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心里发慌:“这几天俺这右眼皮子一直在跳,扑腾扑腾的跳的厉害,不信你看?”
李父一看,果真那眼皮子不由自主的在跳。
“俺昨天晚上睡的也挺好啊。”王氏皱着眉头:“该不会是儿子在外头要出啥事儿了吧!?”
“你这张乌鸦嘴,不要乱说!”
王氏说的李父都有些心里发慌了。
都说母子连心,此时王氏这幅光景让李父也觉得想心里很没底。
咋好端端的婆娘这眼皮子会跳的如此厉害?
古人都迷信,李家更是如此,没见王氏如今天天都要到厢房里去拜神?
“要不是儿子在外边不顺了,俺这眼皮子咋会一直在跳?”王氏说道,似乎认准了就是这么个事儿。
儿子出门了这么久,自己这都多长时间没见儿子了,会不会在外边出了啥事儿?碰见了什么麻烦?
“别叨叨了别叨叨了。”李父说道:“本来好端端的,让你说的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皮子跳就去睡觉!别破了如今咱家的气运。”
古人讲究气运。
如今李卫国当官儿了,还是个大官儿,自然是祖上保佑,文曲星下凡。
王氏照做,可是身上仍旧觉得浑身不自在,逼着眼睛眼皮子都在那儿一个劲儿的跳。
“他爹,咋还不好呢……”
“那就再睡!!”
李父如今也是跟着心突突直跳……
……
“他爹,你说儿子现在在哪儿?”
勉强睡了一会儿,王氏起来这就说道。
“眼皮子不跳了?”
“嗯,好点了,不那么跳了。”王氏心情稍安。
“我就说你,成天疑神疑鬼的。”李父也是舒了一口气。
“他爹,你说儿子能在哪儿?”王氏仍旧发问。
“儿子如今身为嘉兴知府,管着六个阳谷县,那林大人不就是天天在县衙呆着?儿子如今应该也在嘉兴的府衙里吧,要不能上哪儿去?”
李父道。
当官儿的自然是在衙门里,还能上哪儿?
“那就怪了。”王氏小声嘟哝。
“咋了?你又要闹啥光景?”李父苦笑道。
如今儿子发达了,李父也不必再像之前那般苦累,王氏更是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可这女人大概是忙活惯了,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经常唠叨说要出去找点活计做。
儿子都已经是官老爷了,你还出去做活计岂不是让人笑话?
李父坚决不同意,王氏也是无奈,只能每天像个鸟儿一样被关在这笼子里。
在李父看来,婆娘这定是又在闹什么光景了。
这么久了,倒也习惯了。
“俺刚才做了个梦。”王氏苦道:“梦见咱的儿子在大海上,那海真大,无边无际的,儿子就在船上随着他海浪飘忽。”
“你说儿子该不会是没事儿出海去了吧,那样会不会很危险?村里以前大鱼头不就是在海上翻船了丢了性命?你说……”
“乱弹琴!”李父赶忙打断:“大鱼头你是出海打渔,碰见风浪才死的,儿子如今可是府衙里的知府大人,哪里喊知府大人前去打渔的?且不说知府,你见过林大人出去打渔?”
李父怒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看你就是闲出来的毛病!”
“不是,俺做梦一向很准,你说儿子哪次回来俺没有提前梦到?”
王氏不依不挠,好像就认定了儿子如今似乎是身陷险境,碰见了什么麻烦。
“不要说了,你这几天神神叨叨的!”李父烦气了:“儿子如今是大官儿,是红人,就算真有事儿,你个妇道人家,又能帮上什么忙?”
王氏被骂的有些无奈,可是仍旧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就赶忙又跑到厢房,拜神。
或许真的是应了那句母子连心吧。
此时的李卫国,确实是在海上。
此次去寻那汪直,李卫国带上自己的全部四艘三桅船。
三桅船的个头不小,可是在这滔天的海浪面前,仍旧显得有些单薄。
呼……
一波浪花打过来,整个船身都跟着晃荡,吱吱悠悠的弄的人根本就站不稳!
“李大人,甲板上风大,您还是快回船舱吧!”
一个下人道。
说是下人,其实就是胡宗宪派来监视自己的,不过美其名曰,照顾。
只是李卫国这人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些讨喜,所以跟这所谓的下人们关系搞的不错,一路上这些人对李卫国还是颇为照顾的。
捎带着,船上很多货物,去寻一次汪直,李卫国如今把船舱也塞的满满的,准备顺手做一把生意。
不管是后世还是今生,都是李卫国头一次坐船远行。
而且坐的还是这种十六世纪的三桅船!
一开始上船的时候李卫国可真的是吃了吐吐了吃,过的简直像是地狱一般的日子。
也就这几天,这才慢慢适应过来,终于不再那么难受了,也能在甲板上吹吹风。
不过看着向后流动的水波,还是有些眼晕。
李卫国索性两眼看天:“船舱太闷了,我出来站会儿。”
上次乍浦海战的时候李卫国也有坐船,还险些被徐海的舰船击沉!那次自己都没这么遭罪啊,这次这是咋了?
还在船上伙食还不错,淡水、风干肉什么的应有尽有,否则李卫国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这地方活下去一天!
船身一直在剧烈的颠簸,没有停歇。
海风大,这是常识,如今的海上不说巨浪滔天,不过也够受了,一袭波浪过来简直都能把人捂到里头去。
颇为吓人。
如此寻思起来那些海盗倒也不容易,成天要在这么个环境里“工作”,还动不动就要跟人拼命。
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大人,估摸着再有两天咱就能到那汪直所在了。”
浑浑噩噩的李卫国也不知道自己根本在这船上呆了多久,如今总算是听到一个不错的消息。
“这就要到了?”李卫国问道。
那海胡子摆弄了半天罗盘,细细算计了半天。
这个时代航海自然也有相关的物事辅助,否则一天天的看到的都是茫茫大海,谁人能辨的清方向?
“快了,再有两天这就能到!”海胡子笑道。
这海胡子跑了一辈子海,跑海就跟陆地上走路一样,船上的人都会此人的话颇为信服。
当初乍浦海战就有此人莫大的功劳。
这人言语一出,一众人都不由喜笑颜开:“好啊,终于要到了。”
“那边,那边是不是就是地面了?这不是这就要靠岸了?”一个眼尖的汉子指着远处道。
李卫国把手搭在脑袋上,可不,似乎不远处就是陆地呢。
“哈哈……”海胡子一笑:“陆地上有句话作望山跑死马,其实咱海上也一样,看着陆地近了,可是跑起来就远喽。”
海胡子道:“就那片地儿,咱怕得跑两天才能到!”
如今这风向不太好,有点偏北风,所以这船也跑的慢,估摸要是夏天,此时一行人早就到了那倭国了。
闻言李卫国也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这个年代坐船真是一件遭罪的事儿!
无奈之下李卫国这也打算回船舱,不管能不能睡着,躺着总比站着舒服。
真是羡慕那些常年跑海的海胡子,不管风浪多大,这些人都能睡的安稳。
呼噜声好远都能听到!
“小心……”
忽然,一阵狂风卷带着惊涛巨浪这就朝这船上呼啸而来。
呼呼的海风卷带的这巨浪似乎一下就能将这船身淹没!
“快,快,快转舵!”
海胡子急了,朝那水手大声招呼。
可是为时已晚,船哪里追的上浪?
巨浪冲天而起,像是电影里的水怪那般一个高这就腾腾的跃起,哗啦一声卷带着巨大的声响这就朝几艘三桅船招呼过来……
……
熟睡中的王氏忽然一阵悸动,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一下子这就想醒了过来。
一声冷汗:“啊,不要……”
“你咋了?”冷不丁被惊醒的李父披上大衣,问道婆娘:“怎么了?做恶梦了?”
“呜呜……”王氏哭的稀里哗啦:“我梦见儿子在海上遭遇风浪,那船,船沉底……”
这几天婆娘老是做这等噩梦,还时不时的右眼皮子跳的厉害,李父这回真是心慌了。
难不成儿子真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梦都是假的,假的。”李父安慰道。
“我梦见儿子就在船上,一个巨浪哗啦一声招呼过来,然后,然后儿子就……呜呜……”
王氏忍不住,大哭,方才那个梦,太可怕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只有死()
冲天而起的巨浪仿佛像是火山喷发,高高的这就跃起,巨大的水柱卷带着腾空而起的巨大能量哗啦一下这就朝几条三桅船打了过来。
这一击,简直破坏力惊人。
海浪未至,几艘三桅船这就像是几叶小舟一样上下起伏,船身剧烈的颤抖。
“转舵,你个笨死鬼托生的,赶快转舵!”
这海胡子大声召唤,喉咙都要喊破了。
可是如今偌大的三桅船像是水缸里的一片柳树叶子,随着这波纹涟漪上下飘忽,又哪里那么容易控制?
下了海,再大的船只也不过是一片柳树叶子,哪里由得你舵手潇洒从容?
舵盘被这水手急速的旋转,带动的绞盘也是飞快的转动。
可是如今这大船身下的水面没一点安稳动静,你船身又哪里听得你的控制?
呼……
意料之中,巨大的海浪呼啦一下朝这几艘船打了过来。
那海浪至高,腾起的时候犹如悬崖绝壁,哗啦一下的翻腾岂是你一艘船能跑的出去的?
几艘三桅船这都被巨浪狠狠的捂在里头,瞬时,这就被海浪吞没个利利索索。
……
“督公大人,如今这嘉兴府已经被我锦衣卫的人牢牢控制住,那李卫国的一众亲信也都被我稳稳拿住,若是那李卫国此番坐稳了欺君罪名,他绝对逃不脱!”
跟各级官吏一样,锦衣卫里也有完整的官职体制。
除了正三品的都指挥使以外,下边还设置了两个从三品的同知。
此番陆炳亲自南下,身边自然也好不了锦衣卫的高官伺候,此时说话的正是陆炳麾下的一个同知,姓傅。
“嗯。”傅同知递上一碗茶,陆炳接过之后轻轻刮着上面的茶叶子:“你办事我放心,我锦衣卫生来就是为圣上效力,如今若是在这李卫国胆敢欺君,我等哪里由得他胡闹?
哼,大明是我圣上的大明,岂能由得他李卫国胡来?”
“大人教导的是,我等自然忠心耿耿为圣上效力,此番只要那李卫国一踏上地面儿,这嘉兴府,就再也由不得此人胡闹!”
傅同知说道。
“如今内阁那边也听闻了消息,咱也听说了,首辅严大人,次辅徐大人等这都联名上了折子,只等司礼监那边掌印,咱就能拿下这个李卫国!”
傅同知说道:“内阁罗列了李卫国的十大罪名,样样都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奥?严嵩此番竟也如此配合?”陆炳有些吃惊。
陆炳和严嵩说来算是盟友,不过也不太牢靠。
说实话,打心眼里,陆炳有些厌恶严嵩。
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大明这句嗤笑人的话约摸就是说的严嵩这种人。
当初仇鸾得宠,圣上拜那仇鸾为大将军,主管兵事,风头一时无两。
可遇那俺答汗南下,这仇鸾竟然贿赂俺答汗从别处进攻大明!
得了贿赂的俺答汗应允,改道古北口,攻入京郊!
那可是天子脚下!圣上就在不远处的西苑!
说来仇鸾之死,也是罪有应得。
可气人就气人在这个仇鸾行这贿赂俺答汗的肮脏交易,你严嵩也是如此!
时任兵部尚书的丁汝夔请示内阁如何去做,那严嵩身为首辅,竟指示丁汝夔莫动。
说什么塞外败仗还可以掩饰,如今大战近在天子脚下,若是败了,如何能遮掩过去?
好笑了,如今俺答汗已经攻打到了京畿,大明竟然按兵不动?
丁汝夔得了严嵩命令之后只好从命,各路明军眼瞅着俺答汗一路劫掠而按兵不动。
事后嘉靖自然大怒,严嵩为了推脱,杀了这个丁汝夔顶罪!
庚戌之变,是为大明之痛!
圣上每每提及,都颇为懊恼。
这可是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最为丢脸的一次!
掌管天下消息的陆炳自然知晓整个事件的过程,可他却不能说。
若是说了实话,不光得罪了严嵩,就连大明的颜面这都荡然无存!
所以打心眼里,陆炳也瞧不上这个严嵩。
只不过同朝为官,大家手里都有点能量,莫要两败俱伤才好。
“是的督公。”傅同知说道:“督公是圣上打小的玩伴,与圣上一向感情甚笃,严大人自然是知晓的,而且似乎这李卫国跟这严嵩关系也不是很好,由此这个光景,严大人也急着落井下石呢。”
“我此番这举动不料被这严嵩捡了便宜。”陆炳笑道:“也好,既然是共同的敌人,那就可以同心协力。
对了,内阁联名的折子可送去了西苑?”
“送去了。”
傅同知说道:“内阁之中有咱锦衣卫的眼线,那人亲眼看着折子送去了西苑,只是……”
“只是什么?”陆炳发问。
“只是圣上此时正在丹房里,好些日子没出来了,估摸着这种小事儿……”
傅同知说道,意思大致是说这种小事儿圣上根本懒得去理会吧。
“嗯。”陆炳也是见怪不怪了,圣上这十几年都沉迷炼丹,朝政都很少打理,这种琐碎的折子不去过问也很正常。
“就是说只要李彬用过大印,这折子这就经由六部下发了呗?”陆炳说道。
既然圣上不去打理,那么折子自然是送往了司礼监,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模仿着皇帝的口气批红之后用过大印,折子这就经由六部下发全国。
大明的政务大多都是如此处理的,说来也是公事公办。
“是,只要李彬那边用过金印,六部就会通告天下!”
届时锦衣卫和内阁联手,十个百个嘉兴知府也办了,还怕你一个李卫国?
且不说这李卫国的欺君之罪,就是私开海禁、操演兵马这等罪过都能坐实一个谋反或是通敌叛国!
这可都是大罪!
而且陆炳已然查实,李卫国自来了江南这段时间,从未炼过丹药或是寻摸过方士一类的。
估摸着在圣上面前夸口的长生不老药也是子虚乌有。
此人坐实了谋反和欺君,你让内阁和锦衣卫如何能放过你?
“年轻人,就不该太气盛。”
陆炳忽然道。
傅同知未料到陆大人会有如此的感慨,不由吃惊:“大人为何会如此言道?”
想那陆炳当初向圣上献言,杀夏言、杀仇鸾的时候可都是眉头都没眨一下!
夏言可是时任内阁首辅的一人之下;仇鸾也是独得圣眷的咸宁侯!
两个如此权势熏天的人陆炳杀之都未曾有何感慨,咋如今办起这个小小的知府还这般扭捏起来了?
锦衣卫毕竟不是诗社,锦衣卫的人各个冷血无情。
“这个李卫国其实并不讨人厌啊,就是太急了。”陆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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