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儿还怕我等说?”一个学子嗤笑“在我们家乡,敢于私定终身者,可都是要沉塘的!”
“就是,伤风败俗,眼里可还有教化可言?”
“想来狗剩兄也是学问欠奉,这竟勾搭起这无知少女,说来好笑,如今科试落第,不过得一美人,狗剩兄,不亏啊,不亏啊。”
冷言冷语,或是出言讥讽,反正这会儿说出来的话就没有好听的!狗剩也是小看这封建礼教的作用了,怪不得鲁迅当年要写狂人自己这样的文章,封建礼教着实吓人。
“你们”戚瑶忍不住了,可八成也是自觉理亏,加之这人也是内硬外软,称呼了一句这就断了片。
要知道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德行要求也是颇为严格的,戚瑶其实也是方才才想到,自己怕是要误了李狗剩前途了!十几岁的娃娃正在科考,这就跟自己不明不白了,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狗剩兄,我看你的科举之路,怕就止于这次科试了吧?”
吴省身提醒道,如今客栈这里这就闹得沸沸扬扬了,读书人最是重视名声,你十几岁这就传出这样的恶名,以后还想在科举路上混饭吃?做梦!
想这狗剩也真是有意思,本来也做一手好文章,可是自废武功!先是招覆违制,如今这又和一个女子搅得不明不白,真当我大明的礼制是做做样子?
李狗剩,如今你可算是进了万丈深渊!一辈子甭想翻身了!
“哈哈,狗剩兄,想想你那篇贴出文章这竟成了科举路上的绝唱,可否觉得可悲?哼,如今就算是学政大人亲自为你开脱,你这辈子也甭想再科考!”
“那文章我也看了,那日贴出的时候我正好在场,文章写得七零八落,还严重违制,学政大人要是这样的文章都不贴出来,都有些对不起咱天下的读书人了!哼,文章写不好,做人也做不好,李狗剩啊李狗剩,你是真行啊!”
这人这又胡诌道,反正落井下石呗,李狗剩如今成了众矢之的,自然是要把他说的一无是处的,这是中国人的老传统。
其实如此做到李狗剩也是有些无奈,不过人戚瑶当街来追自己,自己岂能拒绝了去?
这女子刚烈,万一自己拒绝了这人再寻了短见啥的自己日后还有何面目见民族英雄戚继光?
“招覆落榜,怕是日后也无缘科考了,李狗剩,瞅着你咋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怕是每日读书习字都是做做样子的吧!?当真也没什么学识!”
戚瑶有些内疚,这竟都要哭了出来,难不成李狗剩日后这竟无缘科举了?
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制定的大明章程里每个人干啥都是定了型的,想要突破这阶级的藩篱,唯一的门路就是科举,一朝中榜,你便是皇榜加身的读书人,就是万人敬仰的士子,科举一途断了,这辈子纵使你有金山银山,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况且如今狗剩跳脱的名声真要传出去,怕是已经到手的秀才功名这也要被剥了去!私定终身?笑话,当这是后世?没有父母之命你俩这就乐颠颠的在一起了,当这个世界没有王法了?
“李狗剩,我看你这辈子就只能做个低头锄地的庄稼户了!”
一学子大笑。
难不成自己这辈子真就如此了?连李狗剩也未想到自己不过一时荒唐,后果竟是如此严重?
“李狗剩,咋不说话了?后悔了?”
“一辈子功名至此,十年苦读毁于一旦,狗剩兄,心里可是还有何感想啊?”
学子纷纷嘲讽,李狗剩你这可是自毁前程!
“李狗剩,你这辈子怕是都难以翻身了!”吴省身最后给出似是盖棺定论的一语。
戚瑶有些落寞,都怪自己,害了狗剩,自己如今还能作何补救呢?这也不由心里一急“狗剩,呜呜”
想到正是自己误了狗剩一生,戚瑶心中戚戚然,当真是想死的心儿都有了。
众人原本还在忙活着数落狗剩,如今这可是济南省城,距离学政府衙也近,只要有人将这事儿捅出去,狗剩怕是已然得到的功名这也会直接被废!一众学子这会儿都有扳回一局的快感,冷不丁的却是一惊,一声小吏长长的唱喏声音传来。
“学政大人到。”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可不,那学政大人此时已然驾临客栈。
朝廷大员为何驾临这小小客栈?一众学子冷不丁的看到这一幕却是眼睛都直了,傻傻的杵在那儿丝毫不知该如何做作了都。
“大人。”狗剩一个躬身施礼。
还是李狗剩机灵,戚瑶方才心如死灰,瞅着狗剩如此自己这才潘然醒悟,也跟着施礼,一众学子回醒过来,这都一并作揖。
“李狗剩,才没几日,我们又见面了。”学政大人示意狗剩切勿多礼,这就道。
“是。”
“你可知老夫为何来找你?”
“不知。”
自己的试卷如今已然被贴出,这老夫子还来找自己干嘛?
“我将你那卷子奉于上头,朝廷仁慈,准许你参加录科。”
啥?录科?
一众人丈二和尚,根据以往经验,大凡贴出试卷这再绝无翻身的可能,缘何狗剩已然卷子被贴出这还能参加录科?
录科是何?只要录科得过,学子这便能参加这年八月的乡试!
大明规定,科试前二等以及三等大省前十名可以准许参加乡试,不过那些科试落榜的学子以及未来得及参加科试的学子还有那些荫生之类的准予参加录科,得过一样可以参加乡试。
科试狗剩的试卷已经被贴出了啊!为何还有资格参加录科?这与礼制不符啊!
戚瑶此时都是心里一惊,自己曾亲眼看到李狗剩的卷子被贴出,这是为何?
“缘何?”一个学子疯了,这不可能,李狗剩哪里还有资格参加录科?这不科学啊,卷子被公然贴出这又参加录科?学政大人你为何如此偏袒李狗剩!?
“嗯?你可有异议?”学政大人为官几十年,也是不怒自威?只是一个眼神这就吓得这名学子尿裤子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别的话?
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的李狗剩这就莫名其妙的被准许参加科举了?
“狗剩谢过了!”李狗剩也是冷不丁的又惊又喜,人生大起大落太快,方才自己还成为一众学子们的众矢之的呢,如今这竟又被准许参加科考了?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话已经传到,老夫也不便久留,就告辞了。”
学政今日真是莫名其妙的,冷不丁的说来来了,说完几句话这又要走,按理说真要是有啥事唤李狗剩过去不就成了?缘何还亲自跑一趟客栈?
不行,人走了,可就没法施展了!吴省身眼看着学政要走,也顾不上了,直接一个凌厉的眼神,一个学子会意“大人留步。”
“奥?你有何事?”
“狗剩和这女子私定终身,按我大明规矩,就算沉塘都不过分,大人该剥了这人功名!如何还许那李狗剩录科考试?”
这人一言众人全都齐刷刷的瞅着学政大人,学子伤风败俗,这是大事,你是一省学政,这个档儿可还能再偏袒李狗剩?
戚瑶刚刚才放下的心这又抬了起来,这会儿也顾不上羞耻了,这也看着学政大人,一脸的哀求,学政会不会听了这学子言语,又出言剥了李狗剩功名?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瞅着学政大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学政怒视狗剩一眼,狗剩并未出口辩驳,就是默认了?这也不由心里一怒,不过开口就仨字“知道了。”
知道了?学子伤风败俗你身为学政一句知道了这就算了?
大明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学政,你身为一省的提学官,做事竟如此不公?
学政说完这就转身去了,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对于这学子所言却是连问都没问。
狗剩也是奇了怪了,学政为何今日如此?戚瑶又惊又喜,这会儿眼泪再也隐忍不住,吧嗒吧嗒的这就流了下来,又惊又喜,方才自己的心脏可都要跳出来了!
“大人为何置那学子一言于不顾?想想大人一向对这学子品行、学问都是颇为考究,今日为何如此优待那李狗剩?”
官轿吱吱悠悠的抬起,一个推官这也不解,掀开娇帘问学政道。
学政大人看来也是有些无奈“老夫也是照章办事啊。”
“为何?按大明祖制,这李狗剩就算剥了功名不再录用都不为过!”
学政烦气的揉了揉脑袋,真不知道这李狗剩到底是什么来路,不由烦气道“你别问了,这可是圣谕!”
圣谕?
推官心里一惊,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要是圣谕也就好理解了,天下都是圣上的,圣上准这人科考,你能有何话说?
“可大人方才为何不说?大人若是挑明了是圣谕,相信这济南府也无人敢再传,可大人不说,怕这事儿很快就要闹得满城风雨了,众学子都会说你偏袒李狗剩,做事不公!”
学政大人一瞪眼,推官会意,不敢再言。
半晌,老学政无奈道“圣上准许这李狗剩科考,可是又不许声张,老夫又能作何?”
明摆着皇上是要让自己背这骂名的,身为臣子,自己还能造反了不成?
“狗剩!”戚瑶眼泪吧嗒吧嗒的仍旧不停,当真又惊又喜,悲欢离合一日全齐了,这日子,真是的!
“别哭了,一切这不都好了?”狗剩安慰道。
“你说老学政为何又改主意了?”哭够了,戚瑶这又回归正题。
“不知。”李狗剩说道。
“傻人有傻福吧!”吴省身数落了李狗剩半天,结果学政一来全瞎了,这也不由心里发气,这个李狗剩可是让自己丢脸丢了无数次了!心里发气,这也不由拂袖而去,一众学子有样学样,全都气哼哼的走了。
“哼,甭理他们。”戚瑶恨恨道。
“狗剩,你真是个福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人物()
既然被准许参加录科,那就更得死命了,好在这些日子狗剩也都没放下,这又拾起书本继续攻读。
现如今这戚瑶大方了些,进狗剩房间也不再那么扭扭捏捏,这人其实还是挺懂事的,起码李狗剩的时候还不会跳脱,一旁站着磨墨,时不时的端些茶水、果子上来,很是听话。
“狗剩,你都看一天了,出去玩会儿吧,你不是唤作叫劳逸结合,脑袋也该累了,出去劳逸结合一下吧!?”
跟着李狗剩这么久,戚瑶也学了许多狗剩的词语,这劳逸结合就是其一,反正戚瑶之前是没听说过这等言语的。
“这本历代名臣奏议一议尚未未能读完,怎能这就出去玩耍?”
这书里大多摘录了些历代名臣上奏给皇帝的折子,其中许多言语看着都颇为生涩,更何况年代已然久远,有些地方读起来却是颇为费脑筋,李狗剩也是吃累。
“唔这本书好像我在爹爹的书房里看过呢。”
“废话,做臣子的哪有不读这本书的!”
“胡闹,你敢瞧不起我!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成成成,姑奶奶,已然傍晚了,您快去您屋子收拾收拾睡觉吧,一会儿我还要挑灯夜读,大晚上的我一个小男子寂寞难耐,真要有个您这样的大美人站旁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看书?”
戚瑶情窦初开,平日里跳脱的很,不过对那事儿还有些懵懂,许久这才领悟过来!一跺脚,杏眼圆睁“无耻!”
不过说来也是,自己这上杆子整天围在狗剩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儿,戚瑶如此寻思着,哎,还是走了算了,大不了改日唤狗剩来自己房间就是了!
擦,我怎么也跟这个坏东西学坏了?女孩子的闺房岂是别人能进的?狗剩还想进来?想得美。
又是看了好一会儿的书,天色早已发黑,伸了伸懒腰,李狗剩胡乱的搓了把脸,这就上床睡觉。
“狗剩兄,已然这就要录科考试了,狗剩兄心里可还有把握?能否再来一出那正场案首?”
一夜无话,刚醒来,李狗剩下楼这就又瞅见了吴省身等人。
说来也是,住一个客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一天看不见他们都难。
“只求孙山之前。”
吴省身这些人好些都是可是成绩优异者,自不再参加那录科考试,这几日也只是每日济南城里游玩,或者会朋友,或者去风花雪月,反正是不干啥正经事儿的,每日碰见狗剩,自然要好好攮他一下。
“狗剩兄客气了,连试卷贴出这都能被学政大人直接通知参加录科,想来这录科榜上有名也是探囊取物,有啥困难的是不是?”
身旁那唤作刘甲第的男子皮笑肉不笑道。
这事儿狗剩还真是有些无语,话说到如今自己也并未知晓为何科试得过,此人这话一噎李狗剩也是无言,其实这货本来也没打算跟这群人说道太多,这些人里就没有一个对自己没有敌意的!自从戚瑶赖上自己以后更甚!
“我得吃饭了,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跟人瞎白话言语占上风不是能耐,李狗剩也没心思跟这群学子们瞎落落,这就做状下楼。
哼,你这厮还不接招了!这唤作刘甲第的学子更是怒火中烧,视自己如不见了?
“我赌你名落孙山!”
奥。李狗剩只是淡淡回应一声,当初在阳谷,这种戏码李狗剩见得多了,赢那麻子脸少说百十两银子都有了,你这厮既然有钱,随便你赌呗。
给人耳光最响亮的,永远是现实,不是那些说的满满的空头支票。
录科已然就在眼前,机不可失,李狗剩现如今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录科得过,至于其他,可有可无。
吃饭的时候那些风言风语可以听而不闻,狗剩从后世来,见多了八卦小报记者,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吃完饭,这又上楼,接着温习功课。
录科同那科试一样,考正场和招覆两场,乃为择优录取,通过的这才有机会参加乡试。
这个时代秀才中举的概率不高,由此其实这科试和录科都显得颇为残酷,说来大概十而取一,全省那么多的秀才,最终有机会考乡试得举人的约摸只有十分之一,这还只是参加乡试的,而不是中举的!
少年们啊,抓紧时间吧,科举路上总是布满荆棘的。
“这位小兄弟可是那李狗剩?”
这日狗剩和戚瑶一同出来透透气,刚出客栈没多久呢,这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传来,戚瑶认了半天没认出来,寻思着该是狗剩朋友,李狗剩眼力好些,这不正是前几日取走自己那落榜试卷的中年男子?
想来自己如今被准许参加科考也必跟这人有些关系,狗剩善意一笑“正是阳谷李狗剩。”
中年男子端坐马上上下打量了好久,按理说秀才施礼你人不能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可这人看来也是个粗放之辈,没那么多讲究,不光端坐马上,打量的眼神还肆无忌惮的。
“可是要参加那录科?”
“你怎么知道?”狗剩疑惑道,看来这次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告知参加录科,定与这人有关系了?
“哈哈,本官自然是知晓的。说来本官这次能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巡按浙江,多少就有你李狗剩的功劳呢!不过本官看你年幼,不能带你前去就是了!”
浙江巡按监察御史?李狗剩的脑子在飞速轮转。
“你也要去浙江?说来跟爹爹也是同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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