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哼,”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说。“看来只好再去那间酒店一趟了,不是吗?”
我想了一下,耸耸肩。无可奈何的。
这也是所谓缘份吧!
“我想是在这一带了。”健治说。
的确,风景很像,树林中的马路大致上都很相似。
“瞧!”我说。“那边有个窟窿。”
停车后,我们下去看。
当然不是健治的车,而是由健治开我的车来。
同行的有福尔摩斯。还有想到万一要和银行强盗交手的问题,所以达尔坦尼安也一同上路了。
“就是这个。”
上次那个告示牌竖起的地点,留下一个大洞在地面。
“好,从这里拐进去就是了。”
我们回到车上,开车直进旁边的小路。
白天时,感觉迎然不同,然而不出所料的,那间“酒店”出现在眼前。
“很有品味的建筑物。”达尔坦尼安说。“路易十四世也不是傻瓜,但他有坏嗜好,叫人真头痛。”
“你好像直接认识他似的。”健治说。
“来,下车吧!”我慌忙说。
“没有写明是酒店哪!”福尔摩斯慢慢环视一遍之后说。
“窗帘遮着,很安静。”我走向玄关。“难道没人在?”
“那是可能的事。”福尔摩斯点点头。
“不过,试试看……”
他敲敲门。令人惊讶的是马上有回音。
“是!”女声。低沉得像在呢喃。
“对不起,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福尔摩斯一说完,门就静静地打开了。
“请进。”
站在那里的是个白发老妇人,予人高贵的印象。
我们一行人被引进客厅。
“对不起,里头稍暗。”老妇人说。“我眼睛不好,太亮了很辛苦。”
“其实一前几天,我在这幢房子投宿过。”我说。
“在这里投宿?”老妇人颇感困惑地微笑了。“大概弄错了,我从未让别人在这儿投宿过。”
“可是,这里曾经是酒店。”健治说。“我和朋友三个人也过了一夜。”
“噢……那真奇怪。”老妇人眨眨眼。“那是几时的事?”
“四、五天以前。”
“四、五天以前?三天前为止,这里是关闭着的呀!”
“关闭看?”我反问。“即是没有任何人在的意思?”
“因为担心放着不理会损坏,我交给管理员处理了。”
我和健治交换一瞥。
“那位管理员是……”
“现在不在了,我回来这里时,他就对调离开啦!”
“能够取得联络么?”
“晤。”老妇人想了想。“好像有电话号码……请等一等,我找找看。”
老妇人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出客厅。
“对不起。”
我喊一声,然后看看福尔摩斯。
“怎么样?那个管理员是不是可疑?”
“我有同感。”达尔坦尼安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他一定是瞒着屋主老太太,把这房子做成酒店。”
“然后偷袭银行,消失无踪。”福尔摩斯接下去。“那也是想法之一。”
“还有其他想法吗?”
“不错,譬如——”
就在这时,玄关方面有人喊:“打搅一下。”一个女声。
“嘻!”健治跳起来。“那个声音——”
出到玄关开门一看,佐佐木京子站在那里。
“啊,你在这里呀!”京子瞪大眼睛。
“你怎会来这儿?”
“还不是为了那件事?抢银行呀!”
“那是——”
“想想看,事发那天我们不是在这儿过夜吗?所以我想,只要来这里,就能证实你是无辜的……”
“因此你特意跑来这里一趟?”健治好像深受感动的样子。
“你也进来如何?”我说。
“我是搭计程车来的,车子在等着。喂,刑警正在到处找你哦!”
“我知道。”健治叹息。
“他们一定会跑来这里的。”京子说。“里惠把这里的事说出来了。”
“糟糕!”
“你和京子一起出城去吧!”我说。“其后的事交给我们好了。”
“可是——”
“待会我们会去的,我会适当地找同酒店过夜。”
“我用我的名字订了房间了。”京子说着,挽起健治的手。“快走!”
“知道啦!对不起,以后的事拜托了——”
健治和京子一起离开后,我回到客厅。
“那位老婆婆还没回来哪。”达尔坦尼安说。“是不是睡午觉去了?”
“怎会呢?年纪大了,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总要花时同才想得起来的。”
“你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似的。”达尔坦尼安的话,惹来我气忿的一瞪。
又再过了五分钟,老妇人终于走了进来。
“抱歉,久等啦!”
她道歉一声,坐在椅子上。
“那位管理员——”
“我不知道他的电话。”
正当众人大失所望时,她接着说“不过知道地址,就在这附近。”
希望又回来了。
总之,只要去找他就行了。
“他叫西田。是一对夫妇吗?”我边记录边悦。
“他们是很好的人。有一次我睡着了——”
我们不想听老归人的回忆往事,决定马上出发。
老妇人把西田管理员夫妇的住址向我f门说明。
这次由我驾驶,依照说明前行。
但是,那是一个本身不会开车的妇人的说明。
照她所说的想转弯而没有路,不然这样走就是回东京的方向之类,曲曲折折的右拐左弯,迷路迷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抵达西田夫妇所住的农家式房子时,已是一小时以后的事。
“十分钟就到啦!”这是她说的。
期待落空了。
我一直以为,西田就是那天那个自称酒店“总经理”的男人。
谁知是个完全不同形象,年纪颇大。毫不起眼的瘦男人。
“我们开酒店?”西田震惊地望望他的妻子。
“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跟丈夫一样不起眼,戴眼镜的西田太太侧侧头说。
“可是,那晚我的确留宿了。”我说。
“不可能的事,……请等一下。”西田皱皱眉。“那是几时的事来着?”
“那天你不是——”西田的妻子提醒他。
“对了。”
“发生什么事?”我同。
“其实有件怪事。”西田说。“我接到那位太太的亲戚打来的电话,说她过世了。”
“过世了?”
“嗯,我们吓一大跳,匆匆赶去东京。”
“可是,太太十分健康有精神呀!”西田的妻子皱起眉头。“开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不应该说谎说人死掉的。”
“且慢,”我说。“这么说,那晚你们不在那幢房子了。”
“我们去了东京,当晚回不来嘛!”
应该是了。
“知不知道那个胡说的电话是谁打来的呢?”
“完全不知道,那是恶意的作弄。”
不是普通的作弄。
歹人先设法弄走西田夫妇,竖起“酒店”的告示牌,等候开车的客人到来,然后利用那部车子怆劫。
相当讲究的犯罪手法。
我们很快便向西田夫妇告辞。
“以后怎么做?”达尔坦尼安打着哈欠说。
“必须找到京子他们再说。”我说。
福尔摩斯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
(3)
我们到处寻访佐佐木京子,整整一小时,找遍了所看到的酒店或旅馆。
到处都不见京子和健治的人影。
“好自为之吧!”达尔坦尼安很生气。“他们竟然当人是傻瓜!”
他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也和他同样的筋疲力竭。
“总之,找个地方歇歇脚好了。”一行人之中,年纪较大的福尔摩斯突然叹息。
“这里没什么出色的店铺哦!进去那边的咖啡室如何?”
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进去了。
“称不上是太高级的店咧!”达尔坦尼安就座后,环视店内情形说。
“有啥办法嘛!”我说。
“比起凡尔赛宫的休息室,差多了。”
根本是不能比较的事!
“欢迎光临。”一名忘了亲切是什么的胖小妹,在桌上咚咚咚放下三杯冰水。
动作粗鲁,水淌洒出来。
更不幸的是溅到达尔坦尼安的胸前。
“哎。三杯咖啡。”我慌忙说。
胖小妹也不应一声,回到柜台,向里头喊一声:“咖啡三杯——听见没有?”
“听见啦!”男声回答。
嚏?我侧侧头,好像在那里听过的声音。
当我沉思期间,达尔坦尼安倏地站起来。我发觉“不好”时,已经太迟了“小姑娘。”达尔坦尼安用手杖的柄捅一捅女侍应。
“什么?”她绷着脸转过身来。
“刚才的水溅了出来啦!”
“是吗?”她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溅到我身上来了。”
“那就抹一抹嘛!”
“你放杯子的方式不对。”
“你不理它就会干的。”她反驳。“什么意思?若是不满意,去别的店好了。”
达尔坦尼安咧嘴一笑,说。“这种时候不能用自己的手帕,用你的好了。”
“我若说不——”女孩说到一半,瞪大了眼。
不知何时,达尔坦尼安已经开始用她的手帕揩着自己的胸前一带。怎么说,这人灵巧似蛇也。
大仲马有否写过,达尔坦尼安是扒手的高徒?
“你算什么?几时——”
“好好冼一冼吧!”达尔坦尼安把手帕塞进女孩的围裙口袋。
“气死我了!”女孩涨红了脸。“滚出去!”
“对客人用这种态度,太失札啦!”
“要不要我甩你出去?”
女孩挽起袖子,的确是个外表强壮的少女。可是,面对外表斯丈的达尔坦尼安,等于小巫见大巫了。何况她是女的?
“住手吧!”
达尔坦尼安摔动着手杖宛如跳芭曹舞似的转了一圈。
我“啊”一声喊出来。
不知道内情的人,即使看了也察觉不到什么,但我心知吐明。
那一瞬同,手杖中的剑一闪。
“不要在这个地方动手!”
我喊,但已迟了。
女孩的围裙轻回飘地掉下,然后是裙子。
女孩瞠目,“哗”一声惊叫起来,然后冲进里头去了。
达尔坦尼安若无其事地回到位子上。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我瞪看他。
“我对世上的‘恶’不能视若无睹。”
程度相当小的“恶”。
“喂!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刚才那个似曾听过的声昔主人走出店前来。
我一见他的脸,一刹那间认不出是谁。对方却“啊”一声,瞪大眼睛说:“是你!”
他是那间酒店的“老板”!
当我吓得不知所措时,对方消失在里头。
“追呀!”我推倒椅子站起来。“他就是那个冒牌酒店老板!”
达尔坦尼安大喜,冲身入内。我也跟着。
“他从后门跑啦!”达尔坦尼安喊。
我们从后门出去一看,那个有问题的“老板”正在开一部小型货车离开。
“他有车!”我叹息。“气死了!”
“别太早放弃哦!”达尔坦尼安说。
“我们没车嘛!”
“那边那部也算是车呀!”
他指着的是一部——脚踏车!
“怎么可能——”
“等等,那种破烂货车,不会跑太快。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说完,达尔坦尼安已冲向那部来历不明的脚踏车去了。
当然,拆锁的事一点也难不倒他。
“我捉他回来!”
达尔坦尼安挥挥手,吱吱吱地踩远了。
他以赛单车选手的惊人速度飞车而去,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回头一看,刚才的女侍应呆呆地姑在那里,说:“他是不是——超人?”
“裙子用扣针扣住如何?我帮你。”我说。
“对不起……”女孩变得温和多了。
“刚才那个人是你父亲?”
回到店里,我一边替她用扣针扣裙子一边问。
“不是的。”女孩摇摇头皮。“怎么说呢?我们在同居中。”
“喔?”我大吃一惊。“你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