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可没细想拿一个老师的东西去送另一个老师有点荒唐,就气喘吁吁地跑到附近唯一的小卖部去,请他们包装,他们只卖些牙刷毛巾之类,对这扁平的东西不知从何入手,还是一个奶奶聪明,她把文件夹用黄色塑料袋套上,又用酒瓶脖子上的红丝带扎了一朵花。
当我把这包装很接近礼物的“礼物”送给老师时,老师说:
“算了算了,只要你们好好学就行了,再说,教师节也过去了。”
我刚准备回座位,就先后被十余个同学拽住:
“班主任说不教我们了!”
这大概是由于上午的课纪律不太好吧,但是这样的豪言壮语老师已说过几次,我只当是老师耍脾气。但到办公室逛一逛,探探虚实是免不了的。
我进了办公室,看到老师正在闲聊:
“我真是受骗了呀,我买了两斤肥肠,说是‘肥而不腻’,结果回家一煮,锅里漂了一层油。”
我看了看门外只露了半个脑袋的同学们——是谁造的谣?我羞涩地问:
“老师,您是不是不教我们了呀?”
老师像刚才说猪肉一样爽快地回答:
“是啊!教你们太累了!”
忽然,我们班“四大天王”之首何伟业踱了进来,张口就哭。我吃了一惊:这样的环境固然需要哭,可是没想到何伟业会抢在我们前面。来自何伟业的压力迫使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哭,我想着老师待我的好,以及“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眼睛终于湿润了!
回到教室里,我依然哭着,一遍又一遍地向前来打听的同学复述着老师仅有的几句话,各别悟性不高,一时半会儿还哭不出来同学看我哭得此起彼伏,意识到事情严重,却听不出有什么可以用来催泪的理由。忽然,何伟业拍着我的桌子催促:
“快点写检查,快点!检讨!”
有同学向何伟业咨询:
“用不用在检讨上滴几滴矿泉水当眼泪?”
更有甚者,哄抢着何伟业手中收到的检讨,说要“参考参考”。
剩下的课程因为没有老师来上,所以上自习,有同学擅自出教室上厕所,其他同学看他往办公室(厕所旁边)走去,以为他想第一个慰问老师,抢头功。急了,喝了一声:
“兄弟们!冲啊!看老师去!”
当我赶到办公室门口时,那里已经被挤满了,我好不容易挤进去,瞧见了老师的半拉脑袋,同学却一窝蜂地出来了,各个都是竖着进去,哭着出来。此时,老师正看我们写的检讨,竟然看哭了!难道她就没发现几张一样的?
刚刚上完厕所的同学回到教室,看到这景象,吃惊不小,到处打听发生了什么变故,却遭到别人的白眼——
“老师不要我们了,你还高兴?!总之你哭就是了!”
在我们哭的过程中,别班的同学都趴在窗台上看我们班的动静:
“你们班怎么啦?南京大屠杀吗?”
我们班“全班嚎哭”的事件甚至引起了学校福利社大嫂的关注:
“最近没怎么听说死人啊!三班干嘛买这么多面巾纸?”
忽然,老师走进了教室,顿时,全班哭声达到了最高潮。我也长吁一口气,回来了就好,我们居委会(班委会)本来还想买半斤人参去劝老师回心转意呢!这回连人参钱也免了。
第二天我们班同学打招呼的方式都由“吃了吗?”改成了:“昨天你哭湿几斤面巾纸?”
正如我不明白别人为什么感动得要哭,别人也同样不明白我为什么感动得要哭。
学校组织我们去看电影,看到高潮处,远处忽然传来嘤嘤的哭声,女生心想:不好,她哭就证明她感情丰富,深刻理解了戏里的内容,观后感就好写多了!于是,女生们想方设法地令自己哭出来。哭不出来的,就竭力想使自己打喷嚏或者打呵欠,我只好指着眼睑库里仅存的一点眼屎,力争上游地说:
“我也哭了。”
并递给他们放大镜,请他们观察我的“泪珠”。
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谈起她们家的小狗小猫,她们先是给我讲那宠物的毛各个区域的不同,再逼我问:
“后来呢?”
她们酝酿好情绪,红着眼睛,说:
“死了!是我爸踩死的。”
还把脑浆的喷射形状给我描述一番,说着,就径自抹起眼泪来,我只好边轻拍着她们的后背,边安慰道:
“狗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
安抚好民情,我赶忙跳开。因为那些女生们觉得自己一个人哭,没有气势,边一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我,等着我加入大合唱。可我偏偏是个晴天不落雨的人。
有人严重推荐《布拉格有张床》,说是让人感动呀感动。原来他们感动的就是最后男主人公得了绝症。一位金发碧眼的医生说:
“先生,你得了绝症,你在地面上只有三个月可活!”
嘻哈哈嘻!这种把戏,就像被人嚼烂了吐下来的甘蔗渣子,已经唤不醒我眼中泪水的波动了。仔细想来,那医生甚是没有专业水准。绝症就可以没有名字啊?!难不成医学协会又发明了一种病,就叫做“绝症”?让好人得癌(且必须是晚期),是导演的下的最后一道“虎狼药”,放的最后一颗“催泪弹”。
我的感动点不在这儿!
有一次,我被人送了一罐巧克力,介绍怎么吃巧克力的说明书上写着:
“我们坚持用最好的原料制成巧克力。”
这块巧克力似乎化身成为一位拒绝受贿的官员,被一大堆巧克力推来搡去:
“你就用坏一点的材料嘛!这样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着落了。”
这块巧克力却一脸坚决地推开他们,说:
“不!我坚持,我喜欢。”
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地挤出两滴眼泪。因为我这个人从不因为感动而落泪,所以怀疑自己不太正常。
班里一直有“值日班长制”,值日班长,美其名曰,就是民主管理,培养俺们的竞争意识。值日班长官小事杂,大到同学生命安全,小到同学文具盒的每一寸肌肤,都要值日班长来保护,老师上课前总要先把值日班长挑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
“你要以身作则呀,这节课纪律不好,我可是要找你算帐的!”
我有幸成了第一届值日班长。
话说在那硝烟滚滚,弹片横飞的打扫卫生的现场。范都都迈着大步向我走来,他一见我,便唱了起来:
“我今天陪爸爸,带着全家去杀人……”
这显然是想制造恐怖气氛,歌词是他的开场白,就像童话里会说话的小狗,先“汪汪”两声,再说人话。他刚唱完,就全身扭曲起来,好象肚子疼,装得委屈得不得了。他说:
“宇文宇他踢我!”
虽然范都都喜欢过我,但是我公事公办,不轻易冤枉一个好人。我问:
“几脚?”
他好象没做好准备,数了半天手指头,说:
“一脚。”
哈!才一脚跑来报什么案哪?我尽量婉转地吼道:
“按规矩,踢三脚才能报案。否则熟归熟,我一样可以告你报假案!”
范都都显然对一审判决非常不满。在他眼中,就冲着他脸上那块明显的刀疤,别人也该让他三分,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我面前,威胁我:
“哼!等着瞧!我一定会让宇文宇踢我三脚的!”
表情之壮烈,语气之坚定,使人佩服!只见他把鼻孔慢慢张大。头发慢慢直起来。抬起自己的一条腿,狠狠地踢了自己两脚。范都都严肃地说:加上这两脚,他挨了三脚。按他的说法,宇文宇应当送到公安局去。
规矩是人定的。下面几届值日班长,每天都增减或者更改一些规定,只要粗粗一看,就能发现许多矛盾的条款,我定下的“骂人3次留下扫地”的处罚标准,哪位接任的值日班长当天心情一好,就改成了399次了,以至到小学毕业的时候,班规还在修改之中。
到了第二届,值日班长的交接,变成了祖传秘方的传代形式:传男不传女。值日班长的接待访问量也有高下之分,如果为官的公正廉洁,比如我,一天就有十几起“击桌伸冤”的案件;要是做官的徇私舞弊,那苦主就把原告和“兄弟姐妹官”一起,起诉到高级大法官——老师那里。
现在班里产生了一种新新职业——线人。就是电影上“瘦瘦的,穿着破烂的,经常挨打的,出场一分钟就被毙了”的人。
值日生是线人头头,不仅记上课捣乱的人的名单,而且也承担着对这些“犯罪人员”采取措施的任务——让这“犯罪人员”放了学之后,留下来刑事拘留半个小时。
我们班的线人有两种:一种是专职线人,他们一般是分布在值日生周围的亲信,黑名单上的名字完全由他们来提供;还有一种是线人的线人,属于放长线钓大鱼的,主要负责偏远地区,也就是专职线人目光所不能抵达的地方,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间谍网络”。
专职线人上课时什么事也不干,只用一双小眼睛在四周扫来扫去。稍有细碎的声音就向值日生指明。另外,还同时担任着发言人的工作,随时对付来自四面八方的询问:
“光荣榜(或黑名单)上有没有我的名字?”
这类线人,总是自以为是值日生的亲信、宦官,所以权利也由最初的提供情报,演变成了随意修改生死薄,只消对值日生说一句:
“算了,把他的名字划掉吧,他已经改过自新,重新作人了。”
就决定了别人放学后还能吃上尚有余热的饭。
第二类线人则只把线人当作一种副业,他们散播在每个角落,实际上人人都有当“犯罪嫌疑人”的危险。他们采取的是“你在明,我在暗”的战略,让上了黑名单的人,被记了名字,还不知道栽在谁手里。线人的线人战术如下:他们总是在写作业的空隙,不易察觉地,面无表情地用铅笔指着“犯罪嫌疑人”。
当线人的理由一般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不会列入黑名单之中。值日生一般都认为线人就是警方的人了,即使随便说小话,也可以解释成为套线索。
上了“黑名单”的人,总喜欢仰着脑袋与值日生耍赖:
“我几时几分几秒说话了?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
值日生就把解释的任务推到了专职线人身上,所以当专职线人还必须要有很强的记忆力,牢记住那个人是在北京时间10点31分29秒笑了几声;在老师做‘探究种子的成分’实验时,用铅笔戳了一下同桌,深度到达0。001厘米……
最后,线人的劳动成果一情报,全部上报到“高级学生法院”——老师那里。
刚开学时,地理老师就以一口标准的南腔北调,赢得了大家的亲切感,他说道:
“学了地理好啊!坐火车的时候,你就知道走到哪哈儿了。”
我们评哪节课无聊的标准是“数人头”,看依然鼎立着的人头有多少,趴在桌子上的人头有多少,地理课成了最无聊的课。
地理老师还总喜欢流利地冒几句洋泡泡:
“你们知道‘洒呵腊’沙漠吧?”
“你们晓得阿尔‘劈’斯山吧?”
害得我大翻字典,以证明地理老师读错了。
不料,今天地理老师大开戒口,讲起荤的来了!
他介绍白种人时说道:
“白种人哪!嘴巴特别性感。”
性感?性感!这词虽然我们私底下说过许多遍,可这时我们都装成不谙世事的少年,对于这个“恶心”的词,不知是该拒绝还是该赞同,只好羞涩地笑着说:
“唷~~~~~恶心心!”
后来,地理老师来了兴致,讲起人妖来!
他兴奋地舔舔嘴唇,说:
“那些人妖都是美女啊!”
老师就人妖的话题,讲了半节课。相似的问题,人家历史老师怎么就那么含蓄,讲“王莽时期外戚宦官夺权”时,他严肃地、不情愿地、语速极快地说:
“宦官就是没有了男性第一特征和第二特征的人。”
我们等着他继续往下解释,他却转移了话题。
唐僧的名言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人妖是人妖他(她)妈生的,但是,老师关于人妖的“美女论”,是不准确的。我本身就是一个人妖问题的爱好者,也亲眼见过人妖,但依然没搞清她们(他们)是男是女。我记的最深的是,人妖表演结束时,一个改造得最不成功的人妖,拍拍我说:“小朋友,要不要照相?”虽然语气柔媚,但嗓音却完全是男人的。我吓跑了,她(他)造型优美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地理老师说久了人妖,也被感染了,作出来的动作颇具女性化,例如夹着腿走路,两只手还不老实地在腰两旁晃悠。搞得课堂气氛非常之活跃。下课的时候,老师还颇具创造性的对我们妖娆地招手:
“咕噜拜。”
第二节地理课,我们迎来的地理老师却颦着眉,在黑板上写着:
“煤,矿,石油的分布”
我们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那天的地理荤课,只当是老师偶然喝多了发高烧。
妈妈去承德听课,要带我一块去,因为我放暑假了。
他们都说这儿是皇上避暑的地方。我心里想:皇上怎么这么没眼光,找了一个这样的地方避暑?因为这里给我的三个印象就是:热!热!热!
第一次早餐开始了,我吓了一大跳,人怎么这么多?排的队怎么这么长?简直比看望毛主席的人还多。他们买饭的方法也很独特:拿票换盘子,再拿着盘子换吃的。经过这么几道工序,饭就到手啦!可是每人只发一个盘子,我和妈妈不够吃,不过妈妈为人刁钻,这点小事简直是小菜一碟。她一吃完,就把盘子洗一洗,再伸手要一份。这时,来了一桶稀饭,怪不得叫稀饭,原来这么稀呀!一位女老师在最下面舀呀舀,终于舀了两碗稠的。一位男老师说:
“还搞什么素质教育,我看这些老师们就该教育教育。”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就有气无力地在最上面舀了一勺,一粒米也没有。吃着吃着,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吵架声,原来吃饭的人因为伙食不好,正跟卖饭的人吵架呢:
“拿一个盘子去打饭,和劳改犯差不多,简直不尊重我们的人格。”
我想:就是嘛,那个馒头哇,简直是个煤球!
早晨,听课的会场开门了,那个挤的,后来听说有一个内蒙古的女教师挤断了腿。晚上,有个讲座,妈妈一会儿说:
“你看那个胖胖的像不像毛毛姐?”
一会儿说:“你说那个白头发老头跟那个女的是啥关系?”
一会儿摇摇我的胳膊肘说:
“快点,八点了!”
“八点”的意思就是表示男士结束洗澡了,女士开始洗澡,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澡堂,妈妈说如果找不着位置,你就看着别人洗澡,自己一丝不挂地站在那儿,我一听,就跟着妈妈飞也似地冲进去。
最后一天,请了一个特级教师来讲课,他刚做了个自我介绍,就没声了,原来停电了。台下的一些人认为还有希望,就耐心地等了一个小时,但是看台上还没有一点动静,就有点坐不住了。那位特级教师急得拿扇子扇来扇去。还忙着收下面的人递上来的字条,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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