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特懒懒地掀起眼帘：“你，意见；有？”
“意见；没有。”
“哼。”小少爷冷笑一声，一脸不和贫民计较的表情。
莉莉丝相信，如果不是碍于布兰特的出身；这个鼻孔朝天的熊孩子早就被人做掉了。虽然都说狼人脾气火爆；也没见过像他这样欠揍的。
“少爷的成长经历非同凡响。”罗伯特端肃着一张脸。
你是想说他小时候被老变态折磨得够呛吗……
狼人170岁成年，所以布兰特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真实年龄大了莉莉丝好几轮。莉莉丝记得亚历克斯曾经说过；自己是他几百年来；最上心的人类。
先不管便宜老师说这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莉莉丝的脑袋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亚历克斯，会不会不是人类？
外界有关冥界主宰的传言非常少，这位传奇魔法师的作风一直很低调。他的名字、长相、年龄、身世、经历，统统没有人知道。
“冒昧地问一句，亚历克斯阁下是因为什么和纳尔森老爷结识的？”罗伊破天荒地开口问道。
莉莉丝疑惑地瞥了罗伊一眼，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
“黑暗联盟。”布兰特简单地回答，“纳尔森氏族，只是。”看着莉莉丝和罗伊一脸不懂求解释的表情，他只能挫败地抽了抽嘴角，“罗伯特。”
罗伯特尽职尽责地开始翻译他的话：“少爷的意思是，亚历克斯先生和老爷之间并没有私交，只不过双方同属黑暗联盟高层，所以才会有联系。”
黑暗联盟的高层共22位，其中有16个是固定名额。分别代表了血族、狼人、月精灵、灰矮人、巨人、黑龙族、诺森人鱼的利益。剩下的数目，则由人类势力所拥有的传奇高手决定。
人类势力目前拥有的传奇高手共6位，因此黑暗联盟的最高联席会就有了22位成员。
这并不是说西大陆就只有6个传奇级的高手，譬如罗伯特，他是狼人，从属于纳尔森氏族，因此就不在那六人之中。
还有其他一些不愿意依附人类联邦的传奇高手，自然也不能算在这六人之列。尤其是神神秘秘的死灵法师们，相比起投身某一个势力，他们更愿意待在自己的魔法塔里解剖尸体。毕竟，对一个传奇来说，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已经很少了。
这也是西大陆虽然高手不少，却一直无法对教廷产生大威胁的原因。光明神教拥有完备的制度和强大的凝聚力，而黑暗联盟更像一盘散沙。从黑衣人追杀莉莉丝和罗伊这件事来看，其间勾心斗角，可见一斑。
莉莉丝觉得奇怪，以便宜老师表现出来的宅男属性，他不是会去争权夺利的人，难道低调的作风都是伪装？
“救你，是利益。”布兰特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少爷的意思是，之所以要救二位，是亚历克斯先生的要求，这和私情无关，而是为了联盟的利益。”
“我？”莉莉丝指着自己，她记得那几个黑衣人的目标是罗伊，少女又一指罗伊，“不对，是他吧。”
“就是你。”布兰特看着莉莉丝，大概是狼人天生所致，他的眼睛亮得吓人，仿佛猛兽一般，带着冷冽的意味。
莉莉丝心里一个咯噔，她早就有所怀疑了，什么重伤，灵魂受损，要找一样重要的东西，都是便宜老师的托词。真正的关窍，就隐藏在她灵魂里的那个魔法阵上。
这魔法阵是亚历克斯铭刻进去的，老变态想从莉莉丝身上得到什么？她不由冒出一个恐怖的猜测，如果，亚历克斯是想将她培养成吸取魔力的人形兵器……
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只不过人的灵魂强度有限，很少有魔法师能培养成功。联想到自己出众的精神力天赋，飞涨的灵魂强度，莉莉丝浑身发冷。
现在的问题是，亚历克斯知不知道那块石头的存在？
有好几次，莉莉丝就要承受不住魔力的冲击而灵魂崩毁，都是那块石头救了她。
她干笑了几声：“我和联盟的利益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联盟的人。”
“莉莉丝小姐说笑了，你是亚历克斯先生的学生，如果不是联盟的人，那就算是背叛他了。”罗伯特的语气平静淡然，说出来的话却让莉莉丝吓出了一身冷汗，“好了，两位想必也累了，这里的房间很多，随便挑两间去休息吧，对了。”罗伯特冷冷地看着莉莉丝，“那个魔法阵，恐怕出了点问题，不用担心，我会把里面不该留下来的东西剔除的。”
从始至终，布兰特没有插一句话，男孩只是在罗伯特说最后一句话时挑了挑眉，也并不看莉莉丝的脸。
拖着发软的两条腿走回房间，莉莉丝额上全是冷汗。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来自传奇的威压，远胜奥尔德温刚苏醒时带来的龙威。仿佛一柄锋锐的刀，刀尖就抵在莉莉丝的咽喉上。
“什么魔法阵？”莉莉丝这才发现罗伊跟着自己进了房间，他口唇不动，而是在心灵连线里问莉莉丝。青年脸色如常，就仿佛没有听到罗伯特那番隐含威胁的话。但莉莉丝看到，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忧虑，湛蓝色的眸子幽深晦暗。
要相信罗伊吗？
亚历克斯曾经说过，罗伊是可以信任的。但现在，连亚历克斯自己都不可信了。
莉莉丝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这个逗比的、执着的、甚至是死板的变态，是不是真正的罗伊？
就在这种时候，她的思维竟然发散到了罗伊心里的那个排名上。从108到73，再到72。现在呢？她的排名应该又上升了一点吧。
这是一个多让人沮丧的名次啊，72。但莉莉丝知道，去掉所有乱七八糟的不死生物，自己，是第二名呢。
如果一个人将你看做第二重要的人，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任他呢？这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就是这样的原因，而不是什么连莉莉丝都不明白的感情。
罗伊一直沉默着，耐心地等待着少女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莉莉丝会不相信自己。
这家伙，莉莉丝忍不住笑了起来，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盛着两汪浅浅的星河。她抿了抿唇，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罗伊，除了穿越，什么都说了。
“罗伯特说魔法阵出了问题，会不会和石头有关？”
“不，和石头没有关系。”罗伊沉吟着，“在碰到那支金箭之前，石头从来没有在你吸收魔力的过程中有异动。那次的事情，与其说是石头引发的，不如说是石头感觉到了危险才被动催发。”
罗伊顿了顿，又道：“但是在你第一次从希尔的烛台上吸收魔力的时候，同样也是遇到了危险，石头却没有引动力量帮助你，这是一个矛盾的地方。”
“会不会因为，石头那个时候没有足够的力量？”
虽然那块石头的样子从没变过，但莉莉丝感觉的到，它一直在变强。
“有可能，但我认为还有一种原因。”
“什么？”
青年的语气有点微妙：“两次事件，最明显的区别是，第一次，你是从星象系的魔法物品上吸取魔力的。第二次，你吸取的是教廷圣物上的魔力。”
莉莉丝心头一跳：“一次是黑暗系的魔力，一次是光明系的魔力，第二次有反应，难道？”
“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第三次，你吸收那个死灵法师的魔力时，石头也动了。”罗伊抬起眼帘，“那个时候的魔法阵，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是光。”莉莉丝紧了紧自己无意识抓在手中的茶杯，“魔法阵发动的时候，上面会有银光闪烁。但是在吸收了金箭上的魔力后，光芒就变成了金银两种颜色。”
她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
“银光是黑暗系魔力，金光是光明系魔力。简单概括的话，就是这个解释。魔法阵上一直只有银光，是因为这个魔法阵针对黑暗系魔法，现在却出了意外，在你的灵魂里混进了光明系魔力。”
罗伯特说的问题，十有八。九就是指这个了。
但莉莉丝认为石头并不是像罗伊说的那样是被动催发的，如果不是这颗古怪的东西忽然放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莉莉丝也不会稀里糊涂地去摸那支金箭。
说句夸张的话，那个时候，她似乎被石头控制了，身不由己。
不过目前最紧迫的不是搞清楚这件事，莉莉丝皱着眉：“罗伯特说要剔除不该留下的东西，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的话，有两种方法可以采用。”罗伊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杀了你，这个可能目前还不大。第二，把你身体里的光明力量剥离出来，也就是说，切割你的灵魂。”
莉莉丝惨白着脸：“……逃跑吧，就现在！“
☆、第31章 传奇
怎样从一个传奇幻术师的地盘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
多萝西不屑地撇嘴：“这是不可能的，幻术师最擅长玩。弄人心，想瞒过一个传奇幻术师；除非你是在做梦。”它十分不满，“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走？待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去西大陆不好吗？”
莉莉丝不好明言；总不能告诉多萝西我怀疑你主人打算把我改造成人形兵器吧。不过嘴上抱怨着，多萝西也并没有什么不配合的举动。死乌鸦嘴硬啦；看不出来多萝西还挺傲娇。
罗伊闭目沉思：“布兰特的态度……可以利用。”
“布兰特？”他不是和罗伯特一伙的吗？
“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试一试吧；如果仅靠我们的力量，是绝对逃不走的。”
罗伊记得；罗伯特说话的时候，布兰特的态度很微妙；这件事并不是布兰特授意的。他不能断言布兰特和那位侍奉在自己身边的传奇高手有矛盾，但在莉莉丝的问题上，两人没有达成一致。
罗伊的计划也不是直接去找布兰特；他们并不是整天都待在马车里。清晨时，布兰特会出去散散步；这就是逃跑的机会。
等到男孩和罗伯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上；莉莉丝三人从车厢里钻出来；朝相反的方向走。这是条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不出意外地，他们在路的尽头看到了罗伯特。
罗伊叹了口气：“你们俩退到后面去。”莉莉丝还没答话，他便踏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出手朝罗伯特攻去。
罗伯特不闪不避，他也没有躲避的必要。传奇魔法师对上五阶魔导师，就像蚍蜉撼大树，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罗伊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但青年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他那聪慧的大脑冷静地计算着自己的出手速度，罗伯特会如何应对，而自己又会受到何种程度的伤害。
罗伯特动了，他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试图冲上去的莉莉丝马上发现自己被禁锢住了。包括多萝西，一人一鸦看着罗伯特在空中画了第二个圆。随后，他就消失了。
再出现时，已瞬间到了罗伊眼前。
罗伊的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秒就被罗伯特一掌击飞。甚至不需要使出幻形术，罗伯特就能轻易地重创他。
“罗伊！”莉莉丝心急如焚，她拼命拍打着眼前无形的阻碍，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能用魔法。她眼睁睁地看着罗伯特走到罗伊面前，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莉莉丝看到他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只是一点点，教她浑身发冷。
他要杀了罗伊，莉莉丝感觉到了，罗伯特动了杀意。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声嘶力竭地在一旁大喊：“放了他！他和你们没关系！”
罗伯特就像没有听到莉莉丝的话一样，他气定神闲地站在罗伊面前：“亚历克斯说你的身份很有趣。”
罗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起来狼狈极了，半边身体上都是灰土，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来，将黑袍的前襟洇出一片惨淡的深色。
“抱歉，我恐怕没办法满足你的好奇心。”青年不紧不慢地回答，似乎他面对的不是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强敌，而是街边的一个普通路人。
他从衣袖里掏出手帕，一丝不苟地擦去侧脸的血迹，莉莉丝看到他笑了起来。
第二个，莉莉丝不由自主地想。但这和罗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不一样，这是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容。
罗伯特淡淡地“噢”了一声：“号称可以掌握生死的死灵法师，连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回来吗？”
“要论玩。弄灵魂，还是幻术师最拿手吧。”
他们平淡地交谈着，一触即发的战局看似停滞了下来，但暗流却涌动得更加澎湃。
罗伯特的身形开始忽隐忽现，罗伊和他仅仅只有两步的距离，冰冷的杀意汹涌而来，仿佛一把尖刀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罗伊没有退，他安静地站在原地，还分神去拍了拍袍角的灰。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乖顺地等待接下来的死亡。
莉莉丝瞪大眼睛，她发现罗伊身上的气势完全变了。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动作，但那不是罗伊，那是一把更锋锐的剑。
“有意思。”罗伯特微微蹙眉，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一击下去杀不了眼前的男人。但他不会停手，“无影者”不会后退。
“凝视之幕。”
“阴影之井。”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没有魔法阵，没有咒语。巨大的阴影席卷而来，又在中途寸寸凝结。恐怖的攻击在莉莉丝面前停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将少女隔离出战场。
这条泥泞的羊肠道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鸟语花香，一个幽深无垠。
“来迟了。”布兰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莉莉丝完全傻掉了，她如梦初醒般抓住布兰特的手：“发……生了什么？罗伊呢？”她有些混沌地低喃着，猛地喝问起来，“罗伊呢？！”
布兰特怔了怔，才忍住没有甩开这个疯女人的手：“没死，罗伯特。”男孩扬声叫道，“我生气了。”
罗伯特的冷哼声从阴影中传来，他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罗伊，闪身回到了小道完好的那一边。
他们脚下的战场已经被夷为平地了，以那面无形的屏障为界，及目望去的所有地方，都翻腾着死亡的气息。
“罗伊！”莉莉丝慌忙扑上去扶住罗伊，青年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生命正从他身体里急速流失。
“你……压住我的肋骨了。”罗伊艰难地扯动嘴角。
莉莉丝应该配合地笑一笑的，但她动了动唇，眼泪就扑簌簌流了下来。
布兰特眼神微妙地看着莉莉丝怀里的青年，他转过身：“亚历克斯，让你，杀？”
“我没有料到。”罗伯特叹了口气，“这不是他的意思，看起来，我似乎过火了。”
“哼。”布兰特很不满，“我，你的主君。亚历克斯，不是。”
“这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罗伯特安抚着他炸毛的小少爷，“人类联邦步步紧逼，教廷也不安分。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政了，精灵和矮人都能做朋友，狼人与血族合作，又有什么不行的。”
“你错了。”布兰特摇头，没有去看罗伯特探询的眼神，男孩朝莉莉丝冷道，“走吧，你们。”
莉莉丝抬头看着他们，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一天。”布兰特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天。”
少女毫不犹豫地将罗伊负在背上，她步履踉跄，纤瘦的背脊要承担起一个成年男人，这重量几乎当场就要将她压垮。
“莉莉丝。”多萝西焦急地在她头顶盘旋，“让奥尔德温来吧。”
“奥尔德温太显眼了，这么大的动静，教廷不会察觉不到的。”
罗伊已经昏迷过去了，他们也无法将里克召唤出来。
布兰特犹豫了一下，想开口说帮她一把。他立刻就想到了少女看着他和罗伯特时那冰冷的眼神，梁子结大了，男孩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次可是狠狠地得罪了莉莉丝小姐啊。”说着这样的话，但罗伯特的语气显得十分无所谓。
他当然知道莉莉丝恨上了自己，但这又如何呢。在他们的计划里，莉莉丝是颗重要的棋子。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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