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普通步兵一月五钱三分银子,自己报了一百多个空额,这一月下来就有六十多两银子,除去每月孝敬上峰的,自己还能剩余二三十两,这也是自己每月的主要收入来源,每天的喝酒吃肉可就指望它呢。
“嗯?你敢违命?”
李卫国坚定道。
“桐乡是杭州东门,如果桐乡失守,倭寇可轻易取了嘉兴,西可进逼杭州,东可退回大海,可说是为要地!兵员自然也该是些勇武善战之人,如何你连点名都不敢?”
李卫国说道。
江把总有些尴尬,额头上大把汗水流了下来,硬着头皮,既然如此,那就点呗。
“陈二子”
今日唱名比往常任何时候似乎都长,江把总感觉自己像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真不知道这小御史下边还会干啥。
“吴大人,这就是你桐乡兵马?”
这次喊名的时候李卫国喊来吴大勇,御史有这样的权力。
应到三百人,实到一百六十人。
所到者还大多是些老弱病残,瘸了腿的都有。
这会儿连李卫国都有点捏一把汗,桐乡兵马如此,前几日若不是破天荒的勇猛了一把,那自己岂不是也要身陨这桐乡县城了?
吴大勇不知作何解释,其实这事儿全大明都有。
以前打鞑子的时候北地也是如此,这江南吃空饷之风更是盛行,吴大勇是行伍老人儿,这些事自然也是司空见惯。
可是又有啥办法?
“江把总,剩下的人呢?”
吴大勇语塞,说不出话,只是在那里尴尬的嗯嗯啊啊,李卫国这又问道江把总。
“额,这个”
说休假?说在屯田那边做活计?
眼前这官儿不傻,况且不知这小娃娃是否是想动真格,江把总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若是这人想多敲诈点银子倒还好说,可若是真心追究起这事儿来
开始的时候江把总满心以为这小孩子不过一时热血沸腾,知晓事情难做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江把总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前几天打了胜仗,李卫国已然向胡宗宪申请嘉奖,不过功是功,过是过,如今桐乡兵马如此,自己可是姑息不得。
“江把总,朝廷每月军饷可有如期到达?”
江把总支支吾吾“有,自然有。”
“好,那明日我还来军营。”李卫国道“既然花名册上写着三百兵马,那我明日,就要见到盛装出巡的三百桐乡兵马!”
不光人少,眼前这百多号朝廷兵马身上连带甲的都没有几个人!
朝廷发的铠甲或是银钱都何处去了?
这些蛀虫!每日吃着朝廷的俸禄,竟是如此尸位素餐!
你置这桐乡百姓于何地?
江把总急的身上直冒汗,直瞅着吴大勇,这,这可如何是好?
吴大勇也是搭搭眉毛,无可奈何。人可是朝廷的探花郎、监察御史,我能奈他如何?
李卫国说罢这就气呼呼的离开。
刚到住所,李卫国这就写信,信是给胡宗宪的。
“我大明有天子守国门,今日我李卫国东施效颦,就来一出探花守桐乡!”
意思很明了,这桐乡的事儿办不妥,我就不离开!
李卫国此时还未见到胡宗宪,只是来时差人送过书信。
要说这胡宗宪也是粗中有细的人,李卫国初派人来送信儿的时候这就喊这人带来几只信鸽回来。
这个时代的信鸽是珍贵物什,一般人家养不起,作用自然是用来飞鸽传书,比较快当。
李卫国表明心迹之后这就将信件绑于信鸽爪子上,猛的放飞。
当下抗倭难做,那自己就从一个小城做起,这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李大人,这是外边方才一个姓江的汉子送来的,他人还在外边候着,只求你能放他一条生路。”
李卫国来的时候只带了马夫一人,这几日马夫也兼职成了李卫国的管家,马夫姓马,李卫国平日里唤他老马。
“江姓汉子!”李卫国嘴里念叨着,就是那个江把总呗,这个档儿,谁人还会没事儿给自己送银子?
这人送来的一个偌大的包裹,李卫国打开一看,全都是些银锭子!满满的一个包裹,少说二百两!
李卫国抓起一个银锭子,随意的掂了掂“真是个有钱人,清一色的成色纹银!”
这些,不都是朝廷的军饷,民脂民膏?
李卫国发现自打自己当了这个御史,也很有那么点愤青的意思了!
“李大人,收下?”
老马见状问道。
“退给他,就说我李卫国此次身来江南,是为抗倭,并未冲着贪墨银两来的。”
李卫国道。
明日你江把总要是召不齐三百兵马,我这治你的罪!还想拿银子来收买我?
候在门口的江把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见老马开门这就紧着凑了上来,或许这小大人若是唤自己进去事情还有的缓和,可当他看到自己送进去的包裹这又被送了出来,他知道,看来要坏事儿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捷报()
胡宗宪这几天很忙,忙的焦头烂额、忙的不可开交。
刚刚当上这直浙总督的职务,自然要拿点成绩出来,否则自己哪里对得起皇上的青睐?
全浙江的官员们如今可都在看着他,要说这人尚未其实也是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去的。
张经、李天宠、杨宜这些人倒台或多或少都跟这胡宗宪有关系,如今上台了,若是做不出点才成绩,那不是得被人戳破脊梁骨?
这几天胡宗宪忙的,就是图谋徐海的事儿。
“大人,捷报。”
中午了,胡宗宪正在小憩,他的老管家这就凑上来,轻声说道。
这段时间明军与倭寇战,败多胜少,胡宗宪也是心里急,好些天这都没能睡个安稳觉了,此时也才刚靠着椅背睡了一会儿,老管家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可眼前这是捷报,老爷听了说不定会高兴些,老管家这就斗胆在胡宗宪耳边,想要叫醒他。
“我没睡,念吧。”
胡宗宪说道。
“是,老爷。”老管家有些吃惊,不过仍旧按照胡宗宪的吩咐,开始读信。
信件不长,不会儿的功夫,老管家这就读完,不过此时的胡宗宪却是按捺不住了!
“传来捷报的可是那嘉兴桐乡?”
“回老爷,是,正是桐乡。”
“可是杀了倭寇九人,还是全歼,无一脱逃?”
“是,杀倭寇九人,全歼,得九个级!”
老管家恭敬的回到。
“好啊!”胡宗宪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好!”
若是别的地儿杀九个倭寇胡宗宪一准儿不会如此高兴,说不定还会责备杀敌太少,可桐乡如此,那就不一样了!
“抗倭这几年,这桐乡可是头一回有如此的胜利吧!?”
胡宗宪激动道。
“可不是,年初的时候这桐乡还险些被倭寇洗劫呢!”老管家也是捏一把汗,道。
“哈哈……”胡宗宪激动的不行“若我桐乡兵马都能打得如此胜仗,我大明还何愁那倭寇不灭?”
“九个级!”胡宗宪捋了捋胡子“好啊,桐乡不过些老弱病残,竟能一战得倭寇九个级!”
明代一般抗倭打仗杀个倭寇几百人已经算是大仗了!一来明军这时以后有些羸弱,二来倭寇人少。小县城边的一场小战斗这就杀了倭寇九人,尤其还是桐乡这样的地方,着实少见。
“让桐乡把那九个级传上来,本官要亲自查看!”胡宗宪拍了拍巴掌“若不是这几天忙,本官定然亲去那桐乡看看究竟!”
“本官要将这桐乡兵马杀的九个倭寇级传四方!让他们都看看,一向羸弱的桐乡兵马这都斩得倭寇九人,得以全歼,也好让别地儿知耻后勇!”
“是,老奴这就去做。”老管家说道。
“等等……”
高兴之余的胡宗宪这才如梦方醒,心头多了点疑问。
桐乡兵马一向羸弱,此次公然上报捷报自然是事出有因,相信这战绩定是真实的,自己要桐乡上呈倭寇级也多少有些想要检验一下的意思,下边自然不敢骗我。
可那桐乡一向羸弱,又是如何能创造出这样的战果?
就凭那个二愣子的吴大勇?
“桐乡兵马为何会取得如此的战绩?”
自己任下,胡宗宪自信不会有人敢于做杀良冒功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可无端端的桐乡又如何一下子雄起了?没有道理啊!
吴大勇虽说武艺不错,可他又哪里有一战杀九个倭寇的本事?
“这个……”
老管家有些为难“信上倒是没有说。”
“嗯。”胡宗宪招呼管家下去,不管怎样,桐乡如今扬眉吐气,自然也是好事再说了,事情到底如何,迟早也会水落石出。
想想这事儿也是好笑,戚继光如今正在组建戚家军,尚未成型。这会儿倒是这个桐乡兵马一枝独秀般的冒出来了,好啊,有可用之兵就好。
想想之前自己手下兵力捉襟见肘,兵力要么不够,要么没法用,倭寇一到总是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如今倒好,竟然无端端的还生出一股子强军出来。
可这又会是谁人所为?
胡宗宪自然不信吴大勇那等武夫会练兵,相信这人定是找了什么高人相助。
说到高人,胡宗宪立马想到了李卫国。
这人当初传授鸳鸯阵给自己,还讲了些大政方略给自己听,如今现在都已经初见成效了,证明他的看法是有远见的。
所以自己也是三番四次的跟圣上索要,按说这娃也该到了啊,怎么还没信儿,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胡宗宪忽然有些担心起李卫国的安危来。
“老爷,有飞鸽传书。”
老管家这又进来了。
“念吧。”
胡宗宪收起思绪,说道。
管家念了一遍,胡宗宪又被惊了一下。
“奥?这么说那李卫国如今在桐乡?”
怪不得这么久了还没到杭州呢,原来是跑那儿去了,还一心想要整顿桐乡兵马,这小子……
等等,桐乡兵马?
“是,李大人如今人在桐乡,前几日的桐乡捷报,也正是这李大人一马当先,斩杀倭寇二人这才获得如此大捷!”
老管家说道,桐乡又来了消息,将这大捷的过程介绍的清清楚楚,这桐乡大捷,正是李卫国亲手造就。
“什么?”
胡宗宪感觉自己要疯了“那李卫国芝麻大点身板,竟亲斩倭寇两人!?”
“是,桐乡的战报已经传来,对这战斗过程也做了描述,此战正是李大人起,战斗中李大人还亲斩倭寇二人!”
胡宗宪脑袋一片空白,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李卫国,不光会读书、献策,还会打仗?咋就没有他不会的?
原本胡宗宪并不打算让李卫国留在桐乡,整顿什么桐乡兵马,这小子一个探花郎,还是监察御史,留在桐乡算是什么事儿?
不过如今他倒是充满了期待“老夫倒要看看,这个献策练兵的小探花能练就出何等的强兵!”
老管家也是笑吟吟的,是啊,这个小大人总能给人创造点惊喜出来,这不,刚到浙江这竟就吹起这么大的泡泡来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凑数()
今晚的江把总看来是彻夜难眠了。
桐乡军营中一直是这人主事,这人每天吃着空饷,日子过得可谓是轻松写意。
那日城头战斗的时候这人正在城里王美人家翻云覆雨,临了这才衣衫不整的跑了去。
按说这在桐乡算是常事,军中一群老不休,老百姓也没敢指望着他们打仗,可如今来了一个探花御史,行情就全然变了。
这李探花话说的云淡风轻,要他拉来桐乡三百兵马给自己看看。
可是桐乡城里哪里有三百兵马?
真若是有三百兵马,就自己每月那一两来钱的俸禄吃甚喝甚?
可今天,这家伙要疯了!有句话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话如今用在这江把总身上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
拿了十几年的空饷,如今李探花来了,要你吐出来了!
江把总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老马抓着包袱走出来的那一刻,这货感觉自己都要疯了一样,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这小御史年岁不大,却是来跟自己动真格了。
江把总这才知晓,原来这等人才最不好对付。
人家还是一小孩儿,满脑子的伦理道德之乎者也,你去上杆子跟人使唤银子,人家吃你那一套?
指不定人还寻思着如何青史留名呢!这等读书人可是爱惜羽毛胜过热爱生命,哪里会看你二百两银子的面儿?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这个小御史了。
江把总急的一身汗,忽然感觉身上一阵发冷。
这货可是当众就斩了虎子的!那日战斗的时候也是这人在城楼上抓着火枪,逃兵一律击毙,桐乡这才得了斩杀倭寇九人的胜利,如今这货又查着自己吃空饷,这要是罪名坐实了,自己还有命活?
不好对付啊,不好对付啊!
江把总如今也坐不住了,上等梨花木的太师椅如今坐在屁股底下像是针毡,难受的要命。
这又起来来回踱步,急的七荤八素,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传说当年伍子胥一夜白了头,如今的江把总算是体会到了。
明代的刑罚较之以往任何朝代都要甚,可说是颇为残酷,你去县太爷的府里走一遭就知道了。
明代的县衙一般晚上人是不会去的,为何?就因为太恐怖。
太祖此人时穷苦人家出身,最是见不得贪官污吏,由此早在洪武朝的时候朝廷就定下贪墨六十两银子这就剥皮的规矩!
为了警示一众官员,这贪墨银两的贪官死后还会被剥皮,塞入稻草,然后立在县衙里。
想想,大晚上的瞅着这些有多恐怖?
由此明代的官员你要是被查着贪污,呵呵,你的好运气就算是到头了!
江把总想着县衙里那被塞了草的人皮这就心里一阵发毛。
这事儿若是御史大人当真追究起来,下一个被剥皮的难道不是自己?
江把总心里一阵发冷,冷汗这都汩汩的流了下来。
“他爹,你咋了?”
瞅着自家男人怕是有什么事儿,江把总的婆娘这就问道。
“坏了坏了坏了!”
江把总大骂,竟一时忍不住哭了出来,想想自己可能明日就会被处死,剥皮,这人就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流。
谁人不怕死?
“咋了,咋坏了?”
江把总的婆娘这也疯了,自家男人这是咋了,犯了啥事儿不成?
这人跟了江把总几十年,对于军中有些事儿自然也是耳濡目染,不会一无所知,江把总这只三言两语这就听了个明白。
可不是坏了?
贪墨了十几年的朝廷空饷如今上官追问,银子早就流水一样花了去了,如今还哪里去寻?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江把总一腚坐到炕上,泪水一下子涌了下来。
这事儿若是上官不究,大家都相安无事,得点好处就是了,可若是上官追究起了,这就是杀头的大罪!
太祖最是痛恨贪官,定下的贪墨六十两这就剥皮的规矩早也成了定制!
谁人希望自己身死这再被剥皮塞草?
江把总婆娘一听这也慌了,呜呜的哭了起来,一瞅着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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