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都被郡主和淮南道江南道的那些大世家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其他人很难分一杯羹。”
说到这里,羊昀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他们这次如此想得到轮回灵玉,想抓到你,郡主就顺势利用……阿暖,你不要生气!”
秦暖笑了笑:“这些人本来就是要抓我的,我怪郡主做什么!怪郡主不保护我?郡主又不欠我什么!再说,郡主已经护了我几次,总不能护我一世吧,这些人总是要找出来的!千日防贼哪里防得住的!”
羊昀握住了秦暖的手,道:“话虽如此说,可是……郡主虽然派了高手尾随,可是这最多也只能够在最后关头护你不死,这中途……这途中……太不可测,你又是个小娘子……”
羊昀难得地说话吞吞吐吐起来,很是有些歉疚……
秦暖心头热流淌过,反过来抓住了羊昀的手:“所以你就跑来自投罗网?”
羊昀笑了笑:“他们会觉得我很有用,至少这一路上不会为难我,连带着也不会怎么为难你!”
“可是到了地方怎么办呢?”秦暖一点儿都不乐观。
羊昀闷头笑了起来,“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直到他们的老巢?真到了那里,长翅膀都飞不出来!他们这一路上肯定走完了水路还要走陆路,路途遥远,换车船人马,肯定要歇脚,还要和他们自己人联系,这样趁势摸到他们在淮南道和江南道的几个窝点便行,我们便逃走!以后郡主是要顺藤摸瓜也好,还是放长线也好,总之就不是我们忙活的事情了!”
秦暖听懂了些,他们只需要做一只诱饵便行,其余的事情不必管。
原本诱饵只有秦暖她自己这一只小虫子,可是羊昀却跑来陪着她,不肯让她受到伤害和牺牲……
秦暖垂着头,一颗颗泪珠儿直直地掠过睫毛坠了下去,落到了她自己的手背上,又滑落到了羊昀的手指上……
羊昀抬手拭去她手背上的水痕,微微叹口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爱哭?亏我还觉着你比一般的小娘子厉害许多倍!”
可惜秦暖并没有被这句话给逗得开心起来,反而抽噎起来,哭得更厉害了,忽地秦暖想起一件事,眨吧着泪眼,十分担心地问道:“你这样子,郡主会不会很生气,会怪罪你?”
第105章 一路相依()
羊昀没料到秦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愣了愣,随后道:“她最多骂我一句‘又发什么疯’罢了!”
就这样?
羊昀看着秦暖明显的不相信和担忧,忽地猜到了她所想,不由有些无语,“你是不是也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哪些无稽之谈?
自然是指“羊昀和郡主有私情”又或是“羊昀是郡主内定的夫婿”等等。
原本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秦暖此时被羊昀问到,很是有些赧然和羞愧……
幸好羊昀没有追问下去!
两人坐在木板上,羊昀依旧拿自己的大氅将秦暖围住,并将秦暖的双手拢在自己热乎乎的手掌内。
秦暖自然就靠在他身上,在如此艰难危险的环境下,竟然心绪安然又温暖,并没有多少担心和害怕,竟似乎有了一种已经熟悉和习惯他的气息很久了的感觉……
船行摇摇晃晃,秦暖有些头晕,然后她居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然她睡得并不实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了门响,她一惊,立刻就坐直了身体,羊昀安慰地拍拍她的背,起身走到了门边,有人从门上的方孔里塞了一瓦钵干面饼进来,还有一壶凉水。
“将就着吃点,吃饱,不知道他们一天会给我们几顿,我估计今天是再不会有吃的啦!”
身陷囹圄,秦暖再娇气也不会挑食,乖乖地啃起了又干又硬的冷面饼。
她吃了一个,羊昀吃了两个,还剩一个,羊昀拿帕子将这个面饼包了塞进衣服里,然后将钵又从门洞里塞了出去。
填饱了肚子,秦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羊昀:“你知道他们的主子究竟是谁么?”
羊昀拿了秦暖的手,在她手心中划了几个字:岭南节度使。
秦暖很纳闷,她从前学历史可从来不知道唐朝时,岭南那里有什么厉害的岭南节度使,当然这里连大胖子安禄山都没有,自然是同她所知道的历史是大不一样的。
只是眼下这情景,不可能再问什么,只是知道了此次行程会很长很长……
可是靠在羊昀肩上,却又莫名心安,对未来莫测之事竟生不出多少担忧之心,潜意识里感觉羊昀早已胸有成竹。
又不知过了多久,船身一震,似乎是停了。
她抬起头正想开口,羊昀又在她手心里划了两个字:江阴。
是指他们现在到达的地方么?
秦暖愕然,瞪大了眼睛四处一望,这里是封闭的船舱,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羊昀是如何知道的?
羊昀低声解释道:“船行逆水和顺水感觉是不一样的,再加上时间,自然就能推测出来!”
秦暖可感觉不出来坐在船舱里逆水和顺水的区别,顿时拿了崇拜的眼神望着羊昀,羊昀嘴角弯弯,一向淡定的脸上很是有些忍不住的得意,又道:“他们大概要让我们下船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果然有人来了,扔了两套衣裳让他们换上,很普通的布衣布袄。
待他们换了衣裳,便被带下了船,又被赶进了马车,此次倒是没有再被捆上和蒙住眼睛,大概是这些人觉着离扬州已远,不必再担心他们出岔子。
此时天早已黑透,这群人也都换了装束,骑着马,又驱着两辆马车,倒像是普通的行商之人。
如此连夜赶路一直到四更天的模样,才在一处小山庄处停下来,人马都进了山庄歇息。
羊昀依旧抓着秦暖,坚决地表示两人可以不分开,那领头的人是个又黑又高瘦的中年汉子,他不屑地看着羊昀一副紧张的模样,嗤笑了一声,摆摆手,对手下吩咐道:“就随他罢,两人关一处,倒也省心!”
手下那第二个能做主的人似乎有些反对,领头人便冷哼了一声,语气含了些警告道:“你有什么小心思还是先老老实实地收着,不许乱动!等把人送到了,听主上安排!”
那人一脸阴沉地剜了一眼秦暖,没做声。
第106章 计划逃走()
秦暖情不自禁地又朝羊昀身畔靠了靠。
羊昀紧紧地握住了秦暖的手,牵着她跟着两个押解的黑衣人进了一间小房休息。
那个人每次看到秦暖的目光都很是贪婪,若非有那个领头的压制,估计早就按捺不住****了!
若非有羊昀陪着,秦暖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以死抗争都不知道能不能避免那种可怕的灾难!
身畔的人就像一座高山,替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霜刀剑……
他们在这个山庄不过歇息了两三个时辰,第二天上午又继续赶路。
方向果然是一路迤逦向南!
如此走了七天的路,每日马车都要奔波一百多里的路程。
秦暖每天都这样坐在马车里颠簸,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这些天下来,几乎要去了半条命!
若非有羊昀护着,她觉得自己一定连这路途都熬不过去!
又在一个小道观里歇息下来的时候,羊昀看着秦暖小脸这几天下来都瘦脱了形,惨白惨白的,不由甚是心疼,“阿暖,你准备好,明天我们便寻机会逃走!”
秦暖歪在小道观的客房里死硬的小木头床上,似是奄奄一息,一听这话顿时振作起来,惊喜道:“可以了么?”
羊昀沉默片刻,“应该可以了!我算着这里应该是桐庐县,再过去就是衢州,都快走了一半的路程了,也差不多够了。真若是靠近了岭南道的地界,即便有人相助也不好逃走!”
秦暖深深以为然,这几天下来,她这个完全不懂局势的人都暗自心惊,这六天,每天夜里歇息的地方虽然有时是山庄,有时是小道观,甚至有时是小庙,可是都看得出来,这些歇脚地点的人完全同那些人是一伙的!
这样的大手笔!
等于说每隔大概一百多里的距离,便有一个窝点或者叫联络站!
他们这是要干嘛?
那个岭南节度使是谁?他想干嘛?
他的辖区是岭南道,可是他的手居然深得这样长,竟然在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埋了这许多小钉子……
可惜现在不能问……
夜里下起了雨,还夹杂着冰粒子,这样的冬夜,秦暖冷得根本睡不着,虽然那些人怕她冻坏了,到不了岭南,在他们的房间里放了火盆,可秦暖穿着棉衣外加裹着被子依旧还觉得冷,那阴冷的寒风从门缝里窗户缝和墙缝里,朝屋子里钻,然后又钻进她的骨子里……
蜷缩在羊昀的怀里,想到明天便可以脱离魔掌,心中很是有些激动又忐忑,竟然越发觉得冷了起来……
羊昀便拿过她的手,取下了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咔擦咔擦”拧了几下——
于是秦暖便看到那个宽宽的银镯子在羊昀修长的指间变成了一柄小匕首!
秦暖惊喜地接过来,拿在手里挥了两下,匕首不过一掌来长,很是小巧,感觉非常称手,锋刃闪着幽暗的光芒。
羊昀微微一笑:“寻常铁器,这匕首一砍便断!”
传说中的削铁如泥?
秦暖的目光顿时在房间中逡巡起来,却还没等她找到试刀的物件儿,羊昀便将她手中的匕首拿走了,又咔擦两下将其复原成一只银镯子!
秦暖顿时明白自己应该首先学会如何熟练地用这只“镯子”!
就在羊昀轻声教秦暖如何使用这镯子时候,外面却似有些人声骚动!
走了这些天,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两人顿时一惊,忙跳下小板床,站在门后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冬夜本就极为寂静,这个道观本就甚小,他们所处是后院的厢房,前面的三清堂中果然是有人在说话,似乎是几个人在激动地讨论什么,可惜听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
不过,没过多大一会儿,便又安静下来了,屋外又只有细细的雨声。
羊昀皱眉道:“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暖不由对于明日的逃脱计划有些担心起来,问道:“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逃走么?”
“自然!若有事发生,我们更不能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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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中的“里”是指的华里,1里=0。5公里;
一百里也就是后世的五十公里。
第107章 同生共死()
清晨,寒雨依旧未停。
羊昀和秦暖二人走出这鸡毛小道观后,发现身周的这些匪徒,居然一个个都颇有些兴奋的模样,有些心思浅的直接就是脸上的笑容压不住,包括那个一直阴沉的领头人都眉宇间掩藏着一丝喜色。
果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这些人一个个像要娶媳妇似的喜气洋洋!
敌人的好事,自然就是己方的坏事,两人的心都往下沉了一沉。
羊昀和秦暖二人又被带到了马车前,正要上马车的时候,湿淋淋的泥地太滑,秦暖一不小心滑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而羊昀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才堪堪稳住身形!
秦暖小脸煞白,羊昀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小心些!”
他抬手间,手指缝中一丝银光射到了马臀上,只是无人看到。
羊昀温柔的话音刚落,面前拉车的马便嘶叫一声,猛地狂奔起来!
那马车的车厢几乎是擦着两人的鼻子颠簸而去!
两人又是吓了一大跳,羊昀急忙拉着秦暖往旁边跑了好几步,正好挡在了一个匪徒的面前,那匪徒不耐地将他往旁边一推,一面向前头的同伙喊道:“马怎么惊了?快追!”
他正喊着,却感觉到脖子上忽地一痛,冰凉入骨,忙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手温热的液体,并还在往外喷涌……
羊昀此时已经在他身后,将秦暖腰一托,把她送上了那人的马背,旋即自己也跃上了马背,一抖缰绳,拨转马头,双腿一夹,用手中匕首的柄在马臀上重重一击——
马儿吃痛,立时向前狂奔而去!
而此时,那些匪徒的注意力还在刚刚被惊跑的马车上,有两个人已经追了出去,根本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这一转头的功夫,一个同伙已经被割断了脖子,羊昀和秦暖两个俘虏已经夺了马匹逃跑了!
也不怪他们如此大意,实在是这么多天下来,没有半丝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羊昀和秦暖两人“柔弱无力”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况且这路程已经过半,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势力范围,哪怕是警惕心很强的匪首,此时也松懈了。
待到身后的马蹄声响起,他们才发惊觉事变!
“快追!别管马车了!”匪首立刻下了命令!
众人立刻纷纷拉了自己的马,骑上向羊昀二人追去,虽然此时两人已经跑远,可是,他们的优势也是极为明显的——那匹马驮的可是两人!
小道观在一处山脚下,此处离着城镇较远,较为荒僻,人烟稀少,道路也不宽,顺着山脚的地形蜿蜒,道路的两畔是或稀疏或茂密的树林,间或荒地水塘。
如此奔出几里地后,后面的追兵和羊昀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些,那匪首一马当先,从马鞍上的挎袋中拿出了一柄铁弹弓,抬手试图去射那两个敢于逃跑的“狗男女”!
却不想,他才拉开弹弓的皮绳,旁边的树林中一只长箭就呼啸着直奔他面门而来!
他的反应倒是快,忙用铁弹弓往上一格,将箭隔开了!
这匪首惊出一身冷汗,怎么林子里还埋伏着人?是帮助那两人的吗?他们两人怎么会有帮手?
不过,他虽然又惊又怒,但是他还是知道,将羊昀和秦暖二人追捕回来时第一要事,并没有停下追势,反而催马追得更急。
随即那林中又射出一箭,依旧是冲他而来,他依旧避了过去,但很快,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呼——他的手下有人中箭落马了!
他的手下功夫参差不齐,中箭怕是难免,只是这道路并不宽,一人中箭落马后,后面的人的冲势便一时间被阻住,不能很快地过来,于是他果然听到了后面的人纷纷勒马减低奔速的声音。
还有“小心!”“有人放箭”的呼喝声。
这匪首也只好勒住马,回头看向他的那些手下,有人已经越过那落马之人,跟了上来,后面还有人在格挡林中射出的箭矢。
这匪首一看那箭矢的方向和频率,顿时明白那林中只有一人射箭!
于是立刻吩咐道:“分两人进林子搜!对方只有一人!其余的继续跟我追!”
说完便打马继续狂奔而去,后面数名手下紧紧跟上!
羊昀和后面匪首拉开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即便是策马狂奔,不及回头,但后面的动静还是听得到的,尤其是这寂静无比的山间清晨,一点点声音都可以传出很远。
羊昀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又追了上来,心中很是沉重:怎么郡主派来协助他们逃走的人这样不顶事?而且还只有一个,像那样子躲在林中抽冷子射几箭,怎么阻挡得了这一群匪徒?尤其是哪个匪首,身手不是一般的好!
又奔出了两三里地,那匪首距离羊昀的距离不过只有几十丈了!
秦暖心中急苦,两人一马如何跑得过人家单人单骑?如果只有羊昀一个人的话倒是有希望逃掉,可是有自己这个包袱,恐怕逃脱的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