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际遇之奇莫过于此,心理阴暗的或会猜想:一个戏子突然成了夏云桐的信用军官,或许夏少爷有什么龙阳之癖,张李成自己是感激涕零之余,也是满心疑惑。
只有夏云桐知道,历史上的张李成虽然生就女相,却是一个热血男儿,中法战争时自己组织民兵抗战,忠勇赤诚,足可重用。
他还随身带了那座颜家的送子观音像,历史上的李鸿章有贪鄙爱财的一面,在与俄国交涉时,甚至还收受俄国人的贿赂,提款字据斑斑可考,不容抵赖,这座观音玉像价值不菲,一定能投其所好。
临行前父亲嘱咐,母亲殷殷叮咛,亲信们祝福,小四更是泪眼婆娑,穿越者是孤独的,对于情感的需求格外强烈,夏云桐难免感动,他突然明白自己已成为众人的精神支柱,人啊,从来不是只为自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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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盛宣怀()
经过几天的航行,轮船抵达了天津大沽口,这里是京畿门户,向来布防森严,从明朝起就建有炮台,有所谓“南虎门北大沽”之称。
夏云桐等人经过禀报允准,才能弃舟登岸,费了半天才来到天津三岔口的直隶总督衙门。
这总督衙门原本是在保定,但随着洋人事务愈加繁多,都需要在天津办理,索性便在天津又建了一座衙门,所谓“一督二府”。
夏云桐递了片子,就在城里找了住处等着,但过了三天,片子如石沉大海,天天去总督衙门问,得到的回信都是“李大人忙,且候着”。
现在想见李鸿章一面确实不容易,这位总督的职权很大程度上类似总理,内政外交一把抓,权倾朝野,多少人想成为他的幕客,都快挤破了头。
想起前世的一个故事,革命的先驱孙中山,其实开始不想革命,花了大钱走门路、托关系,特意向李鸿章献上计划书,希望能得贵人垂青,弄个小官做做。
李鸿章却以军务繁忙为由,将其一口回绝,弄得孙中山心灰意冷,尤其在亲朋好友前下不了台,上书后几个月,便开始组织革命党,态度转折如此剧烈,可见也是气得够呛:你们既然不给我官做,索性我自己去抢!
夏云桐觉得傻等不是办法,不过也不意外,他事先也做过谋划,自有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子。
天津港是清末中国的贸易枢纽,南方以上海为重,北方则首推天津港,只有在海河寒冬封冻时,天津港才会有些许安静。
此时正是漕粮进京之时,港口忙得不可开交,船进船出,人声鼎沸。
而港口对岸同样热闹,这里名叫紫竹林,到处是洋行、洋房、洋人,尖的、圆的、斜的楼顶上插着花样繁多的洋旗子,正是英法等列强在天津划出的租界,名气不亚于上海外滩。
海河边的英法租界交界处,有一座二层小楼,挂着“天津轮船招商局”的牌子,二楼办公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封信,时不时还拍案叫绝。
此人名叫盛宣怀,乃是招商局会办,而信的题目叫《论官商合办之流弊》,署名正是夏云桐。
盛宣怀虽然只是个会办,相当于公司副经理,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李鸿章派来的全权代表。
轮船招商局是一家官商合办的企业,由实业家朱其昂担任总办,但开业半年多了,亏损严重,朱其昂不得不引咎辞职,现在正酝酿着由上海买办唐廷枢、徐润来接手经营。
但就在此时,盛宣怀却收到一份书信,这封信说得他心动神摇,文中论点正好道出其心中所虑,坐在那细细回味,可以说偏僻入里。
第二天,夏云桐就收到了盛宣怀的邀请:务必来招商局一叙。
他暗想:鱼儿上钩了。
鱼饵自然就是那篇《论官商合办之流弊》。
此人在前世历史中的定位非常明确,就是一个非常能干的贪官,办洋务是为了掌控权力,要对自己有好处,所谓“非私不谈公”。
因此夏云桐投其所好,在文章中大谈商人对权力集团的威胁,中国古代有“士农工商”的分级,向来把商人列为潜在的敌人。
原因很简单,随着经济的发展,商人掌握了财富之后,必然要求影响政治,以求得对自身财富的安全感,这无疑会威胁到官僚集团对权力的垄断,因此朝廷必须对商人保持高度警惕。
指出问题后,夏云桐还提出解决办法,就是改“官商合办”为“官督商办”,最后直接收归官府,把猪养肥了再杀。
夏云桐的意见书,就是前世盛宣怀一生的写照:办企业亏损了,就把责任推给商人,自己稳赚不赔,徐润称其为“有强权而无公理”;
看看民间资本修建的铁路很赚钱,又想搞铁路国有化,明目张胆地抢劫,激起了四川“保路运动”,骨牌连串倒下,最终导致了辛亥革命。
可以说盛宣怀是清朝灭亡最直接的罪人。
夏云桐前世看过一部伟大的科幻,提到一个观念,学生考试语文,需要先看一遍最后的作文题,再从头开始答题,大脑会在下意识中进行思考,等到最好写作文时,往往已经有了成熟的考虑。
因此世界上其实并无“灵感”,事实上之前一直在思考,只是我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等到时机成熟,思考出成果,我们却以为只是偶然得到。
同样的道理,盛宣怀一生作为都是一脉相承,他的心中其实早有相应的理念,现在被夏云桐一针见血点出,顿时大起“知音”之感。
盛宣怀其实长得挺清秀,薄唇尖下巴,文弱而又阴骛。
一身天青蓝缎子大褂,胸襟处挂着一口洋怀表,见微知著,表面时尚,内心保守,看上去中西合璧,其实不伦不类,就像穿着西装革履,却戴着一顶瓜皮小帽。
之所以刻意接近此人,是因为盛宣怀是李鸿章的干儿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有件事此时还不为人知,就是他贪污的银子都会孝敬干爹一份。
盛宣怀几乎就是李鸿章的白手套,很多贪污腐。败李鸿章自己搞起来不方便,就假借其手而行之。
所以打通此人关系,正是靠近李鸿章的捷径。
夏云桐大谈如何统治百姓,与盛宣怀说得极为投机。
他解释为什么历代封建王朝,最后都难以避免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其根本原因是生产资料的增加无法跟上人口的增速。
土地产出的增加是算术级别,但人口却是以几何数倍增,当一个国家的人口数量超出了土地也能承受的极限,自然会发生大规模的混乱,就像天花板被挤翻开了,房间也要垮塌了。
等到战乱导致大规模的非正常死亡,人口数量急剧下降,与土地产出慢慢达成新的平衡,大部分人有饭吃了,这时候国家自然逐渐安定下来,一个新的国家诞生了。
所以说王朝更迭并不是因为什么君王昏庸、大臣无能、天灾**等等,归根结底还是人口与生产资料的关系,要保证国家长治久安,就必须搞控制人口。
盛宣怀佩服之余,也起了招揽之心,第二天就为夏云桐引荐了一位儒雅老者,候补道台周馥。
夏云桐听说过此人,这是李鸿章的首席文胆,文书奏折都出自其手。
两人一番晤谈,周馥也满心折服,夏云桐暗笑前世的历史政治书没有白背,马后炮都成了神机妙算,拿出来忽悠这些官僚绰绰有余。
第三十三章 结亲家()
遥远的东京,在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激烈争论后,日本政府终于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帝国要在台湾动手了。
8月21日,正式颁布了《帝国陆军条例》和《海军专案》,对日本陆海军进行紧急的整编,而民间的舆论也早已沸沸扬扬,迫不及待了。
著名知识分子福泽喻吉在《时事新报》上连续发表文章,提出“失之于西洋,取之于东洋”,主张即刻对台湾动武;
地方各县知事纷纷上书,主张出兵膺惩,东京、大阪、名古屋等地富商踊跃捐款,支持“皇国海外雄飞”,郁郁不得志的广大武士阶层,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
8月23日,在干儿子和幕僚的大力推荐下,李鸿章终于召见了夏云桐。
初见李鸿章,夏云桐十分吃惊,在前世的印象里,大名鼎鼎的中堂大人,应该是胡子花白,拄着拐杖,走路抖抖索索的老头子。
但此刻所见却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美男子,眉毛乌黑,眼睛闪亮,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
想想也是,李鸿章留下的照片,基本都是甲午战后,垂垂老矣,精神耗尽,心灰意冷,而现在还正是雄心勃勃的壮年。
初次见面,李鸿章很是客气:“淡水厅的经营很是看得过去,果然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夏云桐也是谦让:“不敢,不敢,中堂大人柄国重臣,为国操劳,下官不过是班门弄斧,效仿一二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观音玉像,双手呈送上,“下官虽所在偏僻,但也时有耳闻,那些自命清流之辈,问甲兵不知,问农桑不知,问洋务更是不知,却一味嘲讽讥刺,搬弄口舌之利。只有大人才是勤勉辛劳,空谈误国,实干才能兴邦,下官也是受人诽谤,内忧于心,夜不能寐啊。”
李鸿章素来饱受李鸿藻、翁同龢等人攻击,虽然也做出了一些成绩,但在保守势力面前,不得不做出各种妥协,也是颇为郁闷,听着夏云桐这些话,加上玉像光辉润泽,一看就非凡品,心里自然受用,说话更是和蔼:“尽是些狂生腐儒,寻章摘句无所不能,天下大势一无所知,你只管好生去做,我自有理会。”
两人相谈甚欢,李鸿章答应为夏云桐说话,还亲自下令为其安排住处。
夏云桐心里明白,李鸿章本质上只是个裱糊匠,不管战略还是战术上都是目光短浅,但相对于那些只会之乎者也,头脑跟花岗岩一样僵硬的保守官僚,却又是一个思想开明的伟人了。
目前进展顺利,但真正要接近,必须是理念上的契合。
接下来的半个月,夏云桐与李鸿章多次深谈,跟据前世对李鸿章的了解,精确把握其思想脉络,重点阐述了三个观点:海防,自强求富,不可浪战。
这三点概括了李鸿章一生,他认为清国的主要威胁来自海上,而不是陆地,将来会与左宗棠的“塞防论”吵得不可开交。
洋务运动初始标榜“自强”,主要是建立军事工业,但随着经费困难,开始主张“求富”,创办民用企业。
至于“不可浪战”更是李鸿章处理对外事务的最高准则,一切外交事件他都是被动应付,不问是非,只求息事宁人。
夏云桐的三个观点,精准打中了李鸿章的内心,尤其是“不可浪战”更是道出了他想说不可说的私心,还美其名曰“不可衅自我开”。
说起洋务实学,夏云桐更是侃侃而谈,头头是道,李鸿章不禁对周馥感叹“真乃奇才”,起了招揽之心。
这半个月来,夏云桐与盛宣怀吃喝玩乐,飞鹰走狗,混得倒也挺熟。
这一日,盛宣怀又把他请到租界玩西洋景,吃洋点心,打弹子球(台球),看肚皮舞,还登上火轮船,在海河里闲逛。
夏云桐心里纳闷: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两人闲聊间谈起了生财之道,盛宣怀抱怨招商局的事情多,来钱慢,方方面面还都要照顾到,感觉放不开手脚。
夏云桐暗想:“你这个‘方方面面’,主要是指你干爹吧?”
他趁机将自己准备建一个银行,搞理财项目,吸收官员银子的想法告诉了对方,没想到盛宣怀眼睛一亮,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毕竟有些商业头脑,他感到了其中的诱惑,同时也有些疑惑:“如何保证钱能生钱,还本付息,自己还能有利可图呢?要知道那些吸血鬼们,除非是高息,才不会买你的帐呢。”
夏云桐仔细解释,台湾位置极佳,是东亚南北航路的中枢,只要基础设施完备,再减免税额,加以优惠,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到时候从日本到华东、华南,从交趾支那到马六甲海峡,都会围绕着联成一体,台湾正处于整个经济圈的核心位置。
因此,无论是铁路、航运、码头、邮电,各项投资都一定获利丰厚,只要能借到钱,投下去没有不赚的道理。
盛宣怀考虑片刻,一拍桌子:“好,我帮你张罗,王公大臣、达官贵人,没有我不认识,客源包在我身上!”
这下轮到夏云桐吃惊了,奇怪对方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干脆,帮自己宣传打广告,万一自己出了什么幺蛾子,他也多少受牵连,毕竟双方相识不久,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己呢?
似乎看出了夏云桐的疑惑,盛宣怀神秘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夏云桐更疑惑了,不过没疑惑多久。
第二天周馥前来拜会,一番寒暄后却突然介绍起李鸿章的女儿,名叫李菊耦,年方八岁,聪明伶俐,十足的美人胎子,被李鸿章视作掌上明珠,若夏云桐有意,可许配其为妻,先定下亲事,等年纪再大一些,便可过门完婚。
原来李鸿章见夏云桐年方十九,已经实授同知,可谓前途无量,尤其是理念与自己如出一辙,若能招揽过来,不失为政治上一大臂助,因此问计周馥。
周馥便出了个招婿的办法,这个年代结亲无关年龄,指腹为媒也不奇怪,若再等几年,夏云桐仕途上再有进步,招揽起来更加费力。
李鸿章想想便首肯,今日特地让周馥过来做媒,夏献纶处自会派人提亲,现在只问夏云桐自己是否愿意。
听完这些,夏云桐差点没跳起来,前世李鸿章的女儿是有名的才貌双全,,后来嫁给了张佩纶,典型的老夫少妻,街谈巷议不绝,他们有个著名的后代,就是作家张爱玲。
看来自己是要横刀夺爱,抢了张佩纶的姻缘,至于张爱玲,也只能默默说声对不住了。
第三十四章 武器与人才()
夏云桐想想,这种好事真是求之不得,只要成了李鸿章的女婿,就能名正言顺向其索要一些人才。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夏云桐有些眩晕感,现在终于明白了盛宣怀的意思。
他当即一口答应:“若得中堂大人垂青,云桐岂能不知好歹?”
周馥大喜。
等夏云桐再一次见到李鸿章,两人之间的气氛自然更加温暖。
李鸿章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小女毕竟年幼,待到及笈之年再送至府上完婚如何?”
及笈之年就是十五岁,夏云桐明白对方只是用婚姻来笼络自己,政治无非是相互利用,至于爱情,去他娘的。
因此他厚着脸皮应道:“全凭岳父大人做主。”
见他如此识趣,李鸿章十分欣慰,不断点头微笑。
夏云桐趁机提出,有多方面情报显示日本有可能进犯台湾,为未雨绸缪计,台湾方面须多加防备。
说起日本,李鸿章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云桐见李鸿章神色不豫,忙细问究竟,原来在前年李鸿章曾与日本外务卿副岛种臣,在天津签订了《中日修好条规》,明言“中日相互提携,互相援助”的宗旨。
但就在前段时间,副岛种臣再次率领使团访华,要求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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