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听此言乐的合不拢嘴,儿子竟还记得这事儿呢,当真是懂事了,虽说有些好笑,可毕竟孩子还小嘛。
李父一听也是咧嘴一笑,你就闹吧,看你啥时候能闹够!
搬弄完东西俩人这就丢丢当当的往县城里去,得亏狗剩今日回来的早,否则到了县城就得天黑,李家沟离阳谷县有约莫二十里的距离,一路上大黄老牛拉破车一般,可真能急死个人,好容易到了阳谷县城,太阳已经快要落西,不过好在草市并没散尽,稀稀散散的仍旧许多买家卖家在这草市上走动。
“你这野物咋卖?”
李家父子这才刚才野物都搬弄下来,往这探望了不小功夫的一个颇有那么点肥头大耳意思儿的中年男子这就跑过来指着一堆野物问道。
“好说啊,给点钱儿就卖,都是从山上”
爹!您也太实诚点了吧!李狗剩有些无奈,赶忙打断老父的话儿:“这位大伯您都需要点啥?”
瞅着这中年男子一脸的着急,估计是急用,否则这些个人也不会着急忙慌的就跑来买东西,一准儿是家里出了啥纰漏。
“我们老爷今儿要宴请,晌午头儿那会儿就唤几个伙计出来采办物事了,可不成想这几个天杀的废物!竟然半路上把车子掀翻了!一车的肉菜全都稀巴烂了,还咋宴请?”
中年男子一急,这就把实情说了出来,不过仍旧不改奸商本色:“老哥儿,您这一车物事,给你一百文钱,卖不?”
李父听着这话嘴唇嗡动着,明显这就要说卖了!李狗剩赶忙抢先:“您还是去别家瞅瞅吧,这么几个子儿就想买我一车的物事?不够俺爹功夫钱呢!”
李狗剩撇嘴道。
却才在大集上溜了一圈,打听了一下,心里头也大抵知道个物价,一大车的野物,一百文?见鬼去吧。
我李狗剩不是啥做生意的奇才,可你也别拿我当傻子看!却才去打听了一下,这阳谷县里一只白条鸡都得三十五文钱!我这野兔十一只,山鸡五只,半大山猪一头,还有半米五花蛇四条你他娘的给一百文?
中年男子着急的瞥了瞥草市,边上一辆马车等着,那马夫明显也挺着急,估摸着家里的宴请确实有些急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人心里有些懊恼。
看来这小孩子是个难相与的角色,却才不该跟他说了这实话,可如今被人拿捏住了,该如何是好?
草市已经快要散了,这会儿还哪里去别家寻来一下这么多野物?
“那老哥儿你开个价儿吧!”
明显这老的比小的要好对付,中年男子这就招呼李父道,采办的银钱自己只要能克扣下来,剩下的都可装进自己腰包,虽说事情当下急迫,不过若是能少花些银钱最是好。
“一口价,一两成色白银,少一点不卖!”
李父未等说话,李狗剩这就更加奸商道。
草市如今散的七七八八,况且自己这一车的物事,就算值不上一两银子也差不了许多了!你还想占便宜占到我李狗剩的头上?
第二十五章 张宏济药铺()
“一两银子?老哥儿,你瞅瞅这些个物事估摸着都是从山里打来的,也不是自个儿家地里所出,不花本钱的东西,竟要我一两银子?”
中年男子不死心,一边焦急的瞅着草市边上的马车,一边道。
这物事确实不赖,半大山猪少说百十斤,还有五花蛇、野兔、菌子一类装满一车,山猪、兔子身上的刀口、箭伤处血迹尚且殷红,估摸着也是刚从山上打下来,一准儿新鲜。
若不是如此,中年男子怕也不情愿在这小摊前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了。
“一两成色白银,少一个子儿不卖。”
现在是卖家市场,碰见这么个奸商,自己不把价格咬死了,吃亏的可是自己!李狗剩后世大学选修的就是销售,这点小门道,自己还是懂的。
中年男子搓了搓双手,明显有些不太情愿,可是如今又有何办法呢?
李父尚且未从一两银子的震惊中走出来,一两银子啊!咱家可是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大个儿的银锭子了呢!不由心里发懵,却是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贩本钱来的东西,给点银子就能卖的,咋还能值出一两银子?
草市旁的马车夫直在挥手,估摸着再拖,家里的宴请就得推迟了!东家到时候可一准儿会给你扣上个“办事不利”的帽子。
“儿子,要不”
“一两银子,不买就算了,俺们就送到城东举人张老爷家里去,俺先生和张老爷是至交,本来这物事也是送到张老爷家的,你要是不要”
前几天同李大用聊天的时候先生有提到这个张老爷,李狗剩信口胡诌道,说着这就真要上来赶车。
“成,我买。”
做人不能太实诚啊,开始就不该跟这小子说实话,这娃,瞅着只有十一二岁,却不成想这生意场上的门道却也如此精通!?
中年男子又气又笑,玩了一辈子鹰,不成想今日在这小孩子的阴沟里翻了船,不由觉得好笑。
招手唤来草市边上的马车,中年男子这就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成色的银锭子,戳子戳下一块,这就放到秤上去称。
明朝这会儿中国的银锭子多是五两和五十两的,用的时候多用戳子戳成碎银子这再称。
本想在这称银子的档儿上再做点手脚出来,不过中年男子回头一撇,身边这娃目光如炬,明显也是识称,这就不由心中一苦,打消了做手脚的念头。
一两成色白银,不多不少,狗剩抓着这沉甸甸的“胜利果实”,灿烂一笑。
今儿这买卖,就算成了。
帮着把野物搬上马车,送走俩人,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牛车上便只剩下狗剩的一篓子干“草叶”了。
“儿子,咱真的卖了一两银子?”
抓着碎银子在手心里掂了又掂,李父简直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只是进山拉了几下弓弦,这就竟赚来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是啥概念知道不?李父那日去河道帮工,紧着干了一天,累得筋骨都要断裂开来,这才一天挣了三分银子!可今日跟着儿子拉着些野味儿出来,竟唤来一两成色白银?
天啊,听说阳谷县的县太爷一月这才三两七钱银子!这一两银子简直够家里几月的花销了!
“爹爹你是第一次见到银子吗?”狗剩不由腹诽,心中无奈道,这银钱是咱劳动所得,天经地义的,你用得着如此吃惊?
翻了翻白眼,狗剩抓起牛车上的大篓子:“爹,俺去附近药材铺瞅瞅。”
“奥,奥,好好。”
抓着银子左右探了探,这么多银钱,不会有人来抢吧?却才给银子那人不会又寻思过来找自己讨要吧!?李父坐在牛车上时不时的这就左顾右盼,手心才一会儿这就满满的汗水。
狗剩不去理会,这就顺着大街打听,来到街头这家张宏济药铺。
这张宏济药铺估摸着是这阳谷县里的老字号了,狗剩见来往许多病号都来这药店里看病抓药,柜台上好多个牌匾高挂,啥“医药圣手”、“杏林国手”、“救死扶伤”这类的牌匾一大堆,这药店有些规模,相信也是颇有些口碑。
李狗剩并未直接进去药房推销,而是站在门口探了探。
药房里的老郎中瞅着五六十岁,不过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手掐着面前患者的脉搏,一手捋着有些花白的胡子在那儿望闻问切,颇为上心。
所谓医者父母心嘛。
“你这病是疟疾,须及早医治。”细细查问了半天病情,借着自己的诊断情况,老郎中确诊道。
“柴胡三钱、防风五钱、陈皮七钱、芍药二钱、甘草五钱”比对着老郎中开的药方,唤作小六子的伙计这就开始忙活抓药。
“这几日多喝热水,忌凉忌辣,等吃完这副药,该就能药到病除,无甚,这几日只需在家安心养病就好。”伙计在一旁抓药,老郎中这就交代面前的病号道。
只是一常见的疟疾,这种病痛见得多了,自己这方子可谓是药到病除,没什么大不了。
“谢谢,谢谢张老爷了。”
明显这老郎中颇受爱戴,这病号这就起身告谢,只等抓药回家。
唤作张老爷的老郎中捋着胡子一笑,点了点头,不过这会儿伙计忽然凑过来,一脸的焦急:“先生,却才这幅药方,别的药都还有,只是这柴胡,没了!”
这药材是急等着治病救人的,没了?老郎中有些吃惊:“库房中可有库存?”
“却才去库房翻看了一番,库房里也没了!”
伙计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道。
云淡风轻的老郎中不由眉头这也囧到了一起,别的事儿都可拖,这治病救人的事儿,可咋能拖?
“要不俺去药材场瞅瞅,说不定能有这柴胡。”小伙计急中生智,赶忙开口说道,瞅着眼前的病号亦有些焦急,这货更是乱了手脚,豆大的汗珠这就从额头山滴落下来。
“这么晚了,药材场早就关门了。”老郎中有些无奈。
药方已然开出,病号就在眼前,可药材,却是没了。
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六章 李父疯了()
今儿来这阳谷县确实颇有些顺利了,李狗剩心里一喜,前几日自己进山,采来的那李父唤作柴草的物事其实这便是老郎中口中的柴胡。
“老先生,可是缺柴胡这味药?”
老郎中急的直敲脑袋,诊金不收是小事儿,可这病号的病咋拖得?疟疾不算大病,可是急了一样能死人!正在老郎中焦头烂额的档儿,一个半大小子背着一个快赶上自己高的大篓子这就进来了。
“这位小友可是要治病?”
人一急似乎连听力都会打折扣,老郎中并未听清李狗剩却才口中说啥,冷不丁的一抬头这便瞅着一小孩儿背着快赶上自己高的大篓子这就进来了,心里一惊。
“非也,小子来,是给先生送药来了。”
狗剩一笑,露出一排灿烂的小白牙,解下大篓子,抓了一把:“您瞅瞅,这不就是柴胡?这是我从那无云山上采摘下来的,已然晾干,已经可以入药了。”
狗剩一言让眼前的老郎中和小伙计都是颇为一惊,小伙计hold不住,赶忙这就凑上来,接过狗剩手里的干柴胡,仔细瞅了瞅,嗅了嗅,还捏了一片丢进嘴巴里嚼了嚼:“先生,真是柴胡,真是柴胡!”
病号闻听此言咧嘴一笑,老郎中也不由脸色一变,这也凑过来细细查看一番,却是真柴胡无疑。
“好,好,小六子,快去抓药。”
人病号都在这儿等好久了,老郎中略微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待伙计抓好了药,瞅着几味药材已然齐索,少收了些诊金,这就打发这病号去了。
“小友,却才真是多亏你了。”老郎中朝李狗剩道。
“小子比不得老先生救死扶伤,只是家贫,这才闲来无事采些草药下来,不成想今日却还歪打正着,能帮上老先生。小子心里也觉惬意的慌。”
李狗剩赶忙拱手客气道。
“这无云山中处处是宝儿,今日小子不光带了有柴胡来,还有这猫眼睛、金银花和山枣树根,前两样已然洗净晒干,这后一样也用刀子切片晒干,瞅着已经可以入药了。”
后世李狗剩是个药罐子,所谓久病成良医,对这中药也是小有研究,无云山上满山的中药,竟没人去采!
狗剩前几日吵着闹着要去无云山其实也正是因为如此。
“却是雪中送炭!”老郎中闻听此言不由脸上这也带着笑,咱大明的药材流通有些困难,药铺里缺医少药的现象时有发生,眼前这小娃娃带来的几味药,自己这药铺要么已经用尽,要么将尽。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将李狗剩分类好的各种药材一一检查过,老郎中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甚好甚好,小友,你这一篓子药材卖予我这药铺可好?我这药铺恰巧缺这几味药,价钱嘛,从优。”
“成,老先生也是敞亮人,况且救死扶伤颇有口碑,咱还可以便宜些卖予先生,若不是小子已然许诺要给娘亲买条坠子回去,其实这一篓子草药咱都该无偿送给先生来救死扶伤、替人诊病的。”
狗剩的小嘴儿像是抹了蜜一样道。
老郎中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还是一孝子,这就招呼已安排那个的伙计小六子:“来,分类过称,连着却才已然入药的那三钱柴胡,价钱一并算将出来。”
听着钱的字眼李狗剩不由心里一甜,家贫,自己渴望父母能生活的好些,况且自己还要存些银子准备日后赶考,花销都不小,如今自己太需要钱了。
“金银花一斤一钱银子,共计二斤三两;柴胡一斤一钱八分银子,共计一斤六两;猫眼睛一斤二钱银子,共计三斤十二两;山枣树根”
小伙计一边过称,一边拨拉算盘算数,一边算着一边念咕着。
算盘声戛然而止,伙计的声音这就传出:“共计一两二钱银子!”
干药材这东西瞅着占空间不小,不过分量倒是不重,满满的一大篓子这才七八斤的分量,不过所得已然颇让人眼红了!一两二钱银子!
要知道,李父那一大车子的野味儿这才卖了一两银子!还是狗剩无耻的抓住了卖家市场!
“小友,今日你替我解了围,也替那病人治了病,且又是一片孝心,老夫多给一钱,算作是回报小友解了咱的燃眉之急,也慰你小小年纪这便一片孝心。”
伙计闻声戳下十足分量的一两三钱银子,当面称量,童叟无欺,狗剩看过之后这就用帕子包裹了,递给狗剩。
“老先生,这”
狗剩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老夫家中颇有家私,这一钱银子算是老夫回报小友,日后你再弄来这上好药材,都可直接送来我这张宏济药铺,老夫照单全收。”
“那就谢谢先生了。”狗剩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灿烂一笑。
“嗯。”老郎中颔首微笑:“你这娃瞅着才十一二,却是讨人喜的很,唤作什么名字啊?可有蒙学?师从谁家?”
忙活完生意老郎中这又同狗剩闲聊了几句。
“我叫李狗剩,师从桃花坡上的李大用李先生。老先生,爹爹在草市上等我好久了,我该走了,咱改日再叙?”
再不走怕要摸黑赶路了,李狗剩灿烂一笑,背上竹篓子,拱了拱手这便离开药铺。
药铺里剩下那老郎中满满的震惊:“这便是大用收的那徒弟?”
“嗯,这坠子,成色好,还雕着花,娘子一准儿欢喜。”
还好银店尚未关门,狗剩赶了个末班车,给娘亲挑了一个大坠子,样子颇为好看,据说还是当下最时兴的样式,狗剩看了也是颇为欢喜,明代时候中国的手工业已经很发达了,这首饰虽说不像后世那么多花样,不过也自有一股子厚重感在里头,瞅着其实还是颇有美感的。
付了五钱银子,李狗剩这就揣着剩下的八钱银子,来寻李父。
“啥?就你那大篓子卖了一两三钱银子?”
李父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天啊,这个世道这是怎么了?不要活了!自己忙活了大半辈子都未曾在一天时间里别说赚了,见都没见过如此多的银子!
如今自己手里掐着一两八钱银子!还加一副沉甸甸的坠子!
我的天,怕是李老爷家一天也进不了这么多银子吧?
“儿子,你没去偷没去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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