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龄稍大点的女孩跪地哀哭道:“法师,求你放过我们,放我们还回去风月楼。不然,婢子会被他们打死的。便是回到家中,也只有饿死的份。”
“呼啦啦……”地上跪倒了一片,刚刚被抢进去的那名小女孩甚至抱住了陈袆大腿:
“对啊法师,奴婢等没了活路,只有依附风月楼。便是这样,也是他大发善心,才得以收留。你如今将风月楼毁了,我等只能等死!”
“和尚,你好心办坏事,狗拿耗子,真是的……”
“是啊,大师,你等只是强龙,他风月楼乃是地头蛇。你们一走了之之后,恐怕会连座我们家人啊!”
“好不容易找着个饭碗,等着赚钱补贴点家用。和尚,你们这是作孽啊,断人财路,如绝人性命……”
“法师,不如你收留我等,为你洗衣做饭,你要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的……”
师徒四人面面相觑。
陈袆:“徒弟们,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沙僧道:“二师兄,怎么回事?风月楼强抢民女,还算是大发善心?难道我们救人救错了?”
八戒:“没错啊,救人难道有错?不过她们好象说的也有道理啊……靠,什么世道这是?”
胡孙翻着白眼:“错是没错的。跟你们说多少次了,社会具有复杂性,需要认清本质,粗暴简单地解决问题,已经不适合形势了。”
白龙马哼了一声:“什么复杂?要解决问题太简单了。钱啊,这个社会,惟钱至上。每人给个十两银子,准保她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袆喜道:“对啊,救人救到底,我怎么把这给忘了?八戒,给她们每人十两银子,让她们各自回家,安生过日子去吧。”
八戒哼哼道:“救了人,没捞着谢,反而还要倒贴钱?有没有天理啊……师父,做慈善是菩萨的事,我们剩下的银子,可都是私房钱……咦,行李呢?我们的行李哪儿去了?”
便在这时,街道尽头人喧马嘶,刀剑如林,只见数百名身穿虎皮制服的汉子,杀气腾腾,狂奔而来。
当先一人,红发蓬松,双眉直竖,獠牙阔口,威风凛凛,前呼后拥,不是黄风岭管城队长虎先锋是谁?
就听虎先锋高叫一声:“围起来!”
管城队员如狼似虎扑将过来,瞬间便将陈袆一行围得水泄不通。
群女惊声尖叫,相互蹲地抱头,瘫成一团。
虎先锋舌绽春雷:“将这干拐带妇女孩童的和尚拿了。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沙僧横铲护住陈袆。胡孙双目望天,嘿嘿冷笑。
八戒拖着钉耙,越众而出:“什么拐带妇女孩童?我等救人于水火,乃是积德行善。你个脱壳开溜的畜生,正要找你晦气,你倒送上门来了。来来来,快快伸出头来,让你爷爷筑九个窟窿!”
陈袆在后面叫道:“八戒,正是此人抢了我们的行李。只拿他一人便罢,莫要多伤人命!”
虎先锋哈哈笑道:“和尚,你那袈裟,已经让我家夫人拆了,做成了朝服礼衣。如今我家大王夫人正在饮酒,正好拿了你去,挖心取肝下酒!小的们,上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血尸墓(6)()
虎先锋话音落地,管城队员们发一声喊,潮水般地向着陈袆师徒涌将过来。
八戒在前,沙僧居左,胡孙护卫右侧,白龙马断后,将陈袆和一干惊惶哭叫的小女孩护在中间。
人群接近,兵器轰然相撞,犹如惊涛拍岸,声势骇人。
然而惊涛却似碰上了铁板,不得寸进。你看那钉耙重如山,宝铲千斤闸,锡杖似灵蛇,马蹄踢四方。一个相汇之间,管城割麦子似的倒了一大片。
第二波管城不管不顾地继续涌来。八戒不退反进,大呼着冲进人群之中。便若虎入羊群,劈波斩浪,直打得管城满天乱飞,溃不成军。
不知哪个高呼一声:“跑啊!”一时之间,数百人哭爹喊娘,四散逃窜。
八戒挺着钉耙,哈哈大笑:“兀那脱皮汉,遣些没用的家伙来送死,算什么好汉?你可敢与爷爷我单打独斗,大战一场?”
虎先锋当着群手下的面,抹不开脸,嘴硬道:“你个种田的耕地汉,莫要以为劳资怕你。小的们,取我兵器来!”
两名管城扛着两把寒光闪闪的赤铜刀,“吭哧吭哧”地走到虎先锋身边。这家伙伸手取了,舞出一片刀光,双刀相交,铮然有声,倒也威风凛凛,虎气生生。
“将军威武!”
群管城喝一声彩,人却往后退去,纷纷站在远处观望,场中只剩虎先锋孤零零一人。
八戒笑道:“脱皮的,你养的一帮好手下,见凶就住,溜得不慢。”
虎先锋面红耳赤,暴喝道:“你个耕地汉,待劳资施展神通,先将你拿回去煮人肉羹。看刀!”
虎先锋冲上前来,双刀舞得有如泼风,呼呼有声,照定八戒兜头便砍。
“来得好!”八戒嘴中呼喝,抡起九齿钉耙,架向赤铜刀。
“当”地一声大响,火星飞溅,赤铜刀反手弹将出去,带着虎先锋跌了个筋斗。
仔细看去,刀锋锛出一个大口,刀刃反卷,眼见着不能用了。虎先锋看着刀子,目瞪口呆。
八戒呵呵大笑:“来来来,我的儿,爷爷我让你三刀。这是第一刀,还有两刀。快砍,快砍!”
虎先锋不信邪,提起另一把刀子,高高举起。“呀”地一声大吼,用尽全身力气,刀光似匹练般砍将下去。
“喀嚓!”
刀耙相交,一锐一钝。奇怪的是,钉耙安然无恙,赤铜刀却断作两段,当啷落地。
虎先锋倒退数步,虎口出血,呆了半晌,嘶声道:“你……你使的什么妖法?我这赤铜刀,重三百斤,系精钢所铸,怎会砍不断你这破钉耙?”
八戒得意洋洋:“吓死你这没见识的土妖怪!此耙乃是神兵利器,重五千零四十八斤,你这三百斤的砍柴刀,也敢对阵?真是不知死活!来,第三刀,爷爷我说话算话,看你拿什么砍?”
虎先锋脸色忽青忽白,变幻不定。忽然间,他把手里的断刀向八戒扔将过去,伸手扯住胸口,狠命一抓。
“唿剌”一声,再次剥下皮来,变成一具血淋淋的血尸。这家伙将人皮罩向八戒,转身便跑。转眼之间,跑得人影不见。
八戒措不及防,手忙脚乱扒开人皮,“呸呸”连声:“我靠,有点创意好不好?怎么都是这招?”
管城队员见队长跑了,一哄而散,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满城之中,仿佛只剩下陈袆这一行人,寂然无声。
良久,白龙马“切”了一声:“连个三流的小角色都抓不住,丢人啊。还天蓬元帅呢……”
陈袆叹了口气:“八戒秉性忠厚,说了让三刀便是让三刀。只怪妖怪狡诈,又使诡计,也不能怪他嘛。”
白龙马:“忠厚?师父,你看看他,身上哪里写着忠厚二字?他忠厚,我还是老实呢,切!”
沙僧道:“现在怎么办?”
胡孙:“哼,他既然逃走,跑得了人,跑不了庙。我们找上门去,要还行李,一并讨点利息。”
陈袆点头道:“好。徒弟们,那黄风大王有些手段,擅长三昧神风,鬼神莫测,须要小心在意。”
女孩子听说陈袆师徒要去王宫找黄风大王晦气,都怯了,止步不前。陈袆松了口气,心说带着这些人一起去找茬,不安全。现在好了,她们不想去,正中下怀。
不过心里却没来由地郁闷,任凭她们自生自灭,也不是个办法。
陈袆吩咐道:“小白龙,你留在这里,保护这些孩童。等我们取回行李,再给她们分发安家费。”
白龙马气呼呼地喷了口气,嘟囔道:“真麻烦!”
“姐姐你听,白马会说话,真好玩。”
“这有什么奇怪的?管城队长老是剥皮吓唬人,那才好玩呢。”
“不是好玩,是可怕好不好?听说,黄风大王其实也是个妖怪……”
“嘘,别乱说,大王是神仙……”
叽叽喳喳声中,师徒四人杀气腾腾地向着王宫走去。
黄风大王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时向门外眺望。
美人笑道:“郎君,你莫非在担心小虎?放心,他是个机灵鬼,不会有事。”
黄风大王道:“夫人,这家伙冒冒失失的,让他去管城,不过是收点税管管秩序做个安保什么的,欺侮欺侮百姓没事,他惹什么唐僧啊?哼,他要不是你的人,我早就……”
美人道:“郎君,人无完人嘛。什么我的人你的人,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小虎早先跟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哪比得你见多识广?手下嘛,善加利用便是了,和他置什么气啊?”
黄风大王:“夫人,便是你一直维护于他。他近日越发骄狂,眉眼之间,对你……对你……唉!”
美人媚笑道:“怎么?吃醋啦?郎君,天地良心,我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你如此想,可是怀疑我不守妇德?。”
言罢,美人低眉垂泪,楚楚可怜。
黄风大王慌道:“夫人,你我恩爱,我自知晓。莫哭,莫哭,我绝非疑你。”
美人莲步轻移,投怀送抱,双手勾住黄风大王脖子,红唇微颤,娇喘吁吁,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黄风大王眉花眼笑,上下其手。
正耳酣情热之际,外面传来侍者高叫:“报——大王,祸事了。虎先锋败了,唐僧师徒在宫门外索战!”
第一百二十八章血尸墓(7)()
黄风大王大吃一惊,手一松,差点把怀里抱着的美人摔了个四仰八叉。
“什么?索战?唐僧师徒杀上门来了?”
美人在椅子上撑住身体,翻翻白眼,道:“郎君,怕什么?你不是有三昧神风嘛,吹他一个好的,让他们知道厉害。”
黄风大王苦笑道:“夫人,我不是怕他。我是恐一旦动手,便泄了行藏,与你做不成夫妻。这三昧神风,不好随意施展。一旦施展,碧天振动斗牛宫,雷音宝阙惊佛佗,我在人间这事,再也隐藏不得了啊。”
美人皱眉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样才好?”
黄风大王道:“来人,先让唐僧师徒在宫门外叫嚷,我自紧闭大门,不用理会。宣虎先锋上殿,一起商议对策。”
不多时,狼狈不堪的虎先锋进入大殿,跪地道:“死罪,死罪。那唐僧徒弟着实厉害,小将与他三个大战五百回合,不能取胜,有负所托,无颜见人矣。”
黄风大王听得直皱眉头,心说你丫牛皮吹得上天了,就这屁大点功夫,五百回合?还一对三?靠,你怎么不说五千回合?当老子是傻冒啊。你小子有几斤几两,谁不知道?
“虎先锋,本王再与你一千人马,带弓甲士三百。你若将唐僧师徒赶出黄风岭,我愿与你结拜为兄弟,封大将军,你看如何?”
虎先锋偷眼瞧了一眼美人,心说结拜兄弟,封大将军?好大的手笔。不过这也得有命才能玩,你黄风个缩头乌龟,老是差劳资去送死,你什么意思你?
莫非,他看出点我与夫人的那点事了?想要借刀杀人?
想到这儿,虎先锋心中雪亮。心说你把劳资当枪使,我也要将你拖下水!
眼珠一转,微一凝思,开口言道:“大王,唐僧三个徒弟武艺高强,更兼法力高深,力敌的话,很有难度。我看不如用计,定可一举建功。”
黄风大王道:“哦?用计?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虎先锋道:“大王不是与那唐僧有旧吗?你可假意出迎,邀他进来,盛情款待。我这里有鹤顶红剧毒,只须下在他酒食之中,任他再大本事,也得去见阎王!”
“嘶……”黄风大王吸了口凉气:“我们只是抢了他行李,并非生死之仇,还给他便是了。你这样做,岂非不死不休?”
虎先锋恨恨地道:“如何不是生死之仇?他两次辱我,让我在人前丢尽了脸面,不杀他,我虎先锋有何脸面在黄风岭立足?”
黄风大王:“这……”
美人插口道:“郎君,你英雄无敌,到手的宝贝,哪有还出去的道理?唐僧师徒在我王宫门口索战,满城皆知,这口气,岂能轻易咽下?我曾听人言道,听了唐僧肉,能够长生不老。郎君你是神仙,我只是个凡人,百年之后,生离死别。若是能得长生,岂不是可以朝夕相伴,做个长久夫妻?”
黄风大王:“夫人,唐僧历十七世修行,功德无数,更兼身后背景深厚,他的肉,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美人拉着黄风大王衣角,哀哀痛哭道:“郎君,原来你平时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我就这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为我办到吗?”
黄风大王立时手足无措,搓着手道:“这这这……夫人,你有所不知……”
虎先锋第一次听说吃了唐僧肉能长生不老,心痒难熬,心说劳资有先见之明啊,早知道这样,当时抓住了那唐僧,打死我也不会放手。
请将不如激将,须以言语激这胆小鬼:“英雄无敌?夫人,你莫要求他。唐僧师徒厉害,黄风岭中,无人能敌,不如我等乖乖将行李还将出去,跪地求饶,恭送他师徒西去便了。”
黄风大王果然勃然大怒:“虎先锋,你这是什么话?跪地求饶?我黄风跪天跪地跪佛祖,岂能向一个小辈下跪求饶?”
虎先锋翻着白眼道:“哼,夫人认你是英雄,我虎先锋可不认!黄风岭中,谁不知道是夫人力挺你,你才能做大王。你倒是英雄一下啊?露一手来看看!”
黄风怒吼道:“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狂徒,推出去砍了!”
美人连忙阻止道:“郎君息怒。大敌当前,不斩大将,恐会动了军心。”
黄风大王恨声道:“夫人,你为何三番五次维护于他?你与他……”
“你在说什么呀……”
美人嫣然一笑,她扑入黄风大王怀中,如蛇般扭动,腻声道:“郎君……”
这一声娇声软语,消魂蚀骨,直让黄风大王筋酥骨软,败下阵来:“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便是了。”
……
宫门之外,地上倒着一地管城,筋断骨折,嘶号惨呼。
宫门之前,八戒破口大骂:“兀那脱皮的畜生,缩头的乌龟,你莫藏在里面,出来让爷爷我一耙筑死!”
沙僧:“快快将行李交出,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中四明铲打破宫门,杀个鸡犬不留!”
宫门紧紧闭着,门里静谧无声,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要打开的迹象。
胡孙顿了顿手中九环锡杖,道:“师父,待我一杖将宫门捣碎,杀将进去!”
陈袆摇头道:“不可。打打杀杀可以,若捣碎宫门,便不占理了。黄风岭大小也是一城之国,到时成为众矢之的,倘若全城一心,后果难料。况且那黄风大王,乃是佛祖家中得道的家鼠,法力高强,三界之中,无人敢管。我虽是佛祖弟子,然久不见他,自然生疏……他老人家的家事,还是少惹为妙。”
胡孙冷笑道:“宰相门房七品官,原来西天也是如此。无人敢管?俺老孙倒偏偏要管上一管!”
陈袆喟叹道:“悟空,你磨砺了这么多年,还看不透吗?世间之事,本来如此,西天净土,也不能免俗。”
忽然,只听得宫门之前,八戒叫道:“有人来了,原来里面还没死绝,终于来了活人!”
门闩响动,人声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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