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隐秘之处留下只字片言。
若真的道了那个程度,还不如给姓郑的指明一条道路,是否有用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也算留下一份香火之情。加上自己暗中施压,姓郑的未必敢将自己说出去。
郑东家在王管家离开食为天酒楼之后,思量一番也匆匆离去,急匆匆来到了长安城东北的卢国公府,顾不得观看府门前那对威武的石狮子,也不去看高大的门楣,暗红色的大门,径直来到一旁的侧门处,在守卫的注视下叩响了门上的铺首衔环。
“谁啊?”随着一身问询,卢国公府的门房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何人?来卢国公府有何贵干?”
郑东家一整身形,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的忐忑,说道:“老人家,我姓郑,贱名郑瑞鹏,来自荥阳,是郑夫人的少年旧识,麻烦老人家通报一声,看郑夫人可有时间?”
门房上下打量下郑瑞鹏,看穿着气度不像是期满诈骗之辈,说道:“你且稍等,我去通报夫人,看她有没有时间。”
“多谢老人家了。”
门房走的干脆,留下郑瑞鹏在门房处的条凳上坐立不安,卢国公程知节的侧室郑夫人是他最后的保命底牌,当初来到长安都没舍得用这个关系,仅仅是送上几分礼物,虽然在平时偶尔吹嘘过。但也从未真正来求助。但今时不同往日,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不敢轻易动用的关系。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关系让他侥幸逃脱一条小命。
郑瑞鹏十分焦急的等待着,半响,门房才走了出来,对他一躬身一礼:“郑公子,夫人有情,在侧殿见你。”
说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自有小厮在前面带路。心急如焚的郑瑞鹏无心观察卢国公府内的奇花异草,亭台楼榭,满门心思的想着见到郑夫人怎么说。
刚刚走进卢国公府的侧殿,一个端庄的丽人急切的迎了上来,口中唤道:“可是我瑞鹏哥哥来了?”
听到这声感情丰富的召唤,郑瑞鹏的心理才算平稳一下,苦笑道:“可不敢当夫人如此称呼,是我来了。”
郑夫人在未嫁前,虽然说是郑家主支,却不是嫡系,父亲又早亡,寡母带着她仅仅依靠族人的接济度日,活的很是艰辛。而当时郑瑞鹏家里虽然是郑家旁支末梢,但郑瑞鹏的父亲在郑家店铺做掌柜的。在族里的身份虽然不如郑夫人家,但是经济上却是好很多。两家又是住着隔壁,儿时的郑瑞鹏比郑夫人大上几岁,就对身边的小妹妹很照顾。
后来郑瑞鹏因为一些琐事赌气离开郑家,独身四处闯荡之后就没见过这个小妹妹,等后来归族的时候,只是听说嫁给了一个程姓小地主的儿子,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地主的儿子现在成了大唐的卢国公。
虽然两人也偶尔互寄几封书信,却也没再见过面,而这次相求,郑瑞鹏心里其实没底。见到郑夫人亲切的态度,才算略微松了口气。
两人泪眼婆娑的诉说离别之请许久,郑瑞鹏也没好意思张开嘴求助,几次的欲言又止。郑夫人发现了他的失常,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有我能帮忙的尽管说,儿时郑家虽大,但我只有一个哥哥,就是你。你千万不要和我客套。”
郑瑞鹏满脸苦笑,将事情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却悄悄隐去了关于青衣少年的事,只是说有人和他合伙。
听完郑瑞鹏的讲说,郑夫人也是一阵苦笑:“哥哥,你糊涂啊。你也不想想偌大的长安城为什么只有一家卖摇椅的?就是有,别人也是小偷小摸,没人肯放在当面卖,何况你还将店铺开到人家对面,这不是故意挑衅吗?满长安城权贵众多,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行当赚钱吗?哥哥你糊涂啊。”
郑夫人也不见外,直截了当的埋怨。
郑瑞鹏笑容更加苦涩:“我也是一时糊涂,让银子蒙了眼睛。”
郑夫人摇摇头,叹道:“让银子蒙了眼睛不怕,怕的是你是收了别人唆使。”
郑夫人在卢国公府了呆了太长时间,即便没看见也听说过这些事情。也猜想到郑瑞鹏是上了别人的恶当。见郑瑞鹏不愿细说,知道其中利害的郑夫人也就没有细问。
但她看着儿时的同伴焦急难耐的样子也是一阵心疼,讲解道:“你不知道那个‘悠闲居’的店主是谁。当初在越王李泰还小的时候为了那个嫣儿姑娘费了多少心?你怎么偏偏就招惹到他头上了呢?”
郑瑞鹏满头是汗,愧疚的说:“是我一时糊涂,办下了错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郑夫人想了一下,说道:“我也是听说,当初那个越王还很小,为了能让嫣儿离宫归家,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大闹了一场,结果闹的皇上也没办法,为了成全越王的心思,无奈之下想出了大放宫女,就有了三千宫女出宫的事,即便这样这个越王还在送嫣儿出宫的时候。故意找当今中书侍郎杜正伦的麻烦,大闹了一场。而杜正伦也算是因祸得福,能升到侍郎的位置,不得不说也有陛下在补偿他的意思。你说说,你怎么就招惹到他身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千怨女出掖庭“的事被众人传播的变了样子,一件好好的利国利民之事硬生生被误解成了因为李泰的缘故。李泰是没听到这种说法,若是让他听到,估计会笑抽过去。
郑夫人是以讹传讹,却吓得郑瑞鹏魂不附体,吭哧着道:“那皇帝陛下就没责罚越王?”
“没有。”郑夫人叹息道:“后宫就根本没听到有关陛下责罚的他消息。”
看着满面愁苦的郑瑞鹏,郑夫人心生不忍,用心思考之后说道:“你先别急,这事虽然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主的,不过我家老爷今天在家,我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你先等等。”
“那就多谢郑夫人了。”
“你我儿时相交,几十年的深交,能帮我一定会帮,我现在就去求求老爷,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郑夫人放下句话,就带着丫鬟离开侧殿,留下心急如焚杂乱无比的郑瑞鹏一人。
大约盏茶时间,郑夫人带着笑容的回转偏殿,说道:“我家老爷同意帮忙,但能帮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我家老爷说,明晚由他出面请越王过府赴宴,到时候你也来,多说点软话。越王的脾气有些妇人之仁,见不得别人可怜,你当面求求他,估计他不会逼你走投无路。”
郑夫人说完这些,还不忘加上一句:“这些都是我们老爷说的,应该是没有错的。”
“谢谢,太感谢了。我……,我……。”郑瑞鹏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郑夫人也能体会他的心情,细声劝慰:“有我家老爷出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且放心,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酒宴上怎么说?还有,以后常来,别以为卢国公府的门槛高,那也要看是谁?别总和我见外,我的哥哥,明白吗?”
在郑瑞鹏的连声道谢中,郑夫人亲自将他送出了府门。
正文第一百一十三章卢国公有请
落日的余晖还没有散尽。越王府演武场上的酒宴已经准备完毕,单等众人入场。
随着夜幕逐渐深沉,千牛卫众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到来,地上篝火点燃,天上繁星点点,幕天席地,众人按照规矩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
酒菜还没有送上,千牛卫众人之间还在切切私语,话题当让离不开今天砸店的事。
“你说,还真有不长眼睛的,专门找他们惹不起的人招惹。”
“是啊,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砸的痛快,看着掌柜的那张脸,先现在想想就想乐。”
“乐?要是你开店被人砸了,你也乐?”
“我说兄弟,抢生意抢到隔街开店,那是打咱们越王的脸,要放在我身上,给他们全砍了。”
“对,说的对。咱们越王砸的不是店,是脸面。”
“是啊……”
在这片议论声中,越王府前院总管文昊站在了演武场中间:“各位,各位……。”
文昊的几声呼喊后,演武场才算静了下来,环视一周,暗暗数下人数:“各位,殿下还有些事要处理,殿下吩咐请各位先行用餐,他一会就到。”
随着文宣的摆手示意,早已在一旁等待的侍者拎着餐盒快步而来。酒是内宫带出来的御酒,菜是王府厨房用心烹制的佳肴。随着侍者的穿梭不停,各位案几上逐渐陈列了各种佳肴美酒。
文昊接过侍者送上来的酒樽,对着众人施个罗圈揖,喊道:“列位,我代表王府上下感谢大家,以后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胜饮!”
文昊连喝三樽,原本白皙的面孔渐渐染上了红晕。面对身边哄然举杯附和的众人说道:“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各位慢用,殿下一会就来。对不住大家了,我先失陪了。”
文昊前脚刚刚离开演武场,后脚李泰就到了。
其实李泰无事,是故意晚到,以显示自己的身份。这是款待王府侍卫,不是主人请客,所以不存在主人晚到失礼的说法。作为这些侍卫的主人,大唐皇子。能来和大家坐在一起喝酒,就已经是给他们天大的面子了。
当李泰带着充当小厮的文宣来到演武场的时候,所有有全都站起来施礼,李泰笑呵呵的还礼:“都坐,都坐。以后大家需要在一起经常相处,这些繁文缛节就不要讲究了。”
李泰口中说着,却没有搀扶任何人的意思,只是观察着演武场上的席位的安排。
演武场中央点燃了三堆篝火,正位还空着,李泰知道那是给自己留的位置,正位两侧也是单人席,上首是洪平,下首是陈柱,也方便李泰和他最熟悉的两个人说话,这样的安排也看出文昊的细心。剩下的两人一席,中间是摆满酒菜的案几,案几放在一块大席子上,两人分别跪坐在案几两侧。
李泰同样跪坐在席子上,端起一樽酒,高高举起,没有说任何理由。笑眯眯的说道:“来,大家今天就是喝酒,从我先来,胜饮。”
这些军士以为李泰会先来几句训话或者祝福,没想到李泰上来就先喝酒,虽然符合他们的心意,但也觉的有点怪异,跟着将樽中美酒喝掉之后,场面有些尴尬起来。
坐在李泰身边的洪平以为李泰不懂这些规矩,小声的提醒:“殿下,你是不是说点什么?
李天故意放大了音量,让场内的众人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来我王府,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还讲那些客套做什么?以后我的命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保护我的安全。你们的家人就交给我了,我让他们衣食无忧。这样的关系可以说是生死与共了,还有什么需要我特意说的吗?喝酒!”
众人听到李泰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哄然叫好,附和着李泰“喝酒!”。
李泰的话说得陈平心中暗道,这还叫不需要特意说?该说的一句没落下。将命都托付给众人了,这是何等的信任,怎么能不让这些军士存感激。当兵吃粮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家人有口饭吃吗?现在李泰说了让他们家人衣食无忧,加上前几天赏钱的痛快,利益感情全让他说了。
洪平看着下面欢呼雀跃的众人,暗叹,这才几天,李泰就让他们心存好感。甚至是感激,假以时日,这位年龄不大的越王必将会收服众人。
转念一想,洪平自己乐了,就算是被李泰收服有什么不好?李泰虽然耍了些小手段,但是从这几天的交往来看,从李泰对待嫣儿的态度上来说,人还是厚道的,当兵就是卖命,给一个厚道人卖命总好过遇到个薄情寡义的主人吧。何况李泰在李世民面前的受宠,将来很有可能为众人求一条出路。
想明白的洪平,对着李泰一笑道:“殿下,以后我就跟殿下混饭吃了,有事情还望殿下吩咐。”
陈柱也笑着附和:“也比落下我,我以后就跟着殿下走了。”说着还不忘看洪平一眼,意思是别落下我啊。
李泰这些天一直悄悄观察众人,对两人在此时的行为并不意外,虽然两人没有说什么“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之类煽情的话,但他们二人的意思李泰完全明白了,自己也不多说,和两人一举杯。三人对视一笑,痛饮杯中之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宴在李泰刻意的吩咐下,没有舞娘乐工的助兴,但这篝火酒肉在众人的痛饮中却透露出一种豪迈之意。这些千牛卫曾经都是血战沙场之辈,李泰刻意的安排让这场酒宴神似沙场之后的庆功宴。不由的勾起大家心头的回忆,不知道谁开的头,低声吟唱起《诗经》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渐渐的,或许是这首诗歌让众人想起了曾经喋血沙场时的战友,或许是着声音让众人回想起当年的时光,或许……。这声音越来越大,慢慢的众人一起附和吟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与子……”
众位军士粗壮豪迈的声音一同响起,在这越王府演武场的上空回荡,也回荡在众人心头,久久不散。
李泰微笑着看着这些九死一生的老兵在怀念从前那一去不返的时光,心中暗自叹息,是他们打造了千古传颂的大唐帝国,他是大唐的基石,是大唐繁荣的保证。
文昊的蹑手蹑脚到来打断了李泰的感叹,悄悄的附耳对李泰说道:“卢国公程老爷子派人找殿下。”
李泰眉头一皱,用眼神示意文宣留下照看各位军士,悄悄的跟随文昊离开了演武场。李泰无声无息的离开,没有惊动似狂似醉的众人。
李泰来到待客的偏殿,刚刚坐好,文昊就引着一位年岁的颇大的矍铄老者来到李泰面前。
“见过越王殿下。”老者的行礼在李泰的示意下被文昊搀扶起来。
李泰故作疑问“你是。”
老者恭敬的道:“老朽是卢国公府上的管家,受我家老爷指派,给殿下送请柬来了。”
李泰本以为这位老者是卢国公府上的普通下人,没想到竟然是管家。若是别人府上管家也就罢了,卢国公程知节的管家十有八九是跟随他上过沙场的老兵。李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心中都对这些曾经为国流血的老兵多几分敬重。
因此,李泰急忙起身,亲自接过请柬,和声问道:“老管家,卢国公可曾说请小王有何事啊?”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
李泰打开请柬,落款是三个大字“程知节”,由此可以看出是程知节亲自写就的。内容很简单,请李泰明晚申时末刻到卢国公府赴宴。虽然程知节的字迹有些潦草,却有一番金戈的味道。
李泰看完请柬,笑着问道:“老管家,卢国公还说别的没有?”
“没有,老爷只是吩咐我送信来。”
李泰略一思考,说道:“那好,请转告程老爷子,我准时必到。”
老管家躬身一礼:“如此。老奴就告辞了。”
看着文昊将老管家送出府去,李泰没有回到演武场,只是静静的坐在偏殿思考着程知节此番的宴请的意图。
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李泰想起蕙兰在介绍世家大族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卢国公程知节的大夫人是裴世家族的嫡女,就是那个最显赫的河东闻喜裴氏家族。而他的二夫人却是出自郑氏家族。
想到这里,李泰暗自好笑,本来难为“文记”,让掌柜带话说“三天之内给个交待”不过是恐吓的成分居多。
李泰也没指望引出背后之人。只是想到郑家的人或者郑家的女婿在朝中做官的很多,本意是想拽出个郑氏家族的权贵,让郑家来个身份相当的求情,比如说侍郎什么的当面给李泰道歉,李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