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兄,醒醒。”他蹲下身来,伸手推了推鲁黑子的胳膊。
鲁黑子恍若未觉,只身子稍一晃动便又恢复了原样,依旧睡得沉熟。
沈度见此,略一思量,还是抬手拍了拍鲁黑子的脸。
“啪啪啪——”
钢针般的短须,手感极为糟糕。
见鲁黑子依旧睡得死沉,沈度手上不禁使了力气。
一声脆响传来。
鲁黑子含混不清地哼哼了几声,旋即又没了反应。
沈度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般看来,到底是修士的手段,并不是那么好破去的。
稍事思量,他突然灵光一闪,伸手从怀中摸出了那块两寸大小的蓝玉。
看着手里的蓝玉,沈度不由想到之前的那一幕。那修士放出的火雾迷烟本已让他头脑发昏,但这蓝玉之上传来的神秘力量却让他瞬间恢复清醒。
虽然尚未摸清此物的来历,但料想应是仙家之物不错了。
想到此处,沈度随即捏着蓝玉,对着鲁黑子的胸口轻轻敲了两下。
“呼——”仿佛惊雷炸响,鲁黑子本来微不可察的鼾声陡然间大了百倍,倒是把沈度吓了一跳。
只是虽然如此,鲁黑子却依然没有醒来。
“鲁兄,快醒醒。”沈度又伸出手,拍了拍鲁黑子的脸。
“嗯”这回鲁黑子拧起了眉头,身子动了动,旋即惺忪醒来。
铜铃般的圆眼一片茫然,半睡不醒,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鲁黑子扭了扭头,含混不清地说了句:“做做什么?”
“青石丢了!”见他这番模样,沈度当即来了一句。
鲁黑子神色一滞,旋即猛地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青石!”他连忙起身,瞪着圆眼四处张望。
除了空车与倒了一地的众人,此处哪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空荡荡一片,看得鲁黑子心头发慌。
“青石呢?青石”他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四处走动,翻来覆去像是要掘地三尺。
过了一会,鲁黑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往怀里摸去。
摸了半晌,却是什么也没摸到。
“青石没了银票也没有。”他恼怒地跺了跺脚。
他几步走到沈度面前,怒目圆睁,须发结张:“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是这样鲁兄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吗?”沈度摊了摊手,仿佛也极度茫然。
鲁黑子闻言,顿时露出苦想之色,狠狠地拍了拍额头,半晌说道:“我他娘的真记不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他百般懊恼,又是为之气结,却也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昏睡过去,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鲁兄,事出蹊跷,当务之急还是将众人都叫醒吧。”沈度走到一个昏睡中的帮众身前,手里暗自捏着蓝玉敲了他几下,随即转头说道。
“唉!”鲁黑子一声长叹,“罢了罢了。”说着,他便也一同过去,将犹在昏睡中的众人一一唤醒。
鲁黑子当然没法破去修士的手段,真正唤醒众人的,自然只能是沈度。只不过两人都是来回呼唤敲打,也分不清是谁叫的谁,沈度手里暗扣着蓝玉,鲁黑子又烦躁得心不在焉,倒也没察觉出什么。
过不多时,青石队众人便被尽数唤醒,聚到一处,商量起了对策。
押运青石被劫,这种事虽然不多,但也并非没有发生过。只是似这等蹊跷之事却还是头一回。别的不说,单在空旷之地被人熏晕过去便称得上是闻所未闻之怪谈。
众人商量半天,也没商讨出个对策。但大量青石丢失,非同小可,当下便一致决定,即刻动身,连夜返回县城。
鲁黑子与沈度则骑快马先行,去向帮中禀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 郁河月()
青石队众人犹在整顿,鲁黑子与沈度二人便骑着各自的马匹,踏夜疾行,穿过幽幽的翠树林,直奔县城中去。
夜暗风啸,马蹄声急。
此番事端突发,又是非同小可,饶是鲁黑子一向粗枝大叶惯了,心中也满是焦急。
他那张碳脸本是说书戏本里最典型的莽汉模样,如今却是双眉拧锁,如临大敌,郑重得有些吓人。
相比之下,沈度倒不是多么急躁,甚至还有些心不在焉,手里兀自拽着缰绳,却落后有半个马身子。
一来他不是那等急性子,二来却是得窥修士奇谈,耳闻目睹诸般神奇,一时尚未回过心神。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倘若是旁人有了这等遭遇,表现只怕还要差上许多。
其实一直以来,沈度都是认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井底之蛙总不该妄言寰宇之内,山海无穷,焉知世上便没有真仙?单只见了些许仙踪,也很难让他心神不定。
他此时此刻心中所想,却是自己的前路。
在这礼教森严、朝野混浊的宋国,科举场上冒犯了朝廷,沈度一个读书人的前程也基本上算是断送了。
太平治世俨然已成泡影,乱世筹谋又非沈度所愿。进了这黑不溜秋的鸿帮,他一生的最高峰似乎也就只能是个狗头军师。
正当沈度为此愁闷的时候,另一个世界却悄悄向他掀开了神秘的面纱。
世俗之外,尚有仙道奇士!功名之上,或可长生不老!
世俗外的世界,充满着未知与诱惑,沈度徘徊在它的门口,不知所措,难寻其径。
孰是孰非,何去何从?
“驾!”沈度的目光炯炯,暗自咬了咬牙,手里猛地一甩缰绳。
白马一声嘶鸣,长蹄飞过。
星月之下,青石县城已是看得清楚,再过不久便能到了。
“此处可是县城东门?”驭马上前,沈度扭头说道。
鲁黑子点了点说道:“不错,待会我去叫门,进城之后,你我先去见陈堂主。”
沈度一怔,稍事斟酌后说道:“鲁兄,恐怕我不能同去了。”
鲁黑子手里一振缰绳,扭头道:“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有些心事罢了。”夜风划过,沈度的声音似有些惆怅。
鲁黑子闻言沉默,只当沈度是初次办事便遭遇不利,心里难免有些郁闷。他想好言安慰两句,却没那个善说话的舌头,只好道:“那好吧,我便一个人去见堂主。”
“不过,你小子是要回哪去啊?”鲁黑子突然想到。
“城东翁竹巷,尽头有个小宅院最小的那个。”沈度回想起自家的宅屋,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鲁黑子点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驾马疾驰,不多时便到了东门楼前。
青石县到底是富裕的大县,城墙城楼也是非同一般的气派。夜里粗看,城墙怕是少说有三丈之高,城楼更是要高出不少,大石砌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甚为坚固,在夜幕下尤显得厚重。
鲁黑子嗓门大,当即引马上前,喊起话来。
“老李!快将城门打开!”他手里拽着缰绳仰头喊道,座下的黑马不时地嘶鸣甩头,载着他微微颠簸。
沈度闻言,不禁看了他一眼。心想鲁黑子跟这守城门的似乎还有些交情的样子。
鲁黑子接连喊了两声,城头上便有个人出来,手里拿着个火把。
“是老黑啊,怎么这就回来了?”那人晃晃火把,眯着眼瞅了一会,随即问道。
“你赶紧开城门吧,这批货丢了!”鲁黑子大声说道。
青石乃是县里最重要的产出,几乎可以说是关系到家家户户的生计,乃是头等大事。守城门之人听了,当下也是大惊,连忙询问。
只是事情蹊跷,鲁黑子更是不明所以,自然说不出个什么。
“事情古怪,我也说不清楚,你速开城门就是了。”
城楼上的人见此,也只得答应,道了声“这就下来”,而后便折身走开。
两人等了片刻,厚重的城门便缓缓打开,几个守城的官兵尚在推着城门,一边就开始东问西问。
官兵们愈是问,鲁黑子便觉得愈烦愈急,待门一打开,他便以事急为由,匆匆说了两句话,也不管驴唇对不对得上马嘴,便与沈度一同进到城里。
又行过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到了一座石拱桥的桥墩旁。
石桥有四五丈宽,数十丈长,跨过了一条明澈的河流。
这桥下流淌着的郁河,乃是青石县内最大的河流,一直通到城外,与数条江河交汇之后,贯穿丰州,作为漫江的最后一段,奔入东海不复回。
沈度翻身下马,说道:“鲁兄,过了这座石桥,往前走不远便到了翁竹巷。那宅子也不难寻找,许久未回去,我且先过去了。”
“事情我会和堂主说明的。”鲁黑子点头答应。
随即两人拜别,他便引着另一匹马,一同离去。
“驾”
望着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的鲁黑子,沈度微微一叹,而后便上了石桥。
天上夜幕深邃,新月如钩。
若是白天的时候,这桥下的郁河便清可见底,水草沙石俱都能看见。而到了夜晚,郁河的平整明澈,就使其颇有了鉴物之功。
岸堤并非很是开阔,两旁的房屋也不甚高大,这郁河的水就成了正对着天幕的镜子。
只要没有乌云遮蔽,天上的星月即便不够璀璨,也在这镜上映得光亮。
夜色里,缓步走过这石桥,看着郁河中微漾的银月,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石桥是拱桥,去势自然就一扬一抑。沈度走在桥上,跟着也得垂首而上,转而又要昂着胸下去。
下了石桥,转过桥墩,沈度沿着河岸,缓缓而行。
他小的时候,便时常在这水边散步,白天寻虾鱼,晚上则看看能不能逃开月亮。
师父也由着他,全然不担心他会失足跌进水里。
老家伙虽然常常训话,却实则管他不严。最主要的原因是,师父只要一说些话,便能让沈度沉默上许久。
年幼的沈度懵懵懂懂,如今回想起来,师父那滔滔言辩多半是含着遗憾与悔恨的。
不去看那间破宅院,只瞧师父一副久病枯槁的模样,便足以知道其一生有多少的不如意。
这些不如意十有**可以让庸者甘心,但师父似乎还有些心气没熄。
只是不管心气熄没熄,人却早已逝去了。
沈度停下脚步,蹲到了岸边,望向了那郁河里的水,郁河里的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章 争夺()
河水漫漫流过,月影则不动分毫。一阵轻微的“哗哗”声传来,低不可闻,似是有什么鱼儿悄悄翻了个身。
沈度伸手入怀,又将那块蓝玉取出,放在指间打量。
两寸大小的蓝玉晶莹剔透,月光洒下,粼粼生光,与下面的河水颇有相仿之处。
转了转这蓝玉,沈度的眸中也泛起了光亮。
对沈度而言,修真之士的存在已是确凿无疑。想起蓝玉的不可思议之处,他心中料定,这十有**也是仙家的宝物,非比凡俗。
只是这等宝贝,他却偏偏不能利用,甚至连跟脚来历也摸不清楚。除了能为他省去不少饭钱,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用。
若是能找个修仙者问个清楚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且不说他能否找到修仙者,便是找到了,好不好去询问却是不得而知。万一若是那修士见财起意,也行一回杀人越货的勾当,沈度恐怕是没法保得性命。
“唉今后不知还能不能续上此仙缘。”沈度看着手里的蓝玉,瞎琢磨了半晌之后,蓦然叹了口气。
想那修仙者飘渺无踪,沈度至今也就见了一回,却不知以后是否还能有机会接触得到。
他摇了摇头,就要起身离去。
就在此时,他忽地目光一凝,复又看向身前水面倒映着的银月,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处。
只见本是清澈明净的郁河水,竟是莫名沾染了些许赤色丝絮,漂在水中,缓缓荡开。
待沈度细细看去,心里却是一惊。
这哪里是什么丝絮,分明乃是黏稠的血丝!
淡淡的血腥气息传来,沈度心中顿时起了警兆。
三更半夜,四下无人,亦没有丝毫动静。
水波轻漾,月影微闪。
不知怎么地,沈度忽然觉得这水底竟似是藏了个人,那映着的粼粼银月此时也仿佛是一张人脸。
一双泛着血色的眼眸突然自水中出现,似是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正恶狠狠地盯向沈度。
沈度的瞳孔骤然一缩,心中猛地跳过。
“哗啦”一声,原本平静的水面蓦地炸起,水花四溅。
“啊——贼子!”一声凄厉的怒吼在水幕中咆哮。
沈度心中早有警觉,却是已提前后跃开来。脚下蹬蹬几步,旋即止住了身形。
他面色凝重,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光头青年此时正站在水边,他满身狼狈,神色灰败,鹰钩鼻子,双目阴鸷,着一件破烂至极的靛蓝色长袍,上面褴褴缕缕,到处都是破损,其内隐约可见道道伤口,缓缓渗着鲜血。
此人虽说已是极为萎靡,但一双眼睛却瞪得滚圆,状若癫狂,死死地盯着沈度——或者说是在盯着沈度手里的东西。
他喘着粗气,浑身颤抖,抬起一只手,指向沈度。
“你”光头青年方一说话,身子抖的又厉害了许多,只是其眼中的血色恨意却分毫不减,“你何以偷偷了我的极品灵石!”
“极品灵石?”沈度眉头一挑,有些莫名其妙。
他心中微动,随即翻开手掌,露出手里的蓝玉,说道:“你说的可是这个?”
水蓝色的玉石静静地躺在掌心,闪动着柔和的清辉。
沈度先前闻听极品灵石之事,心里还有些惊异,却是从未想过自己这块蓝玉便是那所谓的极品灵石。当下心里又是诧异又是激动。
光头青年一见这蓝玉,登时睚眦欲裂,嘶声吼道:“我的!”说着,便不管不顾地跨步冲出,径直奔向沈度。
沈度见状,连忙将蓝玉收起来。
虽说此人出现得颇为诡异,又知道“灵石”这等修真事物。但看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分明负伤不轻,也不像是精通武艺之人,沈度心中也并无退怯之意。
光头青年状若疯狂,张牙舞爪地奔了过来,就要伸手拽向沈度。
沈度见状,当即冷哼一声,单脚驻地,旋身飞踢出去,正中那光头青年的一排肋骨。
“咔嚓”一声,这一脚踢得快准狠,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
光头青年一声痛呼,随即翻身倒地,径直滚到水边,哀嚎不已。
沈度收回脚,微皱着眉头看向此人。
光头青年吃了痛,似是清醒了许多,目中的疯狂之色已然褪去。他挣扎起身,踉踉跄跄地站住。
“咳咳”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旋即目光阴冷地看向沈度。
“你是凡人?”光头青年两眼一眯,眼眸深处泛起淡淡光辉。
一对上这双眼眸,沈度只觉得咯噔一下,忍不住地心里发慌,双眼也是隐隐作痛,仿佛被针尖抵住了一般。
这一下,沈度一身力气当即仿佛被抽去了大半,斗志也打消了许多,面上不禁有些发白。
光头青年见状,顿时露出几分冷笑之色,颇有不屑之意。
沈度不由暗暗叫苦,却是没想到又遇上了个修士,而且还是这等情形。
光头青年神色冷峻,哼了一声道:“没想到极品灵石竟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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