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扑地就倒,各人不禁一声惊呼,天山二老、郭良等都急扑上前。
罗凤英因为面对宫墙,看出那人是个少女,以为是王紫霜被火器打中,竟哭奔上前,把来人一抱,待看清脸孔,却是陌生,又见宫墙上火光一闪,急把人抱起一跃数丈,身后已是烟尘飞滚。
这时,那少女已经星眸紧闭,气若游丝,罗凤英着急呼道:“那一位老前辈来救这位姑娘呀!”
各人见这位少女虽被泥沙污面,仍然貌美如仙,背上一处伤口竟有杯子大小,鲜血把她一件衣裳染成了红色,急忙各掏出伤药,交了上去,又使罗凤英不知道用谁的比较好。
戴文玉见她学棋不定,深恐误了救治的时刻,急道:“你不是带有师弟给你的伤药?”
罗凤英“哎呀!”一声道:“我急得发昏了,伤药在我腰间的瓶子里,快点给这位姑娘半敷半吃!”
戴文玉见她抱着伤者坐在地上,转侧不便,忙就她腰间取出小瓶,倒出六粒“七宝除毒治伤丹”,把三粒塞进伤者的嘴里,另外三粒以手指研成粉末,散布在伤者的伤口上。
各派老侠无不自信本门伤药灵效,还舍不得拿出来用,只因这位小姑娘由魔宫出来,不知是敌是友?为了探听重要的消息,才忍痛取出仅可苟延伤者性命的小许丹、膏、丸、散,那知这位大姑娘却摒弃不用,反而找出几粒没有芝麻大,使人看不起眼的小丸,无不显出错愕的神情,暗想:“纵使是仙丹,这么小一点药也不中用啊!”
那知,论也奇怪,药粉刚一和血接触,还未待戴文玉替那小女撕下衣衿来包扎,伤口的血已停止不流,血的表面结成薄薄一层蓝膜,在日光照耀之下,蔚然生彩。
过了半晌,那少女动了一动,轻轻说一声:“于……”
罗凤英急问道:“姑娘!你说于什么呀?”
那少女敢情神志未清,才说了一个“于”字,这时又缄口无言。
罗凤英急得无法可想,只好让她仍然伏在自己的腿上。
白云通听到罗凤英问那少女“于什么”,急排众上前道:“罗女侠!请你把这姑娘脸孔侧放过来,待我认一认!”说毕,即蹲下身躯。
罗凤英轻轻把那少女的脸孔朗上一扳,白云通端详了片刻,跳起来道:“正是那位丁姑娘!”
罗凤英忙道:“那一位丁姑娘?”
白云通急道:“她和于小侠王姑娘有旧!”这句话说得太大声了,竟把那少女惊醒,星目一展,娇喘道:“你们快走,替我告诉于相公,我不行了!”
戴文玉忙道:“于相公快来了,小妹妹安静些罢,你身上有伤哩!”
那姑娘急道:“快走,快走!此地要炸!”这几声说得十分有力,看来是用力过甚,背后伤口的薄膜又再度裂开,“哎呀”一声惨叫,又痛晕了过去。
各人听那少女说“此地要炸!”俱各大惊。
玉山樵者大喝一句:“快走!”各派高手纷纷向四周逃散。
罗凤英抱着那少女接连十几个起落,没命的往后面飞奔,约莫有半里之遥,忽听到身后天崩地裂一声巨响,沙石冲霄而起,烟尘盖满天空,飞起的沙石,又如两雹般落回地面,幸有戴文玉挥剑挡石,不然,伤者和罗凤英都要被石雹打死。
这一个巨响,把那位受伤的姑娘再度震醒,断断续续道:“你们集中全力由山上打下来就行了!……哎呀!……于相公!……王……”最后的声音,几乎微弱到不可闻,罗凤英心里一惨,珠泪籁籁地涌出,滴在那少女的背上。
还是戴文玉比较镇定,忙把剩下的十几颗降毒治伤丹拿了出来给她服用,并撕下她自己一幅衣衿,把少女的伤处连带胸围扎紧,叹一口气道:“如果她伤口再度破裂,只有祈于小侠早点来治了!”随着也流下几滴珠泪。
这次的炸力真是不小,经过了好半啊,石雹虽停,灰尘仍然不断地降落,诸侠义获那少女一语,幸免当场炸死,仍有不小人因为艺业较差,防护不周,致被石雹石雨打伤几处不重要的部位,在浓烟笼之下,一面疗伤,一面也得防魔党乘机出击。
约莫经过炊许时光,烟尘渐散,才听到郭良高呼几声“罗女侠”,戴文玉忙代她答了,不需多时,郭良挽着乔楚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玉山樵者一干老侠,一见面就问起这少女的伤势,活佛也在四大金刚拱卫之下赶来慰问,戴文玉都一一回答,不料就在此时,那少女忽地“恶──”,吐了一大堆黑血,粉颈无力地垂下。
罗凤英不由得又哭又喊,戴文玉也跪在旁边轻轻拍着喊着但已是回生乏术。
各人见这位舍生救人的大恩人竟是这样无言地死去,个个都忍不住泪满衣襟。
阿古巴活佛虽然宿根深厚,也免不了陪众人垂泪,喃喃默祝。良久良久,阿古巴活佛才收泪对庆宾叶叹说了几句梵语,庆宾叶叹凄然劝慰各人道:“各位檀樾请止悲戚,这女檀樾建此莫大功德,自己投生极乐世界!”
罗凤英闻言更是痛哭不已。
苏约翰也在他自己胸前虚画十字架,默祷完毕,劝慰道:“这姑娘已为我们背起罪恶的十字架,奉主召归天堂,各位不必悲戚了!”
罗凤英气得在心里骂一句:“谁听你们那些鬼话?”可是,却不好说出。
惟有郭良天性滑稽,本来也在老泪纵横中,听到庆宾叶叹这么说,苏约翰那么说,不禁心里好笑,扬起脸道:“你们休折磨我这位大恩人了,一个叫她投生西方,一个叫她登上天堂,到底她要往那里报到?”
几句话说得各人想笑不敢笑,要哭又哭不成,忽闻一声长啸,划空而到,罗凤英正气愤愤地说一句:“叫女孙子替他偿命的人来了!”于志敏的身形已朝圈子里一落。
郭良叹一口气道:“小师叔来迟了一步了!”
于志敏跪在那少女身边,抓遇她的右手一诊,罗凤英再也忍不住,骂道:“还诊什么?
人都咽了气了!”
于志敏依然一本正经,诊了一会,面露喜容道:“还有救!”立刻由贴身胸衣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合在掌里,默祝一会,才打开那纸包取了仅有的一粒丹药,纳进那少女嘴里,并盘膝端坐,把那少女翻个仰脸朝天抱了过来。
罗凤英急道:“她背上有伤!”
于志敏笑了一笑道:“不要紧!”
各教派几十名侠义,眼珠瞬也不瞬地看着于志敏这一举动,只听他说“还有救”,大家都色然心喜,可是,谁也不敢相信。惟有酒中仙郭良对这位小师叔确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戴、罗两人见他取出的纸包仅有一粒丹药,也知非同小可。过了半晌,那少女喉里又“啯”
了一声,似是丹药下咽的微响。
于志敏才喜笑道:“罗师姐!她快要醒过来了,你替我抱着她!”
罗凤英粉脸有点羞红,微笑道:“这姑娘是谁?”
于志敏道:“她叫做丁瑾姑,原是赤身魔教的人,后来弃邪归正,霜妹和我叫她在魔教里作内应……”又改口问道:“她怎会受伤的?”说到这里,又觉得丁瑾姑的身子微微一动,急把她往罗凤英手上一递。
罗凤英只得接过丁瑾姑,然后把她受伤的经过一说,于志敏一双秀目也禁不住滴下几行热泪。
郭良不禁笑道:“小师叔!你刚才取出丹药的时候,是不是向人间上帝默祷?”
于志敏愕然道:“什么人间上帝?我不懂?”
玉山樵者忙一扯郭良的衣袖,意思叫他别恶作剧,郭良那里肯听?尤其在这时候,丁瑾姑的胸脯已经微微起伏,他更不肯放过嘲弄别人的机会,当下咭咭笑道:“这还不好懂?”
回头对庆宾叶叹和苏约翰笑道:“你们两位都说错了!一个叫往西方,一个叫往天堂,到底还是人间较好,俗话说:‘好死不如恶活!’所以丁姑娘选了一条人间的路!”
庆宾叶叹和苏约翰都被他说得老脸发红,怒目瞪着。
郭良却微微大笑道:“丁姑娘醒了,我们也该走了!”
各人一看,果见丁瑾姑朝于志敏招招手,于志敏上前蹲身道:“你觉得好一点么?”
丁瑾姑点点头道:“我道等不到你回来了!室女司的人。多半存心归正,她们守在后面,你们可由山上攻下来,必定有人响应!去罢!做个女孩子好苦!”
于志敏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去,你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可动气,请戴师姐和罗师姐陪着你好了!”立即请戴罗二女陪着瑾姑,自往和玉山樵者等老侠商议进攻魔宫的方法。正在商议中,王紫霜红花婆婆相继赶到,红姑和诸女也先后到达,眼见瑾姑受了重伤,虽说是已服灵药,大事无碍,王紫霜到底于心不忍,又给她服下两粒“归魂丹”,红姑穗姑更是泪流满面,要陪瑾姑在一起。
还是瑾姑觉得破魔宫的事情重大,虽然室女司有不少姐妹存心归附,但是群龙无首,如果有红姑穗姑登高一呼,更可坚定姐妹的信心而阵前归正,所以再三婉辞盛意,催促她们速行,这一来,老少侠义无不大受感动。
当时决定高手分作两路混入人丛,向魔宫的后面移动,以玉紫霜为首率同归正诸女先招降室友司的女魔徒,然后直扑魔宫中心的玄秘阁。
红花婆婆和她门下乘虚直攻同欢殿,天山二老和郭良博迦等直攻曙光楼,苏约翰率领他大秦教中的高手攻略洗心殿解救罪犯,马常轨率领伊斯兰教的高手攻略忠义殿。
至于行人司、禁治司、布祥司、招募司、巡察司和室女司的议事所在,则分别由轩辕教和苗岭、邛崃、昆仑、青城、正乙、天师等派担任。
武当、全真两派来人最少,但能手却比其他各派多,便由玉山樵者率领,担任会攻玄秘阁时,防备魔党漏网之责。
阿古巴活佛在金刚罗汉拱卫之下节制土著及僧侣,待攻破魔宫然后发令扫荡。
于志敏独自扫开正门魔党,放人进入魔宫,然后会攻魔女,干正明则指挥他的金蜈蚣飞临魔宫上空,防敌脱逃,待魔女出现,再加入阵团,各派到达准备进攻地方之后,候这边玉磐频敲,同时发动。
这一次的分派,因为已在魔宫近郊,并有红姑指点,所以各教派对于本身应该进攻那些地方,都一一看得明白,当下各派开始混入人群。
阿萄却从腰间取出拾得茅士亨那枝八尺长剑和魔笛交给于志敏道:“相公!你看可用得着?”
于志敏大喜,接过手来先问红花婆婆要不要,红花婆婆登时默然,于志敏忙道:“翁前辈大仇已报,何必伤感,魔头这枝宝剑确非凡品,更可作为诛灭魔教之用,因为赤身魔女还未知寒崖已破,给她们看到这枝剑,也可使她们心寒!”
红花婆婆再三推辞,急得粉脸发起红来。
于志敏无可奈何道:“本来翁前辈既然不要这枝宝剑,就该给阿萄使用才是,但她此时功力不足,不能使用,带着又是累赘,怎生是好?”红花婆婆仍是默不做声。
红姑忽然插嘴道:“我用这剑不知行不行。”
于志敏望她一眼道:“也好!你暂时和阿萄交换着用好了,反正要阿萄紧跟着你,也不怕璇光铗被人夺去!”
阿萄却道:“我现在不用这剑,让红姐替我带着!”
红姑笑起来道:“你这丫头好刁!好,好,就暂时寄在我身上罢!”老实说,她真舍不得那柄璇光铗哩!
这时,若干高手已走到指定发动攻击的所在,红花婆婆和王紫霜也急带所要的人,走往自己的地方。
魔宫里一干魔酋,敢情想让敌迫近,然后“聚而歼之”,所以反而静悄悄不闻人声,只有疏疏落落一二百人露出半个脑袋在宫墙上面;曙光楼上八面红旗随风飘荡,一群群的金蜈蚣和金眼隼,盘旋在魔宫的上空。
玉山樵者瞥见几个女子的身影已快到魔宫后面,即笑对于志敏道:“小友!你准备好了!老朽就要发令了!”
于志敏笑道:“前辈请便!”一点脚尖,已跃登魔宫的官墙,接着就见几个身影被抛出墙外。
玉山樵者见由这边到达宫墙,最少也有十一二箭之地,中间还隔有被炸成的一个大坑,于志敏居然一跃而越,连到人家怎样上去,都看不清楚,不禁一面咋舌,一面急敲玉磐催兵,待磐声传达宫墙,那边的大门已经洞开,这边的人群,潮涌而入。宫墙上面,虽有火光闪闪,但正北、西北这边角上,却不闻响声,惟是正南、东南那边响了几响,也就寂然。
原来那些火器虽然厉害,但点火燃引尚需时间,响过之后,又需持铁管冷刮,才可以再装填火药。
于志敏身法如风,那容许魔党从容装药?一登上宫墙,掌打脚踢,眨眼间已把首当其冲的几十名魔党打翻出墙外,开了宫门,沿墙疾走,双掌连番打出,那些火器手连头都来不及回,不是被隔空点穴,呆若木鸡;就是被掌风扫中,飞入空中。
他由正北门打起,西西北,而正西,而西南,看到爱侣已和诸女攻进正南门,他又转往东南。
忽地,一条白影像飞鸟般在东南宫门上方一落,魔党就惨叫连声,倒下墙去。
于志敏不禁愕然,暗道:“这些人是谁?看来身法不在红姑之下!”他在这一瞥间,已看出那人身形婀娜,分明是少女的身裁,但由札伦过来的侠义当中,却没有发现这人,立意要上去看个明白。
但是,那少女像是故意避开于志敏似的,于志敏刚起步扑将过来,那少女又赶过正东门那边。
本来以于志敏的轻功,不难把那少女追上,却因那少女并不把宫墙上的魔党全都打死,也不打开通往外面的大门;所以,于志敏不得不替她捡首尾,接应外面的侠义进来,以致始终追她不上。
不消半刻,那少女已打通了东北门,折了一个方向,直扑曙光楼。这时魔宫里面,已杀声四起,八个大门尽被攻破,僧侣、土著,如潮水般拥了进来。
于志敏本待也追往曙光楼,但他一瞥间却见西北角同欢殿那边,红花婆婆和小佩小玫两人被一大群魔党围着厮杀,急拔出“金霞”“白霓”两剑,一声长啸,身起空中,一个“天马行空”已到达群魔头上,大喝一声:“龙卷风来也!”双剑一招“金龙取水”身随剑落,金碧两道光华一罩,十余名魔党己身首异处。
群魔只听到“龙卷风”三字,还未及打算如何是好,已见血雨横飞,接着才听出“来也”两字,登时惊得魂飞魄散,纷纷向玄秘阁那边逃跑。
于志敏急欲歼敌,以便会师玄秘阁,瞥见几名艺业较高的魔党兀自和红花婆婆师徒力拚,当下也不避忌讳,高呼道:“高前辈!我们先毁了这几个,好趁天色未黑之前攻下玄秘阁,晚辈不客气了!”
说毕,身形已和旋风般冲了过去,左手那枝白霓剑朝一名魔党后心便刺,右手金霞剑掷往五丈外容小佩那边,把两名魔党同时刺个对穿。
容小佩也乘另一名魔妖惊愕的瞬间,手起一剑把他宰了。
于志敏右手一招,平空把金霞剑招了回去,剑柄刚接触掌心,又横里一抛,恰把和蒋小玫厮杀中一名魔党斩成两段,立刻纵步过去,接了宝剑,呼一声:“翁前辈!请你放火把这殿烧了!”说声仍在空中摇泄,他人已飞去无踪。
再说王紫霜率了诸女刚一到达魔宫的正南门,就闻磐声传来,她娇叱一声,已由人丛中纵过南门的宫墙里面,反身一挥双臂,十指的气劲齐发,守在宫墙上的魔党火器手个个被点中穴道。
红姑穗姑出各挥兵刀跃上,眨眼间,魔党又被杀了几人,红姑又高呼一声:“我是红姑!室女司的姐妹快点归正!”话声一落,阿萄三女已跃过墙来,斩锁开门,迎进外面的人潮。
在正南门这边,除了守在宫墙上面的人,是武艺低劣的火器手之外。第二层第三层都是室女司的人把守,一闻红姑穗姑相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