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秋如咬着木箸懒懒抬眼瞅他,“王爷万福,王爷金安。你也知道,我这腿不灵便,起不了身。”
她这话把欧阳沉醉呛了一下。
他瞪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昨日是他母妃的忌日,他怕自己在京中会做出什么不敬的事,连夜赶出京外数里,现在已经很是倦怠,懒得再跟这女人争论。抿了唇,垂下的眼底却掠过狠意,早晚有一天,他定然会让那个人后悔莫及,他欠他的,欠他母妃的,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一个碗,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随意吃了些。
随后,就出去洗漱。
宫秋如看着他的方向,也垂着眼,心情起伏不定,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欧阳沉醉今日情绪极为躁动,她在想自己能一举杀了他的几率有多少?视线一转,想了想,又压下这个想法,没了牙的老虎也是老虎,更何况,这只老虎还有利齿,只是不知为何情绪倦怠了些罢了。
深吸一口气,按压下情绪,继续用膳。
只是她却一直觉得有两道视线在死死盯着她,她回头,正好对上了挽花怨愤的视线。
挑眉,她有得罪她吗?
干脆放下碗筷,挽花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她却是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挑起了她的下巴,“你为什么瞪我?”
挽花依然垂着眼,却是咬了一下唇,半晌,才哼出来一句,“真不知道王爷留着你做什么,还有,你为什么骗王爷你还不会走路?你明明就可以!”
呦,原来是想替欧阳沉醉抱不平。
“那你为什么刚才当着欧阳沉醉的面不说?”
“你以为我不想说,如果今天不是……”挽花情绪激动起来,刚说到一半想到什么,立刻住了嘴,“今天王爷心情不好,我不想再给他添堵,如夫人,你适可而止一些!”
因为激动,挽花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甚至因为争辩,连额头都隐隐浮上一层虚汗。
宫秋如上下打量着她,视线从她的眼睛一直到胸口,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惜与不甘,她怜惜的自然不会是她,那就是欧阳沉醉了,还有不甘?她莫名笑了,凑近了挽花,“怎么,你喜欢欧阳沉醉?”
被猜中了心事,挽花的脸蓦地一白。
浑身都因为一种情绪而发抖,她死死咬着唇看着宫秋如,难堪地转开了视线。
宫秋如却不放过她,继续道:“很不甘心,跟了欧阳沉醉这么多年,他从未在你身上动作心思,所以不甘?所以怨怼?”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却听得挽花面容惨淡,可这些依然没有完,“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朝我发泄你的不满,只是因为我在名头上是他的夫人,可你有没有看到我这一身的伤,可是他弄出来的,那我要像谁发泄我的不满?嗯?”
她说完,直接一手扇在了她的脸上。
她不是圣人,别人敬她一尺,她还她一丈,可若是让她不满一分,她必然十分还之。
宫秋如看着脸偏到一旁的挽花,嘴角的笑意越发残忍,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手上的动作根本没有停下,一掌又一掌,毫不客气,挽花咬着唇承受着,怨恨地瞪着她,咬牙切齿。
“怎么?想还手?那你如何不还?或者,是担心我告诉欧阳沉醉,呀,你倒是猜猜看,他若是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对他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会怎样?”
她的话一落,挽花的脸直接惨无人色。
她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不可能会像别人一样顾念旧情,王爷他根本不会留给她任何再待在他身边的机会。这个可能性一起,挽花立刻浑身哆嗦了一下,摇了摇头。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恳求宫秋如不要说出来,宫秋如已经放开了她,慢悠悠地转到一侧,坐下。
而挽花也听到了欧阳沉醉的脚步声,下一刻,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脚步声走近,珠帘拂动,绕过屏风走到了内室,看了一眼房间里依然没有收拾好,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他刚沐浴过,只随意着了一件外袍,一头墨发并未束起,湿漉漉地披在肩头,衬着那张如玉的脸,少了几分阴厉,倒是多了几分柔和,挽花在一旁几乎看得有些痴了,也第一个注意到了欧阳沉醉的反应,立刻上前收拾残骸,只是一直垂着头,长发半遮半掩露出了一半脸上的红痕。
欧阳沉醉果然看到了,在她收拾完即将出去时,唤住了一直低着头的挽花:“你这脸怎么回事?”
挽花像是被惊到,立刻摇头,“没、没事,奴婢没事。”
欧阳沉醉眉头皱得更深,抬着她的下巴挑起,看到上面遍布的手指印,眼底卷起狂躁,他狠戾地看向宫秋如,后者耸耸肩,直接承认:“我打的。”
“宫秋如!”
欧阳沉醉恨不得撕碎这个女人,她就不能少给他惹点事?
“怎么?我连打一个婢女的权力都没有了?那你怎么不问问她,我到底为什么打她?”
欧阳沉醉眯眼,转头看向一直低垂着头的挽花。
后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忤逆如夫人在先,如夫人教训的对,王爷不要错怪了如夫人。”
挽花磕着头,连连道。
她却是更怕,怕如夫人会说出她的心思,这样她将再也没有机会待在王爷的身边,这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挽花的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痕,欧阳沉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根本不信,可他又相信挽花不会说假话,他从那个地方调过来的人,绝对忠心,那么这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挽花竟然帮她?
这明显就是帮了,更何况,以挽花的性格竟然会吃了这个暗亏?他眉头皱得更加紧,看向宫秋如,她朝着他笑笑,“王爷啊,我记得以下犯上似乎要鞭刑五十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打这几巴掌是轻了?”
他的人她还真是毫不客气啊!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是,这事要是就这么了了,万一再传到恨水公子耳边,我就不知道恨水公子会怎么想了。”她笑得无害,他既然那么在乎恨水公子,那她不利用一下的话,多对不起她自己。
她这句话一落,欧阳沉醉的手赫然落在了她的脖颈上,面容阴沉:“宫秋如,你别以为搬出了恨水,本王就不能把你怎样?”
第34章:威胁,主动承欢()
他的话虽然这么说,可想到前两日恨水还在跟他提让他对这女人好一些,他就觉得心里的怒火更盛,握着她脖颈的手也忍不住收紧,只是即使她的脸色涨得青紫,依然嘲讽地看着他,这让他的心绪更加烦躁,狠狠一甩,把人直接推开,宫秋如踉跄了一下,抚着桌沿又坐好了。
“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挽花我不喜欢。”
宫秋如知道他松口了,那么她的计划就算是完成了一半,“我要我以前的婢女。”
“你别得寸进尺。”
宫秋如耸肩,“这王府是王爷你的,你想怎么做反正我也管不着,可你也知道,我这人吃不得亏,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最最‘珍视’的婢女不着痕迹的消失。你……要相信。”最后四个字,宫秋如说的极慢,慢到一定的程度,直勾勾的视线,甚至连欧阳沉醉都分不清她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惊涛。
眼底幽深暗黑,他朝着宫秋如走近了一步,一步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是他并没有对宫秋如说什么,反而是朝后挥挥手:“出去。”
挽花一愣,不敢多待,慌张地走了出去,只是在关上门的瞬间看到宫秋如脖颈上的手指印,露出了一抹解恨的嫉妒。
房间的门再次被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宫秋如倚着软榻看着头顶的男子,“你这是答应了?”
“本王可没有这么说过。”欧阳沉醉冷笑一声,俯身,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脸,“本王刚刚怎么看到你是站着的?是本王的错觉吗?”
“自然不是。”
“哦,这样你在骗本王?”
“我可没有,我只是说我起不了身,可没说我不能站。”
欧阳沉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怒反而笑出了声,“你想换了挽花?”
“怎么?不行?”
“也不是不行。只是,既然你没什么事,本王也突然想起来,你好像很久没有尽自己身为侍妾的义务了。”
他笑得嘲弄,宫秋如瞳孔却是一缩,冷冷笑了笑,“怎么,你忘了上一次的事了?”
欧阳沉醉一愣,显然也想起了那件事。
只是跟上一次完全不同,这次欧阳沉醉很是冷静地看着她,手指极为色情的继续向下游离,“本王想通了,就算是你一双玉臂千人枕,本王也不介意,更何况,只是被摸了几下而已,本王……一点都不介意。”
他这样说完,身体一沉,把宫秋如直接按在了软榻上。
不等她开口,继续道:“说实话,我们欢好了这么多次,本王还没见过如儿你主动一次,今晚上……本王很期待你的表现。”
听了他的话,宫秋如眼底冷意更深,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他是想女人想疯了?
让她主动一次?呵,他还真是痴人说梦!
“你……”
“嘘!”
看到宫秋如想要开口,欧阳沉醉拿出一只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墨黑的眸瞳黑漆漆的,俯身压下来,墨发披散下来,几乎遮挡住了烛光,宫秋如仰着头,只能看进他黑漆漆的眸仁,随之,却听到他说:“如儿,你这些时日不出府,恐怕对京中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就算她出得去,该不了解的还是不了解。
可看他这语气,宫秋如莫名觉得他有事情要说,而且事情还是跟她有关。
果然,下一刻就听他继续道:“昨个儿相府里出了些事,如儿你更是不可能知道了。左相的七公子听说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只可惜,据说他原本是要陷害六公子的,却反而摔了自己,听说左相大怒,更是不肯为他找大夫医治,刘姨娘几乎哭死在了左相的书房外都没能让左相松口。如儿,你说说看,七公子能不能熬得过今晚呢?本王听说,他从昨夜就开始发高烧了呢,啧,就算是熬得过,再不医治,恐怕那腿也废了吧。”
他说的声音很轻,宫秋如的眉头却皱得更加紧。
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不过随之想到什么,她脸色微微变了变,左相,那岂不是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父亲?
那七公子和那刘姨娘?
宫秋如抿紧了唇,看来,应该是以前的宫秋如的弟弟和娘亲了。
欧阳沉醉看她一直不说话,嘴角的冷笑越发浓厚,“如儿还真是寡情呢,听到自己的弟弟和娘亲受这般的苦竟然毫不动容,果然啊,在如儿心里,只有欧阳东觉才是重中之重吗?”
宫秋如根本不想理会于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刚刚听完他的话,她就觉得心口像是被深深狠狠攥住,疼得几乎难以呼吸。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口越发疼痛难忍,莫名的,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梦中那张泪眼婆娑的小脸,宫秋如……
难道她前世残留的执念还存在这个身体里?
所以在听到自己的亲人出事,才会这般?
她垂下眼,有一句话欧阳沉醉说的不错,她的确是寡情的人,可如果真的让她上心的人,她却又可以拼了命的护着,而这个身体的主人……她幽幽叹息一声,无论如何,她欠了她的。
“我知道了。”
她会救她们。
随着她这句承诺的话,心口的那份执拗的疼痛瞬间消失,只是心里依然发苦,发闷。
这样未一个人心疼的感觉,似乎……许久都没有过了呢。
她的脑海里忍不住闪过一张脸,带着怀念与入骨的思念,她慢慢抬起头,神情淡漠的恍若这世间的所有都已入不了她的心,她的眼。
看着这样的宫秋如,莫名让欧阳沉醉一怔。
他却是讨厌极了她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淡漠,他想看到她脸上存在着别的情绪,好的坏的,都比这样一张死人脸要好得多。
“考虑的如何?”
宫秋如眯着眼,看着他神色之间的讥讽,眼神却是越来越沉,许久,久到欧阳沉醉的耐性渐渐失去,才看到她极为缓慢地颌首,动作散漫而又冰冷,两种极致的感觉却偏偏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欧阳沉醉的心,他瞳孔里快速地掠过一道邪火,按在宫秋如身侧的手收紧,两人几乎鼻翼相贴,他盯着她,半晌,才平复了一下情绪,不动,反而翻身坐起。
淡漠的侧脸,看不出情绪,拿过一旁的锦帕向着宫秋如随意扔了过去,“既然要好好服侍本王,那就先替本王擦干这头发吧。”
宫秋如还躺在软榻上,身侧欧阳沉醉周身散发出的热气让她眉眼敛下。
第35章:作戏,冷嘲热讽()
强压下心里想要一脚把这人踹出去地冲动,脑海里闪过的只有那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眸,饱含了痛苦的恳求。
不过是放下身段一回,在刑室的时候,她已经低过一次头,这次,比起那一次,心里的怨恨远远少了很多,她敛下心里的寒意,从那日刑室里不动声色地低头,她已经做好了打算,硬碰硬,她已经吃了大亏,如果真的想要欧阳沉醉彻底陷入万劫不复,那么……自己如今要做的,首要是保全自己的命。
继而积蓄实力,一步步向上爬。
终有一日,她会爬到欧阳沉醉的头上,那时,她要看着他后悔,看着他悔不当初!
深吸一口气,宫秋如把所有的不甘与敌意都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握紧了手里绵软的布料,缓缓坐起身,精致的眉眼看不出丝毫的不耐烦,凑身上前,冰冷的指尖划过欧阳沉醉的脖颈,把他的墨发揽在了手中,墨色与白皙交织,在烛光下莫名的惊心。
而在宫秋如的指尖划过肌肤时,欧阳沉醉明显的觉得那一块肌肤涌起一股莫名的酥麻,他薄唇抿了下,莫名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半晌,又嘲讽地笑出声,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细作心悸?
哼!
不过是做戏罢了,不过是……一个女人!
身后,女子低眉垂眼地替他擦拭着头发,动作不紧不慢,随着烛光偶尔的爆破下,欧阳沉醉越来越不耐烦,如果不是为了想看到这个女人不甘心羞愤的一面,他才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他本也没有想过动她,只是昨日是母妃的忌日,他本就心绪烦躁,可偏偏这个女人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他,她不是不怕惩罚吗?那他就慢慢磨掉她的骄傲,他倒要看看到了她雌伏在他的脚下的那一天,她还如何硬气!
一把抓过在他身后撩拨的小手,他下了软榻,转身直接把人拦腰抱起,大跨步地走向床榻,把人直接扔了下去,看着她灵巧的翻身滚到里侧,阴鸷地笑笑:“看来你的身体真的好的差不多了,今晚,本王应该能尽兴了。”
宫秋如坐直了身体,看着欧阳沉醉走近,直到站在床榻边,却不再上前。
宫秋如没有动,四周沉寂一片。
欧阳沉醉偏过头,狭长的凤眸一挑,不怒自威:“怎么,还要本王教你怎么服侍人吗?”
宫秋如没有说话,看出他的不耐烦,深深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翦,再次抬眼时,眼底的神情早已瞬息万变,眸仁潋滟着风情,红唇一勾,毫无特点的笑却莫名吸引人,给人无尽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