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万丈深渊,眼下危机未过,这遮天木万万不可有失。”顿了顿,天枢继续道:“你回天机楼去,长老们我自会解释。”
姬琬已几次听到大战在即四个字,她不知道天机门如今遇上了什么难关,但看星池等人的神态也明白形势危急,而上一任的天机子怕也已身死道消,如今长老们似乎还不能完全臣服星池这个新一任的天玑,仅凭天枢一个人能行吗?
显然,一旁的星述也有此担忧:“师伯,我师父他们有消息吗?若他们在,我们也不用这般被动。”
“放心,我应付的来,你只需守好天机楼便可。”
星池回了天机楼后便闭关了,天机门的一宗事宜都由天枢在打理,姬琬看门中愈发紧张的气氛,知晓离大战那日不远了,她有时也会去中宸大殿听听长老们的争论,但更多时间是呆在天机楼内,而随着星池的出关,姬琬跟在星池后面第一次进入了天机门内只有天机子能去的中宸大殿顶楼,在那里,姬琬看到了完整的定龙碑以及传说中的天机门二宝,玉玑图和紫虚龟壳。
星池来到定龙碑前,就这样怔怔看着它,姬琬不知道他想什么,顺着他视线看向定龙碑,不过几眼,姬琬就不敢再看,只能盯着星池脱垂在地的素袍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星池总算动了。
他步履缓慢的往前,越过定龙碑后登上几阶石阶来到一个圆形高台,台中正中央有一玉案而列,其上铺着一副白玉图,图中景象不断变幻,可见高山流水,城镇楼宇,图旁静放着一块玄墨色龟壳,古朴内敛,乍眼望去,平凡无奇的很容易让人忽略,姬琬知道,这便是玉玑图和紫虚龟壳了!
星池静静停了片刻后伸手慢慢拂过白玉图和龟壳,眼中坚毅之色渐显,姬琬不知他碰了什么,忽然就见玉案旁多了一个青瓷香炉,炉中缕缕青烟从炉盖的缝隙中徐徐吐出,烟气祥雾缭绕空中,神秘而又庄严。
姬琬透过薄薄的青烟见星池双手起了一个古怪的手势,来回在薄烟中穿梭,如此三次后,一手掂起玉案上的龟壳,一手拖着遮天木往上一扬,随着遮天木慢慢展开,星池一双重瞳渐渐变化,似有光芒流转,在烟雾中更显瑰丽艳谲。
见他如此,姬琬睁大眼睛,蓦地打了个寒战,心头陡然生起一股颤栗,他这是要开天眼卜卦了!
姬琬激动的往前一扑,却不防星池一双星眸直直看向她,姬琬吓了一跳,呆立在那不敢动,许久,见星池皱了皱眉重新起了手势,姬琬才悄悄呼出口气,刚刚被星池一双眼睛盯住当真是让她把呼吸都给吞进了肚里,那是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星池手上动作极快,紫虚龟壳在他的面前仿若重新焕发了生机,缓缓溢出一片白茫,凝聚在他身前,几息之后,白茫渐变,在空中形成一道似卦非卦的图案,姬琬凝神望着卦象傻了眼,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卦象!
就在她惊叹的时候,星池手势再变,玉案上一直安安静静的玉玑图在星池的手势下开始变化,图中陆地成海,平川成山,星池掌心滑过,所有影像崩然消失,只余一座孤零零的高峰耸然在立!
“是非平地起风波!”姬琬听见星池暗暗低语,却依旧不明其意,此等卦象,她参不透!
收回遮天木,星池起身离开,姬琬跟在他身后回了天机楼,不消一刻,天枢便赶了过来:“有弟子在归林附近发现了魔修踪迹,各宗已派出弟子前往乌岐山。”说完他抬头定神看着星池,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阿池,可有结果?”
星池面容隐在暗影中,听见天枢的话微微抬起眼眸,姬琬竟隐约看见他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众生百态执笔画,乌岐山中英魂埋!”
天枢良久未语,既有争斗、必有死伤,只是做为天机一门中人,哪怕能参透天机,也潜意识中敬天敬地敬生死,星池的卦象绝不会出错,那便是天意如此,众生百态,也不知道这一趟有多少人要重入轮回,执笔重画:“启程吧!”
“定龙碑就交给师伯了!”星池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姬琬只能看见他挺直的脊背和被风扬起的乌黑长发渐行渐远。
第一百四十章:九宫诛魔阵()
乌岐山上常年冰雪弥漫,少有人迹,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冰山,璀璨瑰丽。
它虽被修士们称为山,实则坐落在深渊之滨,禁地之下。
数月前,千百年来不曾被人涉足过的乌岐山已变的面目全非,山中冰雪染血,草木成灰,再也不复往日的祥和平静。
在乌岐山深处,星池手举着紫虚龟壳,大量的青色地气奔涌而出,与乌岐山的地底灵气迅速连成一片。
自然而然地让乌岐山的灵气凝结成结界,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姬琬就站在星池身边,看着对面无数的黑气咆哮而来,冲击着结界,一次又一次,结界内,星池脸色苍白,身前的焚天剑只他一个念想就能收割掉一缕缕散落在结界内的黑气。
“师兄,你歇歇吧!”星述从另一头赶来,手中的六壬金铜卦一圈圈发着金光薄薄覆在结界上。
“不用,若是没有紫虚龟壳的阻挡”星池转头沉沉的看了眼身后数百名弟子:“他们抵不了十息!”
星述眼中痛色一闪而过,这些弟子都是天机门花了大力培养的精英,可这场战役过后,将十不存一,至少数百年内,天机门的实力将被削弱不止一点点,可若再这般下去,师兄伤情加重,到时不止救不了这些弟子,门内又将掀起一番争夺:“师兄,要不我先抵一阵,等天枢师伯那边传来讯号,还得你主持大局。”
星池低眉想了想,心中计算时辰,天枢师伯那边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发动,到时他必须保存足够的灵气才能一举歼灭这些魔物,只是他盯着星述:“阿述,切不可逞强!”
星述抿唇点点头,手中的六壬金铜卦往上一掷,迎风见长,他盘腿坐在地上,头顶的金光以他为中心一点点漫开,直到把所有弟子笼在内,抬眼望去,金光就像一个大钵把人一把罩住,密不透风,星池见状,心中微安,手中掐了一个决,紫虚龟壳从他手中慢慢漂浮到星述身前,他这才靠着星述坐下,运转心经回复灵气。
姬琬立在结界内,见紫虚龟壳虽然没有星池的法祭依旧往外发着青气,牢牢守住结界内的弟子,不由大为惊奇,作为修真者,人人都知道哪怕是最低等的法器也要修士持续注入灵力才能帮助主人御敌发挥作用,可眼下的情形却更像是星池的紫虚龟壳在自发御敌,姬琬心中思绪转了几转,紫虚龟壳乃天机门四宝之一,这类逆天的宝物总有一些说不清的神奇,就连她的太衍经卜到目前为止,她也知之甚少。
姬琬眼神灼热的盯着紫虚龟壳,心中暗道这等奇物在天机门人手中也不知道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就在姬琬沉思的片刻,场中紫虚龟壳中心的紫气愈发强盛,姬琬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观的更为仔细,却不想一角的星池双眼倏地大睁,和一旁的星述对视一眼后,眼中亮光一闪:“阿述,时辰已到,摆阵!”
话落,数百名天机门弟子开始动了,分别以星池和星述为中心,紫虚龟壳和六壬金铜卦为阵基,数百名弟子有条不紊的绕着两人排阵,姬琬静立于一角,见众人速度越来越快,细细看去,弟子所占之位分明是以井字划开,分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九个等份。
是九宫八卦诛魔阵!那是天机门的护山大阵!
她神情微凝,一双清泠的眼中蓦地瞪大,竟然用数百名精英弟子摆出了九宫八卦诛魔阵,星池他这是想要镇压乌岐山中的众魔吗?可他拿什么去镇压?紫虚龟壳吗?不、不!姬琬眉峰凝蹙,没有专门的镇魔之物来摆下这九宫八卦诛魔阵,难道就不怕一个不慎,这数百名弟子皆命丧于此!
要知道,九宫八卦诛魔阵它原本是第一任天机子依着天机门中特殊地势按九宫之位辅以九样镇魔之物为基,运通太极八卦之玄妙而设下的护山大阵,阵成即可以引天地之威势入阵,其威力之大,无与伦比!
别说眼下星池他们没有镇魔之物,就算成功布置出九宫八卦诛魔阵,凭他如今的修为也最多能发挥出两层威力,如今他想仅以数百名弟子的修为去镇压,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姬琬看着数百名弟子分别以三奇、六仪、八门、九星排局,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星池和星述分占中心两宫,每个方位立有数十名弟子,至此、一个九宫八卦诛魔阵的雏形渐渐形成,开始有了变化万端,看似平凡不已,实则内含玄机,显出一方威赫之仪。
姬琬紧紧盯着中心的星池,见他掐着法诀快速排算,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忐忑,她不知道星池到底有什么倚仗让他下定决心以人为阵布下这九宫八卦诛魔阵,稍有一丁点的差池,这数百名弟子包括星池和星述,可就都将迈入轮回,身死道消!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一次了。
“气荡九宫,天威煌煌,八卦乾坤,誓诛邪魔!”星池神情冷肃如铁,手中焚天剑指地作诀,口中高声连喝,喝声一止,姬琬隐约感到这方天地有了些许变化,从星池所立之处猛然散出一股玄妙之威,这是阵法之力,可聚山河之气,八荒之能,有移山倒海,倒悬天地之威。若有妖魔鬼怪近之,阵法自启,瞬间就成齑粉,元神俱灭!
姬琬大骇,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仅凭数百名弟子就能布下具有如此威力的大阵,这简直匪夷所思,那怕星池手中握有紫虚龟壳和焚天剑这等宝物,也不可能引得天地之气激荡,降下神威,她细细看去,九宫八卦诛魔阵在星池的指挥下渐行渐换,大阵含小阵,小阵成大阵,阵外的那些黑气一靠近瞬间就被消融。
姬琬心中委实好奇,她跟着星池前进,一路上只见无数黑气被齑灭,换来浩然正气,直到阵法再变,姬琬才窥的一丝端倪,她眼前的大阵,阵中中心位置变换,星池退出阵心,与星述分领弟子两两成翼,就这当口,阵中突然有一人静立,姬琬眼神微变,她认得,那人赫然就是天枢!
第一百四十一章:落日映苍穹(新春大吉!)()
想起在天机楼时,星池曾把定龙碑托给天枢,一个转念,姬琬心下就把事情想了个明白。
星池大概早就和天枢商议好借着定龙碑之威来化解这场战役,也不知自何时起,正魔之间的争斗从来都是人尸成海、血流成河,就算控制在最低,修真界的损耗也难以去计算,今次若是天机门筹算无差,姬琬猜测这大概是自正魔开战以来,损失最小的一次了,毕竟从这段时间她所听闻的来看,正魔主战场就在乌岐山中。
而星池用数百名弟子布下的已经渐渐完善的九宫八卦诛魔阵,就能把魔修主力全部镇压的乌岐山,只是姬琬看向那些正一往无前,勇猛无畏的弟子,心中仍然难以理解,星池这一招可是以牺牲数百名天机门弟子的血肉之躯来争取胜利,这一幕,也不知会在他以后的道心上留下怎样的划痕。
“阿池,镇!”天枢嘹亮的喝声震醒了沉思中的姬琬,她看向星池,不知何时,那块毫三寸长短的遮天木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脸色黯然,眼中有挣扎之色,姬琬分明看见他握着遮天木的手上青筋勃起,似乎在紧紧抑制心中的无奈。
“阿池,万毋功亏一篑!”天枢神情淡然,双眼平静的看向星池。
星池双眼一闭,手中的遮天木往上一掷,再次睁开眼时,重瞳渐变,内有光芒流转,天枢见状,大喝一声,手中定龙碑直迎着遮天木而去,他一个转身行至星池身后,一掌缓缓放在星池脊背上,一掌往上似是在托着定龙碑,天枢一番动作不过在眨眼之间,姬琬便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目睹他渐渐老去,满头银丝枯败黯淡,脸上皱纹扎起,背脊弯驼,似乎只过了一瞬间,仿佛下一刻便要行将就木。
星述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他猛地冲到天枢面前,哆嗦着手想要去触碰:“师伯,你!”
“阿述,回去,守好你的位置!”星池厉喝一声,他手中掐着繁复的法诀,遮天木和定龙碑渐渐合成一体,星池眼中幽光大亮,手下掐诀的动作越来越快,姬琬在一角只看见结界内雷鸣闪动,有漫天的紫光从定龙碑内一点点扩散出去,晃的人眼睛发胀,余光只隐约看见定龙碑裂成三块分向三方,整个苍穹似有一双眼睛冰冷的俯瞰这方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星池到底是如何把众魔镇压的,待姬琬回过神,目之所及处只余星池和星述以及躺在地上的天枢,数百名天机门弟子和众魔皆无了踪影,她望向这满目苍夷,心绪实难以平复。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星述哑着嗓子,抱着天枢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呜呜大哭。
星池伸手从星述手中接过天枢,把他凌乱的银发抚平,一双沉寂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师伯早就准备以身祭阵,镇魔逐邪,那些弟子也都是自愿投身于此,定龙碑被束之于中宸大殿,就是要靠我天机门数以万计的弟子气息来抚慰,你以为这等先天之物是好掌控的吗,定龙碑内自成空间,若给它足够的时间蕴养,假以时日,谁又能肯定它不会自成一界,等它渐成气候,与这方世界争夺灵气资源,一界难容二主,到时会如何,谁也无从知晓!”
星池抱起天枢,站立后扭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星述:“阿述,你不懂,哪怕曾经定龙碑是先祖留下的瑰宝,可时渐日久,死物也能生灵,宝物嗜主,定龙碑在我天机门内已成了一把双刃剑,不用它伤敌便只能自伤,自师父接手天机门起也曾试过各种办法想要让定龙碑从我天机门内消失,但何尝容易,只能静待时机,未曾想,数年前,正巧魔道入侵,天枢师伯便生出乘此机会让定龙碑与魔道相抗的心思,可想要驭使定龙碑,就须得让它饮够鲜血方能发挥作用,天枢师伯花了几年时间来布局,如今,也算功成。”话落,星池抬步往前,背影依旧年轻挺直,却透着一股暮年之气。
星述遥遥扫了一圈,满眼荒芜,他抬头定定望向星池:“师兄,毕竟它未曾发生,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姬琬闻言随即也看向星池。
“值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星池脚步一顿,语带寂寥:“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乌岐山中不仅埋了我数百名弟子的性命,也收走了天枢师伯的一身修为和神魂,阿述,日落人散,阴阳隔苍穹,此心,它亦是极痛!”
星池的声音重重砸在姬琬心头,一阵眩晕感传来,姬琬身形一滞,糟了!
她这是要被定龙碑驱出它的空间了,姬琬心中可惜,她机缘巧合两次进入定龙碑内,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依旧没能弄明白天机门灭门之祸的缘由,想起刚刚余光所见定龙碑被分成三块,姬琬只能暗自祈祷,期望能有机缘找到那第三块定龙碑,兴许能窥得天机门那些秘密!
感觉到身体的眩晕愈发强烈,姬琬只得运气等待,眼见星池和星述准备离开,那块和定龙碑合成一体的遮天木不知从何方激射而来,滑过姬琬的眼前,重新回到了星池手上,姬琬在被定龙碑抛出的一瞬间,只看见星池手握遮天木缓缓倒地的身影,姬琬一惊,星池他这是被阵法之力反噬了?
姬琬身形猛地一动,再次睁眼,人已回到那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