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大!”羊昀淡淡地应了一声。
特么扬州城是不大,可是扬州城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简直就不要太大好不好!
特么凑巧个毛线啊!
秦暖忿忿地又揉了揉黑电的头顶毛……黑电又不乐意地抬起了头,抗议摸头不温柔……
秦暖看不到的是:窗外羊昀嘴角翘起,眼底含笑,似乎看到了车内那个小道姑一脸的不忿……
秦暖又一次抚平了黑电的头顶毛,又问道:“羊少史准备去哪儿?马车缓慢,小道恐怕耽误少史的正事儿!”
羊昀道:“无妨!”
马车内,小黑的头顶毛又一次被揉乱……
早知道这厮是个爱装的,自己就不该问得这样转弯抹角,应该直接问:你去哪儿呀?怎么就和我同路的呢?
小黑黑抬头,无辜地瞪着一双琉璃绿眼:为毛老是揉乱我的毛……
于是,正撅着嘴生闷气的秦暖,冷不防额头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戳了一下!
吓了秦暖一大跳,随即又气又好笑地在它头上报复地又揉了好几下,把它光滑的头顶毛弄得一撮一撮东倒西歪乱糟糟的。
兽类的动作比人类快得多,于是黑电毛茸茸的前爪又戳到了秦暖的脑门子上了……
秦暖看着它绿莹莹琉璃一样的眼睛,似乎充满了控诉,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这厮会说话的话,保准会像它的主子一样,戳完人的脑门后,再来一句:“小傻子!”
看着秦暖咯咯笑,黑电也兴奋起来,欢快地用圆圆的脑门来顶秦暖,秦暖本是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软软的绣花棉垫上,被它这一顶,歪倒在软垫上,笑着推了一下它的脑袋,笑骂道“小傻子,你不知道你力气很大么?”
黑电又戳了一下秦暖的脑门……
秦暖又去揉它的头顶毛,这小豹子估计就是在一下一下的戳脑门的“游戏”中长大的,想起李猗说的“一戳一个跟头满地打滚”的情形,秦暖又忍不住笑,悲催的小豹娃啊……
这时候车外传来了羊昀的声音:“黑电!”
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在打闹的黑电顿时抬头竖起了耳朵,一动也不动,然后就乖乖趴坐下来。
神马情况?秦暖愣住。
黑电老老实实趴了一会,歪着头看了看,发现车厢中除了秦暖以及旁边胆怯地看着它的茉莉儿和荷叶儿,并没有任何人出现,便站起来,一爪子抓下了车帘儿,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正对上羊昀似笑非笑的脸。
一人一豹对视片刻,黑电一掉头,前爪又落到了车厢地面,然后老老实实在秦暖腿边坐好。
秦暖看着这家伙的行止,忍不住惊奇道:“它很听你的话?他好像怕你诶!”
“恩!”羊昀应了一声,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补充道:“只有我会教训他!”
语气依旧淡然,可是秦暖还是听出了一丝得意。
“你不怕它咬你?”
“它不敢!”羊昀道:“因为它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教训它,所以它不敢听我的话!”
原来是这样,在小兽还很小的时候,羊昀对于它来说是一个严厉的“长辈”,是一个强大无匹无法抗拒的存在,这样一直持续到它如今长大了,即便如今有了尖牙利爪和蛮力,也生不出一丝违逆之心。
单纯的兽族啊!不像人类长大了后面对严厉的长辈会有青春期叛逆,秦暖又揉了揉黑电的头顶毛,这家伙只是摆了一下脑袋,居然没有任何抗议。
“那郡主呢?它怕郡主吗?”秦暖忍不住好奇,先前看它和郡主撒娇耍无赖,分明不像对羊昀这样无条件,只喊一声名字就老实了。
“郡主很宠它,只会惯着它吃喝玩乐,差点养出一个肥猫来,因为郡主惯着,王府的驭兽人也不太敢管它,后来我把它抓来,收拾了一段时间。”
方才车帘儿已经被黑电给抓脱了,车窗毫无遮拦,秦暖看着羊昀的侧脸,他语气淡淡,可是嘴角的弧度掩饰不住他的嘚瑟。
装!秦暖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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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不装温柔文雅()
秦暖心中暗笑,又继续问道:“你怎么教训它?拿鞭子抽它吗?”
“没有!”羊昀回答得斩钉截铁。
秦暖好奇了:“那你怎么教训它?”
“法子多了!”羊昀闲闲道:“它脑瓜子聪明,记性好,收拾几次就记住了。”
居然还卖关子,可是秦暖却不想掉面子地继续追问。
羊昀侧头看了她一眼,这丫头那么好奇,可是怎么就不继续问了呢?
略略有些失望啊……
一时间又只听见马车轮子骨碌骨碌的声音和哒哒哒的马蹄声。
秦暖低头继续摸黑电的后脑勺和脊背。
一路沉寂,车帘儿被黑电扯没了,车窗并没有关上,抬头便可见羊昀英俊的侧脸眉目如画,秦暖心头默默期望来突然飘来一片雨云或者刮一阵狂风,或者落一个旱天雷,灭了这人的酷帅拽……
都不肯主动开口说话,如此沉默着到了白梨观门口。
秦暖从马车上下来,向羊昀揖手一礼,“多谢羊少史护送!少史若不嫌弃,可入观中歇歇脚,略用些清茶?”
秦暖心中虽然有些不忿他装样,又感谢他这一路相送,说了这客气话,其实也没真以为羊昀会进观去喝茶。
羊昀轻盈盈地从马背上跳下来,答了一句:“也好!”
秦暖一愣,随即手中拂尘一摆,摆了个仙风道骨的主人姿态:“少史请——”
羊昀微微一笑,抬步上了台阶,秦暖在一旁,略略落后一步,做足了谦逊有礼的模样,只是一踏上道观大门的台阶,她就囧住了——
门旁的木牌上几个大字:“本观谢绝男客来访”!
这是自己亲手写的……
她看了看羊昀,以为羊昀会停步,却未料到这厮目不斜视,一撩衣摆,风度翩翩地跨过了大门的门槛,走进了白梨观……
那么醒目的几个大字就在门框边的墙上,即便是目不斜视也是在视线之内的吧……
秦暖尴尬地呆了一呆,脸皮一厚,自己也跨进了门槛。
只是刚刚走进待客的院子,屋内就冲出一个人来,张嘴就骂:“哪有你这样的出家人,不守清规,外出游玩,呼朋唤友的……”
秦暖一愣,李晴怡怎么跑到她的白梨观来了?
尽管李晴怡现在吃穿住行都是秦氏提供,可是李晴怡依旧不待见秦氏母子三人,当然秦暖也不待见她。
李晴怡骂着秦暖,随即就看到了羊昀,目光在羊昀脸上停了一停,目中闪过惊艳,稍愣之后竖起两道眉,指着秦暖道:“你怎地这样不要脸?居然带男子入观?那大门上不是写着不许男客入内么!你居然这样不守道观里的规矩!”
这个么?自个儿尴尬一下便罢了,可是李晴怡这样指着她骂,秦暖便怒了,这是我自己定的规矩,我自己想怎么守就怎么守!
于是秦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错,那牌子是我写的,却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还有,我还没听说过出家人不能出门的!更没听说出家人出门访友便是不受清规!”
那个牌子是秦暖自己写的?这个信息让李晴怡有些意外,但稍一转念,她便更得意了,又睃了一眼羊昀,正要讥讽秦暖,却听到羊昀悠然开口:“我想这位小娘子大概是误会了!羊某并不是访客!”
羊昀的外貌气度均是不凡,李晴怡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虽然妒忌秦暖,却不缺心眼儿,此时见羊昀开口,便屈膝福了一福:“小女子方才多有得罪!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光临这小小道观,实令蓬荜生辉!”
语气柔和有礼,气质贤淑典雅,极显曾经的王府贵女之风仪。
秦暖愕然了一下,这变脸也忒快了吧?还有那语气怎地似乎这里的主人是你呢?
若说是从前未离开过东阳王府的李晴怡,是十分有傲气的,可她是在岭南吃了那么多的苦,在社会底层过了五六年,哪里还会去管面子和风骨?
能和这个看起来就完全不是一般人的公子攀上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秦暖看到李晴怡那眼波流转的样子,很不高兴她和羊昀搭话,也不愿意她知道羊昀的身份,便直剌剌地去戳她贤淑典雅的形象,道:“大娘子素来厌烦我,今日不知贵足踏贱地来我这小小白梨观有何指教?”
李晴怡顿时气结,咽下一口老血,语气温和道:“我方才斥责你,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小娘子家家,年纪轻轻就出家为道,我怕你心性不定,不懂事儿一时走了岔路!我是你姐姐,总是盼着你好的,你莫要以为我约束你便是不待见你!”
言语中将“出家为道”四个字咬得很重,对面前的人以示提醒。
这次轮到秦暖咽下一口老血,特么跑这里来演姐妹情深?踩着我的脸去刷贵公子的好感度?不知道的人听在她这话,必定以为她秦暖是个顽劣不守清规的小道士,而李晴怡则是个大方温柔善良的好姐姐!
秦暖没有在侯门王府的后院待过,并不太会文绉绉温柔柔地、明褒暗贬地去用嘴损人踩人,她只会直接针锋相对:“你素来讨厌我,我记得你说过,你若是叫我一声‘妹妹’,便是污了你的嘴,辱没了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今日倒是让我受宠若惊,莫非姐姐是有事要求我么?那姐姐便直接说吧,我若是做得到,必定尽力!”
一口老血终于还回去了!
李晴怡的脸怄得绯红,若不是羊昀还在面前,她必定要去撕烂秦暖的嘴!
“我好好的,有什么事用得着来求你!不过是关心你来看看你罢了,没想到白瞎了一片好心!”李晴怡强忍着胸口闷痛,忿忿地说道,也亏得她还压得住语气腔调,没有高声骂人。
这都忍住了?秦暖心中暗笑,心情却是大好,笑眯眯道:“姐姐无事便好,妹妹白担心了一回!”
李晴怡差点就破功,但是看到一旁的羊昀,方才她和这位公子说话就是被秦暖打断的,于是又忍住了火气,不再理会秦暖,对着羊昀柔声问道:“这位公子既不是访客,不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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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二货欺上门()
多了这么一个找事儿的,羊昀此时已经没了坐一坐,喝一杯清茶的兴趣,淡淡道:“无事。我不过奉郡主之命送玉清仙姑回道观,如此便告辞了!”说罢,对着秦暖腿边仰头看热闹的黑电轻喝了一声:“黑电!”然后转身便走。
黑电望了望秦暖,秦暖摸了摸它的头,于是这厮便低头乖乖跟着羊昀身后往外走,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秦暖将羊昀送出了道观,憋了一肚子怒气的李晴怡也一步不拉地跟着出来了,不过听到秦暖说的那声“羊少史一路好走”,便暗暗将“羊少史”这几个字记在了心里。
待到羊昀离开,这本已撕破脸面的姐妹俩更加没有好脸色对着对方。
李晴怡:“想不到你和你娘是一样的狐狸精,都出家了还这么会勾/引男人!”
秦暖冷笑:“我勾不勾/引男人与你无关,可是你方才使足了劲想去勾/引人家,可惜一个正眼都没得到!”
李晴怡再也忍不住了,扑上来就扇秦暖的耳光,可惜秦暖身边的荷叶儿是个身手敏捷的,一把就挡开了她的巴掌,李晴怡气疯了,挥手又去打荷叶儿,厉声骂道:“一个死贱奴也敢跟主子动手!”
荷叶儿本就是个农家女出身,在被卖之前连县城都没进过,脑袋里哪里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奴才守则?她只知道她是秦暖的婢女,在她进秦家之际,秦氏就很明确地告诉她了,她的存在就是保护秦暖,不然秦家那里用得着买她?何况秦暖一直都对她很好呢!
于是,李晴怡的发泼动手的结果就是被荷叶儿抓住了两只手都动不得,于是她不顾颜面地抬腿去踢荷叶儿,荷叶儿忙将她使劲往外一推——李晴怡“扑通”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李晴怡也有一个丫鬟桂花,是她来了之后秦氏分配给她的,李晴怡对这个丫头呼来喝去,稍不如意便会辱骂,和她说不上贴心,此时也不过走过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或者说拉起来更贴切一些。
李晴怡劈手就给她一巴掌,骂道:“蠢贱奴!看到人家欺负主子,你居然都不知道帮忙!”
桂花捂着被打痛的脸,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也不扶她了。
李晴怡愈发恼怒,扬手又要给她两巴掌,秦暖凉凉道:“我们小家小户,可没有王府那么大的规矩,更不兴拿奴婢出气,不论因由就喊打喊杀的,一个不小心打坏了,可没有人用了,只能自个儿去干粗活儿了!我们小户人家人穷志短,东西都金贵着,得小心着用,奴婢也一样!”
李晴怡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可是却还是收了手没再去打桂花,她若真打坏了这丫头,秦氏恐怕真不会给她新的丫头。
最后李晴怡恨恨地抛下了一句:“我回去告诉阿爷,让阿爷知道你是怎样在这里做道士的,再不收拾你,你怕是会把我们李家的脸给丢尽了!”
秦暖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转身回了道观。
你尽管去说呗……
李晴怡虽然怒极,但也知道这是告不了秦暖的状的,只是秦暖一个小道姑居然和广陵郡主搭上了关系,她怎么这么好运气?自己的亲阿爷说起来和这位是堂兄妹,可是也就私下说说罢了,却不敢真上门去攀关系……还有,那位“羊少史”真正是好相貌好气度,得想法儿让阿爷去打听一下……
翌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秦暖将让人将画架搬到了院子中,这个画架是她画了图样让木匠专门做的,时下大家书写画画都是用的案几,弯腰又低头,时间一长便很累。她已经有了那么多的预约,而且以后便要以这画画作为安身立命的专业,自然要先把职业工具置办好。
上午阳光正暖之际,秦暖画得愉快,守门的道姑急急走进来,禀报:成安县候家来人了,请仙姑快去见上一见!
成安县候家?那不是阮家吗?
秦暖心中一沉,但是也只能收拾好了穿戴齐整去见来客。
会客的小堂中,坐着一个穿着深青色团花缎面褙子的中年妇女,黑鸦鸦的发髻上插着数根金灿灿的簪子,精致的绣花滚边袖口露出一双白白的手端端正正地交叠着,半个金灿灿的镯子从衣袖边缘露出,神容端庄严肃,一旁还有两个年轻丫鬟。
秦暖顿时倒足了胃口——又是一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俗称某某嬷嬷的……
虽然穿着绸缎却只能是窄袖,虽然簪着不能再多的金簪子却不能戴玉,虽然脸上敷粉,还严肃端庄得要命,可是一严肃就抿紧了双唇,使劲往下耷拉着唇角……无论如何霸气侧漏,都只能证明你是个老妈子,一个刻薄的老妈子……
看到秦暖进来,这婆子撩了一下眼皮,继续端坐着没起身行礼也没出声打招呼。
秦暖一摆拂尘,径直走到主坐,端坐了下来,颇有一观之主的风度和傲气。
这婆子似有些意外,随即眼中又多了些不屑和不愉快。
秦暖心中冷笑:莫非还等着我主动去给你个老奴赔笑脸打招呼行礼么?或许有些小道观的观主为了道观的香火和生存会这样做,我却不会!
秦暖淡淡一笑:“不知这位嬷嬷如何称呼?”
这婆子心头一噎,虽然我是个下人,可是我是侯府的下人,你个村妇野丫头也应该尊称我一声“娘子”的啊!
可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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