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来是个有坚持的人,真若是站队站到了自己这边,相信假以时日也会变成中流砥柱,可要是决心不与自己为伍,定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难缠对手。
白胡子自忖看人用人的策略在严世蕃之下“所以严大人这就逼着他直接站队?”
白胡子这人岁数大,见得多,一个尚未踏入官场的愣头青你要他依附朝廷权臣怕他会一时愤青气上来跟你扭!谁都是从年轻过来的,白胡子倒也理解,所以李卫国使唤出这个手段,白胡子更多的只是觉得这是李卫国一时兴起,只要假以时日感化一番,给些小恩小惠,这人定是还会跟着严家走的。
“你不懂,这人有些奇怪,瞅着像是小孩子,可心智定然不是只有十四五这么简单!”严世蕃道“由此对付这人,只能使唤对付赵文华、徐阶这些人的手段!”
赵文华此时是工部尚书,也是严党的人,不过素来与严世蕃不合,严世蕃常与这人置气,自然也会使唤些手段至于徐阶这人,严世蕃是不信任,总觉得这人只是表面恭敬严家,实际上心里该是另有所图。
“啥?”
一众官员有些惊奇,严世蕃竟将这人与这赵文华、徐阶等人相提并论?
白胡子笑着“这人可只是个孩子呢!”
一众官员也觉得严世蕃有些小题大做,十四五的孩子,不听话,整治一番就是了,早晚能让他服服贴贴的,咋还死命跟他磕上了?
严世蕃眯了眯眼睛,摆摆手“这些不是你们能懂的!”
李卫国虽说年可眼神里那股子自信从容绝壁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严世蕃隐隐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威胁,有些如鲠在喉,坐立不安。
“既然如此,那咱就整治他一番!若是这人还是不知悔改,就让他知道厉害!”
金鱼眼怒道,朝堂上跟着严嵩玩了这么久,整治人的手段自然是多得很,这人这就说道。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回到会馆的李卫国有些自嘲,吟诵起了范仲淹这首岳阳楼记。
今日自己这举算是得罪死了严党,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文人之间斗智的办法不同武将,一言不合拔刀来砍就是,文人的心思总要细腻些,加之文人相轻,中国历史上几千年来文人之间总要争斗不停,虽说不至于刀光剑影,却也是硝烟味儿十足,禅味儿十足,说来好笑。
可不管怎样,人总要有坚持。
李卫国熟读明史,这个档儿的严嵩已经有些失势,虽说还是百足之虫,不过此时的嘉靖已经不再那么信任他了,几年之后的嘉靖四十一年,严家这就正式倒台,现如今距离嘉靖四十一年只还剩五年,自己如今要是这个档儿上杆子去依附这么个骷髅,不是届时麻烦事儿更多?
自己不是徐阶,徐阶能如今官致吏部侍郎,有自己的文官势力自己独根独门的,这个档儿要是依附了严嵩,那还怎么甩的脱?况且自己一个重生人,自然要走自己的路,跟着严嵩这么个老不休干嘛?岂不是太没脾气了?
重生者自有自己的骄傲,众人皆醉我独醒。
该吃吃,该喝喝,实在不行,自己借着后世的经验,在这一方天地里混个衣食无忧还是不愁的,何故要纠结这些?
殿试过后,考官们这就马不停蹄的开始阅卷。
殿试虽说是皇帝主持的,不过人皇帝整天忙的一塌糊涂,尤其当下的嘉靖皇帝西苑那边还有一锅丹药等着去炼,自然是没有试卷做阅卷这等粗活儿的,干活的自然还是要下边的大臣们去做。
八个大臣,阅着糊名的试卷,阅完之后评定等级,得到好评最多的最后这再由内阁合计,评定最后的成绩,历次殿试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伙也是熟门熟路,闷头干活就是了。
殿试的卷子同于之前的各类考试,一样要糊名,不过不必誊录,也就是说评定试卷的大臣们见不到考生的名字,但却能见到考生的笔迹。
阅卷八人,有四人是为严家死党,阅卷之前,严家有人递来两张纸条,上面有两人笔迹,一人要他独占鳌头,一人要他名居孙山!。
第二百一十四章 殿试盏卷()
中国是人情社会,状元不是你想得就能得的,真若是没点人脉,就算是得了状元又如何?水状元罢了。
原本严家并不屑于去直接巴结新科状元,状元虽说厉害,可毕竟手无实权,日后能否在朝廷掀起风浪,还要看个人造化。
可是今年情形有些不同,颇为怪异。
一向绝少打理政事的嘉靖脑袋一热忽然在科举中加了青词,还破天荒的在殿试中出了两道题!这在往届科举中是绝少有的,由此严嵩也对这届科举变得异常重视。
“皇上的性情有些反复,说风就是雨,今年也不知道是被人吹了哪门子的风,你我还是谨慎些。”
其实也是严嵩说了这话,严世蕃这才请来李卫国来了自己府邸,可如今李卫国不识抬举,那你就别怪我喽!
殿试阅卷的时候照例要糊名,严家虽然势大,可让他堂而皇之的去拆开糊名他也没这么大胆子,毕竟嘉靖虽然昏庸,可权谋之术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严世蕃隐隐觉得这李卫国日后必定成为严家的绊脚石,由此这也破天荒的对着一个十四五的小学子使起了坏劲,方才递过的两张纸条,那孙山那张上就是李卫国的笔迹!
阅卷的时候严党的那几个大臣要根据笔迹判断出严世蕃所说的学子是否是眼下这一位,然后这再判下评语,给出等级。
这活计不好办,殿试虽说人数不多,可毕竟也是三百号人!再说笔迹这东西也是神似形不似的,考生殿试清一色的都用的台阁体,哪里会那么容易判断?
“约摸末尾这人,该是这位考生吧!?”
一次又一次的比对了小黄门递过来的纸条,这位考官有些难做,鬼鬼祟祟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纸条,最终确定孙山这人笔迹,就该是眼前这位考生的。
卷子读了一次又一次,这位考官终于犯难了!
话说这人的青词写的虽说水平并不是高的离谱,可毕竟是粉饰太平的青词,呈阅上去必定能得圣上青睐文章写得也是极尽赞美之能事,该是最得皇上欢喜。
“本朝自太祖立国以来,雄主辈出,尤其我朝嘉靖皇帝英明神武”一大串的溜须拍马下来又写了些官员考成之法,写的颇为深刻,这样的卷子虽说做不得真,可当下的朝堂就是如此,严大人也早暗示过自己一众考官,按理说这人的卷子不该只给个孙山啊,是不是看错了?
比对了一次又一次,已然阅卷数百的大臣最终确定,这孙山之人的笔迹,同这小黄门递过来的如出一辙,该就是一人无异。
可真要给这人个末尾名次?
殿试阅卷的时候考官们都是颇为慎重的,因为最终内阁给出的只是建议,最终定名次的还是圣上,若是圣上心血来潮说要拿出此人的卷子阅上一阅,这等卷子怕是又颇合圣意,届时怪罪下来,你该如何圆场?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无奈,看来要使唤些手段了!
批阅这卷子的时间已然不短了,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引起众人怀疑了,这考官干脆就蘸了点黑墨,抹了上去。
墨汁不大,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可严格来说,也算盏卷!
事先阅卷的时候严府的下人曾喊人送来一小竹筒的墨汁,考官们心领神会,也都知道是啥意思,自然知晓此事该用啥手段。
为了防止考官失误或者徇私在卷子上做手脚,殿试批阅的时候众考官都是破例用的朱笔,由此可以判断若是卷子上出现黑色墨迹,则盏卷者为考生本人,与阅卷考官无关!
做完了这些,这考官不漏声色的收起竹筒、纸条,给个下等评定,这就将卷子交于下边考官。
八个考官交叉批阅,最后根据考生得的评定等级的个数来最终确定名次。
说来就像是后世老师批作业的时候给你下个甲乙丙丁的等级,然后根据你考生有几个甲乙丙丁,内阁阁老们这再过目一番最终确定成绩,往年的殿试都是这么过来。
只是
往年殿试的时候绝少有盏卷一事!
盏卷历来是科举场上的绝大罪过,一般考生都是颇为慎重的,而且考试时间也都充裕,细致检查之下,真若是盏卷了自然会重新誊写,所以往届殿试中一般不会有盏卷的,只是今日,破天荒的出了盏卷!
若是如此,给个孙山你考生又有何话说?
自这卷子过了这人之手后,犯难的考官是一个接着一个,殿试盏卷,可卷子又做的花团锦簇,这该如何评定?
三百张考卷,又不过青词和时务策两道,批阅起来倒也不慢,没多久的光景,殿试阅卷这就结束。
小黄门持着特殊的盒子将这卷子装入其中,这再送到文渊阁。
文渊阁,正是明朝内阁办公的地点所在。
内阁这东西是明朝的特色,自明初朱元璋废除丞相以来,这内阁也就应运而生,到了明中叶以后,渐渐变成国家的权力决策机构,不可小觑。
内阁成员多是皇帝所青睐的大学士,政务由各地的通政使司呈送上来以后,内阁票拟,然后呈送圣上亲裁。
这科举一事也是一样,阅卷的官员给你成绩评定之后这就送到内阁,内阁根据考生获得的成绩这再定出各位考生的名次,最后交于圣上亲自裁决。
此时小黄门的卷盒送来,就只等内阁评定成绩。
打开卷盒,此时糊名尚不能开,阁老们主要根据考官评定的成绩最终决断名次,然后再交于圣上,任务就算完成。
能入内阁的大多都是些通达干练的老人儿,场面见得都多,说来也是轻车熟路,顺风顺水。
“这卷子”
徐阶此时已然入了内阁,忽然看到一卷子有些犯难。
“奥?子升,何事?”严嵩笑问道。
一般阁老是不做阅卷的活计的,卷子早就有人阅过,自己这些阁老们只是根据考官们做出的评定记号最终评定名次就好,每天的事物那么繁忙,伺候皇帝都伺候不过来呢,谁有那么多功夫去伺候考生?
“严阁老,你看这卷子!”
徐阶原本也只是过山车一样的瞅一眼这再评定最终成绩就是了,可是眼前的卷子实在不错,却得了五个叉叉!
评定的时候阅卷考官会做五种记号,第五等就是这叉叉!
严嵩一看卷子怕就明白是何原因了,毕竟今年这科举还是他主使严世蕃多家关照的,这就捋了捋胡子笑道“原来是这考生盏卷了!”
照例盏卷的卷子是不得有好名次的,也就是殿试不刷人,若是低一级的考试里,盏卷者可直接被除名!
徐阶有些痛心,虽然他怀疑这盏卷是否是这学子亲为!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无话可说,只得大笔一挥“唉,可惜了,此子,看来只能给个同进士了!”
言语说着,徐阶却好好奇,这人究竟姓甚名谁,文章竟写的如此颇合圣意?改日若是有机会,拉拢一下最好!。
第二百一十五章 敲定()
内阁评定的名次最终还是出来了。
试卷名次评定完毕,这才可以拆开弥封,解开糊名,这是定制。
拆解糊名之后官员这就唱名,比如一甲第一名陶大临云云,此时成绩已经评定完毕,这再根据考生的名字填写登科录和呈送给皇上的名单等,一通事务说来也是轻车熟路。
唱名的时候徐阶刻意侧棱着耳朵听了一下,方才拟定的三甲末尾名次的姓甚名谁?
这人的卷子给了徐阶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由此他非常想知道这个考生的名字。
嘉靖皇帝好方士、修仙,满朝文武也是置圣人文章于不顾,专心去研究青词,夏言、严嵩、徐阶、袁炜等人都是依靠青词这才飞黄腾达的,而这个李卫国一首青词写的更是信手拈来,颇为写意,由此徐阶寻摸着这样的才子日后说不定会用得上,这就留意一下。
按说这等学子是该重点培养的,而且殿试盏卷,说来也是天方奇谭,徐阶隐隐感觉这其中一定是有何变故,可他仍旧选择缄口不言,毕竟,当下的内阁,还是严嵩说了算。
自己如今还得仰仗严嵩的鼻息生存,得罪了他,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已然在官场打磨了这么久,好多次都是身临险境,险些掉了乌纱、脑袋,如今的徐阶已经不再是那个义气方刚的年轻人,他要做的,只是隐忍和待机而动。
三甲第二百零三名,李卫国!
官员唱着唱着这就唱到了最后,登科录已然填写完毕。
徐阶轻轻叹了口气。
内阁拟定的名次,最终敲定。
一般来说只要内阁拟定了科举名次,这考生名次就不会再有太大变化了。
虽说进士名次都是皇帝钦定,不过人皇帝日理万机,自然没时间一份卷子一份卷子的去细细查看,尤其本朝,皇帝有时候为了炼丹,连国事都懒得理会,还会去关注你一个考生的名次?
由此只要这拟定的名单递上去,考生的名次就算定下了,一辈子的前途,也就**不离十了!
科举的名次对考生来说极为重要,若是能考中一甲前三名,直接可以授予官职,状元授六品,榜眼、探花大多是七品官儿,然后再到翰林院修习几年,仕途上可说顺风顺水,升迁一般也都是较快的。
不过二甲和三甲就不同了。
这样名次的考生一般都是下放地方为官,做个推官之类的芝麻官慢慢的等着磨勘、升迁,虽也算是吃皇粮的朝廷命官,不过基本上一辈子很难出头,可能做到个七品芝麻官任上几十年也就那样了,很难有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
要说完全没有机会了倒也不是,过几天朝廷还是组织二甲三甲的学子们进行一次朝考,许多殿试名次不好的考生也是因为朝考名次名列前茅得了庶吉士这才得以飞黄腾达。
尤其明朝,入内阁的都必须是当年的庶吉士,那些在翰林院镀了金的学子。
不过这人看来定是在朝中得罪人了,估摸着就算朝考,唉
徐阶忽然有些痛心。
这人心思细腻,为人精明异常,朝中有些弯弯绕绕可以瞒得过别人,却很难瞒得过此人,此人此时正在蛰伏期,处处隐忍,由此在观察力上也更占上风,他几乎可以断定,李卫国定是得罪了严家人!
一般考生盏卷也都是习惯性的末尾一个顿笔一点,为何这个考生盏卷是在字迹之上的?不认真看根本就无法察觉啊!试想殿试是考生一生中最大的事,谁人会没事儿在字迹顶上点上一点?难不成还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盏卷不成?
事情有些蹊跷,不过徐阶也是有口难言,自己如今还是泥菩萨过江呢,自然也顾不了这个李卫国,有机会稍加关照一下就是了,还能如何?
“好了,登科录已然填写完毕了,该呈送圣上御览了!”
严嵩笑着说道。
瘦了吧唧的严嵩如今已经是耄耋之年,可这老头儿精神很好,忙活了半天,总算完事了,这人缕着胡子一脸轻松的说道。
方才瞅了一下,倒也没见有何不对,可是不知为何,严嵩隐隐觉得今年的科考似乎有些不同,可再三查看也未见有什么纰漏,严嵩倒也释然了,该是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吧。
算命的说自己这几年家里会遇见煞星,加之严嵩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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