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莫掌柜不解地问道。
苏喜妹笑了一下,“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来通知莫掌柜,今后这铺子的收益都直接交给我派来的人。”
对于谢氏以往的事,她一无所知,所以过去的事她不能提,只能说以后。
莫掌柜有些为难,“姑娘,这家盐铺的东家虽然老朽从未见过,但都是按照规矩记账和交纳银钱的,姑娘这一来就要拿走每月收益,老朽怎么得有个交代吧,你看这样可好,你找东家谈谈,看这收益归在谁的手上最为稳妥。”
这话其实说的很委婉了,莫掌柜的意思是,盐铺的收益她无权过问,除非东家点头。毕竟这么多年,莫掌柜的银钱都是交在东家手上,她突然带着房契过来,莫掌柜难免会生出一丝谨慎。
“那你交给了什么人?”苏喜妹问了一句,脸上没有什么起伏。她有房契,却不知接手的人是谁,这听起来未免会令人产生怀疑,不过她还是这么问了。
房契在她手上,她该是理直气壮的那人才对。
莫掌柜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话:“老朽从未见过东家,东家每个月都会派人来取,老朽只负责记账和交纳银钱。”
苏喜妹想,难道这铺子真是谢氏租出去的?谢氏失踪了七年,哪能派人每月来收银钱,换句话说,倘若谢氏就在京城,她那么重视玄铁盒,怎么还会留在相府?(。)
第一百章 败了(二更,求票票)()
不过,莫掌柜说他从未见过东家,为何就能肯定那是真正的东家?
莫掌柜或许是故意诓她的,谢氏失踪不是什么秘密,莫掌柜也有可能对她撒谎私吞收益,胡乱瞎编了一个不存在的东家出来。
苏喜妹淡淡笑了笑,“莫掌柜,你说每月东家都会派人来取银钱,那么你又是如何肯定那人就是东家派来的?不管怎么说,我的手上有房契,你又是如何觉得那所谓的东家与我签订了某种租赁契约。这租赁关系是需要到官府备案的,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么一回事,也没有这所谓的契约。”
闻言,莫掌柜额头渗出了细汗,抬袖擦了擦额角,脸上微微发白。
“姑娘,实不相瞒,从这盐铺经营买卖开始,老朽就在这铺子里做掌柜,老朽从来不曾怀疑过,何况这盐铺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谁来找过麻烦,老朽和伙计的月钱更没少过一个子儿,这盐铺怎么会有问题?”
莫掌柜说着说着就急了,“姑娘,不是老朽不信你,可是这东家从未亏待过我们,这么大一间铺子不是想占谁的就能占谁的,姑娘,要不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弄错了?”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持有房契的小姑娘,莫掌柜也是心急火燎,他上有老下有小,没了这份工,要如何维持生计?
苏喜妹看着莫掌柜搓着手,急得满头的汗,也就猜到了七七八八,于是说:“莫掌柜,你也别急,我没别的意思,这铺子还是你看着我才放心,毕竟这么多年都是经你的手,我不懂买卖,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那么肯定收银钱的人就是东家派来的?”
听她这么说,莫掌柜缓缓舒出一口气,想了一下,回道:“当初雇老朽的人给老朽看过一块玉佩,还说只要见到有人出示一模一样的玉佩,就是来收银钱和查账的人。”
玉佩?
苏喜妹想到放在玄铁盒中的那块如意玉佩,难道……
“斗胆问一句……”苏喜妹敛了敛容,“是不是一块有着如意纹样的玉佩?”
莫掌柜神色一变,怔忡了片刻,然后才缓过神,说道:“姑娘是如何知道?”这玉佩的形状和纹路只有他和东家的人才清楚,不过转而一想,这姑娘或许只知道是如意纹样的玉佩,里面的纹路却是不得而知。
苏喜妹不答反问:“容我再问一句,那收银钱的人是不是每个月都来?从未有间断过?”
莫掌柜虽然觉得这问话很奇怪,却也如实回道:“的确如此。”
苏喜妹眉头拧了起来,这铺子是谢氏所有,那东家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也会有同样纹样的一块玉佩?
关于那个玄铁盒,苏喜妹觉得似乎藏了太多的秘密。
还有当年谢氏为何会突然失踪?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是与外男私奔了?
直觉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隐秘。
与莫掌柜告辞后,马车往回行去。苏喜妹挑开窗帘看了看,就见一座古桥旁两岸垂柳迎风摇摆。
这是到了洛河了!
苏喜妹抬眼望去,古桥的对面就是月满楼。
“四哥,去月满楼。”
“好咧!”童海应下,挽了个响鞭。
洛河之上,有几艘船坊飘在河面,传来婉约柔美的歌声,也有悦耳动听的琴声。河水潺潺,垂柳依依,马车从古桥上穿过,外面的热闹繁华尽收在她的眼底。
不过一会儿,马车停在月满楼前,苏喜妹跳下马车,去到门房处询问楼主是否已经回来。
门房摇了摇头,“大概要到中旬吧。”
苏喜妹略略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上次月满楼的仆从说楼主要下个月才回来,今天不过四月初二,是她太着急了,原本也要等些日子再来,恰好这会儿子路过就前来问了。
苏喜妹坐回马车,莞尔道:“昨个儿说去醉云楼没去成,要不现在就去?”
两个丫头兴奋地连连捣鼓脑袋。童海赶着马车往城东而去。
月满楼的小院里,楼主正在细心修剪那盆珍珠黄杨,门房进去禀报:“苏七小姐刚刚来过。”
握在手中的剪子顿了一下,楼主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走了吗?”
门房回话:“走了。”
小院中陷入了一片沉寂,门房觉得就连楼主的呼吸声也似乎听不见了,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楼主静静地站在珍珠黄杨旁,门房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觉得是那么的落寞和孤寂,像是一棵枯死的老树,没有半分活气。
哎……
门房叹了口气,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小院。
尹天往这边走来,门房拱手作揖,尹天见他眉头紧锁,就猜到楼主有事。
“他怎么了?”
“方才苏七小姐来过。”
尹天闻言,眉头拧了一下,“他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就问了句是否走了。”门房又叹口气,摇了摇头。
尹天沉默了片刻,作揖回礼,越过门房大步走进了小院。
“你来了。”楼主轻轻问了一句,继续修剪枝叶。
尹天站在珍珠黄杨前,说道:“阁主来信,汪公公已经苏醒,并大力搜查参与刺杀行动的余党,这么多年埋藏的隐线大部分都已暴露,我们的人又死了不少。”
听了这话,楼主握着剪子的那只手猛的一颤,一片枝叶被剪下了一大块。
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败了!
楼主红了眼,一拳打在雕刻着镂空团花的墙面上。哗哗两声,珍珠黄杨的叶子震飞了几片,又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阁主说,让你尽快回一趟息国。”尹天没有因为他的激怒而停下来,反而加重了语调,“汪公公查的紧,这段日子不能轻举妄动,等风头过了,还需要你重新谋划,这次行动败露,汪公公日后必定格外小心,我们的人不得不蛰伏下来,然后再找合适的时机动手!”
楼主不由得大笑起来,近乎疯狂的笑,身躯因为这笑而狠狠地抽搐着。
付出了这么多,死了那么多人,那汪狗竟然还活着!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平!
泪水无声滑落,一切都归于死寂。(。)
第一百零一章 赏脸()
眼看着楼主绝望而凄楚的神情,尹天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掌捏碎,烂在了肚子里。尹天知道楼主有多么的不容易,可他们没有退路了,再残忍的手段,他们尚且能试,再渺茫的机会,他们也会一头扑上去。
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否则那些死去的忠义之士就白白流血牺牲了。
而谢家的仇、谢氏的仇,就永远报不了。
苏七小姐变成今天这样,楼主又饱受相思之苦,这为报仇所经历的苦难都白白承受了。
楼主神情平静下来,眸中布满的血丝渐渐褪去,突然起了一阵风,玄色的袍角轻轻掀起。
“什么时候动身?”他知道尹天必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今晚。”尹天敛容回话,“未免有人生疑,这次从临安坐船返回息国。”
赤炎国的都城为临安城,从临安城一路沿洛河而上,可抵达息国都城丹阳城外的小镇。
楼主听后不再说话,这么多年为了复仇他忍辱负重、敛其锋芒,周身明辉般卓耀的气质早就被阴暗杀戮的戾气所替代,不仅是他回不去了,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只有披荆斩棘、报仇雪恨,才能给逝去的人一个交代。而他的喜妹,再也不需要纠缠在这段恩怨里来。
这也是他唯一庆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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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了大雨,雨后的天空是格外的蓝,如水洗过一般清澈。天朗气清,徐徐轻风中还夹杂着花香的气味。
醉云楼生意极好,又恰碰午时,正是人声鼎沸。
京城中的勋贵们踩着点前来,因为这部分人都提前预定了厢房,当然也有早早来占位置的,像苏喜妹这样没预定又没早早来的,这会儿就只能拿着对号在门外苦等。
这生意还真是好的没话说……不枉她在这儿排队等候,人越多,越是值当。
前世她是舍不得花这个钱,再说她也没钱,这一世还不得让她吃个够本。贵公子享受的地儿,她也得享受个遍,才不枉此生……
“苏喜妹!”
一道熟悉带着惊讶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这个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大惊小怪了。
“李大富,你这……又是怎么了?”苏喜妹回过身,就见李大富端着左胳膊,胳膊上缠着白布,吊在脖子上。
李大富嘿嘿笑了一下,“还不是上次那个事儿,本公子就是这么个见义勇为的好人,小红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本公子实在是看不过去,所以……”
“所以你又去了小红的宅院。”苏喜妹没有问他,而是十分肯定地替他说道。
李大富立即昂起头挺起胸,一脸坚定,“总有一天,小红愿意跟本公子走的,李贵根本就靠不住!”
苏喜妹翻了个大白眼,这种自诩风流又不谙世事的贵公子,活该被人耍的团团转,凑了一次又一次,半分觉悟都没有。
李大富瞧着苏喜妹不以为意的表情,觉得有点儿没面子,下意识抬起受伤的胳膊往胸脯上拍,却一下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
“不相信?小红已经答应跟本公子走了。”李大富赶紧整顿了一下表情,换成左手拍胸脯,还拍的啪啪响。
“我相信。”
苏喜妹实在不想在这个事上与他废话,小红,那个女人,让他吃点亏也是好事。
李大富脸上扬起一丝得意,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于是他的笑容甚是灿烂,“这顿饭就由本公子请你吧,就看你肯不肯赏脸。”
苏喜妹觉得好笑,肯不肯赏脸,这么文绉绉的话可不像他嘴里吐出来的。
“当然。”不花钱就能大吃一顿,她何乐而不为?
厢房没了,李大富也没预定,就等前厅里有人吃完,他们补上。
醉云楼是权贵们常去之地,却也没顿顿多的人满为患。有钱人多,穷人更多,吃的起醉云楼的也不是每天都来。门外排了不到十桌的人,不等厢房,很快前厅就有空位滕了出来。
桌面收拾妥当,凌香交了对号,李大富大摇大摆地踏着大步子走了进去。滕出来的桌位是一个临窗的雅座,这里正好将整个前厅收入眼中,还能看到醉云楼外的湖泊。
“清蒸鲈鱼,瓦块鸡,火焖甲鱼,南瓜蒸笼蟹,豆豉辣排骨,再来个翡翠珍珠,桃红柳绿,云中白鹤……”李大富一口气呱啦呱啦点了满桌子的菜,显然是常常混迹醉云楼的贵客。
前面的几道菜她一听就明白,不过最后三道就有点儿摸不清状况,什么翡翠珍珠、桃红柳绿、云中白鹤,她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李大富斜了她一眼,一看就知道她是第一次来,于是翘着二郎腿,颇为得意地解释了一句:“绿豆炖银耳汤,清炒萝卜丝,红烧白豆腐。”
这名字起的还挺贴切……苏喜妹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口感如何。
招呼雅座客人的伙计相貌斯文,慢条斯理地记下了菜名,又复述了一遍,作了个揖这才从从容容地去了厨房报菜名。苏喜妹方才抬头扫了一眼,那伙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记下的菜名笔锋柔然,又不失刚劲,一看就是做学问颇为讲究的书生。
“你明白了吧?”李大富撇撇嘴道,“这儿的伙计都是外乡赴考的穷秀才,又想着在京城扎根,就来醉云楼当差,醉云楼的掌柜很是照顾他们。”
“难怪大户人家喜欢来醉云楼吃饭,这等享受在别处可是没有的。”
秀才怎么说也是地方官学的学生。被读书人伺候着,那是富贵人家何等的脸面!
李大富换了一个姿势,仰头靠着木椅的软枕里,双腿叠在一块儿,“那是当然,不然本公子还不会来呢!”
苏喜妹看了看穿梭在前厅中的秀才们,有的记菜名,有的端汤锅上菜,有的拖地抹桌,倒也是自食其力。
当初章承备考,几乎所有关于银钱的事她都包揽了下来,章家的活计她也做了不少。章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她那时觉得章承的那双手天生就该提笔写字,粗活累活就该她去做。章承应该好好的安心读书。(。)
第一百零二章 对质()
“在醉云楼当差,他们会不会荒废学业?十年寒窗,要是耽搁了怎么办?”苏喜妹眸中略略有些担忧。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大富挑了一下眉,抖了抖腿,慢悠悠说道,“醉云楼是轮班制,今个儿做活儿明个儿就休息,最重要的是……是什么?这儿常常有官老爷出没,倘若攀上一个两个的,或者做了幕僚,前途可是无可限量的。”
每年赴考的秀才如过江之鲫,中举的寥寥数十人,这些秀才最后能熬出头的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在回乡后去私塾当起了先生。不过要是攀上了大户人家的老爷,做个幕僚或是去族学授课,那就大不相同了,说不定还有入仕为官的机会。如果考取了功名,同样的,没有硬气一点儿的靠山也别想爬的上去。
章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傍上了方家这艘大船,早早就进入翰林院为官,比起其他还在国子监熬的人,章承已经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苏喜妹抬眼打量了一下李大富,没想到这纨绔的公子哥还看的挺透彻。
感受到她投来的赞赏的目光,李大富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明显,眼眸晶亮晶亮的,翘着嘴角,散漫又好不惬意的样子。
“哟,这不是九公子吗?”一个听起来粗声粗气又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大富头也没回,抬手揉了揉耳朵,嗤道:“这谁在说话,声音难听死了……”语气懒洋洋的,说出的话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来人似乎被噎了一下,又有别的人道:“九弟,怎么,你什么时候弄成这个样子了?还因为小红的事与为兄过不去?小红昨晚还跟为兄提起你,你要去寻小红,为兄也不会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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