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弱,就应该尽量多进些饮食,这样才能强壮些。你看去病,每日练武,晒得黑黝黝的,多么强健。”子夫虽然不想提,可是还是忍不住说道,也是想敲打敲打他,二则也是看看他的反应。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曹襄听见霍去病的名字,一点惊讶也没有,反而脸上露出一丝平和温淡的笑容,像是提起一个老朋友一般:“可不是,只是我身子不争气,不能像霍哥哥一样那么健壮,为皇上分忧,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文人
子夫看着,不由得又笑了:“一人有一人的样子,你的身子不好,应当养着的,勉强不得,身子是最要紧的,只要身子好好儿地,比什么都强。对了,你既然不吃这个,还有前日下头刚进来的栗子茶,叫她们对一碗来你喝吧。那最是滋阴养气,又不伤脾胃的。”说着,便吩咐宁儿:“把前日送来的栗子茶沏两碗来,给曹公子尝尝。”
宁儿答应一声,就连忙出去了,子夫也就离席,曹襄忙跟着走开,又笑道:“不用麻烦了,叫我受之有愧了。”
子夫亲切地拍了拍他的手:“哎,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呢?你是我的亲外甥一般,我一直想见见你呢,只是没有那么多机会。”
曹襄孝顺地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扶住子夫的胳臂:“我也想常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只是一则没机会总进来,二则又怕娘娘事多心烦,不敢打扰了。”
“说什么话呢,我看见你们这些孩子,心里就乐了,巴不得你们多进来陪陪我呢。”子夫在常坐的榻上坐下了,又指了指身边的位子,笑道:“来,依着我坐下。”
曹襄顺从地在子夫身边坐下,笑道:“只要娘娘高兴,我就多进来陪陪皇后娘娘,我母亲每日府里头事忙,身子又不好,就是有这心来陪娘娘,奈何也抽不出空儿来,只好由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来,只要娘娘不嫌弃就好。”
子夫微微一笑,他这一番话,子夫便听出来了,曹襄是为了平阳公主来解释的,他见母亲和子夫最近来往生疏了许多,一定便猜到是有了什么矛盾了,不忍心见两人僵持,便试图来化解,子夫不由得对曹襄生出一丝不过意,哪里说化解就能化解?没有那么简单呢,还不是为了卫长和他的事?不是只凭表面就能解决的。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看着曹襄一片真诚的面孔,微微笑着道:“那就好,我也知道你母亲事忙的,也不敢贸然打扰,就是有心叫她进宫来叙叙,又怕她抽不出空儿来,只是心里惦记着,既然这样,那就好,你以后就多进来陪陪我,我可是高兴的了不得呢。”
曹襄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红晕,显出有些激动而高兴的神态道:“那就好,母亲总也不进来,我还以为皇后娘娘对母亲有什么不高兴了呢。”
子夫笑了笑道:“哪里,你这孩子,就是从小心细,只是有时候想的也未免太多了些,以后可不要想这么多了,忧思伤脾,对你的身子可是不利。我和你母亲都是多少年的老姐妹了,哪里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倒是你回去像你母亲说说,我进宫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本来是个粗心大意的人,自己想不到的,叫你母亲不要多心啊,还是要别计较才好。”
曹襄听了,连忙离了座位,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这话,叫我诚惶诚恐,无地自容了。母亲只不过是身子不好,也不敢进来多扰,其实皇后娘娘有什么不知道的?母亲素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心里对谁都是好,是个最良善不过的人了。”
子夫并非不相信平阳公主是个良善的人,只是遇到了和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就是心再好,也由不得自己了,就是和自己,也是结下了死结,非是简单地能化解的。
只是今天有曹襄进宫来,这孩子又素来厚道,回去一定会向平阳公主转告的,有他在其中转圜,想必一定会改变些吧。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笑道:“我自然知道,所以才和你母亲多年的情谊不同寻常啊。”
说到这里,只见宁儿带着小宫女捧上栗子茶来,子夫笑着让曹襄喝了两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回话道:“回娘娘,织造房的人来了,说是那些云锦料子不够了,请示娘娘,是从库里调,还是等着底下再送上来?”
曹襄见子夫忙着,便放下栗子茶,笑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娘娘既然忙着,我就告退了,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今天听说我要进宫来请安,心里也想进来,着急的很呢,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回去告诉她皇后娘娘什么样儿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母亲去,也叫她放心。”
子夫笑道:“好容易进来一次,偏偏我这里事情多,也不能留你多坐一会,我还没和你说够话呢,回去告诉姐姐,保重着身子,要是闲了,只管多进来坐坐,不然好像显得姐妹们疏远了似的。如今更是不比从前,亲上做亲,咱们就更近了一层了。”
曹襄笑着答应了一声“是”,子夫知道,他和卫青都是性子好的人,一直相处的也不错,没有什么嫌隙,对这一点,她倒是放心的,接着又道:“你和青弟,最近常说话么?他总是忙着练武吧?”
“父亲对我一直关怀着,每日都要叫我过去问问身体,皇后娘娘只管放心。”曹襄谦恭地答道。
子夫看着他真诚的面容,笑了一笑,放下心,只见织造房的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曹襄行了礼,退出去。子夫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心里怜悯起这个孩子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初见
第二天早上,子夫起来,宁儿早已经端过一碗燕窝粥来,笑道:“娘娘,这是外头新进来的官燕,说是上等的,除了皇上,别人宫里都没有,娘娘这几日劳心曲体,趁热喝了吧。”
子夫慢慢地接过来,用羹匙舀着碗里的燕窝粥,一面道:“皇上上朝去了么?”
“上朝去了,快到时辰了,才从温室殿出来,内宦们都急的了不得,生怕皇上误了时辰,连早膳也没用,就直接匆匆忙忙地上朝去了。”宁儿观察着子夫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子夫的面色却仍旧平静如水:“哦,是么?那那个李娃呢?”
宁儿不由得有些惊奇于子夫的平静:“李娃送皇上出去了,还在那里呢,在内殿就等着。皇上就让她在温室殿等着他回来,大概是有什么旨意。”
子夫将一勺燕窝粥舀到口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什么粥?怎么熬的?这么甜?”
宁儿吓得连忙跪到了地上:“娘娘恕罪,这燕窝粥是小厨房熬得,和平日的量一样啊,大概是娘娘这几日口味清淡,所以不适口,奴婢这就叫人换去。”
子夫放下碗:“不必了,我这就去温室殿看看这位李娃去。”
宁儿有些惊奇:“娘娘要亲自看她去?”
子夫嘴角漾起一丝笑容:“是啊,又新来了个妹妹,咱们能不去看看么?难道你不好奇这位天姿国色的美人儿是什么样子?”
宁儿不敢说话,只是答应道:“奴婢自然谨遵娘娘吩咐。”说着,就连忙叫小宫女预备马车,一面到里面给子夫找衣服去了。
子夫穿了一袭月白色的折枝梅花深衣,显得十分雍容又素净大方。上车来到温室殿,只见这里今天比以往不同,人增加了许多,尤其是宫女的数目,都在忙着,进进出出,一见了子夫,都有些吃惊。忙跪下磕头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子夫摆摆手:“罢了,起来吧。听说有个新进来的舞女李娃在里面?”
几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什么,过了半晌,才有人迟迟疑疑地说道:“回皇后娘娘,正在里面。”一面对视了几眼。都不敢再开口。
旁边一个刘彻身边的老内宦见了,忙喝了她们一声:“有什么犹豫的?这也没什么不一般的,皇后娘娘好心,特意过来看看,你们却这个样子,都到一边去!”
几个宫女忙诺诺连声。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到一旁去了。子夫皱了皱眉头,向宫女道:“都这个样子做什么?以后要是再叫我看见,一定就不饶!”
说着,也不再理她们,径直进内殿去了。
一跨进温室殿的大门,就闻见一阵阵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似乎能叫人感受到缠绵旖旎的氛围,子夫不动声色。直向里面走去。一进去内殿,就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斜倚在榻上的一个鹅黄色折枝菊花大软枕上,慵懒的样子,似乎闭着眼睛。已经沉沉睡去了,子夫站在那里,没有说什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眼,只见身形瘦削,十分柔美,脸部的轮廓,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也能隐约感觉到精致的侧影,纤腰不堪一握,娇弱不已。
子夫心中不由得暗叹,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年轻的青葱岁月啊,如今,时光已转,物是人非,虽然身材和容貌衰老的并不厉害,可是也能够看出风霜的印迹,毕竟,是没有办法和这些年轻的女孩子比了。
旁边的宫女见女子没有感觉,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女子恍若惊醒,肩膀上一颤,略微抬起头来,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缓慢地转身,才看见了子夫,不由得神情一愣,和子夫对视上,两人都有些惊讶,她见到的是子夫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散发出一种不敢逼近的贵气,子夫惊讶的是面前的女子百媚千娇,内在光华,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儿。
女子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下床,向子夫跪下行礼道:“这位一定是皇后娘娘吧?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子夫忙示意宁儿搀起来:“别这样,以后我们都是一宫的姐妹了,我也是听说你进来了,特意来看看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女子起来,谦恭地退到一边,道:“奴婢李娃,刚进宫中,还不熟悉规矩,一切不到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多加指教。”
子夫亲热地挽起她的臂膀,笑着道:“说什么话呢?我们以后就都是姐妹了,有什么事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别人都知道我的,是个最和气不过的人,你也不要有什么担忧的心思,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子夫说着,在榻上坐下,李娃也跟着在旁边坐了,子夫又笑道:“听说妹妹是舞跳得很好?平阳公主引荐来的?”
“是,奴婢自幼学舞,不过从前不认得平阳公主,那次是在宫中练舞,偶尔被平阳公主看见,不想公主抬爱,记在心里,就抬举了奴婢。”李娃忙应声道。
子夫心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事情绝非是她说的这样,平阳公主偶尔见一面,就这样记得她,还直接引荐给了刘彻?不知背后怎么样的蓄意教导,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长时间呢。
虽然这么想着,却显现出一幅信以为真的样子,只是装作不在意地淡淡地道:“哦,那可是妹妹运气好,就碰上了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想有这机会还得不来。二则也是妹妹真出色,自然是能得皇上青眼了。”
“皇后娘娘过奖了,奴婢不过是山野之人,出身卑微,承蒙皇上能不弃,叫奴婢侍奉左右,都做不好的,只要皇上不见怪,就是奴婢的侥幸了。”说着,忽然用帕子掩住口,掉过头去咳嗽了几声。
子夫见状,有些奇怪,忙关心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有些不舒服么?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李娃自觉失态,连忙道:“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奴婢这是自幼就有的老毛病了,过几日就好,不打紧的。”
“什么毛病,你这么年轻,还是治好了好,宫里有的是好太医,回头叫几个好好给你看看。”子夫又道。
“吃药也不管什么用,就是身子弱,所以先天不足,后天怎么也养不过来的。”
“既然这样,就要从根儿上养着,先把气血补足了,是最要紧的,本宫知道宫里的几位太医都擅长补益的,回头叫来给你看看。”
“虽然是皇后娘娘关怀,奴婢可是不敢。回头要是让人知道了,一定要说奴婢儹越犯上不可。”李娃忙摇手说。
子夫柔和地笑了笑:“哎,你想的太多了,身子不好,请太医来看是理所当然的,况且你现在虽然是宫女,只怕很快旨意就要下来了。”一面做出亲密的样子,也掩口而笑。
李娃羞涩地低下了头,还有些害怕似的,忙道:“皇后娘娘拿奴婢取笑了,哪里有那样的事。”
子夫心里冷笑,刘彻的旨意,说不定一会就要下来的,一面又悄悄笑道:“不说别的,只说妹妹如今是皇上心上的人,就凭这份宠幸,晋升也是迟早的事。”
李娃脸上的神情更是有些惊惶,忙道:“奴婢不想其它,只要一心一意服侍好皇后娘娘,就是奴婢的荣耀了。”
子夫拉起她的手:“哎,你不用害怕的这样,本宫不是说过么?宫里人人都知道我的,再不是那种狭窄心肠,说话不和的人,你只要放心就好,咱们一起服侍好皇上,亲亲热热的,岂不是一团和气,大家都好么?”
李娃忙道:“奴婢一定不逾越了本分,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旁边宁儿和一个老嬷嬷也笑着插言道:“可不是,李姑娘是不知道,我们皇后娘娘最是慈善待下的,宫里谁不说皇后娘娘宽厚?和气不过,说话从来都不会重的,能跟着咱们娘娘这样的主子,真是福气呢。”
“奴婢从前在闺中时,也常闻听皇后娘娘的贤名,天下都敬仰,自知浅陋,还望娘娘不嫌弃,让奴婢能结草衔环,侍奉左右,心里就足了。
“本宫承蒙皇上托付,不嫌弃粗笨,将这六宫重任交给本宫,岂敢不兢兢业业,夙夜在公,这些都是本宫应该做的,只恐做不好,不能协助皇上将事情处理妥当,如今妹妹来了,自当多照料,只要妹妹好,就是我的心意尽了。”
“姑娘也是有福气的人,能跟着皇后娘娘,可见姑娘非同一般呢。”宁儿和老嬷嬷等笑道。
李娃有些诚惶诚恐地略微低下了头,也不敢说什么,一时有些塞住了似的,子夫见状,也不再继续问什么,便叫老嬷嬷拿出早已经预备好的见面礼,是各色绸缎二十四匹,翡翠十件,金银首饰各六件,珍珠十二件,玛瑙十二串,人拿过来一一给李娃过目。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面对
子夫在旁边偷眼看着她,观察她神情的变化,只见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待人走了,便起身跪下行礼道:“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确实受不起。”
子夫忙双手搀起她来:“哎,你初来乍到,自然有许多需要钱用的地方,这些东西拿着,只当是日常方便些罢了,这宫里私下花的地方多着呢,本宫好歹也是在宫里多待了几年,这些东西还是知道的,拿你当亲姐妹,所以才把这些话对你说。”一面仍旧拉她在身旁坐下。
李娃的睫毛微微抖动了抖动,道:“皇后娘娘对奴婢照顾的这么周到,奴婢感激不尽。”
子夫看看时候,约觉得刘彻也要下朝回来了,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多有不便,便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那里还有许多杂事要处理呢,就先回去了,你只管好生在这里歇着,要是有什么事,要什么东西,只管叫人去和本宫说就是了。”
李娃连忙随后站起身来:“恭送皇后娘娘,奴婢明日一早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子夫笑了笑,道:“那好,本宫每日也盼着能多来几个人说说话儿。”说着,就转身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宁儿不由得向子夫道:“娘娘怎么给那个李娃送那么多的礼物?她纵然得宠,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值得娘娘这么兴师动众的?”
子夫不动声色地道:“你知道什么?别看她现在是个宫女,你看着吧,册封的旨意眼看就要下来了。”
宁儿从来没有见过子夫这么重视一个人,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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