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招是“双龙夺珠”,“神龙摆尾”配合“雁字排空”的身法同时使用,料定对方为了保护双目,必定后退一步,自己的大环刀就可以借力抽回,仍恐抽刀时,被对方剑锋所伤,所以同时升起身形,让对方的剑锋由胸腹下平削过去,这本来是万全之策,不是有几十年的造诣,也不能使用出来。
无奈于志敏的艺业何止高他几倍?虽见他双指取目,仍然视如无睹,俟他的指尖将及眼皮,忽然仰脸喷出一口罡气。武邦的手指被这口罡气一喷,登时痛如刀割,“啊唷”一声,真气一散,身躯竟平倒下来,一口大环刀被剑尖一粘,竟飞往于志敏的手中。
于志敏缓缓收剑入鞘,用大环刀朝葛泉一指道:“姑念你丧子在先,留下你一身武功,回大凉山解散你那分堂去罢,要是不服,还可以到冈底斯山再来比剑,到那时候休怪我不饶你!”说罢,又朝群魔大喝一声:“你们到底想不想降!”
群魔见素称雄于西南的武邦和葛泉,都被那少年一招就打翻在地,那敢逞强送命?哗然一声,纷纷逃散。
于志敏朗声笑道:“好狗头,你们不把话说明白就想走么?我要被你逃掉一个,也枉称是龙卷风了!”好整以暇地一指伏在地上的武邦对段化鹏一行道:“这人已被我废去他一身武功,再过一会他就要醒过来,我现在追那些狗头去!”顺手把大环刀递给凌云洁,一闪身躯,已落往一名魔党身后。
铁笔双飞葛泉把于志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见说武邦在这一刹那间就被废去武功,还不太相信,他那知武邦当时已运足真气,力贯指梢,想一招就取于志敏性命,不意被于志敏罡气一喷,迫使他真气四散,血脉倒流,以致功力尽失?待于志敏一走,他不屑地望段化鹏一眼,环顾四周,见除了室女司一队仍屹立原地之外,其余同党俱已逃去四五十丈开外,仿佛有一道白影在外间环绕,那些魔党便逐个儿倒地不起,这时才知厉害,念及和武邦共事一场,蹲下身躯把他抱起,那知偌大一个身躯,竟是软绵绵地毫不着力,这才怅然若丧,滴下数行英雄之泪。
段化鹏乘机劝慰道:“葛老英雄也不必伤悲,试想任可夫数十年来所作所为,有那一桩对得住我们黄帝子孙?”
葛泉怒喝道:“我用得着你来说么?”
浦云章哈哈大笑,把段化鹏扯过一边道:“他这种越扶越醉的疯子,你理他怎的?再过几年,他懊悔也来不及了!”
葛泉狠狠瞪他一眼,却不做声。
约莫半顿饭的时光,一条白影飞一般的由后山奔来,转眼间,已到达各人的面前,段化鹏急问道:“那边的事情了结了么?”
于志敏笑道:“那有不了之理?他们收拾收拾,也快要过来了!”一眼看到葛泉抱着武邦,忽又惊叫一声:“不好!”旋又改口道:“这也是他的命罢!但是,葛老英雄可要遗憾 终生了!”
段化鹏一惊道:“小友这话怎说?”
于志敏叹息道:“本来我虽废去他的武功,但仍恐他在江湖上结仇太多,所以留有后手,要是不去动他,让他自然醒过来,再坐关三天,把真气打通,还可以得回原有功力的一半,以他现有的功力一半,也足以防身而有余,不料葛老英雄为友心切,竟把他抱了起来,这一来,他血脉下沉,郁结于腿部,下半截僵直如木,反而形如废人,岂不使葛老英雄遗憾终生?”
葛泉面对着杀子大仇人无力报复,反被他开口老英雄,闭口老英雄,闹得啼笑皆非,心里暗恨,听他说到最后,暗里一摸武邦的腿弯,果然僵冷如铁,鼻端不禁一酸,又簌簌地流下泪来。
于志敏温和地望他一眼,缓缓道:“葛老英雄也不必情急,武坛主这种残废,并非无药可治,不过我们的话倒先要说开了……”接着把自己如何大破江家堡,结识金宣祥,到了大关,遇上葛雄和邹素云用计欺骗,失手被擒,幸有人指引王紫霜追踪解救一节说了出来,仍恐葛泉记仇,只把红姑指引的事,瞒起不说。
葛泉这才明白葛雄和邹素云致死的原因,回心一想,自己的儿子也有不是,只好长叹一声道:“经过小侠这么一说,老朽也自明白,太子罪有应得,也不说了,只请小侠立施妙手,替我这位老友,保全一身武功就感澈不尽了!”说时,词情恳切,段化鹏几人都暗暗称奇 。
于志敏也动容道:“这个当然,只是灵药却在王女侠身边,待她来了才能使用,不过,服药之后,仍得闭关三日,让真气归纳丹田,才能恢复哩!”话刚说毕,两条身影从后山奔来,后面还跟有十几名道装人物,当前那少年一到,立即叫一声:“阿敏!你来到多久了?”
铁笔双飞一听那人的口音,不禁愕然凝视。
红姑瞥见葛泉在侧,也不禁一怔。
于志敏嘻嘻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彼此已是一家,又何必以真面目相见?葛老英雄已经愿意化解了!”
葛泉被于志敏一么一说,反而糊涂了,因为一心想王紫霜来解救武邦,此时见只有一名少女在侧,忙上前一拜道:“王女侠!请你即救我这位老友!”
容小佩羞得满脸通红,连忙答礼道:“老英雄认错人了,小女子不敢冒充王女侠!”
葛泉不禁一怔。
于志敏忙道:“这位是容女侠,王女侠守在吊桥旁边,待这边事完后,请她过来便了!”接着对红姑道:“室女司那些娃儿,请你和容姑娘。去发放便了!”
红姑“噗嗤”一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想想自己才多大一点年纪,就敢把人家叫成娃儿啦!”容小佩和段化鹏一行都不禁失笑。
于志敏待红姑走后,立即嘬嘴一声长啸。
王紫霜和蒋小玫带了天师派门下守在吊桥两端,还以为会有一场厮杀,那知连杀声也听不到半点,正在着急,忽闻于志敏的啸声传来,知是战事结束,不由得有点气愤,忙招呼蒋小玫和天师门下,急步赶来。
葛泉见于志敏忽发长啸,正不知他有什么作用?错愕间,已见两条身影如飞而至,定睛一看,又是一对少年男女,料定那少女必然是王紫霜无疑,但一误不容再误,只好静待引见。
于志敏眼力最尖,远远就看到王紫霜脸呈怒色,知她没有厮杀以致不满,深恐她当众给自己吃排头,趁着她还没有开口,就唤一声:“霜妹!”接着道:“这位老英雄就是葛雄的尊翁,现在已经和我们化敌为友,|Qī…shu…ωang|这位武总坛被我杀伤了,正待你来替他医治哩!”
王紫霜果然怀着一肚子闷气,正要对他发泄,不料竟被他制了机先,说不出口,此时秀眉一扬道:“我不会治伤,你伤了人家,为什么反来求我?”
于志敏一听口气不善,正待解释,葛泉可比他更加着急,忙恳道:“王女侠!请你救一救我这位老友罢!”
王紫霜急道:“治伤我真不会,他倒是拿手的本领!”说时朝于志敏一指。
葛泉不知他两人闹什么玄虚,又愕然望着于志敏,脸色上显然有点阴沉。
于志敏忙陪笑道:“我确是治伤的好手,可是,仍然要请你给我一粒归魂丹才行呀!”
说时,左手已伸了出去。
王紫霜暗想:“他有七宝治伤丹为什么不用?”虽是疑他捣鬼,但见他已经伸手,只得交出丹药。
于志敏得了丹药,笑容满面对段化鹏几人道:“我们陪葛老英雄治伤去,敢情各司里面还有不少未曾觉悟的党徒,还请葛老英雄和武总坛主劝告才行哩!”接着又对王紫霜道:
“请你过去帮她们去,好吗?”
王紫霜“哼”一声道:“你倒真会支使人!”瞥眼间,见红姑和容小佩被一群喧喧嚷嚷的少女围在核心,又急招呼蒋小玫一同赶去。
于志敏带着各人回到宴客那座广厅,已经闲无一人,知是躲了起来,暂时也不加理会,迳自着手救治大环刀武邦,其实,他故意卖个人情给王紫霜做,那需要什么丹药?所以不到片刻,已把人救醒过来,又把归魂丹给武邦服下,益显得精神焕发,铁笔双飞所以大喜过望,把经过的情形对武邦一说,此时武邦气焰尽敛,感德怀恩,立即偕同葛泉往各司招降,并把所有的党徒一一遣去。
约莫经过个多时辰,武邦和葛泉连袂回来,把处置经过说了,又笑道:“室女司那边已由王女侠和红姑把几个擅作威福的废了,那一群女娃儿自选出穗姑充任司监,于小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于志敏皱一皱眉,旋又笑道:“那才是不知死活,任可夫一得知这边总坛被破,必定派 人前来查看,这班女娃儿岂不重入魔掌?”各人被于志敏一提醒,不禁默然并且替她们耽心。
段化鹏想了一阵,笑起来道:“既是这样,不如把她们也遣走,再把这里的屋子烧了!”
于志敏笑道:“这样美仑美奂的屋子,我真舍不得烧哩!这里有现成的酒菜,何不吃了再议?”
浦云章朝那些酒菜瞥了一眼,笑道:“天寒地冻,酒菜已冰,看你怎样吃法?”
武邦忙接口道:“幸留下几名做厨的,待我叫来!”
于志敏笑道:“围炉煮酒别饶风味,只要叫他们端几座小炭炉来就行了!”
武邦笑应一声,迳自走往后面,过了一会,果然带了几名厨丁挑炉挑菜进来,另外多设几桌,先让天师门下的弟子坐席,然后肃容就座道:“这时老朽还敢冒充一下主人,各位走后,我也要觅地隐居了!”
葛泉也道:“今夜过后,我也得赶回大凉山带出眷口,反正大凉山周围数千里,隐秘的地方正多,我们一同下山如何?”
武邦笑道:“我无牵无挂,那里不能去?明天我和你走就是了!”
各人知他两人除了觅地归隐,另无他法,只好慰勉几句,也就开怀畅饮,席间,于志敏劝段化鹏就利用这座九龙山作为天师派南支根本之地,段化鹏自忖不敌魔教高手,恐怕求荣 反辱,一时不敢答应,还是于志敏说自己几人待天师教下到齐,重新布置埋伏再行离开,段化鹏获得他这种保障,才欣然答允下来,葛、武两人免不了又向段化鹏祝贺一番。那知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一条白色身影一掠而入,立时现出一位美艳绝伦的少女指着于志敏叱道:“你吃得好香啊!人家那边设席等着你,你到底去不去?”
这位少女的神采风姿,可说是无一不美,但在座各人,除了于志敏之外,竟没有人认得她是谁,只听地敢嗔叱于志敏,都愕然停箸望着。
于志敏见她这时竟洗尽脸上的油彩,显出她的一付真面目,一付娇嗔的样子,忙陪笑道:“去!去!谁说不去啊!”话刚说毕,“刷”地一声,一位满脸油泥的老者在天井呵呵大笑道:“跑这趟路,总算不枉,小师叔,可肯留给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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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分道扬镳 大地茫茫何处宿 倚门翘首 深情切切带羞陈
上回说到于志敏一群小侠,率领天师教南支弟子破了赤身魔教东南总坛,铁笔双飞葛泉,太环刀武邦等魔头弃邪归正,设宴款待的时候,王紫霜已恢复她木来面目,要把于志敏拉往室女司,于志敏只得暗笑答应,忽然一条身影降落庭中,开口便叫小师叔。
于志敏定睛一看,原来是酒中仙郭良,不由得迎前笑道:“原来是你!你这鼻子真长,赶到这里恰是时候!”
郭良呵呵笑道:“不瞒你小师叔说,郭良别的本事没有,吃酒的本事倒有两套,不过,这一顿酒,我老早就想来叨光!”
于志敏愕然道:“你从何处知道?”
郭良尚未答言,王紫霜已等得不耐烦,叱道,“你过一会再问不行么?”
郭良忙朝她一揖道:“小师娘说的有理!”
王紫霜脸红红地“啐”他一口,骂道:“你再胡说,看我不揪下你的胡子!”朝着干志敏说一声:“你快点过来!”双脚一跺,破空而去。
于志敏忙向各人引见,这一群英侠才知道这位满脸油泥的人物,就是在酆都大战松林老怪,协助于志敏救出藏在阴风洞那些小孩子的英雄,自然肃然起敬,酬醡不迭。
郭良忽然记起一桩要事,含笑对于志敏道:“小师叔赶快去你的罢,省得过一会吃苦头!”
于志敏被酒中仙说得脸红耳热,强笑道:“你倒得当心她揪下你的胡子哩!”虽然说得硬嘴,到底也朝各人道别,迳自奔往室女司。
室女司这边又是另一番气象。虽然天色未晚,可是这些女孩子已自张灯结彩,铺毡设席,乱哄哄地闹成一团。一座广厅里面,已设有十多桌酒席,就像做什么喜事似的,充满了和霭喜乐的气氛。于志敏本待降落中庭,一眼瞥见人家这样布置,反而不好意思下来,一折身腰,落往院墙外面,然后大摇大摆,走近大门。
大门外本来有两名貌美如花的劲装少女看守,见空中“刷”地一声,掉下一个人来,不禁尖叫一声,待看清是于志敏,才又欢呼高嚷,连叫几十声:“来了!”由得于志敏脸皮再厚,也不禁趄趑不前。可是,人家却不由得他不走,守门那两名少女呼声过后,一群少女蜂拥而出,霎时抱腰的抱腰,拉脚的拉脚,吐舌的吐舌,亲额头的亲额头,于志敏明知这群少女并无恶意,可不知道这是那一门的礼节,错愕之间,已被这群少女抬头抬脚,像猪八戒进盘丝洞般,把他扛到王紫霜的桌前放下。
于志敏见王紫霜端坐上首,像一尊观音菩萨那么庄严,更加脸红过耳,嚅嚅道:“这是怎么搞的?”
坐在王紫霜身旁的甄红姑笑道:“这是人家的礼仪呀!要不是特别尊重你,谁肯抬你这样一个臭男人?”
于志敏摇头苦笑道:“这样的礼仪,真个有点吃弗消!”
王紫霜笑指她身旁的空坐道:“入国问禁,入乡问俗,上这里来坐罢,省得别人看成笑话!”
于志敏一看他的座位,正设在王紫霜和红姑的中间,虽觉得有点靦腆,也得硬着头皮入座。
诸少女待于志敏坐定,然后各自归座,穗姑坐在主位相陪,举杯劝饮,酒过三巡,才说出红姑得侍君子,是室女司的无上光荣,诸女伴无不欲赌于姑爷的真面目,再则,自己虽被选暂充司监,但念及艺业低微,万一总教派出高手卷土重来,一死倒不足惜,连累诸女受祸,于心难安,有了这两层原因,才特请于志敏过来共商方策。
于志敏见穗姑情切乎辞,也深受感动,好在她的心意与自己相同,略一沉思,立将在葛泉那边所说过的话重说一遍。
诸女听说不久就要各奔前程,不禁有点茫然无措,于志敏知道他们久居魔窟,一日叫她们四处投奔,一时间也没有地方可走,而且这么多少女蜂拥下山,更容易使魔教中心总坛早获消息,只得吩咐依照各人故乡分成八个方向登记,每个方向,以路程最远的人充任首领,分批下山,好在诸女各有一身武艺,等闲一点的江湖豪客自非敌手,只耽心魔教中人拦截,所以每一方向又分成若干组,先用改颜丹改变诸女容貌,纵然遇上魔教中人,也未必能认出当时的鸡皮丑妇,就是室女司的窈窕淑女,计议已定,无不满怀欢悦,开怀痛饮起来。
酒至半酣,诸少女又提出要求,要于志敏现示色相。
于志敏好笑道:“一具臭皮囊,有什么好看的?”再三推诿,仍强不遇诸女,只得往后面梳洗,待转回广厅,诸女已分别登记竣事,一见这位宜喜宜嗔,似怒还笑的美少年出来,无不睁亮了含情的秀眼,朝他夫妇身上溜来溜去,交头接耳,说个不停,敢情她们正在又羡又妒,想在于志敏,王紫霜和红姑的脸貌身形上比出一个高下来。
诸女这样贪婪地打量着于志敏,如果在另一种场合,王紫霜早就要赏她们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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