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有保姆来照顾你了呢,小家伙,坐到他的床畔,赵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了他,他大把的空余时间怎么办?
他一直是一个以家庭为重心的男人,下班回家整理家务陪伴妻子一直占据着他所有的业余时间,老实说,初离婚的那一阵子,他整天像游魂一样地在家里晃荡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他过去所努力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义,直到这一对母子闯进他的生活。
他们让这间空旷的屋子重新有了人气,可爱的乔希让他的生活重新找到了重心,照顾他的忙碌和乐趣让他无暇去回忆自己失败的婚姻经历。
乔菲总是说他帮了她,其实是她们母子帮了他,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窗外的晚风轻轻吹动了树梢,月娘渐渐西沉,太阳在东方探出头来,启明星尤自闪着光亮。
随着零零落落的车声,整个城市渐渐地苏醒,在这间公寓的两张床上,一对各怀心思的男女却合上了眼,累了,太累了,该歇一下了。
“乔姐,肖自诚那个混蛋带着一帮人来砸咱家的店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小兰急切的声音,正带着保姆熟悉环境的乔菲骂了一声三字经后,将乔希托给保姆连衣服都没换便跑出门去。
“怎么回事?”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的店门口,只见玻璃门有几道被人击打后的裂痕,本来应该有的惨状丝毫没有出现,她从家里跑到这里绝对用不了五分钟,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同样疑惑的小兰站在店门口,那个肖自诚领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来砸店,吓得她赶紧打电话通知乔菲,可是那个领头的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脸色整个都变了,抓着肖自诚如同来时般地撤走了。
“没事就好,快去清点一下店里的东西,准备开张。”注视着那几道张牙舞爪的裂痕,乔菲若有所思,敏锐地感觉到身后奇异的存在感,她猛地一转身,却只看见身后汹涌的车潮。
下午五点钟,行色匆匆的行人们缓下了脚步,下班的时间了,车流和人流突然多了几分闲适,当然,除了那些堵在路上的人们,不过那种急切和上班时的急切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将车钱交给了出租车司机,赵默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下了车,这段距离,走着回去也许比坐车还要快。
街边上有一个中年女人,她穿得很干净,头发清爽地束成一个髻,低垂着的脸上满是超然于物外的闲适,她的手魔术般地移动着,银色的勾衣针上下翻飞,一双精巧的毛线鞋从她的指间诞生,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摆着几种颜色鲜艳的毛线和束在一起的勾衣针。
已经走过去的赵默又折了回来,弯下身拿起地上的成品摆在自己的手心中,大小挺合适的,很适合乔希的小脚丫,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赵默站起了身,“大嫂,这个多少钱?”
“两块钱一双。”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后,中年女人又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
“我要五双。”从钱包里抽出十块钱,赵默很仔细地挑了五双小鞋。
“给你家宝宝的?”中年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他的视线又被勾衣针吸引,“做得挺漂亮的,大嫂真是好手艺,抽出一根精致的勾衣针。”赵默笑道。
“勾衣针多少钱?”
“你会用?”这年头会用这个的年轻女人都不多,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
“会用,只是荒废了一阵子。”抽出一浅黄色的线,赵默也架式十足地勾了起来,中年女人从原来的不信一直到惊讶,然后便很感兴趣地教导动作有些生疏的赵默,“这里是这样的。”
“哦,我想起来了。”行人开始奇怪地看着他,女人会编织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一个男人竟然对这些东西这么感兴趣。
“好巧的手,只可惜长在男人身上。”
“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吗?”宪法好像没有规定什么东西女人一定要做,男人一定不能碰,可笑的是人自己给自己设定了诸多的限制。
落日的余辉洒在他的身上,优雅地勾着毛线的男子,竟然如同圣母般美丽。
“哇啊……哇啊……”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斗室中传出,直达天庭,简直要吓掉玉帝的门牙,让人不禁怀疑声音的主人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这般地痛哭嚎淘。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从睡梦中醒来的乔希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恐慌之中,强硬地在陌生人怀里挣扎着,不会说话的他握紧了拳头,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泪不住地滚落,没牙的小嘴一直大张着,大有不把人哭回来暂不罢休之势。
“真是烦人。”新来的保姆哄了半天仍不见成效后,将他丢在婴儿床上,任他痛哭,被放在床上的他抽泣了几下,在保姆以为他没事的时候,他更加凄冽地哭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呀,这不是我家,那个声音很好听的人呢?他在哪儿?我哭,我哭,我努力地哭……
“希希怎么了?”
那个人来了……看来哭很管用,我继续……
“哇啊……哇哇……”
“你是……”他是孩子的爸爸?保姆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新来的保姆?怎么能让希希这么哭呢?”赵默皱了皱眉,推开挡在面前的小女孩,她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根本还是个孩子,孩子怎么可能会照顾孩子。
“希希乖,叔叔在这里。”抱起哭得呼吸困难的小家伙,赵默轻声安慰着,乔希的小脸靠在他的肩上,将满脸的眼泪鼻涕尽数蹭在他的衣领和肩头。
他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抽出几张纸巾细心地替他擦拭着泪水,“希希不乖哟,又没有尿湿,也没有饿,就哭成这样,不像男子汉。”比平时还要柔和的声音安抚了希希的情绪,他抓着他的发,哭声减减变小,“这里是希希的新家,那个姐姐是来照顾希希的,希希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赵默打量着这间房子,因为是对门,户型又几乎一样,房间的格局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上一任屋主带走了绝大部分家具,乔菲又搬得匆忙,所以这里显得有些荒凉,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几乎像是无人居住的废屋,怪不得希希会不习惯地大哭。
“我就住在对面,我现在抱希希回去,等一下乔菲回来你叫她来找我好了。”少不更事的小保姆,会用心照顾希希吗?乔菲这次搬家实在搬得奇怪又仓促。
华灯初上,乔菲拖着疲惫的身心提前回到了家,站在A座门前,乔菲习惯性地拿钥匙开门,在门锁被打开后,却因为想起了什么而一愣。
真是的,她竟然忘了她搬了家,摇头苦笑,乔菲抽回钥匙转身来到B座,打开门,却只看见新来的小保姆正坐在客厅对着电视傻笑,整间屋子都是电视剧的笑闹声。
“希希呢?”
“他被他爸爸带走了。”这两口子真奇怪,好好的夫妻不做,非要分别住在两间公寓里,城里人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
“他爸爸?”
“是呀,就是A座的那位先生。”那位男主人好帅呀,性情又好,瞧他哄孩子那个劲,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疼孩子的男人。
“赵哥?他不是孩子的爸爸。”乔菲皱了皱眉,“下次不要让陌生人进来,更别说抱走希希。”
“他爸……不对,那个先生也不行吗?”
“他例外。”丢下这么一句后,乔菲转身出了门。
“奇怪。”城里人就是奇怪,不是亲爸干吗那么疼那个小子?一口一个希希跟叫心肝似的,不管了,也许这就是他们城里人的风俗吧。
“希希,你看你的小脚丫穿上这个很漂亮吧?”将新买回的小毛鞋穿在乔希的脚上,赵默童言童语地与只会咦咦啊啊的乔希谈着天。
“叔叔还买了许多的毛线,可以替希希织小衣服小裤子小帽子什么的,不过现在快到夏天了,希希要到冬天才能穿到,冬天希希肯定都会走了。”
希希安静地坐在他的怀里,一双小手抓着他的一根手指便想往自己的嘴里塞。
“你干什么?手指不能吃。”赵默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指。
丢掉了砩暇鸵阶斓摹笆澄铩钡南OP∶纪芬恢澹劭从忠鹕健?br》 “来,我们咬这个。”赵默拿起桌上的胶皮鸭塞到希希的小手里。
得到了新“食物”的希希迫不及待地将胶皮鸭塞到自己的嘴里啃了起来。
“真是的,什么都吃。”他轻点希希的小鼻尖,小婴儿长得真快,原来还看不到鼻子,现在他的鼻梁已经鼓起,看得出日后定是一个唇红齿白,鼻直口方的帅小伙,说不定会勾走多少女孩子的心。
咧开嘴露出满是口水的笑脸,希希小手握着小鸭子不停地挥舞着,“你笑什么,是不是猜到我夸你帅?”他用鼻尖磨蹭着希希圆圆的小肚子,惹得希希笑得更加厉害。
打开门走进来的乔菲,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们……真的好像父子呀,怪不得小保姆会误会。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全无血缘关系,恐怕她也会误会吧,世上竟有这样的男人,会对别人的孩子这么好。
“你来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赵默和乔菲打着招呼,希希发现了妈妈扬起小手要她抱。
“搬家了嘛,我想早点回来整理。”放柔的声音与动作,乔菲在他的面前一直是局促的。
“新来的保姆太年轻了,希希和她又不熟,哭了差不多有一个下午。”赵默将希希放在沙发上。
希希对自己穿着小毛鞋的小脚丫产生了兴趣,将自己的脚抱在怀里,不停地啃着。
“是吗?下午我该让他们熟悉一下的,不过以后就会好了吧,希希脚上的鞋挺漂亮的,你买的?”
“是。”唯恐希希会把毛鞋上的纤维吃到嘴里,赵默继续用小鸭子逗引他,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
“又让你破费了,希希……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父亲般的怀抱与呵护……也许是希希最需要的,可是他这一生都不会有,赵默……只是过客,让希希拥有过父爱又失去,不如让他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
将乔希抱在怀里,栖息在母亲怀抱里的他,仍然不忘回头看着声音很好听的男人,他对他真的好好噢。
“没什么的,都是些小钱。”敏锐地感觉到乔菲在拉开他和他们母子的距离,赵默感觉到一丝受伤的感觉。
“他……他是没爸爸的小孩,我不希望别人误会……”
误会你们是父子,乔菲的潜台词赵默听了出来,两个人一阵的沉默,房间里只有乔希咦咦呀呀的声音。
“我不介意。”
“可是我不希望希希的记忆里有父亲的存在,既然已经注定了会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拥有过。”
“你说什么?”
“赵哥你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事业,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照顾希希只是一时兴起,我不希望到时候希希受到伤害。”
“我喜欢希希,想要照顾他,这和我日后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有抵触吗?他没有爸爸,难道你想让他连一个男性亲人的记忆都没有吗?”
“有!你不知道当初亲密地抱着自己亲着自己,说你是他的未来的人,把自己推出门的痛苦,不知道眼睁睁看着他举着别的孩子说你是我的太阳的伤心,那种感觉……我不想让希希再尝。”抱着怀中不知事的希希,乔菲在注意到赵默同情的眼神后住了口,她怎么说了这么多?
“我们走了,欢迎你到我家里来玩。”乔菲深深地看了赵默一眼,抱着希希离开。
第四章
站在办公室的窗口,赵默对着希希的满月照发着呆,这么可爱的宝宝,却注定了没有父亲的命运,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乔菲说得对,不管对他来讲还是对希希来讲,他们都是彼此的过客,小孩子的忘性很大,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他的希希,怕是已经忘了他是谁了吧。
“喂,发什么愣呢。”
办公室的门被人粗鲁地推开,赵默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者是谁,除了纪辉谁还会这么没礼貌?将桌上的照片收回抽屉里,他本能地想要藏起希希母子的相片。
“看什么呢?这么神秘?”纪辉探过头来,想要寻找让赵默失神的东西,“不会在看嫂子的照片吧?婚都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不是。”说也奇怪,他的心思几乎全部被希希母子占满,张玉……的面孔与名字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模糊。
“晚上我们和秘书部的人会餐,你去不去?那里可是美女如云呀,寻不到第二春,养养眼也行呀。”纪辉对他挤挤眼。
“会餐?”还不是变相的相亲大会,现在他对这些没兴趣。
“唉,对着我的时候话这么少,不知道对着照片中的美女会怎么样。”纪辉趁他不注意拉开了他的抽屉,只见里面只有笑得憨态可掬的娃娃与他对视,哪有什么美女照。
“这是谁家的孩子?不会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纪辉惊呼道,“乔希满月……你上次说取名字,就是给他取?完了完了,赵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不是我的私生子,只是一个朋友的孩子。”
“朋友的孩子?你会用那种眼神看他?我看我家亲亲老婆都没那么温柔过。”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朋友的孩子。”从纪辉的手里抢回照片,赵默将照片放回抽屉,只是这次不忘了锁上暗锁。
“有鬼,这里肯定有鬼,朋友的孩子?你不会暗恋孩子的妈吧?婚姻失败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当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孩子的妈离婚了,但我没有暗恋她,也不是第三者。”不想让他这样胡乱猜疑下去,赵默索性和盘托出。
“真的假的?赵默,这次咱们公司不把学雷锋标兵,十大杰出青年的头衔送给你,实在是辜负了你的好心肠。送人家到医院还不算,还把自己的房子半租半送地给人住,替人家看孩子……啧啧……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很奇怪吗?”
“这当然奇怪,你知不知道前两天有一个孕妇因为司机拒载一尸两命?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简直太少了,电视台的电话是多少?我要提供新闻线索。”
“你别闹了。”赵默推开纪辉的手。
“你真的不是暗恋孩子的母亲?要是的话就实话实说。”
“没有,绝对没有。”
“不行,我不相信……我一定要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蓝月酒吧是吧?我一定要去看。”
“喂,你……”
酒吧,厚重的窗帘刻意地遮住阳光,摇滚乐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酒和香烟的味道,还有各式各样的香水味,乔菲坐在自己最爱的座位上,半眯着眼注视着往来的人群。
她喜欢人群,喜欢热闹,暗暗的灯光又给她某种安全感,酒吧怕是最适合她的地方了吧,她爱这里,为了这里她几乎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
“乔姐,最近好像总有一些奇怪的人来我们这里。”刚刚送酒给客人的小兰神秘地走到她身边,在她的耳边说道。
“奇怪的人?”乔菲皱了皱眉,“不会是卖摇头丸之类的东西吧?”那些东西只能给酒吧带来小利,麻烦倒是无穷无尽,所以她从不许人在她的店里交易。
“不是,说也奇怪,过去总有一些散客暗地里兜售摇头丸之类的软毒品,赶也赶不尽,最近销声匿迹了,连时不时来捣点小乱的人都没了,乔姐,肯定是希希福大命大,罩着你呢。”
“是吗?”乔菲皱了皱眉,太平静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那你说奇怪的人,又是什么人?”
“我们这里来的客人多数是年轻人,最近却总有形似成功人士的人出现,你看那两个,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以我看了无数本耽美的经验,那肯定是一对。”小兰指着坐在角落不停地向这边看的两个人,两个人中一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