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处置相比前面就很轻了,拉旺多尔济也赶紧叩头谢恩
“天理教徒陈爽,参与叛乱太监,全部凌迟处死,将首级在直隶、山东、河南三省邪教泛滥地区巡展,家属连坐,立即执行。从逆人犯一律斩决!”
这是意料之中之事,却不料宣光帝继续道,“着钦天监择吉日,鄂伦察任总理演兵大臣,兵部、礼部、内务府会商,朕,要在南苑阅兵!”
钦天监也是体谅皇上心思,这吉日竟就择在十日之后,宣光帝御笔批阅,“国之兴衰,兵之士气所彰显,大阅为慑敌之势,振民之盛,显军之强。”
至此,大金朝开国三十年来最大的阅兵开始紧张筹备。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观兵以威诸侯”的记载,但那时人不叫阅兵,而叫“搜”,大阅兵就叫“大搜”,而作为一种军事仪式、一种正规军队集训的“阅兵”则是从金朝开始的。
大金朝宣光十九年七月二十三日,南苑,晾鹰台。
寅时,内务府武备院就开始巡检前日搭建的御用营帐,营帐后设圆幄,这是给宣光帝小憩及更换甲胄所用。
星光下,平畴沃野之中,黑太压压人头攒动,火把如天上的繁星,绵延十里开外。
“这得多少人哪?”武备院一官员看着这旷野中的火把,有些咋舌。
“这是咱大金朝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大阅,您说,得有多少人?”兵部一官员笑道。
“六千人?我记着去年好象是四五千人吧。”武备院的歪着脑袋想了半天。
“六千人?说句不中听的,您跟我一样,眼皮子太浅,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万!还不包括前锋营、健锐营、骁骑营等大营,只是八旗!”
“嚯,这确实是够多,嗯,大阅!”内务府的官员不禁又极目远眺,火把灯光下,人吼马嘶,旗纛枪炮,金鼓海螺,数不尽数。
旷野正中,八旗官兵业已就位,中间一面大旗,作为军表。八旗将士左右分开,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列左边,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列右边,火器营、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等依次排列。
“行了,别看了,赐食吧。”兵部的官员催促道,“这阅兵也是体力活,吃不饱可不成,这是皇上的恩典。”
“皇上赐食喽——”只听一声喊,接着就有无数声传向远方,顿时,大校场上,欢声雷动,震耳欲聋。
“嚯,这气势,”内务府那官员赞道,“威震敌胆啊!嗯,这辈子赶上这么一回,也值了!”
“那是,盛世阅兵,那是要载入史书的!”兵部官员也凑着热闹,“行了,快些吧,辰时初刻皇上就到了!哎,轻些,那是御酒,大阅后赐酒,可不能打碎喽!”
天蒙蒙亮,宣光帝的御驾已是离宫南行。
肃文新盔新甲,上下光鲜,骑马跟在宣光帝御辇之后。
作为新选入的侍卫,他本不应到宣光帝身旁值守,但乾清门议政,宣光帝一句话,他得以同乾清门侍卫一道,亲侍皇上左右。
“怎么着,小子,这几日威风吧?”詹士谢图笑着看看肃文。
“呵呵,整日里站班值守,象根钉子似的,威风个屁。”跟别人不能说,可是跟詹士谢图他毫无顾忌。
“能进乾清门当侍卫,你们家祖宗是积了什么德了,你回家没给祖宗烧香啊,”詹士谢图也是崭新的戎装,“待会看吧,你就知道谁最威风了。”他看看肃文,打马向前。
“主子,前面就到晾鹰台了。”詹士谢图靠近御辇,大声说道。
宣光帝站了起来,搭眼望去,两万八旗精锐,衣甲鲜明,军容严整,静静肃立,红黄蓝白大旗,迎风招展,见到御辇到来,号角高扬,响彻天地,那军旗猎猎,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场面蔚为壮观。
身后,骑在马上的一众议政王大臣、上书房大臣也都是极目四顾,心潮澎湃。
晾鹰台,高二十丈有余,待礼乐高奏,宣光帝缓缓走出御辇,慢慢走上晾鹰台,四周马上欢声雷动,鼙鼓震天,宣光帝缓缓地一抬手,马上,旷野里安静下来,全场几万将士的目光都投向了这座高台。
肃文站在台下,极目望去,也是兴奋地不能自己,前锋营二百七十名官学生今日悉数到场,可是人山人海里,他却搜寻不到这些咸安宫的弟兄。
“请皇上更衣,去礼服,换盔甲。”兵部尚书出班,恭敬上前,昂声奏道。
“准奏。”宣光帝返身缓缓下台,来到圆幄,待再出来之时,已是头顶累丝鎏金貂缨胄,身着金索子锦面绵甲,腰挎宝刀,身悬硬弓,全身上下金辉熠熠,气势恢宏,他昂然走向照夜玉狮子马,那马长嘶一声,前腿高举,宣光帝骤然抽出箭来,引弓搭箭,却是七箭皆中靶心,校场上顿时又是欢声雷动,“万岁!万岁!”的喊声响彻云霄。
“请皇上阅阵。”兵部尚书上前奏请道。
“开始!”宣光帝昂然道。
校场上顿时鼓乐喧天,一侍卫手持华盖为前引,两名侍卫并马紧跟其后,三人身后左右成列各是六名侍卫,待他们走上前去,宣光帝一抖马缰,这才徐徐前行。
肃文只觉自己心潮起伏,不能自己,他与詹士谢图两人并辔而行,就跟在宣光帝的身后,他二人之后,则是一半圆形的队伍,皆骑马缓行,再之后则是擐甲乘马上书房大臣、内大臣、大学士及各部院大臣。
宣光神情庄重,放辔徐行,在豹尾班侍卫、执纛仪卫、执盖仪卫引导下,缓缓自八旗左翼入,右翼出,再至中路,然后重又登上晾鹰台。
“请皇上恩准开操。”兵部尚书重又上前请旨。
“开操!”宣光帝声音宏亮,中气十足。
只见校阅场上,红旗翻卷,角兵、螺兵走出队列,先吹响蒙古大角,随着角声,各旗各营海螺依次吹响。司炮官引火发炮,三声闷雷奥鹏的炮响后,鼓声又起,整个校场上一片肃杀。
宣光帝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校场,肃文也是盯着在看,人生有此一回,也不枉来此世上走一遭了。
只见八旗兵抬鹿角整队前进,忽然一声锣响,却都是个个肃立,排成一列。
领队的军士一挥手中的红旗,又是一阵枪炮齐鸣,忽然一声锣响,枪炮声又歇了下来。
等再击鼓鸣螺,队伍重又前进,如此反复十次,枪炮终于终止,校场上硝烟弥漫,肃杀之气更浓。
“呜——”
沉闷粗大的蒙古大角又一次吹响,只见首队前锋营、护军营、骁骑营士兵依次出,其他各营士兵紧随其后,最后是火器营士兵。
“呜——呜——”
肃文看到了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麻勒吉、墨裕、海兰珠、图尔宸、蔡英杰、雅尔哈善、勒克浑却俱都个个庄重严整。
“呜——呜——呜——”
前方鹿角之前二十五丈,前锋营左右两翼八旗,每旗列成一队共八队,每队前锋兵一百零二人分由左右前锋统领统率,骑在马上缓缓前行。
咸安宫的官学生俱是在队伍中,图尔宸搞着一面大旗,勒克浑则拿着海螺号,麻勒吉、海兰珠等人拿着小旗,肃文不禁眼睛有些湿润,这一班兄弟,只要在血与火面前没倒下的,今天,终究都是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海螺号又响来,只见前锋、护军两营官兵齐进,其他部队跟随在后面,演变各种阵法,一会是牵线阵,随着一声螺号,马上首尾蟠曲勾连,又结成圆阵。
一会又是百鸟阵,这是一种使用疑兵的阵法,以二十五人为一小队,整个队伍一百几十队,好似天空散布繁星一样。
一会又是伏地阵,忽地一面大旗仆倒,千旗一齐仆到,瞬息万人几千人都贴伏在地上,寂不闻声。忽然一声号令,忽地一面大旗扬起,千旗齐起,万人几千人风涌潮奔,呼声雷吼。
肃文看得眼花缭乱,只觉着大长见识,这行军布阵端的是大有学问。
“呜——”
沉闷粗大的蒙古大角又一次吹响,只见平畴沃野中,巨大的校阅场上,各旗各营队伍慢慢收拢,又还原成大阅之初的队形。
“皇上,列队完毕,请您指示。”兵部尚书又跑上前来,肃文看着宣光,只见他缓缓起身,走下晾鹰台。
“肃文,跟上。”詹士谢图低喊一声,二人马上也下台上马,只见宣光帝手勒马缰,腰挎剑囊,策马扬鞭,驰骋于演武场上。
他英姿雄发,簪缨高扬,手中宝刀不断挥舞,众将士一见,更是齐声山呼万岁,一时间,演武场上万岁之声阵阵,如风起云涌,风雷激荡。
肃文策马扬鞭,紧紧尾随在宣光身后,后面则是一众侍卫。“杀!”宣光帝突然大喊一声。
“杀!”校场上马上万人齐喝,几万人跟在宣光身后,驰向远方,这尘土飞扬,杀声一片,万马奔腾,好不壮观。
肃文已是彻底沉醉,风,耳边只有风声在呼响,雪亮的顺刀映照下,一片片白云在刀光中逐渐升腾,飞快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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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打虎()
时维八月,序属仲秋。
此时京城虽仍是汗流浃背的天气,但承德已是金风送爽、凉意逼人了。
承德德华门内,净水泼街,黄土铺地,街旁跪满了前来迎驾承德百姓。
奉天将军、古北口大营将军、热河都统、喀喇沁左旗绿营都统、蒙古诸王、京城各衙门提早前来的堂官及热河一干子官员,在礼部尚书司马白衫及鸿胪寺少卿查斯海安排下,跪迎圣驾。
辰时二刻,只听德华门外九声炮响,畅音阁六十四部鼓乐齐奏,在悠扬的鼓乐声中,德华门内身驮香鼎宝瓶的八对大象依次跪下,接着,各色的宝扇、信幡、旌节、金节、大旗依次涌入门内,说不出的尊严肃穆,说不出的荣华尊贵。
这些过去才是正经的法驾,只见八面门旗及跸旗过后,一百二十名手执金吾的侍卫由詹士谢图率领,身为前导,紧接着一百二十名手持执事的太监,继续穿过,又有一百八十名侍卫走过后,才是宣光帝那带栏杆象移动宫殿一样的九龙乘舆。
肃文一身五品武官服色,头顶翠森森的孔雀翎,骑马跟随在这九龙乘舆之侧。
“宣光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满城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一时间,震天雷、地老鼠、二踢脚及各色烟花在空中爆炸,伴随着这震耳欲聋般的呼喊,整个承德如痴如醉。
宣光帝早已命人卷起了乘舆上黄幔,他神色庄重略带微笑地注视着这满城的百姓,站起身来不断地向百姓挥手,却惹得万岁之声更如山呼海啸,席卷全城。
终于在欢呼声与鞭炮声中到了避暑山庄的正门,看见蒙古诸王早已跪在大门石狮之旁,因停下乘舆,走出下来,“各位王爷一路辛苦,就不必在此等候了,明儿在烟波致爽斋,朕还要设宴款待,秋狩之后,朕还要陪同太后前往科尔沁草原,这见面的时候多的是,各位就道乏吧。”
宣光帝一挥手,“朕坐得有些乏,正好走走,活动活动。”詹士谢图、肃文马上跟了上去,詹士谢图一路东张西望,肃文却是目视前方。
“詹士谢图,你傻乎乎地看什么?”宣光帝突然停下脚步,“又不是第一次来,倒是肃文,怎么,这里的景色不好么?”
“回皇上,好,”肃文笑着看看詹士谢图,“但臣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的安全,无论是在宫外还是宫内,看景色不是臣的职责。”
“好,”宣光帝赞道,转眼看看仍是一幅嬉皮笑脸的詹士谢图,“学着些。”
“回皇上,臣也在四处察看,臣的眼里并无景色,只有皇上的安全。”詹士谢图庄重地答道。
“嗯,是么?”宣光笑了,“这本事没长多少,这几日,拍马屁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他笑笑,继续朝前走去。
“阿谀奉承,君子所不耻。”詹士谢图朝肃文挤挤眼睛。
“忠君护驾,臣子之责任。”肃文也朝他挤挤眼睛。
“这么好的景色,你的眼睛又没瞎,不好看么?”詹士谢图看看宣光,又小声道。
肃文笑笑,“这地方,上世我来过几次,熟得很。”
詹士谢图一瘪嘴,“嗯,你就吹牛吧,等到了科尔沁草原,给你弄一群牛让你吹。”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宣光帝看看背后二人。
“没什么,肃文说想吃牛肉,我知道承德有一家老牛汤做和不错,正商量着一起尝尝呢。”詹士谢图大言不惭。
“嗯,民间的吃食不同于宫里,风味也是不错,”宣光帝似乎也很动心,“待用过午膳,请议政王大臣、上书房大臣、都察院钱牧、刑部赵彻、大理寺诺敏到延熏山馆觐见。”
“是。”詹士谢图急忙应道。
“皇上,一路劳乏,也不休息?”肃文小声道。
“多少政务等着呢。”詹士谢图好似也是无可奈何,“这避暑就是换了个地方处理政务而已。”
二人边低声说着,边跟着宣光帝的脚步绕过仪门,走进一处院落,只见院中黑松高可参天,却是树冠庞大,遮天蔽日,迎面正门上赫然是四个泥金大字——“万壑松风”。
“朕,要打虎猎狼!”
宣光帝坐在御榻之上,望着外面湖光山色,千岩万壑,轻轻道。
透过东面的窗子,秋树碧湖,一览无余,张凤藻好似沉浸在景色之中,浑然没有听到宣光说话似的。
“皇上是想秋狩的事吧,”常阿岱忙道,“明儿您要接见蒙古诸王,初步就定于后天。”
宣光帝看看常阿岱,缓声道,“这秋狩,是地上豺狼虎豹,朕,说的是朝堂之上的虎,朝堂之上的狼!”
众人的心不禁都是一沉,站在轩外的肃文虽是长身直立,按刀不动,但也是静静听着里同这大金朝几位顶尖人物的对话。
却听得耳边只有风响松鸣,却听不到里面有人接过宣光帝的话茬。
荫堂看看张凤藻,只见张凤藻仍稳坐钓鱼台,心里不禁暗叹,这老儿果然是修炼成精了。
宣光帝站了起来,在轩里慢慢踱着,“朕断位十九年,以宽为政,仁爱待下,从不妄诛大臣,也从不苛责大臣,可是,苍天有眼,当前的朝堂竟成了什么样子!”
“这十多年来,总督、巡抚、道台以至府县之撮尔小吏,无不贪污,无不靡费,出巡则讲排场、比阔气,过节则收红包,要好处,三节两寿,冰敬炭敬,过年之时,北京城车马如龙,省道府前来送礼拜贺的数不胜数!如遇升迁外调、央人办事,那更要额外花费!”他的声音已是低沉下去。
“此种风气之下,朝堂之上洁身自爱之人,所剩无几,上宪视他们为异类,同僚视他们为仇雠,这朝堂之上竟无他们立锥之地!”这话已经说得很尖刻了,这也是平时荫堂与汪辉祖私下议论但不敢、不能也不想说出来的话。
“大不法则小不廉,上有行下则效,这朝堂之上,省府州县,吏治不清,民生何赖?”
“这半年,内务府查处了不少官员,外面流传着一首歌本谣,草木荣,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盛不下顺天府一口钟,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隐姓王,天下好文章,珍珠如土金如铁。”宣光帝看看在坐的诸大臣,“这奢侈极欲到了何等地步!”
“嗯,且不说内务府,就说现今的朝堂之上,这民看官,小官看大官,单说这吃穿用度,人人竟想攀比!我朝有制,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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