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巡按监察御史?李狗剩的脑子在飞速轮转。
“你也要去浙江?说来跟爹爹也是同僚呢,爹爹怕这一两年内也会去浙江,我不爱去,这才跑来济南。”戚瑶开始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闻听这人竟说也要任职浙江,这也忍不住开口了。
“你是胡宗宪胡大人?”狗剩似乎寻思到了什么。
后世戚继光任职浙江参将的时候顶头上司就是这位胡宗宪,这人对戚继光也是帮助甚多,鸳鸯阵的阵法就是这人授予戚继光的,说来自己卷子上所答也是剽窃自以后的胡宗宪,说来好笑。
“奥?你也听说过本官?”
后世的胡宗宪虽未在历史书上大书特书,可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任直浙总督平荡倭寇,捕杀王直、徐海,居功至伟,不过此时的胡宗宪尚且没有那么出名罢了。
“大人任上清明,小子自然听过。”艰难的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李狗剩道。
这可是重生以来自己见过的首个大人物呢。
“嗯。”胡宗宪下马“你这娃娃看来颇有才气,你那落榜试卷上所言抗倭主张,本官甚是佩服,尤其那组建军队,行鸳鸯阵法,更是大妙!
自嘉靖二年争贡之役以来,倭患一直甚为猖獗,沿海百姓都是深受其苦,本官日思夜寐,也想着能上前抗倭!你那文书写的句句切中要害!着实痛快。
可惜你人尚年幼,否则本官一定带你前去浙江,让你亲手把自己的主张、抱负施展出来!”
“小子不求有功,只求于国有利。”狗剩淡淡道。
“好!”胡宗宪此人大条,不过并非武官,这人家族乃是锦衣卫出身,也是走的正经科举这才当上官员,自是深知这科举对于人的重要性“只为求得为国有利,你竟能自废前程!本官也是颇为佩服,朝廷欠你一个功名,这不,本官也替你讨来了!只是接下来这录科、乡试乃至会试、殿试如何,还要看你自己了!”
“原来当真是胡大人所为!”狗剩证实了心中想法“请受狗剩一拜。”
“切勿多礼,本官还盼着有朝一日能同你这个小娃娃同朝为官,一同荡平那倭寇之患呢,哈哈
小兄弟,本官这里还要赶路,后会有期了。”
胡宗宪说着这就扬长而去。
自己原本都是自废前程了,没成想竟碰见胡宗宪这个识货的!狗剩心里一喜,自己那些主张若是能到胡大人手里自然是好处多多,这也不由心中得意,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也是胡宗宪着急赶路,否则自己一准儿要和这个民族英雄坐下来一同喝上几杯呢,狗剩心道。
辞别戚瑶,李狗剩这就留在济南安心准备科考,老让这么一个女子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个事儿。
时间很快过去,李狗剩这就迎来了这乙卯年山东录科考试。
“李狗剩,得个案首回来吆!”
“就是,切莫届时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这些个学子整天没事可做,除了消遣就是消遣,没事数落李狗剩一番不也是挺有意思的?
要说这些人也真是够拼的,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只为数落狗剩一番,狗剩心里也是忍不住发气,你们魔怔了吧。
熟门熟路的来到贡院,场面已然见识过很多次,龙门一开,众学子纷纷入场,云板击响,这年录科,算是正式开始了。
衙役举着题目牌子到处转悠,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说来也是老生常谈,不过今年这录科的题目看来颇为考脑洞,题目一出,全场皆是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
李狗剩只是侧耳听闻这就心里一凉,又来!?
考官出题无甚新思路这就会出些乱七八糟的截搭题,狗剩估摸着这次八成也是如此吧,一瞅题目板,果不其然,今年录科的题目为“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前一句是出自大学的,意思是人连鸟都不如吗?后一句出自诗经,是夸赞周文王的,明代乡试就不允许再出截搭题,考官说来也是剑走偏锋,竟录科又来了这么一出。
众学子一阵阵唉声叹气,不过李狗剩却不由心里一喜,倒不是因为幸灾乐祸,而是自己后世见过这道题目,出自制义丛话,当时只是觉得好笑,不成想这题目竟是出自这乙卯年的山东录科考试!这不,正巧自己还赶上了呢!
夫人不如鸟,则真可耻矣耻之,耻之,莫若师文王。
人要是连鸟都不如,就该学那周文王啊!此题若是如此破题,则将这题目连缀的天衣无缝。。
第一百五十三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唉,你这个老不休,看来是魔怔了!”
提学御史捋着胡子笑骂学政道,科试正场出个圈圈的题目,如今到了录科了,这又出个牛头不对马嘴的截搭,你这哪里还是在考学子的学问?
“嘿,本官也是瞅着这些个学子们整天读死书心里发气,这不正好,考个如此的题目,让他们知晓,读书人啊,脑子更是要活泛点才行!”
提学御史苦笑,可是无可奈何。
“你说那李狗剩能答的如何?”半晌,没人说话有些尴尬,提学御史这又打开了话匣子。
“他?哼,怕是此时乐不可支吧,八成又睡着了等着誊真呢!”
学政道“这人可不是迂腐之辈,此等题目出来怕是别的学子都要咬着笔杆子寻思上一阵,这人说不定提笔而就,喘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奥?你也如此寻思?”
要说这届山东学子,两人都熟络的也就这个李狗剩了,由此考场上无事可做,自然也就讨论起了这人。
“唉,便宜他了!若不是老夫想着整顿一下山东之地这读死书的风气,老夫才不能如此如他愿呢!”
老学政无奈道。
“嗯。”提学御史亦是深思“只是这次这娃娃莫要再像上次那样剑走偏锋就好,年纪轻轻的就如此刁毒,不好,不好!”
“得,慎言,哼,因为这个李狗剩,老夫如今怕被这全山东的学子骂做办事不公!哼,老夫为官几十年,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提起这事儿老学政就觉得心里发气,不由怒道。
“嘿嘿,难不成你这还早早的就打算公报私仇,让李狗剩录科落榜了不成?”
提学御史似笑非笑。
“这”老学政也是有些头疼,自己心里如今这个窝囊劲儿,真是恨不得直接撵李狗剩回家!可是准许李狗剩参加录科可是圣谕!你说会不会是当今九五中意这个李狗剩?
若是真的如此,自己再上杆子夺了狗剩的功名岂不是搞得龙颜不悦?
老学政心里反复思量,按理说不会啊,可到底为何远在京师深宫的圣上会知晓李狗剩的事情?
“唉,是个麻烦事!”老御史道,不过说完这又话锋一转“不过老夫还是认为做人应当刚直,不因圣上喜厌这就改变自身!若我在你的位置上,我就该咋样还咋样!况且这人得了圣眷,自然要求还要再高些!”
“嗯。”老学政道“你这一言令老夫茅塞顿开!老夫自不该因为这李狗剩得了圣眷这就刻意偏袒,反而应该对他要求更甚!老夫在这里谢过了!
老夫身为学政,全山东几十万学子的命运系于我手,自然不该偏袒某人,更不该因为某位学子侥幸得了圣眷这就刻意偏袒!”
老学政说完浑身轻松,自己这几日每日这都躺在床上深思这件事,如今提学御史一通言语倒是点醒了自己,士子就该有些风骨,自己不能因为李狗剩一时走运这就特殊照顾,枉顾他人!
“嗯。”老御史捋着胡子大笑,人老成精,这几日这学政大人心思有些摇摆,这人心里自是看的明白,这也不由出言提醒,眼看着效果已然收到,也是心情大好。
学子若想中榜,就得靠自己的硬通文章,无论你后台是谁,都该老老实实的学好本分文章,否则这天下哪里还有公平所言?
此时正场已然过去了大半天,巡绰官击响云板,大声道“快誊真!快誊真!”
一众学子这都手上一紧,赶忙开始誊写卷子,一个时辰后,这便就要收卷子了。
狗剩这会儿刚醒,胡乱的搓了把脸,这就饱蘸墨汁,可是认真誊写。
云板击响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众学子开始陆续交卷,卷子这才刚收上来,学政这就点名指姓“找来那李狗剩的卷子,本官要亲自批阅!”
你李狗剩既然都有手段能通到京师圣上那里,也不怕你买不通这考场上的一众喽啰了,谨慎起见,学政大人决定亲自批阅,管你走的哪家门路,在我这里,通通没用!
其实狗剩家贫,又如何能买通这考场上的一众官吏?学政查过李狗剩的履历,可是不放心,这就亲自批阅。
“夫人不如鸟,则真可耻矣,耻之,耻之,莫若师文王。”
学政大人瞅着这题目顿时深思,对啊,狗剩若是如此破题,那不是天衣无缝了?
“如何了?”
学政瞅着卷子半晌不说话,老御史这就疑惑道。
“这小子果真是个脑袋活泛之辈!老夫这题目啊,又被这小子钻了空子!”
学政大人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如此破题有些圆滑,可是连缀的却是天衣无缝,人连鸟都不如不该觉得可耻?可耻就不应该学习那古代先贤?
尧舜禹汤、周文王,古代先贤哪里有比这五人还牛的?既然觉得自己羞耻那就该学学周文王!
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硬是被李狗剩破题如此,可你还挑不出任何刺儿!
老学政无奈一笑“看来若是秉公办事,老夫真还拿不下这个李狗剩啊!”
“奥?”提学御史抓来卷子,才没瞅几眼这就大笑“哈哈,果真如此,破题做成如此,你还真挑不出刺儿,你还能在卷子评语道人不该学那万古先贤?”
想着自己本着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还是找不出这个李狗剩的刺儿,老学政也是心头有些无奈,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去,看这个阳谷学子到底能在科考场上蹦跶多久!
学子交卷,贡院、学政府衙的一众官吏们这就忙着开始批阅试卷,说来也是例行公事,照本宣科就好。
再说这李狗剩走出考场的时候还是一身轻松,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科考场上能碰到制义丛话里讲述过的原题,破题那叫一个顺风顺水,文章写得也是妙笔生花,相信正场得过不在话下。
可是刚走出考场不久,李狗剩就觉得有些不妥,寻思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冷不丁的这人拍了一下大腿,坏了!
自己将那制义丛话里破题的原话搬来了这科举考场上,不就是雷同卷子了?
既然这题目是出自本场考试的,那如此破题的不也正是本场的学子?
李狗剩想到这里不由心里大为懊恼!自己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通篇考卷已然批阅完毕,小吏校对的时候竟然发现了雷同卷,这也不由交给学政裁夺。
一个考场里竟然出了两篇破题一字不差的题目,你让人如何心中不疑?
“大人,这”
老学政黑着脸,前几日自己这还赞赏狗剩破题巧妙,可这考场上为何出了雷同卷?破题竟还一字不差!
难不成李狗剩考场作弊不成?
下意识的老学政这就如此寻思,不由心里大怒“唤这两学子前来,本官要当面考教!”。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你二人这正场破题竟一字不差,相信定有人是作弊得来!”
两位破题一字不差的学子被招来,学政大人瞅着两人肃穆道。
“大人,小人正场破题乃是自己心思冥想这才得来,绝无作弊一事!”
这学子是唤作彭玉春的,一听学政大人如此说道赶忙澄清,正场文章确实是自己绞尽脑汁所作,由此这话说的也是中气十足,丝毫没有做作。
“奥?那作弊的就是你喽?”学政大人又道狗剩。
“没有,小子正场文章亦是自己所做。”李狗剩万年不变的憨憨道。
“没有?本官已然掌握你二人考场作弊的证据,若是此时承认,便可从轻发落!”
学政大人脸色都要滴出水来,那叫一个凝重。
若是当真揪着谁的手腕子一准儿当场就抓出来了,学政此言不明显是马后炮?
后世的李狗剩修习过心理学,这些小伎俩自然是瞒不倒他。
“小子当真没有作弊。”李狗剩淡淡道,话说学政大人瞅着自己的眼神目光如炬,咋你就这么肯定作弊的是我?
“那就是你喽?”学政大人见李狗剩不似作假,这又转而咋呼这唤作彭玉春的学子。
“大人,天地良心,小子科场所作文章着实是小子所作,绝无作弊之事!”
换成一般的孩子被这学政大人如此一番咋呼怕也屈打成招了,不过这学子看来也是有些道行,此时言语虽说有些发急,不过仍旧不忘为自己辩解,考场文章当真是自己所做,哪里有假?
彭玉春咬了咬牙,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可笑话了,你二人都没有作弊,又如何能出来这雷同卷子?”
若是换做一般人学政倒还真不一定会亲自审问,不过这事事关李狗剩,学政大人这也破天荒的当了一回法官。
“本官细细查看过你二人的卷子,不光破题一字不差,行文的脉络也大致相同,这可好笑了,既然没有作弊,你二人为何会答出如此相似的卷子?谁人作弊快些承认,否则老夫就连着你二人一起惩罚!”
“一定是他,一定是这个李狗剩抄袭小子的文章,小子正场下来来茅厕都没去一趟,大人,小子当真没有抄袭啊!”
老学政一咋呼这彭玉春这就破了功,连连指着李狗剩大骂。
“李狗剩,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难不成这是承认了?”
“狗剩确实没有作弊,身正不怕影子斜。”
“哼,我看你二人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咋呼了半天都没有结果,这彭玉春瞅着十几啷当岁似乎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李狗剩科考也作了许多锦绣文章,学政一时这也搞不清到底谁人在说谎?
“大人。”一小吏急颠颠的跑来,瞅着学政正在气头上这也喧哗,只得小声在学政耳朵边说道“到放榜的时间了!”
一般放榜都是有时辰的,届时龙门开门,唢呐声响,一众官吏们这就会去那放榜墙放榜。
“当真没有人承认?”学政大人大怒,科场作弊乃是大罪,自己这朝廷三品大员亲自审问,不成想两位学子这竟还死不承认,真要逼老夫辱没斯文对你二人动刑不成?
“大人,大人明察,小子正场都未曾离开过号房,一众衙役差哥儿都可为小子作证,小子当真没有作弊啊!”
“小子亦是,文章乃是自己冥思苦想得来。”狗剩亦道,开玩笑,就算真抄袭了也不能承认啊,承认了,自己这一辈子前程就算毁了!
“哼!好!两个才十几啷当岁的娃娃这竟也学会死不承认了!老夫倒要看看,你二人能否能熬得住刑法?来人!”
“大人且慢。”
老学政自然不会私自动用刑法,可这二人竟听见刑法二字这都无动于衷!提学御史会意,这就上来劝说。
“奥?为何唤住老夫?待老夫剥了这二人功名,对他们动刑,老夫就不信了,十几岁的学子这还熬得住这朝廷刑法?”
“大人啊,小子当真没有作弊啊,小子家世清白,考场上也是中规中矩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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