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不要动手!”
刘义赶忙挥手,霸州堂是自己的地方,且不说自己能不能杀死眼前这个佛子和圣女,就算杀了,这佛子有信徒怕是少说几十万,这事儿还能善了了?
“佛子,有话好说,又何必动刀动枪?”
刘义唤住气头上的蛮牛,这又朝这佛子道,话说就算今天自己咬咬牙能杀了这佛子,可是这刘庄子里的一众兄弟和孩童妇人以后怎么办?
“嗯。”佛子一挥手,身边那圣女这便收了手中武器,蛮牛也被几个匪子推出霸州堂,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堂中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是气氛有些尴尬。
“哼,今天若是佛子在你这霸州堂少了一根毫毛,你这兔儿山明日这便会寸草不生!”圣女收起方才亮出的兵器,怒道。
“是是,佛子神通广大,刘义哪里敢跳脱?”
虚与委蛇的宗旨就是面子上必须过得去,佛子势大,刘义哪敢当面得罪他?这又道“刘义一会儿定然好好惩罚一下这蛮牛,这人,竟敢对佛子无礼,简直”
“好了。”佛子一挥手,这又恢复到一开始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脸色变幻之快,简直让人咋舌。
“刘大当家,佛子我也是看你乃名门之后,腹中又有不少墨水,相信你是块成事的料儿,否则我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耐心?
刘义,我是爱你的才啊!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又是一脸凛然,颇为吓人。
佛祖一怒,可杀千军!
先前刘义知晓这佛子厉害,可心里并不畏惧,今日一见,不免印象有些改观。
结结实实的实木家具,一掌下来这就拍碎说话更是绵里带刺,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刘义脸色阴晴变幻,佛子如今这是要自己表态了,话虽未说,可不是明摆着的?再不合作,就如方才那桌子一样!
“佛子说笑了,您看看,这四邻八乡的匪子谁人敢不给佛子面子?”
刘义又使唤起了老套路。
“刘义!今日佛子亲临兔儿山,自然不是你再同往日那般搪塞一番就能糊弄过去的!今天若是你不拿点诚意出来!哼,你这兔儿山明日就会被我此地的十七支匪子掀个底儿朝天!”
冰冷女子道。
“圣女您说笑了,咱兔儿山哪里敢不跟着佛爷走?”白胡子匪子立马表态,说着还直朝大当家使眼色,这佛子一怒这便杀人,如今一怒过去,已然是给了咱山寨不小的面子了,大当家你还想着作何?
刘义脸色痛苦。
一众兄弟的音容笑貌不断的在脑海里闪现,挣扎了许久,刘义终于抓出腰间大刀,猛的一劈,那桌子这便变成两半。
罢了,为了山寨的一众兄弟,为了刘庄子过来的老弱妇孺,爹爹,儿子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我兔儿山从此唯佛爷马首是瞻,我甘为佛爷在此地的第十八个护法!”刘义有些颓然道。
心中一直坚持的东西如今被迫放弃让人有些唏嘘,佛子欣慰一笑,双手合十,一副假和尚状“善哉善哉。”
佛子说话的时候朝圣女使了一个眼神,圣女这就咄咄逼人道“口说无凭,你可能拿出点诚意来?”
“诚意?”刘义有些愠怒,方才自己断桌立誓,还不算诚意?
“哼,先前十七个匪子头目谁人归附不是如此?有的奉了自己儿女,有的取了朝廷命官的首级,如今你只空口白牙,让人如何能信得过?”
古人做事讲究个章程,归附这么大的事儿,起码你得奉上点见面礼吧?先前十七寨子的头目就是如此,或是奉上自己妻女,或是斩杀个朝廷小官表明立场,如今你刘义还想着只凭着一句话这就了了?
佛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刘义,一副静观其变的态度。
“有有,见面礼有。”大概怕是大当家忘了,如今这白胡子匪子这又赶忙表态“今天出去打秋风的时候还抓了一个举人回来,这人还是咱山东的解元啥的,也算是吃皇粮的人,杀了他,不正是和朝廷对立?佛爷看可好?”
方才在谷道的时候大当家心善,饶了这小举人性命,如今这不正好派上用场了?杀了这所谓的天子门生,正好也像佛子表表忠心!
刘义挥了挥手,其实原本他倒也未打算杀这个唤作李狗剩的小子,可是如今既然事已至此,让自己杀寨子里的兄弟、妇人他也是不忍心,由此这也借坡下驴“是,小的这就去砍了这吃皇粮的举人脑袋,归附佛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佛爷,您看,方才大当家抓来这人,虽说年岁不大,可也是个举人,举人呢,天子门生,说来这人也是那嘉靖老儿的学生,咱这小地方上死了一个举人自然算是大事,佛爷您看,这事儿可是能表明心迹?”
一瞅着大当家已经松口,那白胡子匪子更是迫不及待,跑来佛子这边谄媚道。
“哼,不过一举人!”冰冷女子啐道。
“圣女娘娘可别小看这举人,小的看过此人的通关文牒,此人还是去年咱山东乡试的解元呢!一省解元,相信也是个名满天下之辈,虽说还未做官,不过相信也只是转眼的功夫”
“解元,本届乡试解元”佛子敲打着桌子,本届乡试的解元当初闹得济南城可是满城风雨的,上次驾临济南的时候倒是听探子提过一嘴,叫李啥来着,怎么如今还被抓到这山寨来了?
“是啊!”一瞅着佛子感兴趣,白胡子匪子道“正是山东解元无疑,名字该是唤作李卫国的。”
“嗯。”佛子记起来的,对,就是作李卫国,据说这名字还是山东巡抚亲自为他取的!
“快快快,二牛,还不赶紧把那小解元抓来”
大当家还未说话,如今这一手事情简直都被这白胡子匪子操办了!面前这人可是麾下信徒千千万的佛子,千万莫要怠慢了去,心里如此寻思着,这白胡子匪子如今手忙脚乱的这就直下命令。
“怎了,大当家,心里可还有啥舍不得?”
白胡子这里忙的像是过年,大当家这个主事儿的反倒不言语了,那冰冷女子这就道。
“不敢。”刘义道,要说这小举人确实也并不讨人嫌,尤其当初在谷道上这人提出刘六刘七起事儿,说大男人该出人头地轰轰烈烈的时候,纵使恨官如此,刘义其实也打算饶了这小孩儿性命的,可如今事已至此,自己想要保住这刘庄子的一众兄弟、孩童,又能如何?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吧,小举人,你莫怨我!
“一会儿我就亲手杀了这朝廷钦点的解元,表明我兔儿山的心迹!”刘义道。
“佛爷,就是这位了!”
李狗剩被带了上来,白胡子匪子笑吟吟的朝佛子说道。
方才在死牢的时候一众匪子来带自己,柳姓马夫还跟这一众匪子打了起来!
可是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柳大哥纵使有千般手艺,又如何能奈何得了这位数不少的匪子?李狗剩咬了咬牙,劝住柳姓马夫,这就跟着这老匪子来了这霸州堂。
狗剩怕死,心中亦是满满的恐惧,如今进了霸州堂,算是入了鬼门关,自己还有命活?
“你要杀我?”
狗剩有些怕,也有些颓然。
话说自己一个现代人重生回明朝,才刚十四岁,大好的人生这才刚开始,这就一命呜呼了?
天啊,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老子先前跟你说的那些全都白说了?你这个直娘贼的狗屁大当家!
狗剩心里一阵腹诽,都要崩溃了,勉强这才维持住了心性,自己今天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是,我要杀你!”刘义面无表情,说着这就掏出火枪“这是祖上留下来的物什,据说是京军里的老匠人做的,百步穿杨,杀人于无形,你不会很痛苦!”
“你!”李狗剩恨恨道,你我往来无冤,近来无仇啊!
“大当家,为何还不动手,可是舍不得?”冷面女子道。
入了弥勒,就再没人性,虽说是个半大小子,可也算是朝廷的人,这女子也是丝毫没有怜惜,催促刘义赶紧动手。
白胡子递上火折子,刘义点燃火绳,火绳嗤嗤的烧起来那一刻,似乎已经预示了李狗剩今天的命运。
撒上黑火药,装好铅子,拿出撩杆捣实,调好火绳位置,打开保险
一整套的流程下来,火绳枪已经配置好,当下只要扣动扳机,眼前这人就绝无再生还可能。
刘义使唤火绳枪已然有了不少时日,按理说这些动作做来都是水到渠成,可是今天,手上却像是被灌了铅,很慢,或许是不甘心自己以后就要被人驱使吧,再或许,他也希望眼前这无辜的小举人能再活点时日。
“何必用枪?”
佛子开口了,约摸是嫌火枪太慢。
“好!”刘义随手把枪丢给白胡子,这人好一阵心惊,好歹算是接住了。
刘义从腰间猛地拔出匕首“那就用刀!”
“大当家,快,动手啊,莫要再磨蹭了!”瞅着圣女已然在催,白胡子也是急的要命,推着大当家这就上前,快些,立马结果了这小子性命!
堂中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瞅着这刘义,表情各有不同,白胡子急迫,几个匪子有些痛心,佛子和那圣女则是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看你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李狗剩已经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嘴唇瓮动着,冷冷道。
李狗剩再傻如今这也看出了这个刘义是个有妇人之仁的人,当下八成没了活头,还有啥话不敢说的?
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人永远干不了大事,怕这白面汉子只能长年窝在这兔儿山的小窝棚里就是因为这瞻前顾后的性子吧!?
“你做不了你先辈那般史书留名,我猜你定是刘六刘七的后代,哼,我看你连你爹爹叔伯的头发梢儿都不如!”
李狗剩义正言辞“杀吧。”
看样子自己跑不脱了,临死前的乞求除了能破坏掉人仅有的那点自尊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人生就是这样,不管遇见什么风雨,坦然面对就是了。
怕死的李狗剩如今也是豁出去了,其实想在明朝混,你就得不怕死!这话说来不是危言耸听,且不说寻常百姓动辄因为言语不当获罪,就是朝堂上的那些士大夫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句话惹恼了皇帝,当朝杖毙的时候在明朝也并不罕见,虽说这种极端的方式体现了明朝皇家权力似乎并不像想象的那般巨大,可臣下们还不都是一个个的只能拿脑袋顶上去?
“啊!”刘义再次发疯,高高的举起匕首,作势这就要劈下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惹麻烦()
“慢着。”
李狗剩闭上眼睛,等待死神光临自己,这会儿一个声音传来。
说话的,是佛子。
“你又为何知晓这刘义的身世?”佛子开口问道。
原来这大当家是唤作刘义的,李狗剩脑袋嗡嗡动着,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刘义这也是才反应过来,对啊,听这小子的话儿,明显对自己的身世已然知晓,这是为何?
这小子为何能断定自己是刘六刘七的后代,方才还说出自己不如叔伯那般威武?
“说了有什么好处,能不死?”李狗剩啐道。
“大胆,敢对佛爷如此无礼!”冰冷女子怒道。
“呵呵。”佛子拦住这唤作赛儿的圣女,道“你且说来听听,你这性命不过在大当家手里,大当家一时软软心肠,你这不又接着生龙活虎了?刘义,你说是也不是?”
“是。”刘义道。
“成。”
这老狐狸!狗剩心里腹诽道,这又全都推到刘义身上去了,合着跟他还没半毛钱关系了,可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说希望不大,可是总有那么一点,李狗剩还是愿意尝试一下。
佛子一个眼神,刘义会意,支出堂里大多数匪子,先前还人数不好的霸州堂如今只剩佛子、圣女、刘义和那老匪子等人。
“先前这就如此怀疑,方才进了霸州堂,瞅见这副对联,就更加确定了!”
李狗剩指着堂上那副对联道。
对联上所写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混沌九天!
别人看见这副对联可能只是觉得话说的大气,可李狗剩岂会不知?
这副对联上所写,就是当初刘六刘七起义的时候打出的旗号!
先前在谷道上自己言出刘六刘七的时候这刘义明显一震,后来进了匪子窝,这人又将自己的老巢唤作刘庄子大堂唤作霸州堂。
后世的李狗剩熟读史书,这刘庄子就是刘六刘七的家乡,这俩人也正是在霸州揭竿而起!加上堂上所写对联正是两人当初起义时候的旗号。
这刘义若不是刘六刘七义军的后代,还会是什么人?
“况且当初在谷道上,刘义说朝廷杀你全村血流成河,当初刘六刘七起义之后,正德皇帝确实下过命令,要你刘庄子从这大明抹掉!如此,我便断定你定是刘六刘七的后代!”
分析的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不错,这刘义正是刘六的儿子!当初虎口脱险,由此这才落草!”
佛子道。
原来如此,狗剩释然。
说出这刘义的身世会不会保住自己性命?狗剩的脑袋在飞速轮转。
“你方才为何又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佛子又道。
刘义听到狗剩所言之后脸色一阵难堪,或许是觉得自己当真给祖上丢脸了吧,偌大的大堂里,此时只有佛子和狗剩仍旧在发声。
“只因刘义有妇人之仁。”只凭方才那一下,怕是难救了自己性命。
狗剩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只是这言一出,立即在堂里引起轩然大波。
刘义怒,老匪子亦怒,圣女倒是无所谓,事不关己,佛子仍旧是笑吟吟的愿闻其详的样子。
狗剩说来也是一语中的,方才在谷道的时候李狗剩就看出来了,这人多愁善感的像个人,让他不由想起了当初在鹿鸣宴上吐血而亡的吴省身。
总之不像是个干大事的人。
如何能干大事?有自己坚持,心狠手辣才好。
“呵呵,刘大当家,这小子在笑话你呢!”圣女道。
“我这就杀了他!”刘义又举刀。
佛子和圣女就这么看着,不阴不阳。
刀子就要加身
“好了,你没听出赛儿是在跟你开玩笑?”佛子笑道。
刘义如今成了被耍的猴儿,当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自己如今这是成了弥勒的玩物?
狗剩不由心道江湖水太深,刘义,你还是适合在家耕田,或者科举,实在干不来这事儿!
“嗯!”此举同样也让佛子深思,其实他早就不看好刘义,可没办法,刘义是“忠良”之后,万一哪天弥勒起事,有刘义这么个身份罩着,岂不是最好不过?
“你是今年的乡试案首?”佛子这又把眼神投给了狗剩。
“是,小子侥幸得了解元。”狗剩如实道。
“前些日子闹得济南城鸡飞狗跳的也就是你喽!”佛子笑道。
试卷贴出却又得以参加录科,本来这事儿就不合规矩,佛子听说以后原本都打算拿这事儿做点文章出来的!可不料刘采这人颇有手段,自己这才没能成事。
否则这明晃晃的不合规矩的事儿,自己再一扇乎,那山东的学子不就人心惶惶了?
“本尊有幸读过你被贴出的卷子,看来对这兵事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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