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环伺,都暗戳戳想把李猗留下。
花夜摩挲着下巴,斜睨着秦暖:“我说小暖,若非知道你和子曜是患难情深,我都要劝你不要嫁给他了!”
秦暖一愣。
花夜道:“其实吧,你留在扬州,留在你的亲亲好姑姑身边才是最好的!不论对你,对你家还是对阿猗都好!可惜羊子曜是必定要留在京城做官的,既是在朝中做官,他又是有个抱负的人,指不定以后就要同你姑姑走到对立面!哪怕从前是患难与共的难兄难妹!”
秦暖默了默,缓缓道:“经过这两年,他已没之前那么迂直,何况他原本也不是个迂直的人!”
花夜眨巴着眼,“好像是变了点儿,从前他虽然也是个有心眼儿的人,但是并不爱使心眼儿,也不肯骗人,我来洛阳的时候,他还在洛阳,我瞧着他变了不少!”
秦暖道:“自然是要变的,这京城净是勾心斗角,杀人不见血,不使心眼儿活不下去,更不用说实现什么抱负了!我也不止一次提醒他忠国不一定要忠君的道理!”
“忠国不忠君?这话说出来不怕砍头么?”花夜一愣一惊,又道:“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呢!我还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便是阿猗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来!”
随即他嘿嘿一笑:“我说小暖啊,若是以后羊昀万一真成了相公,有你这么一位贤内助,恐怕也是个奸相!”
秦暖撇嘴,反问道:“哪个名相不是老奸巨猾之人?哪个耿直忠厚的家伙能入相?”
花夜点点头:“有道理!不过,他如今这样子很能惹桃花,你得多长点心眼儿,按说他不会变心,但世事难料!”
秦暖想起一事:“你说的那个张明珠,我今天怎么没看见她来赴宴?张家似乎并没有来人?”
花夜答道:“前天万安山那边来信,说是张太后病倒了,昨天一早张家母女就去万安山了,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她们本来还求我同她们一起去,好给太后娘娘瞧瞧病,可是,我觉着我应该今天来一趟阿猗这里,所以我答应她们,明天去万安山!”
“那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洛阳?”
“那是,六七十里路呢!”花夜叹口气。
秦暖问道“你同张昭兰一起去?”
花夜摇头:“就我自个儿去!那厮得留京城看家!时局动荡,一个人都不留城里,万一被人卖了抄了家都不晓得!”
“姑姑可知道?”秦暖问。
“她昨天就知道!”
秦暖这才放心,不过她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哪里不对劲儿。
就在这时候,一个丫鬟迅捷地跑了进来,正是秦暖后来新添的大丫鬟白莲儿。
白莲儿手快脚快,做事十分麻利,同茉莉儿相比,话甚少,但探听八卦也厉害。她的绝招是“听”,沉默地听,常常不动神色无动于衷之际就把人家的八卦听了个全,她能在一群人中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落水了……”
啊?!
秦暖顿时凌乱了:真特码有这种事发生?
她立马起身飞快地向水榭方向奔去。
花夜则一脸兴奋,白莲儿话音未落,他就直接踏着竹枝从小院子的围墙上跳了出去!
秦暖之所以放心地在这里聊天,实在是因为李猗的花园中纵然有一大片水面,活动场所也在水面或者水边,却完全不用担心会有小娘子落水这种狗血桥段发生。
其一,这些大唐贵女,都皮实得很,一个二个的都是文能骂人武能挥鞭子,打个马球也不在话下,没那么柔弱,发生碰撞之后,没那么容易滑倒落水,打一架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其二,这园子里、水榭里处处都侍立着丫鬟,李猗的这些丫鬟都是从江南跟来的,是脱了罗裙就能挥刀砍人的,虽然比不上那些女卫,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照顾这些闺秀是小菜一碟,就算万一有人落水,也能第一时间把人给捞出来送到安全地带,不会给任何人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此时,她已经隐隐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好多男人的喧哗声,看来这狗血桥段还演绎的很热闹!
秦暖深深地被恶心到了,飞快地向水榭方向奔去,她要看看是谁这样吃饱了撑的慌,跑到自家的宴会上来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狗血手段!
这种女人必须收拾!
“是哪家的死女人惹事生非?”秦暖一边跑一边问。
白莲儿答道:“不是那些小娘子和夫人,是几个公子!”
我去!
居然是男人落水了?
还一落就是好几个!
秦暖立刻就放缓了脚步,忍不住笑:李猗的宴会,连狗血也是反着泼?
白莲儿一边走一边汇报:“现在肯定已经被捞起来了!是一个姓王的公子,同另外两个公子去湖面上泛舟作诗,不知怎的就落水了,划船的小哥立刻就跳下去救人,那船上的两个公子也去拉他们,都趴到一边儿,船下的人还使劲扒着船舷,那小船就翻了,划船的小哥只一个人一双手,岸上的侍卫便跳下水去救他们,船碰巧又是在水中间,隔着岸边和水榭都有些距离,所以贵客们都吵吵嚷嚷地围着水面看!”
………
第346章 这表哥不熟()
“这里面有名堂!”
秦暖一听就知道!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水榭附近,好在大家都在岸边或者水榭栏杆边看热闹,叽叽喳喳议论的十分投入,没谁注意她。
那湖里,有一个人已经游到了对面岸边,岸上的人赶紧伸手将他拉了上来,看那人一身鲜艳的绿色缎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从头到脚水淋淋的,还张着嘴大声向湖里的几个人叫喊“快点游啊”什么的,似乎刚刚只是泡了个很爽的凉水澡,一副活力迸发的中二青年模样,直到旁人将他拖离岸边。
湖里还扑腾着两处人,各处都是俩人拖着一个人,奋力地往湖边游。
原本是有三个公子哥儿落水,很显然,有一个水性不错,自个儿很欢快地游上了岸,另两个是旱鸭子,只能被动地让人营救。
王府里的侍卫毕竟身手不错,很快就将人拖上了岸。
秦暖远远望去,这后上来的俩人,似乎去了半条命,被人拉上岸后就瘫倒在地上,救人的侍卫小哥忙着又俯身下去给他们按肚子控水,一堆人围着那俩人闹腾半天,然后将人扶走了。
看那两人能够在搀扶下走路,料无大碍,秦暖便放了心,那边自然有男仆侍候他们换衣裳,烤火喝姜汤。
“阿暖!”身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秦暖一回头,就看见红坐标武惠娘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真肉麻!
秦暖鸡皮疙瘩都有点冒出来了
“武姐姐!”秦暖甜甜一笑。
“你家表哥没事吧?”武惠娘看起来很是为秦暖担忧的表情。
秦暖心里骂了一声:我去!别称呼得这样。暧。昧。好不好!
今天来的男宾,只要是和自己同辈分的,姓李的都得叫堂哥,不姓李的都得叫表哥好不好!
所谓表哥,随便都是一二十个好不好!!
“不知武姐姐说的是哪位表哥?”秦暖诚挚地问道。
武惠娘一怔,有些不好接口,不过稍稍犹豫后,她还是很好心地告诉了秦暖:“就是刚才落水的,蜀中来的王家的长公子!”
秦暖脑子飞快地撸了一撸,蜀中来的,姓王的那不是自家亲爹的母亲东阳王妃的娘家么?
想起来了,自家亲爹李琨的表哥王雅带着儿子王沣从蜀中来到了京城,他们是前天到的,昨天就递了帖子来王府求见,李猗没见他们,看在是秦暖亲戚的份上,让秦暖去见了他们,给了一份今天宴会的请柬。
昨天见面时,秦暖看着这位表舅,以及表表哥,实在素昧平生,可是这位表舅却挺激动的,看见秦暖就开始抹眼泪,倾诉对表弟李琨一家的思念之情,还说起他的老父亲,李琨的亲娘舅王续老大人在蜀中听说了妹妹一家被赶到岭南去后,是如何的天天在家以泪洗面,伤心得大病一场。
秦暖觉着吧,若不是他是个中年男人,肯定要搂着自己抱头痛哭的
诉完相思之苦之后,这位王雅表舅便给秦暖介绍自家儿子王沣如何出类拔萃品貌皆优,这次千里迢迢是来参加明年的春闱的,而后便隐晦地提出了想住在王府。
这种念头,本也不算出格儿,这年头,很多豪门权贵都乐意这样做,提携年轻举子,为看起来有前途的少年郎君们提供帮助,也算是一种投资,何况还是亲戚家的?
可是,秦暖却不想遂了他们的意!
实在这王家做事很不地道!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李琨的外公和舅舅,见着自家女婿大皇子殿下夺嫡无望了,心知等新皇继位,多半要遭清洗,就提前走了门路,调离京城,一家子都跑回到宗族所在地蜀中眉山去了。
而且这一切还是瞒着东阳王妃的进行的,直到万事皆定,行礼都打包好了,离京的前两天,才来给女儿打声招呼,一副生怕女儿会阻止他们的样子
实在是叫人寒心!
王家这么多年一直在蜀中,同东阳王一家二十多年来不曾有任何联系,李琨的外祖父早已过世,舅舅王续也已老迈,如今王雅在一个大概叫安岳的地方做着个知府。
王家的本宗在蜀中眉山,也算是地方上的大族,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只是王雅若想再进一步是不可能了。
此次大概是听说了李琨复起,恢复了皇孙的身份,秦暖又附上了超级大土豪李猗殿下,便一改这二十年的“不掺和皇家纷争”的清高做派,急吼吼地跑来了,况且此时,又一届新皇继位,再不用担心从前的恩怨纷争会有牵连。
秦暖从未听李琨提起过王家人,这些还是在昨天收到帖子后,李猗告诉她的。
若非这王家同李琨有些血缘关系,秦暖也不想见他们的,自然装做没听出来王雅话里话外的意思,为了赶紧把人打发走,她便提起了今天的王府宴会,果然王雅父子立刻表示很想参加,于是秦暖拿了请柬奉上,才把这两父子送走。
事后,李猗告诉她,王家并不是只有这两父子来了,王雅的妻子和女儿们还坐着马车在路上走着呢,大概要晚上两天才能到京城,王雅父子心急,先骑马赶到洛阳来了。
秦暖越发不屑这家的为人了,立刻将他们抛到了脑后!
此时此刻,武惠娘巴巴地跑到她面前这样关切地提起“姓王的表哥”,简直是不怀好意!
秦暖睁大无辜的双眼,讶然道:“武姐姐说,刚才落水的是王家公子?我还真没认出来呢!”
随即略略露出不好意的神情解释道:“那几位公子都有些面生,况且都泡在水里是我眼拙了!”
你眼神好!
泡在湖水里湿头耷脑的男人,你一眼都能认出谁是谁包括一个千里之外才来京城两天的外地小官的儿子。
果真是名门闺秀!
武惠娘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这个坑挖给了自己!
一个千里之外蜀中来的小官家的小子,才来京城两天,自己怎么就比他家亲戚还关注些?
幸亏有好闺蜜给顶上,一旁有个小娘子开口了:“方才阿暖不在水榭这边吧?王家公子做了首诗献给公主,颇得殿下赞赏!”
这是解释:所以我们都看到了!
秦暖好奇道:“那他怎么掉水里去了?”
“有人提议去划船游湖,江表叔便叫人划了几条小舟来给他们玩,王公子也上去了,他站在船头吹笛子,吹的好好的,不知怎的,大概小舟不稳,就滑到水里去了!”
秦暖恍然,原来是太爱显摆了呀!
俊美郎君,衣袂飘飘,站在船头吹笛子
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好情好景!
可惜了!
乐极生悲肯定碍了别人的眼!
………
第347章 忍无可忍还是忍()
几个身份并不重要的男人落水,并没有影响宴会的喜乐气氛,反倒让宾客们有些额外的趣味,这些皇亲国戚们参加的宴会多的去了,难得有些意外的小插曲。
热闹看完了,同武惠娘一起的一个小娘子,似乎还纠结那个王家小郎君的落水,依旧不死心地对秦暖道:“那两个不会水的公子,看起来像是去了半条命呢!阿暖,你不担心你家表哥么?”
这话问的
可谓恶意满满了!
秦暖淡淡地看她一眼,从脑子里翻出了这个小娘子的档案,她是武惠娘的一个堂嫂的妹妹,也姓李,不过同皇帝的关系隔太远了些,作为宗室子弟如今反倒还巴结着外戚武家。
秦暖闲闲道:“表舅做事最周全妥当不过的,有什么要担心的!”
江飞的那一堆绯闻,知道的人极少。
江飞不是个善茬,京城的人却是都知道的。
那小娘子顿时就歇了扇风起浪的念头,难道她要说江飞做事让人不放心么她操哪门子的心
秦暖其实也知道,这些京城的宗室子女,其实都看不起她,作为一个被驱逐出京,流放岭南的王爷的孙女,还不是嫡女,一个乡下野丫头,凭什么过得这样好?
她看着周围这些还意犹未尽的小娘子们,不想放过她们的小头目武惠娘,于是就问起了武惠娘的画作,一副想观摩开开眼界的模样。
武惠娘只得带着秦暖等一众小伙伴们又回到了湖边水榭的画案前。
她的画还只完成了大半,如今她很有些后悔,不该接了这活儿。
虽然刚开始显摆时,得到围观和称赞,可是大家不可能一直围着她看,赞叹两句之后就各玩各的去了,留下她自个儿画画。
简直太枯燥了!
特么本来是要秦暖画画给大家围观的,怎么自己就干了这活儿?
武惠娘觉着自己耳根子太软,脸皮太薄了
若非有两个忠诚的小闺蜜在一旁陪着她,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傻,她真是要恼死了!
原本这两个小闺蜜,她一向有些看不起,这一回却觉着她们再可爱不过了。
不过,这幅画若是让李猗心悦,倒也划算,据说李猗就很喜欢牡丹,所以才会花这样大本钱弄这么多牡丹花,据说王府养着许多擅养牡丹的老花匠
可惜了,李猗是个女人,若是个男人,就太完美了
她一面在七想八想,一面提笔准备在画好的一树牡丹花旁加两块湖石,一旁观摩的秦暖“呀”地叫了一声——
武惠娘看着她画好的一朵大牡丹花,花瓣边缘滴了一点墨汁,恼恨欲死,恨不得回手扇秦暖一巴掌!
自己辛辛苦苦画了这么久,就差最后几笔了!
就这么废了!
虽然这跟秦暖没什么关系,可是她就是想扇秦暖!
秦暖一脸同情地望着她,还很殷勤地给她出主意:“要不,武姐姐在这里画一只蝴蝶?”
旁边有小娘子立刻附和,这是个好主意变废为宝!
你个王八蛋的变废为宝!
武惠娘想骂人!
她忍了又忍,尽量用了温和的语气道:“如今是深秋时节,怎么好画蝴蝶?”
这不是故意让人知道她的画出问题了么!
“那就画小蜜蜂!”秦暖笑眯眯地继续出主意。
武惠娘觉着她一辈子的好涵养都被秦暖给折腾得精光这死丫头怎么就这样讨厌!
听不懂人话么!
都说了是深秋!
深秋没蝴蝶,难道就会有小蜜蜂么!
她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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