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霸听丑婆子说邰儿确实是个女子,还是个黄大闺女,喜上心头。又瞧见旁边孙宁、杨安久不甘罢休的样子,盛怒道:“够了。”
此时,邝邰之拂着衣裙,轻抬足尖,款款地朝他走过来,脸上甚是委屈。贺天霸也知道这样许是羞辱了邰儿,心里有些怜惜,一把将邝邰之揽入怀中,安抚道:“是大哥错怪了你,错信了他人之言,委屈了邰儿。邰儿乖,大哥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了,你想把他们怎么办就直说,我定要为你好好出口气。”说完,便不屑地望着旁边的几人。
“呜呜”邝邰之掩面投入贺天霸怀里,泪眼摩挲,真是娇艳欲滴,贺天霸心中更轻飘飘了。少顷,邝邰之才缓缓抬起头,娇羞地望着贺天霸,声音哽咽道:“邰儿今日受了莫大冤屈,但是为了寨主不伤及兄弟情意,邰儿愿忍下这事情。邰儿今日身心俱疲,不想见到他们,还望寨主成全。”说完,又抽泣起来。
贺天霸见邰儿如此识大体,也不愿再看到旁边这几人,吼道:“你们没听见吗?寨主夫人让你们滚,赶紧给老子滚。”
贺天霸从未对孙宁发过如此之大的脾气,眼下竟为了一个女人对孙宁用了“滚”这个字眼,着实让孙宁大惊,口中支吾:“大哥”
还未等说完,贺天霸又吼一句:“给我滚。”
孙宁这才闭口,有些气忿,讪然拂袖而去。
待他们走后,贺天霸这才抬起怀中泪人的脸,擦干美人脸上的泪痕,心疼道:“好了,他们走了。这次是本寨主做得不对,辱没了邰儿。”说着拍了拍邝邰之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邝邰之忍受着贺天霸身上浓重的汉子气息,继续娇声细语道:“那刚才寨主还不信邰儿的话。”说完,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
“邰儿是说?”
“刚才寨主还未进来之时,二寨主意图不轨,邰儿一再拒绝。二寨主遂发狠威胁邰儿道,要是不从他,他就让邰儿身败名裂。”邝邰之用手绢抹了抹发红的眼睛,涩声道,“他还跟邰儿讲,他早就看不上寨主您了,他为寨子做的事情比寨主多的多,却要屈居寨主之下,早就准备除您而后快。还诱惑邰儿说,若从了他,一样让邰儿做寨主夫人。”
“却有此事?”贺天霸听邝邰之这样说,心生愤慨,松开抱着邝邰之的手臂,走到桌子跟前,用力一巴掌拍在桃木方桌上,只见桃木方桌随着一身巨响顷刻间碎成两半。
邝邰之见此景大为惊叹,贺天霸果然功夫了得,自己怕是比他不得。赶忙上前安抚贺天霸道:“我跟那婆子进了屋子,嬷嬷见我风华正茂,又同情我是一位身世可怜的女子,这才愿意帮我做了真证。否则,我想寨主您可是只能见了我的尸体,才会悔恨万分啊!”说着,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贺天霸用力一拉邝邰之,将她拉入怀里,稳了稳气息道:“邰儿莫怕,以后有大哥在,大哥不会让人伤你分毫。别人伤你的,大哥定要替你讨回来。”孙宁,我以前就觉得你心怀不轨,恐要取我而代之,今日种种迹象表明,你确实有这个贼心,这样你就别怪我心狠。贺天霸想着,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狠意来。
邝邰之听贺天霸这么一说,心下了然,嘴角微翘,看来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离间计三
“你他/妈的说她是个女的?”回到左山头,孙宁满腹怒火地进了屋子,杨安久也怯生生地跟了进。还未等向前迈几步,孙宁一个转身,发狠般地抬脚一踹,正中杨安久小腹。
只听到杨安久“哎呦”的吃痛一声,栽倒在地,便捂着肚子在地上疼痛地满地打滚,久久未能起来。
“你知不知道此次之事可让我跟寨主结下了怨,你这是陷我不义。”孙宁边说便又朝着在地上叫喊的杨安久又踹了两脚,想到此次居然误听了杨安久的话,失了分寸,确实是糊涂啊。脚上不禁加重了几分力道,像是非要把杨安久踹死不可。
只听到杨安久在地上哭爹叫娘的呼喊着求饶。
颜舒早在天色清明之时见孙宁、杨安久气冲冲的走,又在这半晌之时见两人气冲冲的回,便知事情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在听到屋内杨安久的惨叫声,心下明了。忙撸了袖子,装作无事的样子垮了门槛进了门,一脸疑惑地看着在地上躺着的杨安久问道:“这是怎么了啊?”
杨安久见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来了,忍痛从地上坐起来,跪到孙宁面前解释道:“二哥,说寨主即将迎娶的小娘们不是女人的事情可不是我信口雌黄,也不是我说的,是冲哥告诉我的。二哥你不信你问问冲哥啊?”说着,还不忘着求饶般地扯着孙宁的裤脚。
“什么?说那小娘们不是个女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啊,你可别乱诬陷我啊。”颜舒见杨安久将矛头指向自己,佯作心急,赶忙撇清关系。随即向孙宁走去,不屑地瞧了杨安久一眼,脚一用力,又把杨安久踹在一旁,发狠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难乱说。再说我要是知道那小娘们是个女的,我还能自己不来告诉二哥啊,哪里容得你来逞能耐?像你这种私下里乱嚼舌根子的畜生,老子觉得剁了你不可惜。”说完,便又踹了几脚。
杨安久被这接二连三的几脚踹得头昏眼,嘴角也溢出了鲜血,这次本来就是他急功近利了,怪井冲不承认也没用,要怪就怪自己,真是自讨苦吃。眼下还是识时务为俊杰,用袖子擦了口角的血,撑起身子,跪在孙宁面前:“二哥,是小弟心急,没弄清楚,全是小弟错了,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了小弟吧。”说完不停地在地上磕头,直到把头磕的青紫,脸上血泪模糊。
孙宁听得烦闷、看得心烦,侧过身不再看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今日没空处置你。”平复了心中怒气的他眼下确实没心情惩罚杨安久。
杨安久听孙宁这样一说,知二寨主倒也是心软,不忍伤了兄弟之情,忙识趣地不再作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门。
颜舒见杨安久的动作甚是好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那么好的脑子,却偏偏要逞强。随即回了头,见孙宁紧蹙双眉,心烦意乱,低声问道:“二哥,眼下怎么办?”
孙宁见不成器的杨安久已经跑出门去,火气才稍微消了去。现在只剩下了井冲,眼下自己可以信任且看好的兄弟也只剩井冲了,转过身来对颜舒道:“本来,大寨主对我有五分尊敬、五分忌惮。现如今,发生了这件事大寨主对我是五分猜忌、五分不满。”
“二哥,你是说大寨主会猜忌你?”
“确实。这几年寨主只管在外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根本无心寨中之事,很多事情也都是我着手处理的,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大寨主明面上对我敬重有加,实际上是忌惮我。可是如今发生了此番误会,大寨主肯定会以为我对那小娘子意图不轨,若往深了想,肯定认为我功高盖主,想取而代之。恐怕寨主要是对我有了这个念头,我怕”
“二哥这几年处处为寨中兄弟,二哥仁义,兄弟们自是心里清楚。若大寨主真因为此时来猜忌二哥,二哥不如”颜舒说着便用手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孙宁见井冲如此想法,忙按住他的手臂,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说完,便踱步于房中,思虑万千,片刻才缓缓道,“我与大寨主多年前曾义结金兰,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可因为此事而伤了兄弟之义,违背了自己的初心。我宁可自己,也不愿背上那背信弃义之名,此事莫要再提。”
果然如井冲跟自己说的一样,孙宁确实是条汉子,对贺天霸真是有情有义。看来自己想策动孙宁造反的计划失败了。颜舒在心里也是对孙宁敬佩了三分,可惜他们各为其主,注定是敌人。颜舒笑然,既然你宁可自己被背叛,那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只能贺天霸做了。
37。第三十七章 鱼死网破()
子时正。
“赫”一声,只见林间一位身穿暗色长裙的女子从空中落飞落,作势朝双手负背的男子身上猛力一击。男子许是早料知如此,巧妙地侧身一斜,不着痕迹地躲过了女子的一掌,随着女子的掌风男子的青丝微微飘散空中,露出精致的脸庞。
不错,这“一男一女”便是颜舒与邝邰之。
邝邰之见颜舒躲闪,飞身一跃,又双手用力朝她挥出手掌,招数忽变忽动,狠、急、快,招招逼得颜舒无路可退,颜舒见她认真,蓦地眼神一凛,屏住心神,出掌硬接,双方均未占到任何优势。就在两人以气想拼的时候,颜舒眉毛上挑,邪魅一笑,突然收功,邝邰之始料未及,便倾身摔下。说时迟那时快,颜舒一把环住邝邰之腰际,使得邝邰之直脱脱地落入颜舒怀中。
颜舒见此时的邝邰之哪里还有邝家少将军的样子,分明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继续环住她腰神调笑道:“少将军可真是姿态万千、风情万种啊?却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说着,不忘要调戏邝邰之一番,勾上那人的下巴,轻轻一挑,吸了吸鼻子笑道:“好香”。谁叫此人肖想她的心上人呢,她就是要好好戏谑她一番。
邝邰之猛然一惊,知道自己被调戏了,心里暗骂颜舒无耻,用力一把推开颜舒,拉开两人的距离。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皱乱的衣服,神色不悦,忿忿道:“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了不是?”
颜舒朝她淡淡笑道:“之前只是怀疑,现下是确定不疑。”目光湛湛,在月色的映照下霎是好看。
邝邰之心惊,看来颜舒的心计比他想的要高的多,居然真的发现了她的身份,遂狠狠瞪她一眼,严肃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你换上女装起我就怀疑了。”颜舒说的悠然自得,像是全然不挂心上。
看来,果然是换回女装害了她。邝邰之冷哼:“若是颜大人猜错了,你这离间计可要失败了,恐怕是陷我于危难,颜大人可知?”
颜舒会心一笑,朝邝邰之缓缓走来,停到她面前,在她耳边低语道:“就算是少将军不是女子,我依然有法子让少将军是女子,何况少将军本就是女人。”言毕,不等邝邰之发怒,快速离开邝邰之耳际,退后两步“哈哈”了几声,声音说不出的得意。
邝邰之暗忖,自己在与颜舒的对弈中确实败下阵来,果然长安派来的黜置使颇有谋略,论智谋自己是敌不过的,幸好在这场战争中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否则若是敌人,可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
“好,颜大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邝邰之漠然道。
“少将军这可错了,这计策本就是为了离间贺天霸跟孙宁的,虽然中途我改变了策略,还好少将军聪明非凡,却也是应对自如,看来颜某并未识错人。”颜舒邪魅了看着邝邰之笑道。
“你的意思是?你会替我保守秘密?”
“少将军又错了。”颜舒双手背后,踱了几步,依然笑容温婉:“少将军的身份于颜某未有半分利害,颜某只关心这场仗到底能不能胜,其他事实颜某并无心思装着,少将军放宽心就好。”
“如此甚好。”
翌日戌时。
“寨主,我发现左山有策动,一时间多了好多兵马。”只见一名帮众小弟急神色匆忙地跑了回来。
这要是换做以前,贺天霸许不会乱想,只道是当下举事在即,孙宁陆陆续续调了各地的弟兄回来。可是如今,他不得不猜忌孙宁是否另有居心,到底是举事呢,还是造反?他却也不敢肯定。
“寨主,井冲井堂主在外求见。”另一名帮中小弟又跑进内堂。
他来干什么?贺天霸连忙摆手,示意让井冲进来。
贺天霸坐在胡床上,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颜舒行了礼,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封信来,递给贺天霸,低声细语道:“大寨主先看了此信再说。”
颜舒在来之前从井冲身上搜来的张裕方亲笔手令,手令约定了七月十五相会南丘山,于是颜舒便找人伪造了一份手令,将日期改成了七月十一。
贺天霸仔细地阅读了张裕方的亲笔手令,此事孙宁也跟贺天霸谈过,贺天霸全部事物都交给了孙宁处理,断没有仔细过问。而此信却写的是七月十一相会于南丘左山,怎么比自己知道的早了四天。难不成孙宁是故意告诉自己日期是七月十五,而张裕方的兵马其实七月十一就来了,那来这么早干嘛,难不成真的是为了造反?
贺天霸反复思量,内心大惊,脸上并未露出任何表情,对颜舒道:“我怎么能相信你这份手令是真的?”这七月十一可就是后天了。
“大寨主不相信我却也有道理,可是你看张裕方将军的字迹和印章,确实如假包换。”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可知道你是二弟手下的红人。”
“是这样的却也没错,可是大寨主您也清楚,二寨主此人疑心很重,不肯相信任何人。不如大寨主深明大义、心胸宽广,且我要跟了二寨主,我知道二寨主的一切秘密,他日必定留我不得。良禽择木而栖,所以井冲决定来投靠大寨主,故此次是带着诚意而来,还望大寨主能明白其中利害。”
贺天霸若有所思,只听到外边又有消息来报,进门的小弟见井冲,不好意思禀报。贺天霸摆了摆手,道:“但说无妨。”
“小的今日去山东至河南的通道查看,发现却有一大波人朝河南方向前进,他们手持兵器,头绑黄头巾。”黄巾军,不错,确实是张裕方的兵马。
颜舒听此,心下暗笑,之前他早就让朱温调了一万兵马,让他们卸下铠甲,乔装穿上麻衣,头绑黄巾,从山东鲁南境内前往开封,声势浩大。
贺天霸听到这个消息,才知井冲所言非虚,愤然朝桌上一拍,大怒道:“好啊。我本来顾及兄弟之情,奈何你却不念兄弟之义,竟然要致我于死地,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若要在黄巾军来南丘山之前擒了孙宁,则必须要明晚就行动。届时我要将左山灭个片甲不留,让你孙宁悔恨不已。
———————————————七月十日戌时——————————————————
右山明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却一只蚊子也飞不进,自然消息也不可能走漏半分。表面上是在准备明天的婚礼,而实际上却在储备兵马,贺天霸经过一天一夜的准备,就近调配了足足叁万兵马,先按兵不动,只待天黑。保守估计守在左山的帮中约莫两万,在帮众数量上他是胜了,所以更要抢在黄巾军前面。贺天霸也知张裕方是个聪明人,他们之间的合作总是有利益在的,只要有利益在,张裕方可不看对方是谁。权衡利弊后,让贺天霸更定了杀孙宁的决心。
颜舒回去之后在孙宁耳边吹气,大约告诉孙宁防人之心不可无,孙宁也知井冲担心自己,便应了井冲派兵把守要门,任何人不得随便闯进,违者格杀勿论。
戌时三刻,贺天霸率叁万兵马,黑压压的涌入左山山脚。贺天霸见左山山脚早已派重兵把守,且根本不让任何人闯进,派过去的探子由于硬闯而被杀了。当真,孙宁要跟他来个你死我活?贺天霸暗哼一声,怒火中烧,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啐道:“兄弟们,给我冲,若有人敢挡老子的路,直管将他脑袋剁了去。”说完,便一声号令带领弟兄挥刀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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