了。”他意态悠闲地挥动着手中的血镰，“不愧是有类神之称的教皇，就算投影了一部分力量出去，也没办法一击杀死啊。”

“是我失策了。”尤利西斯看起来狼狈不堪，结界将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挡在了里面。没有任何教廷的神职人员察觉到，就在离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教皇灵魂受创，竟然有陨落的危险。

“为了杀你，我可是筹谋已久，连罗伊都被我蒙在了鼓里。”

“你以为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吗？”尤利西斯的碧眼中绽放出耀目光芒。就在远离伊林城的冥神遗迹中，投影面前的罗伊气息一滞，狂风鄹雨般的攻势停滞了一个刹那。

就是这一个刹那，尤利西斯身形一旋，本体和投影合二为一，重新出现在了亚历克斯面前！

亚历克斯双眉一轩，闪电般避过尤利西斯的攻击。重新恢复类神实力的教皇果然厉害，虽然受了伤，也不是亚历克斯可以迅速杀死的。

“没关系，我的目的也达成三分之二了。”亚历克斯敲了敲手中的血镰，“剩下的，就由其他人替我完成吧。”

说完，他就如月光般消散在了空气中，只余点点银色光点闪烁。

确定他真的离开了，尤利西斯脚下一个踉跄，不受控制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假若迟了那么一刻，他可能就真的陨落了。

勉力扶住屋子里的书桌，尤利西斯在心灵连线里吩咐道：“弥尔顿，我没事了，快离开那里。”

弥尔顿正在和福格斯缠斗，确定教皇已经顺利离开后，他眼中寒芒闪过，抖出手中的魔法卷轴：“神恩。”

“居然是封印了神恩的卷轴，对付我不需要这么大方吧。”福格斯一抖袍袖，毁灭雷暴电射而出。

教皇的神恩是没办法被百分百复制和封印的，因此，这一击的力量只有尤利西斯使出的一半。福格斯轻易躲过后，却还是让弥尔顿给逃掉了。

他正准备追出去，忽然发现周围一空，弥漫整个遗迹的死亡气息渐渐淡薄。天空中的亡魂哀嚎一声，瞬间消失无踪。而罗伊，则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老家伙，你怎么了？”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小白脸就是自己的宿敌，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看在同为传奇的份上，福格斯还是决定关心关心他。

但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罗伊忽然大发神威的时候莉莉丝就已经傻了。等到亡魂大军下饺子一样的出现时，莉莉丝几乎处于被吓到神智失常的地步。

罗伊倒在了地上，她就像忽然被惊醒一样，瞬间恢复了理智。

罗伊他怎么了？莉莉丝惶然无措地摸索着罗伊的脸，还有温度。还好，还有温度。

“你应该试一试他还有没有气，刚死的人尸体都有温度。”福格斯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莉莉丝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不敢去想最坏的那种可能，右手颤巍巍地伸到罗伊鼻子前面，迟迟不敢前进一点。

“别磨蹭。”福格斯一把将她的手推到罗伊鼻子下面。

浅淡的呼吸平稳又笃定，和一般人温热的吐息不同，罗伊连呼出的气息都显得那么冷。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还在呼吸，这就够了。

“有！”莉莉丝激动得跳了起来，“有！还有！”

早知道他没死了，福格斯朝天翻了个白眼，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老矮人连忙压了下去。

“好了好了，激动什么。”他抱臂站在莉莉丝面前，“小丫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看你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就是冥界主宰吧。”

对哦……莉莉丝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一直在找的冥界主宰，那个不负责任该杀千刀的便宜老师，似乎，就是罗伊？

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面容安静，意态平和。一点也不像是坑了自己大半年的罪魁祸首呢。

“……呵呵，什么冥界主宰，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不是只躺着一个马上要变成尸体的人吗。”

☆、第49章　记忆

罗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的开始，是亚历克斯到他的半位面来拜访。“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银发男人如是说。

所有和魔法研究无关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但自从老师陨落后，亚历克斯照顾自己良多。考虑了一会儿，罗伊答应了。

他先是派多萝西出面，收下了那个女孩做学徒。又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在深夜沼泽堵到了福格斯，特意向他挑衅。

“你只要假装受伤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亚历克斯浅浅地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月光下，他的笑容愈发妖异，“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计划内容？”

“我没有兴趣。”罗伊冷淡地回答，“半位面的部分中枢已经向你开放，我会在那个女孩离开后再回来的。之后就别来打扰我了，你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的实验进程。”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总是这样一板一眼的会活不长啊。”

“事实上，以我的性格和生活规律来说，除非是遇到实验事故。和你这种到处惹是生非的人比起来，我平安活下去的几率反而更大。”

再一次成功地被罗伊噎了个倒仰，亚历克斯决定不再和他探讨这个话题：“好吧好吧。”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就这么说定了，你假装受伤消失后，我会来扮演冥界主宰。那只小乌鸦，不会感觉到我们的不同吧。”

“放心，多萝西没办法感应到我的气息。以你的力量，可以很轻易地对他施加精神威压，他只会误以为这是主仆契约造成的。”

之后，罗伊就找上了福格斯。只要意思意思地打斗一番，然后再受点伤就可以了。罗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完成亚历克斯的托付，然后安安心心地去解剖试验台上的标本。

但是，忽然冒出来的奎利诺安打乱了他的计划。

受伤逃走时，罗伊决定变通一下。不管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总之达到了亚历克斯的要求。好不容易摆脱奎利诺安后，罗伊的灵魂已经开始溃散。

毕竟是教廷首屈一指的高手，和成就传奇才一百多年的罗伊比起来，实力还是要略胜一筹。

不过死灵法师最让人头疼的地方就在于，除非你一击毁掉他们的全部灵魂，否则他们就总是有办法恢复原状。

罗伊左手抚上食指上的暗冥骨戒——这里面封印了冥界主宰这个传奇职业的核心力量，就要发动秘法，将自己受损的灵魂修补完整。

当他将意识沉浸入魂海时，异变陡生！

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罗伊只觉得心神剧烈震动，原本就受伤颇重的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罗伊睁开眼睛，黑发少女和灰发矮人站在chuang边，看到他醒了过来，都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你们……”罗伊的神情显得十分茫然。

莉莉丝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要是敢说自己又失忆了，信不信我揍你。”

“你是莉莉丝，你是福格斯，对吗？”罗伊下意识地按了按额角，“抱歉，我只是刚恢复了记忆，脑袋里还有点混乱。在此之前……”他严肃地看着福格斯，“麻烦你先出去一下，福格斯。”

“嘁，这么快就改口叫我的名字了，没礼貌的家伙。”福格斯嘀咕了一句，关门的时候还扬声喊道，“不要打架啊，我可不会来拉开你们的。”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莉莉丝和罗伊，莉莉丝有些忐忑地吞了吞口水，虽然之前是很想揍死这家伙没错啦。但罗伊恢复记忆，一朝从无家可归精神病院流浪病人变成死灵法师界钻石王老五，不会就要抛弃自己吧。

妈蛋，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敢不认账就阉。了你！

就在莉莉丝的脑洞已经突破天际的时候，罗伊直起身，给了莉莉丝一个紧紧的拥抱。

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无名小卒也好，冥界主宰也好，他还是罗伊。

少女闷闷的声音从罗伊的怀抱里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