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现在我的这件事—发生,就更加不可能了!”
古独航深沉的道:“卫少主,这是一定的,‘六顺楼’、‘皇鼎堡’、‘紫凌宫’这三帮子人里,卓越之士多有,他们的见解十分精辟,眼光亦相当远大,我们能剖析之事,他们也差不多也看得清楚,换句话说,我们的如意算盘对方又如何揣摸不出呢?他们心中一有了数,自然不肯入彀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总掌旗还有什么高见?何妨说出来大家研讨研讨?”
古独航平静的道:“不敢当!其实我的浅见,与瓢把子的意思一样,少主,迟则生变,夜长梦多,时间一拖长了,便给了他们从长计议,仔细考量的空隙,他们如果于—再权商之下,察觉我们的威胁力量与他们本身实力之可虑,那么,他们便极可能暂时捐弃成见利益于一时,先行团结起来攻击我们,如此,恐怕我们就要承受不了,大大的吃亏了……”
棱棱的双目一闪,他又接着道:“因此之计,少主我以为还是遵照展岛主的原订策略,立刻出兵攻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无法呼应,这才是上策!”
忽然皮四宝又插嘴道:“呃,总掌旗,他们假如真个结了盟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难道以后他们之间就会相安无事?我不信,他们包管马上就跟着起内讧,他妈拉巴子的形成‘狗咬狗, 一嘴毛’的把戏了……”
冷冷的,古独航道:“四宝,那虽是必然的,却已是后来的事了,不论他们将来怎么自相残杀法,如果他们先联手打垮了我们,那些事对我们来说,也已失去意义了,而一件失去意义的事,我并不认为有在此提出讨论的必要!”
呵呵—笑,皮四宝道:“是我多此一问,总掌旗,我只是表明我个人的想法而已……”
古独航啼笑皆非的道:“我今年四十有六,四宝,但你这些年来,简直将我气得至少比实际年岁看起来像老了十年!”
皮四宝满口金牙—闪,斜眼微吊,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不是故意的,总掌旗……”
啜了口茶,卫浪云接上口,低沉的道:“古总掌旗说得极有道理,我认为应当这样做法,至少,可以打断他们联手的可能性!”
古独航严肃的道:“是的,少主,他们宿怨已深,长久仇视,便有某一方面起了这个心,往返洽谈游说也颇费时日,只要我们行动快速,立时下手,他们断乎再也串通不及了!”
卫浪云连连点头,道: “很对,很对,是这种情形……”
赫连雄忽道:“兄弟,万一我们在攻扑他们一方之际,另一帮抽空打我们的后背,这种可能大不大?”
微微一笑,卫浪云道:“非常大。”
搓搓手,赫连雄道:“这不就麻烦了?”
卫浪云胸有成竹的道:“当然这是件麻烦事,但至少也比他们合起来顽抗的强,关于这个可能,我们也已考虑到,所以,只要—旦动手,我们便倾尽全力,有如泰山压顶,怒浪齐掀,针对一点猛施歼灭,决不给任何敌人有残喘余地,更不给任何对头有可资利用打击我们后背的空间!”
顿了顿,他续道:“因此,只要行动开来,我们便须绝对的守密,尽速的攻杀,不可粘缠,务必一举溃敌,一举歼敌,叫其他两方的任何—方都来不及乘空隙,捡便宜,我们要做到一点,当消息传出,我们也已来到另一个目标的面前了!”
赫连雄大笑道:“等到第二个强敌再溃败,剩下那一个 便只好和我们单挑独斗啦!”
首次深长的一笑,古独航道:“这就像锥尖,对准一点, 猛戳透穿!”
卫浪云赞扬道:“好比喻!”
他仿佛有点自嘲意味的笑了笑,又道:“但愿我们这支锥尖,在连透数点目标之后,仍然未钝,尚有足够的尖锋再透穿最后一点!”
赫连雄道:“你是说——怕我们损失过大,无力全盘歼敌?”
卫浪云—笑道:“希望不会。”
信心坚强,赫连雄道:“就凭我们的雄厚力量,乃是决然不会的!”
于是,卫浪云即席修书两封,一封专送“勿回岛”岛主“月魔”展履尘,一封呈送“仙牛洞”田寿长,在这两封极度机密的信函里,主要的便是综合今日各人的献议,促请展履尘与田寿长二人同意立即行动,依照原定计划攻扑“皇鼎堡”、“六顺楼”、“紫凌宫”,至于卫浪云本身的遭遇,虽也重点提述,却已成为次要的了。
赫连雄重又招回属下的首席“天蝎旗”大把头“断耳”易少龙来,他问明了易少龙派往“仙牛洞”禀报佳讯的人选后,立即改令由易少龙怀信亲往,另外,专程“勿回岛”竭见展履尘的人,赫连雄却毫不考虑的指派了他的第一号臂助古独航!
这时,卫浪云笑道:“总掌旗,就在鲁境西南方靠海边那个‘甘县’境内有座‘攀星山’你可知道?”
古独航颔首道:“很熟,那座山就靠在海边。”
赫连雄接口道:“‘攀星山’正山腰有一块又粗又深的合抱怪石荀凌空插起,顺着这块怪石荀往右走一百一十步,穿过一片树丛,你便会十分惊奇的发现一道窄谷,窄谷底下便是—湾静水,顺谷而出,即为黄海,在谷底,浪云兄弟的那艘专用座船‘怒鲨’便泊在那里,是不是,兄弟?”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一点不错,是老地方。”
得意洋洋的,赫连雄笑道:“浪云的那条船可奇妙得很呢,独航,那是我仅见的最好的一条船,也是我所坐过的最享受的一条船,有三桅,另外,利用齿轮的绞动还装设了两具钢制水鳍,只需一个人轻轻的摇动齿轮把手,装在船尾两边的巨大水鳍便快速摆动,催船疾行,那两只水鳍就和两只桨的作用一样,但是,却有一百只浆划动的推进力量!”
眉飞色舞的,他又道:“那条名叫‘怒鲨’的船可不是木头做的啊,它是铁皮包橡木的,外头漆黑色,船首尖锐如刃,两侧更以白漆绘着鲨鱼嘴,船尾巴高,翘离水面,再加上船身建造之际,除了一座船楼略微突起船面有六尺之外,其他的一切全隐在船板之下,因此看起来那条船就像是一只尖梭子一样,张满了帆再摇动水鳍的话,乖乖,那一跑起来就在陆上乘马也追不上了,只见绿波分裂,白浪滚滚,好家伙,快得叫人跳脚!”
古独航十分神往的道:“这么奇妙的船,我可要好好尝试一下!”
咕咚喝了口茶,赫连雄兴致勃勃的道:“我也已坐过三次了,船里分六个舱,一个是浪云住的,两个客舱,两个操船弟兄们的舱,另一个则是粮食舱,船尾另有铁制淡水库,嗬嗬你看舱里的陈设吧,一片雪白,白熊皮的铺地毯,白纱幔,白缎子卧榻加上白丝绣着芙蓉团的罗帐,白玉香炉,白玉杯箸,连他娘拖鞋也是白绸刺花的,要不瞧着船舷的小窗外景致在移动,还真不敢相信自家置身在船上呢!”
有趣的再度笑了,古独航渴望的道:“希望我能快点上船,瓢把子,经你这一形容,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大笑一声,赫连雄道:“急什么?你马上就要登程,不用两天便可抵达‘攀星山’,三天后的现在,你早就坐上了‘怒鲨’船,在茫茫大海里乘风破浪了,呵呵,那等滋味,可够过瘾的哪……”
摸摸大脑门子,他接着道:“船首、船尾、船舷两侧的铁壳板里,全暗装有强力机簧控制的弩石火箭,只要一拉连接各部位的铁柄,铁壳立掀,现出上百圆洞来,里头按装的弩石火箭马上雨也似的喷射而出,娘的,只要在三十丈左右的远近里,任是什么敌船也逃不过,包管毁裂燃烧,呵呵,前年子浪云兄弟即曾表演给我看了,只见他一拉右弦铁柄,好家伙,放在那边水上做靶子的一条破船,便马上吃暴飞涌到的强弩、尖石、火箭砸了个稀里哗啦,加上大火熊熊!”
他又笑着道:“独航,假如你在半途上遇着什么贼艇盗船妄图拦截的话,你便可以一开眼界了!”
古独航微笑道:“重责在身,这种机会还是少碰上的好,要开眼界,也等到日后再央请卫少主表演一番了!”
卫浪云这时慢吞吞的道:“本来,我倒想在古总掌旗面前为我那条小船吹嘘一下的,大哥这一描述,也用不着我再多说了,总掌旗, —切情形正如大哥所言,船上一共有本岛操作弟兄八名,另厨师一人,船长三十六尺,宽丈二,船上的领班姓胡,叫胡安,你称呼胡老二就行,见面之后,有几句暗语总掌旗要记得,你先开口说: ‘千顷碧波壮黄海’,他会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管他,接着说:‘五门甲士勇勿回’,然后,你再表明身份,略示此行原因,便可正式指挥我的座船,直驰‘勿回岛’了!”
赫连雄叮咛道:“可得记清楚呀,独航,别到时忘了暗语,可就真他娘要成了你的名字一—独航啦!”
古独航默记数遍,笑道:“瓢把子放心,不会忘记的。”
赫连雄颔首道:“那么,不要耽搁时间,你与少龙马上整装出发吧!”
说着,他又一看早已待行的易少龙,道:“你也一样,留神路上别出岔子!”
两位“蝎子”组织中的首要人物连声答应,纷纷施礼后快步离开大厅,赫连雄也交待其他众人不必留下,等大伙儿全都查清之后,赫连雄才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的道:“兄弟,我这就叫人扶你到后面‘大风楼’的客室歇着,那三个大夫约模也等得够久了……”
卫浪云乏倦的道:“不用扶,大哥,我自己还能走。”
说着,他缓缓站起,随着赫连雄从厅旁的侧门经长廊直往后面的“大风楼”走去。
一面徐步走着,卫浪云边低声道:“大哥,我这一次连番遭人暗算,肉体上的折磨我不在乎,最令我痛心的,就是我的兵器,暗器,信物全丢了……”
赫连雄关切的道:“丢在哪里?我看看能不能派人找回来?”
叹了口气,卫浪云道:“我的那对‘比日锤’留在‘铁血会’里头,暗器,信物,加上一大堆银票金珠则落到‘六顺楼’手上了……”
沉吟了一下,赫连雄道:“你的那对‘比日锤’可要设法取回来,暗器及财宝不要也罢,暗器可另外打造,那点财物丢了也不甚要紧,至于信物么,你何妨改变—个形式再铸一种?原来的宣告废弃算了!”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大哥,信物乃是代表我本人声誉的立信之物,怎能随便改易废弃?暗器我也想再找回来,那对‘比日锤’自是更不用说了,只有银票金珠还无所谓……好在我抓着什么东西也可以当兵刃暗器暂用,在我原来的家伙没有找回之前,便麻烦大哥动脑筋给我凑合两件趁手玩意!”
赫连雄颔首道:“没有问题,我去安排便是。”
忽然,他又问:“你的宝贝马儿‘狂火’可是骑着来的?”
苦笑一声,卫浪云道:“也陷在‘铁血会’了。”
皱皱眉,赫连雄沉吟道:“娘的,你可搞得够狼狈……我们都必须设法看看怎么能把这些东西和马匹找回来才是,这些玩意全是你的招牌,也委实丢弃不得,否则,你的面子可就大大的无光了……”
耸耸肩,卫浪云无可奈何的道:“先等我养养伤吧,把伤养好再说,指望我可以暂用别的家伙及马匹代替,待过几天我们再好好商议一下看。”
双目一睁,赫连雄振奋的道:“对了,可请田二叔想想法子,浪云,你这位二叔出名的鬼点子多,他可是确确实实的‘百窍星君’呐!”
一下子也想起了什么,卫浪云笑道:“不错,二叔曾说过,他暗地在我们的几个大对头内部安排了什么妙计,我可问问他看,有没有法子交换回我的那些东西,‘铁血会’里我推断二叔尚未施手脚,不过,他总能想到方法要回来的……”
赫连雄笑道:“我十分相信。”
一路谈着话,他们也已进入“大风楼”,这栋楼阁,乃是赫连雄自家的居住之所,非但布置瑰丽高华,室间宽大,楼里楼外,更是禁卫森严,防守周密,特别的显出一种雍容威武的味道。
客室是在楼下的有边,那是一共两进相连的舒适房间,陈设清雅恬淡,十分宜人,这里,若非赫连雄的生死至交,是不可能住进来的,而赫连雄在外头的生死至交可以说并不多,因此这里的客室几乎终年到头全空着不用,而卫浪云每次到来,便会住在里面,来往的次数多了,他对这间空室也自然的熟悉和感到亲切起来了。
赫连雄亲伴卫浪云入室,里面,早有三个身着纺绸夹衫的中年文士在肃立静候着了,大出赫连雄意外的是,嗯,“斜眼金牙”皮四宝居然也似模似样的背着手在室内来回踱着方步呢。
低咳一声,赫连雄道:“四宝,你怎么也来了!”
嘻嘻一笑,皮四宝抢上—步道:“回禀瓢把子,你忘啦,卫少主每次前来,都是由我随伴侍候哪,这一次他负伤累累极待医治,我岂可溜之乎也?”
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赫连雄要卫浪云到内室先行躺下,然后,命令那三名大夫马上开始尽心治疗,同时严嘱皮四宝小心照拂,他自己尚不释怀,又跟着进入探视去了。
柳残阳 》》 《雷之魄》
第九章 论天下英雄
来到“蝎子庄”,也已有十天了,在这十余天里,卫浪云过着的日子可说是异常舒适与平静的。他住着“蝎子庄”里最好的房间,吃着最丰盛的食物,得到最悉心的治疗及照护,那三位“蝎子庄”的专任大夫,可以说全是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在他身上下功夫,三个人分班轮值,几乎寸步不离,非但按时把脉、闻息、观色、上药,甚至连熬汤煮水的差事也担当了,他们严格仔细的替卫浪云治伤,倾尽一切可能来使他加速痊愈,那种专注劳神的苦心,就算对他们的尊亲吧,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自然,“斜眼金牙”皮四宝更加不离左右的。
入夜了,天气有些凉森。
在“大风楼”后面的小回廊上,卫浪云安适的半躺在一张铺着虎皮的斑竹靠椅上,皮四宝则端了只矮凳在旁坐着相陪。
一名司职大汉正悄然将小回廊上的两盏绿纱八角宫灯点燃,绿幽幽的光芒映照着回廊,将卫浪云与皮四宝的身影,全融进了一片冷清的朦胧光辉里,廊外,更投下了模糊的栏柱人影。
舐了舐大龅牙,皮四宝堆着笑道:“少主,呃,你好似有什么心事?”
卫浪云吁了口气,低声道:“一点也不错,我可不有心事!”
皮四宝笑眯眯的道:“啥心事嘛?”
瞧了瞧左手上包裹着的白布,卫浪云道:“已经十天啦,怎的‘勿回岛’还没有消息过来?古总掌旗也没回来,就连易少龙易兄也没个信儿,再怎么说,‘仙牛洞’可不算太远呀……”
数着手指头算了算,皮四宝道:“少主,你可别急,总掌旗到‘勿回岛’,不说担着多大的责任,这等重要的事,展岛主也得斟酌几天才能回话,就算这一来一往的路途吧,又是山又是水的,光赶路也要六七天才能到,除非长着翅膀,哪有这么快法的?而‘仙牛洞’离这里也有五百多里地,骑在马上,恐怕这来回一趟,亦非十天八日莫办,他们带消息回来,依我看哪,还得过两天才能见到人。”
卫浪云愁苦的道:“如今也不知道岛上及‘仙牛洞’那边的情形如何,可真急人,对头方面,十有九成是在秣马励兵,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