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儿声音脆亮地答道:“仙姑出去云游,我们也不知,更不知道她几时回来。我家娘子也是今早来探望仙姑才知道此事!”
那个扈从问道:“她竟没告诉你们么?”
茉莉儿睁大了眼睛问道:“仙姑出了家,便是在红尘之外,求的是脱凡大道,她要做什么事情为甚么要同我们讲?”
扈从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时语结,顿了顿,又问道:“那你家娘子可会做‘香怡丹’?”
香怡丹是秦暖的外祖母静悯仙姑独门秘方,豌豆大的小丸儿含在口中,清新怡人,口舌生津,谈吐间口气芬芳,而且若是唇喉之间若有些上火的小疾,含着这药丸,顿生舒适不说,也不用再喝药便好了。每到夏日,很是受扬州的贵族夫人和小娘子欢迎。有些世家家里或者医馆也有同类型的保健药丸,但是比起香怡丹,口感或者效果总是差上一些。
这白梨观原本香火有些冷淡,观主也是个不擅经营之人,自从四五年前静悯仙姑出家,加盟此观后,白梨观的的名声和地位在扬州城便盛了许多,尤其是静悯仙姑不仅有这香怡丹这手绝活,还写得一手飘逸秀丽的好字,谈吐风雅,姿仪脱俗,引得夫人们常常来此上香,顺便谈经问道,或向仙姑求一卷亲手书写的并在道祖面前供了许久的道经回家供养祈福。
只是静悯仙姑作为一个得道高人,常常闭关修心或者云游问道,行踪不定,香怡丹也不常做,倒让此物稀罕起来。
茉莉儿听到此问,便回头向秦暖求问,秦暖摇了摇头,茉莉儿便回那人道:“我家娘子不会做这个!”
“那你家娘子的母亲可会做?”那扈从并不死心,继续追根究底。
他家公子一时孝心大发,这样的热天;居然亲自来这里为母寻丹,没想到竟扑了个空,他自然要问个彻底,方才不辜负自家公子的这一番感天动地的孝心。
茉莉儿又回头问了一句,然后又答道:“我家主母也不会!”
“怎么一问三不知!”后面他家主子不悦起来,哼了一声。
茉莉儿偷觑了那位公子一眼,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翠色起暗花绫袍,两道长眉如墨画,双眸如星,肤白如玉,甚是俊美,只是紧抿着双唇,显得心情很不愉快。
见主子如此反应,那小扈从便认定眼前的小丫头是在敷衍他们,便将马鞭甩了一声脆响,昂了头,用鼻孔对着茉莉儿大声威胁道:“丫头!你少在这里装傻充愣地敷衍!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么?”
茉莉儿的声音爽脆:“哎呀——求您还是别自报家门了,就算你家公子是星君下凡,我们不知道的还是答不出来啊!何必伤那个面子呢?你倒不如不报家门,脸上无伤岂不更好!”
那小扈从一时间被堵得张口结舌,愣住了,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能说,巴拉巴拉就看见两片薄薄的嘴唇打架!
茉莉儿说完这番话便放下了车帘儿,手软脚软地靠在车厢壁上,抹了一把额上和鼻子上密密的汗珠,手心里也是湿涔涔的。
她虽然在秦暖的低语口授之下说完了这段话,心里却是极紧张的,她一口气没喘完,又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忙不迭地抓起一旁带纱罩的帷帽给秦暖带上,待会万一吵闹起来,娘子千万别被人家看了去。
虽说如今不流行带什么帷帽或者幕离,可是长得太好看的小娘子还是得多藏着些脸儿才安全!
秦暖伸出葱白的手指拨了拨帷帽的纱沿儿,倒没多少紧张,说实话,对于刚才那小扈从刨根究底的追问,她早就烦了!而且她并不认为那公子会气急败坏地来掀车帘儿。
这些世家子弟虽然趾高气昂,但最是讲究风度和涵养,不会公然在这大路上来欺负女眷,那行为忒掉份儿!
除非是那些暴发户家的娇生惯养的子弟才有可能那么不讲究,成为“欺男霸女的恶少”什么的,但是“恶少”什么的,也是极少数,即便是暴发户,人家也都是努力追求提升自家品格和风仪的好不好!
但是秦暖显然高估了那公子的涵养!
那公子看见自家仆从的蠢样儿,顿觉丢脸至极,忍不住自己动嘴斥了一句:“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那小扈从见自己主子开了口,便决定要出口气挽回颜面,立刻打马欺近了马车;意欲伸手撩车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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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亲戚登门()
“罢了!只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温润得不带一丝火气:“若再吓一下,那小丫头就该哭了!”。
此人此言一出,不仅那扈从一愣,那翠衫公子也是愣了一愣,疑惑地望向他的朋友,另外一位身着浅青色绫袍的年轻公子。
那人微微一笑,眉舒目朗,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小丫头口齿倒是清楚,可惜话音却打着颤儿,也真是难为她了!”
车内透过帘缝儿偷窥动静的茉莉儿顿时脸成了一块红布,即便是一旁的秦暖面皮也微微有点发热,心中诽道:至于么!我家茉莉儿的语速虽然快了点,尾音是有那么一点不稳,但是哪里就至于打颤儿了!额,这人的耳朵也太毒了一点吧!
那个翠衫贵公子一脸的愠色顿时消散了许多,悻悻地哼了一声:“罢了!跟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计较什么!”
说罢,便拨马回头,扬长而去,他这一动,顷刻间马蹄声响,一群人都走得干干净净,路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虽有个把行人好奇地朝这边观望,却没有声音发出。
茉莉儿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秦暖揭了帷帽扔到一边,嘴角弯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
牛车悠悠地回到家,已经巳时中了,初夏的阳光这时候也开始显示出些热辣的威力来。
秦暖微微眯着眼睛走进院子里,却正遇着自家母亲秦氏送客人出来,一个胖胖的大婶儿,抬眸看过去,这位大婶头发略少,皮肤略黄黑,白白的水粉没遮住脖子,眼睛凸圆有点不好看……额,还有红艳艳的石榴裙,秦暖的目光在石榴裙上停留了一瞬,褶皱的痕迹显示出应该是今朝出门时候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
秦暖并不认识她,但是这位大婶儿却仿佛和她很熟似得,一看到她就亲热地叫道:“哟,这就是大娘吧!出落得可真是水灵!简直像朵娇花儿一样的!”
帕子一甩,说话的同时,两步上前伸出手来拉住了秦暖的小手,秦暖没想到这人这样不讲究,第一次见面,还没打招呼就这样动手动脚的,一时竟没躲开,顿时小手就落入一只湿热粘乎的手中,心中一阵犯腻。
秦暖瞥了一眼母亲,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退开两步,朝那女人福了一福,耳边同时响起母亲的声音:“这是你表姨婆家的三婶子!”
“三婶婶好!”秦暖在将将直起身的同时将问好也说了出来,然后滑开两步轻轻巧巧退到了母亲身后,避开了那女人上上下下毫无掩饰的打量。
但是那女人还不罢休,目光依旧朝秦氏身后直飞,居然说道:“大娘看着身子骨似乎有点弱啊,要再壮些就好了!”
秦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语气也很淡:“嫂子费心了!我家大娘还小,长大了就自然好了!”
那女人一愕,笑容僵了僵,也有些不高兴起来,帕子甩了甩,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敢劳弟妹远送!”说罢扭头向门外走去。
秦氏淡笑一声:“嫂子慢走!”人却没动,并未送到门口去。
那女人在跨出院子门槛后,粗腰扭了一扭,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一声不算大,却又偏偏能够让秦暖母女听见。
秦氏嘴角一撇,不屑地笑了笑。
秦暖跟着秦氏向屋里走去,秦氏便问道:“你外祖母可好?”
“外祖母又出去云游了!”
秦氏两道画得长长的黛眉便微微蹙起,含了些抱怨道:“怎地这次出去也不说一声!”
秦暖“嗯”了一声,并不答话,她可不想将路上的那番纠缠告诉母亲,因为年纪比较大的人总是容易想多了,自己的耳根必然又会不得清净。
走进堂屋,她的继祖母刘氏正端坐在上位,看见她们进来,笑眯眯地唤道:“阿暖回来了啊!路上可热坏了吧!”刘氏说着,又扭头催着身边打扇的小丫头杏儿快点给秦暖端了凉凉的酸浆来,抱怨杏儿太没眼色,倒叫她孙女渴着了云云。
那语气、那眼神竟比平时还要亲切慈爱几分,让秦暖身上很是起了些细细的疙瘩,原本有些汗意,一寒之下都收了回去,心中暗暗警惕起来,目光却向秦氏睃了过去。
秦氏慢悠悠地摇着团扇,神色平静,同往日的爽朗相比,竟然显出两分高深莫测来。
刘氏亦在悄悄打量秦氏的表情,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屋中一时间安静得有两分诡异。
秦暖慢慢地喝着凉凉的酸浆,并不在意,反正每次沉不住气的都不是她。
终于刘氏一脸慈祥地开口了:“阿暖啊,累了吧,快回屋去好好歇一歇,待会午食的时候阿婆再唤你!”
秦暖乖巧地应了一声,起身向刘氏和秦氏福了福,便转身出了堂屋,只待她走远了些,堂屋中才传来刘氏刻意压低了的嗓音,隐隐约约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刘氏天生嗓门大,只有在说她认为极其重要的事情或者极其需要讲礼仪的时候才会刻意地努力地憋下嗓音去。秦暖心中有些好笑,刘氏爱装,却总是装得顾头不顾尾,比如刚才,那么一副慈爱关心的模样,却忘记问一句她的外祖母情况如何,须知秦暖今早是专程去探望她外祖母的!
六年前,秦暖的外祖母和母亲带着秦暖和秦暖不到一岁的弟弟秦康从沧州辗转来到扬州定居下来,置了些田地产业,安定下来后,外祖母便出家做了道士,三年多前,秦氏招了扬州本地的一个男子石二郎做了上门女婿,石二郎的兄弟姊妹都早早夭折了,父亲也过世多年,只有有一个寡母刘氏,便也跟着儿子一起来到了秦家,做起了便宜婆婆。。
秦暖回到自己房中,梳洗了一把,换了家常轻便的衣装,便朝茉莉儿一挥手,“去吧!”
茉莉儿嘻嘻一笑,眼都没了,立刻巴不及地闪身出去了,秦暖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在榻席上抱着软软的引枕斜斜躺了下去。安心等着茉莉儿撒欢儿撒够了回来,自然会将这家中一上午发生的事情不论巨细,生动详实地说给她听。
在秦暖眯了约莫半个时辰后,茉莉儿回来了,眉飞色舞地将今天上午秦暖不在家时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第3章 话里机锋()
那个胖大婶是秦暖的继祖母刘氏的表姐家的三儿媳妇,她今天巴巴地跑来是来说媒的,她说亲的对象是秦暖继祖母刘氏的表姐的大姑子家的独孙,那家有四个孙女,两个大孙女是明媒正娶的儿媳妇生的;两个孙女是小妾生的,最后儿媳妇才生了这个孙子,宝贝得什么似得,如今十六岁,正是说亲的好年纪。那家里开着一家酒楼,生意还不错,那酒楼的规模要比秦暖家的酒楼大上一些,不过秦暖家在扬州城外的乡下,还有田地和庄子,那家在乡下有没有田产,茉莉儿还没打听出来,因为大家都不太清楚。
说完,茉莉儿面带鄙夷地点评了一句那位来说亲的大婶儿:“还说是来走亲戚看长辈呢!两个空巴掌甩啊甩啊的就上门了,连根儿纱都不拿,真是好大的脸面!”
秦暖听到这里,想到那个胖大婶的表情和她说的话,心中冷哼了一下,除开这种千娇百惯的“宝贝疙瘩蛋”不说,还有太婆婆、婆婆外加庶婆婆,外加嫡庶四个大姑子,她得多自残自虐啊;才要嫁给这种男人!
“恩!还有呢?快接着说啊!”秦暖看着茉莉儿一副“快夸我吧,还有猛料”的表情,便不负期望地带有鼓励性地追问了一句。茉莉儿接下来描述的内容是家中人的态度,在秦暖小憩期间,秦暖的继父石二郎也回来了,石二郎和刘氏都很是赞成这门婚事,夸那家的老人如何慈祥宽厚,夸那家的宝贝金孙如何优秀聪颖……但是还好,秦暖的母亲并未松口,应该是不同意的意思。
这才正常!
秦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眼界高的,这种小财主家的儿子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石二郎母子之前一直是穷得狠了,像刘氏的表姐这种生活算是比较富足的亲戚基本是不和她们走动的,在入赘秦家之后,这三年来石二郎母子日子过滋润了,手头也有闲钱了,而且秦氏的酒楼和庄子都经营得红火,这些亲戚才开始和他们走动。现在这些以前巴不上的富亲戚都主动跑到他们家来说亲,石二郎母子自然是喜滋滋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巴不得秦暖快点嫁出去才好!
秦暖伸了个懒腰,起身让茉莉儿给她梳洗,准备去正屋吃午食。她对这事根本不着急,因为秦氏肯定不会答应。
还没走到正屋,远远地便听见刘氏的大嗓门在讲古:“我们小的时候啊,那时节,娘子们出门上街都是要带幕离的,而且那幕离长长的,长得直到腰下面,等到后来,那幕离就越来越短,就只到脖子处,刚刚只遮住个脸,变成了帷帽,再到后来,到如今,小娘子们出门连帷帽都不作兴带了,有的还作兴起穿男装喽!啊哟喂~~啊哟喂~~那学堂里的老夫子啊,都直摇头,大叹那个人心、人心……”
那个词刘氏掰不出来,听得继父石二郎的声音道:“是人心不古!”
“对对对!就是人心不古来着!”刘氏大声应和着。
“咯咯咯咯……”响起一阵孩童的笑声,那是秦暖的弟弟秦康。
秦暖心中一哂,刘氏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呢,小娘子都带幕离上街?嘿嘿,那是高门世家的贵族小娘子好不好?比如像您这样普通人家的大娘子小娘子,哪儿来的幕离带?老老实实地干活喂饱肚子吧,哪有顾得上有没有抛头露面的!还有,那做幕离或者帷帽的轻纱,需是能遮颜却不阻视线的,价格可是不菲,您一辈子都未必能摸到一回!
秦暖微微含了笑,走进了屋内,向刘氏行了一礼:“阿婆!”接着又向石二郎行了一礼“阿叔!”
对于继父石二郎,秦暖从来只叫他“阿叔”,那个“父亲”或者“阿爷”什么的,她实在叫不出口,倒是秦暖的幼弟秦康,因着石二郎进门时,还只是个三岁多四岁不到的的懵懂幼童,石二郎又极是疼他,所以一直“阿爷、阿爷”地叫得很是亲热,他一直以为石二郎就是他亲生父亲。
“啊,阿暖快坐!”刘氏忙亲热地招呼道,嘴里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的,一家人天天面碰面的,哪儿用得着行礼呢!咱们普通人家不作兴这个!”
“阿姊!快来听阿婆讲故事!”秦康作为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孩,很喜欢听老人家讲古。
额,这个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时代!
秦暖乖巧一笑,在一旁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石二郎怀中揽着秦康,对着秦暖笑问道:“阿暖,仙姑身体还康健吧?听说又云游问道去了?大概几时回来?”
秦暖答道:“听外祖母的小徒弟说,这次大概不会很久,大概十天半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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