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缥又道:“小心点,别动,不然掉到沟里了,我不去捡你!”
秦暖还真有点怕他翻脸,立刻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四个人在寂静的山林里走着夜路,走了一段路,衣缥又开始忍不住话多,抱怨道:“你说吧,如果不是你娘当初说话不算话,这个时候,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秦暖忍不住气愤道:“你不要拿我阿娘开玩笑!”
衣缥也愤愤:“谁开玩笑了!当初,她可是当着我的面,一字一句地说,一定会嫁给我,不嫁给别人!”
………(未完待续。)
第290章 做我女儿()
秦暖叫道:“不可能!”
她知道秦氏年少时,是对李琨情根深种,不惜折腰给她做妾,怎么可能还去给别人许诺,说这种要嫁给他的话?
再说秦氏的性子,她也不是那样奔放的人。
衣缥哼了一声:“不信你回去问她!看她记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秦暖见他这样言之凿凿,忍不住问道:“我阿娘什么时候说的?”
衣缥想了想道:“大概二十多年前吧!”
秦暖顿时生气了:“你居然骗小孩子!”
开什么玩笑,秦氏现在才三十四岁,二十几年前,才十岁出头,或者还不到十岁,这人居然骗小孩子答应嫁给他!
衣缥反驳道:“明明是她骗了我!”
秦暖怒道:“我阿娘从来不会骗人!”
衣缥道:“是啊!她从来不会骗人,可是她偏偏骗了我!还让我信以为真!”
秦暖也不管他是个多么可怕的特务头子,气愤地捶了他一拳头,道:“你骗小孩子答应嫁给你,那怎么能算数!”
衣缥哼了一声,依旧坚持道:“我没有骗她,是她骗我!”
秦暖气坏了,只觉得这人怎么就这样缠夹不清,分明是故意找茬来着!
这样走夜路找茬很好玩吗?
忽然前面李猗飘过来一句:“衣缥大概比你娘小一些!”
秦暖顿时愕然,凌乱在风中……
小一些?
“一些”是是多少?三四岁?四五岁?还是一两岁?
这样算起来,那时候衣缥才多大?五六岁?六七岁?还是七八岁?
那按年龄算,还真是一个小姐姐哄了更小的小孩子玩,而小孩子当真了?
秦暖凌乱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衣缥大人,不知那时候您年岁几何?”
衣缥没说话,只是埋头走路。
秦暖等了好久都没听到他回答。
秦暖暗自估摸着,这货那时候大概还真是小,所以他闭紧了嘴巴不好意思说……
过了许久,衣缥又说话了:“哼!你外婆还真是能藏!竟然没让我发现她到扬州来了!不然怎么会让姓石的那种贱/人有机可乘?”
秦暖这次不接话茬了,六七年前要真是让衣缥发现自己一家来扬州了,会发生什么事?是静悯仙姑会和衣缥斗起来?还是自己会有一个暗卫头子做继父?
秦暖觉得背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
不对,那时候吴王新亡,李猗和衣缥大概正内外交困,根本没精力顾及其他事情好不好!
又差点被他吓到了!
想到这一点,秦暖微不可查地轻轻哼了一声。
“要不这样,如今呢,我也不追究你娘不守诺的事情了,你给我做女儿,就行了!”
秦暖被这话惊得将衣缥的肩膀一推,叫道:“怎么可能!”
她这一推,衣缥猝不及防,脚下一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而旁边就是水声哗啦哗啦的沟壑……秦暖吓得“哇——”一声尖叫!
幸而,衣缥只是闪了了一下,随即又稳住了身形,吸口凉气道:“好险!叫你乖乖的,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秦暖一听这话,就知道,刚才那一闪,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可自己却真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忍不住就又捶了他一拳:“你故意的!”
“谁说我故意的?”衣缥突然就变了语气,音调低沉,冷漠又凉薄,一改之前的聊天样的闲懒。
“我并不是跟你开玩笑。当然,你可以回去同你父母说一声。不过,我倒不需要你改姓,只用乖乖做我女儿就行!”
语气阴沉,淡漠,却又让人不敢违逆,他没有威胁人,却偏偏让人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不敢去尝试拒绝的后果。
秦暖一时僵住,不知如何是好。
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目的何在……
即便他之前再怎么表现得嘴碎逗趣,那也只是他喜欢装成那样子玩而已,本质依旧是一个阴险冷酷的暗卫头子。
“欺负小孩子,不知羞!”忽地前面丁银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暖不由松口气,从刚才压抑的氛围中摆脱出来。
“我要她做我女儿,怎么就是欺负她了?”衣缥凉凉地回了一句。
“你想要女儿,为什么不自己养一个?”丁银鄙夷道。
“养小孩子,太麻烦!这有现成的,多好!”
“你……切~”
他这神回答,竟让丁银无言以对……
养小孩太麻烦,所以就要人家养大了的?
这逻辑怎么这样怪异?
好在接下来,衣缥没有再说话,可是他这样不说话,秦暖只觉得他之前说的话,恐怕是认真的!
因为是认真的,所以他不再就这个问题废话,这是他要做的事,而不是用来聊天的话题。
秦暖心中很是不安。
一路上,衣缥都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
来时因为在山中到处绕,四处寻找,费时多,回去倒是快捷多了,第二天中午,便回到了来时的山口
之前的四匹马,被他们放到旁边一处小山窝里面,有草有水潭,这四匹马大概从小就是圈养的,过了这五六天,居然没有跑掉,衣缥和丁银去找时,它们正趴在枯草地上晒着太阳,嚼着草,十分地惬意。
这倒是意外之喜,不必走路回城。
回到古留城后,几人找了客栈安置下来。
第二天,秦暖再看到李猗时,青袍锦裘,黑色的幞头,眉目清俊,又是一副神采凛凛的骄傲模样,无一丝前日的颓唐和抑郁。
秦暖放下心来,这才是李猗,会伤心,但不会为情所困。
她又看看丁银,相反,丁银却一脸阴沉,不时扫向李猗的目光晦暗不明又十分不安的样子。
秦暖心中暗自嘀咕了一下:她得找个机会劝解一下丁银,秋枫雪这个坎,没想到李猗跨过去了,丁银却没跨过去,这样的结若是存在心里,会出事的。
她昨天下午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又饱饱地睡了一夜,也是精神抖擞。只是一坐到桌子边,衣缥的目光就斜斜扫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缓缓叩着桌面,虽没说话,那眼神似乎在问:“考虑得怎样了?”
秦暖立刻不自在地转头看李猗,避开他的眼神。
衣缥闲闲道:“不急,反正回去还有几天!”
秦暖看着李猗。
李猗看看衣缥,又看看秦暖,李猗讪然一笑,“这个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我不好做主。”
秦暖不由失望,李猗居然是偏向衣缥的!
李猗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保证,他不会用手段逼你,也不会逼你父母!”
有了李猗这保证,秦暖看了一眼衣缥,放心了,否则她实在拿不准这人会干什么。
………(未完待续。)
第291章 风雪西行()
几碟清爽的小菜,还有烤的正好的羊肉,再加上热气腾腾的又白又宽的羊肉汤面,这样早餐,实在让人很有满足感,尤其是在山林里风餐露宿了五六天之后。
客栈内暖意融融,客栈外则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放下碗筷,秦暖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抚慰,惬意地眯着眼睛,问道:“姑姑,下雪了,我们是不是等雪停了再走?”
李猗摇头:“现在就得走!”
秦暖一愣,这么急?
衣缥叹气:“你没发现人多了么?”
秦暖四顾,这才注意到,客栈里人挺多的,她记得前些天来时,客栈中甚是冷清,几乎就她们一桌人,而今这样的雪天早晨,竟然大半桌子都坐满了,这还不算,还有住店的客人从楼上下来。
而这些客人男女老少都有,一看就是拖家带口的,且面容都愁苦不安。
秦暖忽地就想到了在山中康禄山说的话:幽州已叛,同蔡希德一起直扑东都洛阳……
衣缥看她陡变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微微一点头:“幽州节度使卢齐被麾下幽州节度副使田承嗣所杀,幽州长史带着部分不肯投叛军的将士逃到平卢节度使那里,会同平卢节度使逼走了田承嗣。田承嗣带军从幽州南下,直取了瀛洲沧州等四五个州,同蔡希德在齐州会和了,如今一路乘着大船,一路陆上行军,直向洛阳杀去!”
秦暖惊讶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没人阻挡?”
衣缥道:“原本就从河北道和安东都护府调了不少兵力去江南平叛,哪儿有那么多人?北面还有那么多契丹人要防着呢!幸好这个时候都到年底腊月了,大雪冰封,他们劫掠的时间也过了,都回了老巢呢!不然后果还真难说。”
李猗接着道:“除了安西,安北安东及剑南那几个都护府,其他地方的官兵,有几个见过血的,谁真会拼全力去厮杀打仗?”
秦暖看着这客栈里的老老少少,心中恻然,望着李猗道:“这都是逃难的?”
李猗道:“能够在客栈里住着的都还是家境极好的!你等会出了客栈就知道了!这河南道的东面北面的州县沿河一道,都纷纷被叛军攻下了。领头的不是蔡希德,是史思明!蔡希德作为先锋,正冲在前往洛阳的路上。”
秦暖吸了口气,史思明同安禄山被他麾下信祆教的胡人番人奉为“光明之神”座下的“双圣”,这厮的无论勇猛还是威望都不逊康禄山,就看康庆绪弑父称帝后,打死都不敢去见史思明就知道他的厉害。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之前不是说在钱塘府坐镇吗?”
李猗道:“这些杂胡,心心念念的是他们的幽州老家,心心念念的是剑指长安!他恐怕是来接应康胖子的!只是他们失算了。”
秦暖沉默,原本看到金陵被攻下后的一片形势大好,她以为这场动乱来得快,也会去得快,没想到还是没那么简单!
史上的“安史之乱”将皇帝撵得弃都逃跑,那场战乱持续了八年,且后来大唐就再没安宁过……
果然,该来的还是一定会来?该受的一点都不会少?
先吃完早餐的就离开桌子的丁银回来了,拎着一大包东西。
秦暖一看便知道是路上吃的干粮,肉脯等物。
走出客栈,秦暖果然看到街道上有许多逃难到这里的难民,有不少直接就蜷缩在街边的屋檐下,在风雪中瑟瑟发抖……有些人直接将自家的孩子插上草标,求人买去,好过活活冻死饿死……
秦暖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人,更不敢去看那些或呆滞或啼哭的小孩,也不敢细听那些凄惨的声音,虽然不去看,可是,眼眶中还是有热乎乎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看着李猗的脚后跟,跟着走出了留城,李猗将她头上连着大氅的兜帽又往额下拉了一把,又拿了一条又长又大的棉巾连着兜帽将她的脸同脖子一起严严实实地裹住,仅仅只露出帽沿下一双眼睛。
“上马吧,接下来有近千里的路要赶!”
秦暖讶然问道:“去哪儿?”
“去洛阳!”
秦暖一惊,去洛阳干嘛?帮忙打叛军?不可能!李猗才不会做这种飞蛾投火的事情。
这两三人,再厉害,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连大海里的一滴水都算不上呢。
看到秦暖震惊的样子,衣缥道:“放心,我们会绕路,不会同叛军遇上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跳上了马,向西奔去。
没骑马时,秦暖还觉得自己穿得非常厚实,厚厚的狐皮大氅,一丝风都不透,然而,马一奔跑起来,顿觉全身都凉飕飕的,那风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进衣服里面的,明明她都裹得这样严实了,寒气沁骨得她觉得雪粒子都钻进了衣裳里面。
不到一个时辰,秦暖觉就得全身都要冻僵了,一想到,最少要这样奔跑三天,恐怕自己全身都会冻得长满冻疮……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马背上的一块木头的时候,几人停了下来,秦暖使劲眨巴着眼睛从帽沿和棉巾的缝隙中看过去,发现这里是一个小驿站。
几人跳下马,丁银牵着四匹马进了驿站,而后又牵着四匹马出来。
换了驿站里的吃饱休息好的马匹,四人又跳上马上路,李猗看着秦暖的模样,道:“若是进去歇息烤火,等会儿会更难受!阿暖你忍忍!”
秦暖说不出话,只能使劲点头。
衣缥一扬手,扔了个东西过来:“小暖,接着!”
秦暖抬手接住,落入手中的是个金黄色的小葫芦,入手沉甸甸。
“冷的受不住了就喝一口!”衣缥又道。
秦暖立刻拔开盖子,喝了一口,她现在就冷得受不了了。
入口辛辣,还带着药味儿,是药酒。
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淌下去,热辣辣的,秦暖不敢喝第二口,塞紧了盖子。
衣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你怎么拿了东西问都不问,看都不看就直接往口里倒?就算冻傻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说罢,又“啧啧”摇头:“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秦暖一恼,这不是相信你么?居然还要被你笑话!
………(未完待续。)
第292章 洛阳道清君侧()
衣缥又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呀!小暖!你竟这样相信我!”说罢笑眯眯道:“不过,自家人可以这样,对别人可千万不能这样,得多留个心眼儿!”
秦暖无语地扭过头去,不理他。
不过,那药酒确实是好东西,一股热力从胸腹散发开来,虽然缓慢,但没过多久,手脚被冻僵的血液又开始复苏了,又重新开始流动,浑身都开始暖和起来。
雪虽然不大,却下了一天,夜里宿进驿站后,依旧在下。
李猗这次又不知道是伪造的何处的传符冒充的什么人,再兼之出手大方,这路上无论是换马还是住宿都得到驿站小吏的殷勤招待。
第二天早上,雪停日出,不过,阳光并不甚明亮,映着积雪,冷白冷白的,并不能给人带来丝毫温暖的感觉。
丁银看到积雪只浅浅没过马蹄子,吁口气道:“幸好雪不大,不然还赶不成路!”
一路上,衣缥和李猗等人不时地拿出“千里眼”探看周围的情况,以避开此时一样往西而行的叛军。
中午时分,在登上一处岗坡,目力可见遥远的平野上有一片黑线在移动。
李猗拿了“千里眼”观望了半晌,冷笑道:“果然是蔡希德部!”
秦暖不禁担心:“那我们还能在他们之前赶到洛阳吗?我们还要绕路……”
李猗道:“当然能!他们虽然走的是最直接的官道,可是,他们还要攻克路上的州县城池,哪怕那些城池守将弃城而逃,也是要费点时间的,再说我大唐总有些忠烈之士罢?”
说道这里她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这种情况下,即便有忠烈之士,恐怕也都是以血殉城,并不能阻住叛军前进的脚步半刻。
衣缥道:“郡主,别想这些了!快些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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