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奴婢不放在心里,实在是虽然有所怀疑,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十有八九是吟霜做的,她就是为了挤到娘娘,以便以后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能够有她的位置,现在奴婢将这件事埋在心里好久了,今天不得不说出来了。”如月恳切地道。
子夫轻叹一声,将如月扶了起来:“你起来吧,那件事,说起来,还是你受了害,只要我们放在心里就好,以后总有报回来的那一日。”
如月有些奇怪地:“娘娘既然知道了,为什么现在不将吟霜处置了?”
子夫轻轻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到了时候,自然你就会见到了。”
如月有些不明所以,也不敢再说下去,子夫便换了语气道:“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如月感激地答应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她知道,子夫做什么事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这个主子,可是不能小觑。因此就服侍子夫卸了钗环,移灯掩门出去了。
屋中重新陷入了黑沉沉的氛围,只有外面淡淡的月光还能从帐幔中隐约透出一点青白,子夫躺在那里,只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天的事,一定会惊动窦太后,这她倒是不担心,只是如月这一说,她已经确定是吟霜故意所为无疑了,就是要挑起她和陈皇后的争端,处置她倒是容易,只不过,经过今天的这件事,明天和陈皇后势必要开始一场你死我活的最后争夺,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吟霜还有别的用处。现在不能轻易就这么处置了她。
想到这里,子夫不禁向着帐子微笑了笑,吟霜刚进来的时候,自己就留着她想着以后有用,没想到,居然会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第二天早上,子夫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看阳石怎么样了,还好药敷的及时,阳石身子又健壮,所以还没有什么大事,子夫看了,这才放下心来,正要吩咐将账本整理好,去给王太后过目,只见长寿殿的一个宫女过来道:“夫人,太皇太后找您过去呢。”
如月和吟霜听了,眼睛都看向子夫,露出担忧的颜色,子夫早已经预料在心中,因此浑然不惊,只是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先走吧。”
那宫女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如月有些担心地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皇后娘娘的事?夫人要不要去告诉皇上一声?”
“不必,这点事还麻烦皇上做什么?我去就好了。”子夫轻轻止住了她,又道:“你把我那件青紫披风拿来,今天风大,我们可得当心点。”
如月看了子夫一眼,就顺从地到后房去拿披风去了,子夫看了看天,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她并非不知道今天这一去形势险恶,有刘彻的帮忙能够好些,可是,她也不是对自己多有自信,只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对于刘彻的渐渐冷淡,她已经伤透了心,什么事情都想靠自己,不愿意再依赖刘彻,她对于刘彻,已经丧失了夫君的信心。
如月拿了披风出来,服侍子夫披上,上车来到了长寿殿,果然不出子夫所料,陈皇后和王太后都在这里,子夫一点也不惊慌,上前请了安,偷偷看了窦太后一眼,只见她脸上发白,皮肤衰老,一点也没有从前的精神。
过了片刻,窦太后缓缓发话了:“卫子夫,你可知罪么?”
“臣妾不知何罪之有。”子夫双膝跪倒,平静地说道。
“哼,你还嘴硬,昨天为了那个小丫头,你竟敢那么顶撞皇后,难道你眼中真的没有这个六宫之主了么?还说什么皇后的位子有不能坐长的那一日,难道你是有什么想法么?”窦太后虽然气息不足,可是还是硬撑着加强了声调,听去依然有一种震慑的魅力。
子夫毫不为所动:“那件事,事出有因,阳石是个小孩子家,只不过看着皇后娘娘亲切,就上前拉住她,手上有些泥土沾带,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皇后娘娘就要为了这件小事,将一个小女孩整治的七死八活么?请问这又是一个皇后的贤德么?”
陈皇后气得用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窦太后虽然看不见,但是也感觉到了什么,摆摆手止住了后面,又厉声道:“那你也应该有个上下尊卑,难道就这么对待皇后不成?这次本宫一定要对皇上说,废掉你的位号!”
子夫心里冷笑一声,看着窦太后那苍老的容颜,听着这拼命的声嘶力竭,道:“太皇太后若是非要这样做,臣妾也不敢有什么驳回,只是有两句话,想对太皇太后老人家说说,不知可愿意听听?”
“外祖母,您不能被她给蛊惑了。”陈皇后急着制止窦太后道。
窦太后有片刻的犹豫,可是过了一下,还是道:“那好吧,本宫就最后听你这一次话。你们都下去吧。”
陈皇后还要再说什么,看见窦太后的手势,也就不敢言语了,只得随着众人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子夫和窦太后两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易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这也是你最后一次了。”窦太后冷冷地道。
子夫微微一笑:“是么?恐怕未必尽然吧?臣妾还没有服侍太皇太后服侍的够呢,还想多伺候太皇太后两年。”
“哼,有什么话,快说吧,等到你被废了位份,可就说不上了。”
“太皇太后,您是经历了一辈子大事的人,难道连这点小事都搞不明白了?您说废了臣妾,就能废了臣妾么?别说臣妾还有两个孩子,就是光靠自己,恐怕皇上也不会轻易废黜臣妾的。”
“你——”窦太后梗了一下,道。
子夫不容她再说,继续道;“就算您强制皇上废了臣妾,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还有多长时间,就要驾鹤西去?到时候,若是皇上再度想起臣妾来,只怕皇后的日子,就不是这么好过了。”
“什么,你这是要挟本宫么?”窦太后的语气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子夫还是那么平静:“不敢,臣妾只是提醒太皇太后,凡事留有余地,若是太皇太后今天能放臣妾一马,臣妾一定保证,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会留皇后娘娘一条活路,而且一切衣食待遇都会照常。”
窦太后的手抖了一下:“你居然想的是这个?”
子夫笑了笑:“太皇太后是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也没想到吧?”其实她早已经猜到,窦太后一定是觉得自己时日不多,想趁早除去她,或者至少为陈皇后减少些威胁,让陈皇后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所以才趁着这样一件小事。就不择手段,急不可待地大做文章起来,这也算是一片爱女之心吧。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老太婆的话,是否还会那么有效?
窦太后的声音是妥协和看透:“你若是这么说。本宫也就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了。既然这样,本宫这次就放你一马,只是你的话,也一定要说到做到。”
子夫严肃的口吻:“太皇太后难道还不知道臣妾的为人么?可是那等言而无信之辈?一定会说到做到。”
窦太后的眉宇间显出了一丝释放之气。似乎又有些不耐烦起来,挥挥手道:“好了,今天我们的事。谁也不要让谁知道,就算达成了议定了,叫她们进来吧。本宫自有话说。”
子夫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就出去叫了王太后等人进来,王太后仍然是那幅浑然不觉,十分平静的样子,陈皇后自然是一脸怀疑的神色,只是不住地用仇恨的目光打量着子夫,子夫不禁心中暗笑,陈皇后。要不是今天你外祖母保住你,我怎么能放你一马?你以后的一切衣食。还得仰仗于我呢,你如今还是这幅样子,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样?
一面想着,只见陈皇后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到窦太后身边:“外祖母,您和卫子夫说什么呢?您到底什么时候叫皇上来,处置她啊?”
窦太后的语气是平静中带着一丝无奈:“阿娇啊,外祖母刚才和子夫说过了,那天的事情,的确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将你的衣服弄脏了些么?你也不该那么苛责一个小孩子,毕竟阳石还小呢,就是衣服再贵重,又要什么紧?子夫也是爱女心切,看着孩子吃苦,难免有些心疼,所以就和你说了两句过激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啊,外祖母也想过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罢,不要在纠缠了。你们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就此和好,撂开手吧。外祖母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还有几年好活?只盼着你们能和和睦睦的,不要有什么风波,后宫平稳,皇上在前朝处理政务也安心,就是本宫的心愿了。”说着说着,语气中渐渐透出一阵悲怆,忽然又大声咳嗽起来,竟然咳的涌出一丝血丝来。
王太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连忙上前替窦太后拍着后背,又一叠连声地道:“还不快传太医去?拿茶来!”
一旁的宫女们自然是一阵忙乱,陈皇后气得柳眉倒竖,忍不住还是上前道;“外祖母,您怎么说起这么软弱的话来?敢是被这个小狐狸精胡骗了不成?”
“阿娇,你就少说两句吧,你看看太皇太后老人家都什么样子了?”王太后略带指责地道。
陈皇后刚才是气愤到极点,下意识地说了这些话,此时听见王太后的语气,才略有些回过神儿来,看了看满面病容的窦太后,脸色刷地就红了,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外祖母,我不是有意的,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别再生气了。”
窦太后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喘息了半晌,挥了挥手道:“子夫,你和太后先回去吧,我留阿娇在这里说几句话。”
子夫不再担心什么了,就道:“臣妾和太后等着太医来了再走吧?”
“不用了,太医的手段,本宫都知道的,来和不来也没什么区别,你们先下去,让本宫安静一会儿。”
子夫看了王太后一眼,只见她的眼神平静,眼底透不出一丝波澜,只是隐隐有一丝容光焕发的神情,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会心地互换了一个眼神,子夫只得恭顺地答应了一声:“是。”就和王太后退了出去。
出了长寿殿,子夫便向王太后道:“太后娘娘,账目臣妾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呈给太后娘娘看看吧?”
王太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道:“罢了,先不必了,也许,这几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呢,你只要把账本都封住,这几日不准人乱动,等过两天再查不迟。”
子夫会意,便点了点头:“臣妾谨遵太后旨意。”
王太后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向子夫道:“以后啊,宫里的事,大概你的担子更重了,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期望啊。”
子夫了解地笑了一笑,口中仍然道:“臣妾现在协助皇后娘娘佐理六宫,这些事情,都已经够重的了,若是再有什么事,臣妾可是承担不起。”
“你承担不起,还有谁承担呢?你也不要急着回去,也许一会皇上就会来了呢。”王太后嘴角漾起一丝不明的微笑,微笑中却透出子夫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前所未有的轻松。
子夫不禁心中感慨,王太后虽然已经登上太后的尊荣,可是入宫这么多年,一直在窦太后手下,想必也是受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如今一朝卸去,她该是怎样的松弛啊。
“臣妾惦记阳石,想回去看看。太后娘娘这几日脸色还好,以后更要加重保养身体了,没有什么闲话,太后心情好些,就能好了。”子夫也带着一丝别的含义道。
王太后自然听了出来,笑了笑道:“还是你明白本宫,你是个灵透的人。阳石不要紧吧?有嬷嬷和太医们看着,本宫也惦记着呢。不急在这一时,否则,一会你回去了又要回来,岂不是折腾了一场了?”
子夫笑笑,没有说什么,留神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却是鸦雀无声,只是隐隐有几句小声的言语传出,却听不真切,只得和王太后等在这里。
此时,长寿殿里面,虽然安静,却别有一番风光,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殿中,几个宫女和内宦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她们本来是要立刻找太医去的,可是窦太后却坚决不让,众人不敢违令,只好留在这里,却都很不安。陈皇后独自面对着窦太后,想说什么,却嚅嗫了一下,又没说出来,窦太后咳嗽了两声,向陈皇后道:“阿娇,你心里一定很生气吧?”
“外孙女不敢生气。”语气有些怯怯的,好像也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有些严重性,却还带着一丝不甘。
窦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阿娇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些事呢?这样,外祖母就是去了,也去的安心些。”
陈皇后顿时大惊:“外祖母,您说什么呢?您别说这样的话啊。”
窦太后平静地苦笑了一下:“外祖母年纪大了,都已经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就是去了,也是正常的,有什么要紧?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原来想着你能够生下一个孩子,也就有了根基,皇上以后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没想到,你竟然是不能生育!”
陈皇后听了这话,也不禁用帕子掩着口,抽泣了起来。
窦太后不理她,继续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也是天命所为,没有办法,所以外祖母想着,能够给你留下一点保障,以你的性子,没有了本宫,在这深不见底的皇宫里,怎么立足?正好昨天遇到了这件事,外祖母本想借机发作一下,就是不能彻底将卫子夫怎么样,也暂时杀杀她的锐气,让她以后不敢拿你怎么样,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是办不成了,外祖母年纪大了,说话不中用了。”说着,也涌出了眼泪,哭了起来,声音渐渐抑制不住,悲怆地哭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薨逝
陈皇后也拭去了泪水:“外祖母,您不要担心,再怎么说,我也是在宫里长大的,还不知道这宫里的境况么?她们敢拿我怎样?”
“你虽然是宫里长大的,可是也不知道这宫里的境况啊,还不如她一个外府进来的歌女。罢了,尽力替你做了,以后怎么样,就看你的运数了。”窦太后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将这些话说完,就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十分厉害,哇的一声,就吐出了一帕子的血。
陈皇后慌了,连忙向身边的宫女一叠连声地道:“还不快去找太医!来人啊,来人啊!”
一直守在外面的子夫和王太后听了这一声叫喊,都下意识地对望一眼,立刻就跑进屋中去,陈皇后见她们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但是此时众人都已经顾不得了,急忙上前扶住窦太后的扶住窦太后,灌水的灌水,子夫忙命了吟霜:“还不快去告诉皇上!“
吟霜答应一声,立刻带着两个小宫女飞跑了出去,太医很快到来,给几乎要昏迷过去的窦太后诊脉,很快,各宫的眷属也都到了,刘彻一赶过来,众人都暂时退避到一旁,只留下刘彻和窦太后在屋中。
子夫和林贵嫔、瑶烟等站在屏风后面的内室中,听着外面的轻声呢喃和脚步声,忽然,一阵痛哭传了出来:“皇祖母!您怎么就这样撇下孙儿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已经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奔了出来,只见刘彻伏在床前,哀哀欲绝。窦太后脸色苍白,已经瞑目而逝了。
陈皇后第一个扑上去:“外祖母,您怎么就这么撇下我走了,您不能再照顾我了么?我也不能再伺候您了!外祖母,您走了,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怎么办啊?”
刘彻却忽然有些嫌恶地看着她:“来人。将皇后拉开!”
陈皇后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地望着他:“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刘彻厌恶地看着她;“皇祖母临终的时候,是不是你在身边的?听说你和皇祖母说了几句话,皇祖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你不懂事,将皇祖母气得犯病的!”
“皇上,您怎么能这么说臣妾?臣妾什么都没有和太皇太后说啊。是太皇太后看臣妾可怜,才嘱咐了我几句,”陈皇后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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