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蚀骨- 第42部分

　　　　一会儿之后，大叔就从外面回来了，身上还扛着好几节的树枝，长长短短的都有。

　　　　“我都跑了好几座山头了，就找到这四种树，还少一种。”大叔把那些树枝往我桌子上一放，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直喘气。

　　　　看大叔大汗淋漓的样子，应该是跑了不少路了。我把那些树枝捡了出来：桑树、柳树、槐树、柏树全部都有了，唯独少一根杨树枝。

　　　　这五种树合称五阴之木，南种桑，北种柳，东种槐，西种柏，中种杨，五阴之木，是聚阴之地。

　　　　而这五种木就是制作百子千孙香最基本的东西。

　　　　我看着前面的这一堆树枝发呆，少了杨树怎么办？这种东西，又不能浑水摸鱼用别的东西代替。

　　　　但是，我从来没有在镇上看过有人种杨树，我上哪找去。

　　　　就在这时，伊楚回来了。

　　　　看到她，我也只是抬头，象征性的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我面前的树枝。

　　　　“怎么了？里面俩都见鬼了？”伊楚走到我的面前问。

　　　　大叔抬起眼睛白了伊楚一眼，好像是在说，你不就是鬼嘛！伊楚好像也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有问题，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百子千孙香的材料，还少一样东西！”我叹了一口气，都到这个份上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那大叔晚上不是白跑了那么多路，王寡妇也必死无疑了。

　　　　“少了什么东西？”我虽然跟伊楚说过百子千孙香的材料，但是她并不认识桌子上的那些树枝，不能对号入座。

　　　　我把树枝一个一个挑出来，然后跟伊楚解释每个树枝的名字：“这里面少了一根杨树枝。”

　　　　伊楚点了点头：“杨树枝啊，我好像知道哪里有，就在徐家老宅子里啊。我记得之前老爷跟我说过，那棵树就叫杨树，还是老爷从外地运过来，种下去的。”

　　　　听伊楚说完，我跟大叔面面相觑。

　　　　我记得，以前在《义山公录》里面看到过一句话，叫做“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

　　　　这“鬼拍手”指的就是杨树。

　　　　徐家老爷子为什么要在宅子里面种上一棵杨树？

　　　　大叔好像也很不理解，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徐家宅子我去过好几次，好像真的有看到过有那么一棵树。但是当时没在意，竟然没有发现那是一棵杨树。

　　　　再次回到徐家宅子里的时候，我总感觉那一股阴气就像要钻进我的身体里面去一样。那刺骨的寒意，我在宅子的外面都能感受到。

　　　　那一棵杨树，就在宅子废墟的后面，被高墙挡住了。

　　　　宅子的前院和后院都被警察拉了警戒线。那天在宅子里面发现的白骨，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不过刘警官没有跟我说那些白骨的检查报告。估计那么多的白骨，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

　　　　杨树的枝叶很茂盛，徐家宅子里的阴气这么重，更加助长了杨树的生长。虽然树比一般的杨树都要矮一点，但是它的树冠很大。

　　　　晚上有风，吹得杨树上面枝叶“沙沙沙……哗哗哗……”的响，黑色的树影被月光投射了下来，树影乱晃，十分的吓人。

　　　　怪不得杨树有“鬼拍手”

　　　　大叔可不管那些东西，既然东西找到了，他二话不说，就从背上把他的宝贝银刀拿了下来。

　　　　银刀一拿下来，它的刀身就在微微的震动着，估计是大叔刀上附着的小鬼感受到了周围浓厚的阴气。

　　　　小鬼以银魂为食，闻到了这么多阴魂的味道，当然兴奋。

　　　　大叔没有搭理那个小鬼，而是握着银刀，走到了杨树的树冠下面，找了一根比较细的树枝，一刀砍了下去。

　　　　刀身“嗡”的一下，竟然卡在了树枝里面，那声音好像是砍到了石头一样的尖锐。

　　　　我跟大叔就呆在了原地，大叔那银刀的威力我的见识过的，虽然不是说削铁如泥，但是砍树一点都没问题。

　　　　但是，这树枝也不粗，银刀怎么会陷在里面。

　　　　大叔不可置信的用力把银刀拔了出来，正打算下第二刀的时候。刚刚被银刀砍过的那个部位竟然流出了血。

　　　　“滴滴答答”的从树枝上面滴了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连风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除了我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就只剩下那树干上滴血的声音了。

　　　　“大……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我结结巴巴的问大叔。

　　　　伊楚受不了这宅子里面的阴气，我就让她回去了。可是，就算伊楚不在我的身边，我还是觉得身边阴森森的，就像有东西站在我的身边一样。

　　　　大叔握着银刀，站在树下面发呆，半晌之后，大叔才对我说道：“杨树滴血，这树是用尸体喂大的，怪不得树冠上面的叶子怎么的茂盛。”

　　　　我吞了一口唾沫，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脚下。大叔说，这树是用尸体喂大的，难不成我们的脚下都埋着无数的尸体？

　　　　我看了看不远处，隐藏在黑雾里面的钟楼，只要看一眼，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就不自觉的竖起来了。我一直以为乱葬岗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了，谁知道，这宅子里更恐怖。

　　　　到现在为止，我都见过不下百具尸体了。徐云中上哪弄那么多的尸体来，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吗？

　　　　这个问题当然不会有人回答我，除非徐云中从阴曹地府里面冒出来。

　　　　“不管了，先砍了再说。”大叔再一次拿起银刀，心一横，用力的砍在了那一根树枝上。这次没出什么意外，那一根树枝轰然落下，只是它的缺口上面还有血，把大叔的银刀上面都染了血。

　　　　拿起地上的树枝，大叔就一手拉着我，赶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们前脚才踏出树影的部分，那树叶就开始“哗啦啦”的响，周围却半点风都没有。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之后我就后悔了，那杨树上面站着很多的人，他们笑着冲我们招手。

　　　　我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幸好跑得快，不然，慢那么一会儿，说不定就会被困在那杨树上。

　　　　东西都？全了，回到铺子，我们就准备开始制作百子千孙香。

　　　　我没有做过，本来想让大叔跟我一起做的，没想到平时对我很和蔼的大叔竟然厉声的拒绝了我。

　　　　他是被制香师这一行逐出师门的，这辈子都不能再做香。

0071　印迹（）　
大叔不肯帮忙，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抱着那一大堆的树枝和《沉香典》走进了老爹制香的那个小屋子。

　　　　这是我回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进老爹的这个制香室，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屋子里面点着这一支白色蜡烛。我一走进来的时候。这支蜡烛就是亮着的。

　　　　我怀疑这支蜡烛是永远都不会灭的，或许等我死了，这支蜡烛依旧是亮着的，就像铺子里的那一支白色的蜡烛一样。

　　　　屋子里面什么都有，我甚至看到一旁的架子上放着好几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一些明黄色的液体。就算是隔着玻璃瓶子。我还是能闻到里面散发出来一股子清香。

　　　　我想，这瓶子里面装的应该是尸油吧。

　　　　屋子的中间放着一个很大的香炉，就像太上老君炼丹的那种香炉一样的，周围分布着好几个孔，中间有很多的香灰。

　　　　制作百子千孙香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五阴木放在香炉里面烧，等烧成灰了之后，再用聚魂符烧起来的符水糅合在一起。然后再在中间滴上一滴尸油，这样就算完成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百子千孙香已经不算是香了，只能算是一种熏香。它不是一支一支的，而是要放在香炉里面烧的。

　　　　屋子里的那个香炉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所以光清理里面的炉灰和起火，我就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在把那一根杨树枝扔进去之前，我犹豫了一下，杨树枝断口位置的血已经滴完了，断口处的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褐色。但是，捏着这一截杨木枝的时候，我本来的感觉身上一阵颤抖，好像手上握着一块寒冰一样，冷到刺骨。

　　　　火炉里面的树枝烧的“哔啵”作响，我狠下心把那一截杨木枝扔了进去，眼看着红色的火舌一下子就把它吞噬了。

　　　　但是，就在火舌席卷那一截杨木枝的时候，我突然在火光里面看到一个人影。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在火里面拼命的挣扎。

　　　　突然。那火舌猛的窜了起来，毫无预兆的向我扑来。

　　　　我只觉得我的面上一热，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幸好那火舌没有烧到我的脸，只是烫的我的脸火热热的疼。

　　　　火舌里面的人影还在挣扎着，他的头向上，似乎在嘶叫，但是我听不大他的声音。

　　　　没一会儿，里面的人影就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树枝烧的差不多了，里面的火也小了很多。只是那一截杨木枝被烧的通红，在火炉里面发光发亮。

　　　　在等小火熄灭的同时，我走到桌子前面，桌子上面还保持了老爹走之前的样子。桌案的中间放着一张画了一半的黄符，只是上面的图案很复杂，是我没见过的。我不知道老爹想要画的是什么符，只不过画了才一半，有点可惜。

　　　　旁边的朱砂笔上面的毛已经干了，硬邦邦的，已经不能再用了。我只能在笔架上又拿了一支笔出来，画了一张聚魂符。

　　　　这画符的本事，是婆婆从小就教我的，所以就算我闭着眼睛，这些最基本的符纸我一下子就画出来了。

　　　　画好之后，我把它烧在了事先准备的碗里面，然后用热水，把符纸的灰冲泡开来。泡符纸，只能用温水泡。

　　　　水太热了，会把符纸上面的功效减弱，冷水则一点效果都没有，不但泡不开，还有可能把符纸的灰都凝聚在一起。

　　　　等我把符水弄好之后，火炉里面的火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只是火炉是铜制的，比较吸热，就算火已经熄灭了，外面的炉壁还是很烫，手都伸不进去。

　　　　再过了一会儿，等到炉壁稍微冷却一点了，我才把手伸进去，把里面的灰摸了出来。就算是这样，我的手背还是被炉壁烫出了好几个水泡。

　　　　等我把那些树枝的灰捧出来之后，我发现这些树枝烧出来的灰不是黑色的，更不是灰色的，而是红色的。

　　　　跟血一样，鲜红鲜红的。我估计是因为那一截杨木枝的关系。

　　　　但是，事到如今了，不管那一截杨木枝能不能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用符水把那些灰都糅合在了一起，揉成了一小块，其间，我还在里面加了一小滴的尸油。

　　　　其实尸油对于制香来说，除了能增加点香味，吸引鬼魂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毕竟，比较香的东西，谁都喜欢。

　　　　看着面前的一小块香料，我舒心的笑了一下，总算是做好了。只是这香料的颜色是红色的，让我的心里多少有点疙瘩在。

　　　　我走出屋子的时候，大叔和伊楚都交集的等在门外，看到我平安的出来了，大叔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擦了茶额头上的汗，把那一块香料递到了大叔的面前：“应该是杨木枝的关系，这香料的颜色好像怪怪的。”

　　　　大叔从的手里接过了那一块香料，放在？子下面闻了闻：“应该是没问题的，这味道跟我一起闻到过的一样。”

　　　　制香师这行对香味的敏感度很高，一点点的香味都可以分辨的出来。听到大叔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放心了，我就怕我们努力了这么久，这香做出来却没有用。

　　　　现在总算是黄天不负有心人。

　　　　我把那块香料贴身收了起来，接下来的成败就全靠这香了。香是做好了，但是之前伊楚说的那个问题的解决办法我们还是没有想出来。

　　　　大叔的意思是，用引鬼符，把王寡妇肚子里面的鬼婴引出来。虽然办法不错，但是我们不确定，这催生符烧起来之后，会不会跟百子千孙香相抵触。

　　　　如果抵触的话，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大叔，你不是猎灵师嘛？到时候我们直接把鬼婴在王寡妇的肚子里面弄死，然后你用猎灵师的办法，再把鬼婴的魂魄给引出来？”

　　　　猎灵师有一套自己专门的猎灵的办法，但是我不知道对付肚子里面的阴魂有没有作用。

　　　　大叔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那鬼婴是胎儿，是有实体的，不是光收了它的魂就可以了的。”

　　　　我叹了一口气，摸着胸口上的香料发呆，我又不是医生，我哪里有办法把王寡妇肚子里面的婴儿弄出来。

　　　　幸好，大叔说，从现在到王寡妇临盆生鬼婴的那一刻至少还有两天的时间，这两天我们可以好好的想法子。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也是制香师嘛？为什么现在变成猎灵师了？”这个问题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徘徊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大叔。

　　　　大叔沉默了一下，低下头不说话，然后突然从背后抽出了他的银刀。

　　　　我一下子把屁股往旁边挪了好几步，跟大叔保持距离，生怕刀剑无眼，大叔的刀会砍到我，我的脸已经被我自己毁容了，要是再来一下，我估计连伊楚都嫌弃我了。虽然我不是靠脸吃饭的，但是还是要注重一下形象，我是捉鬼的，总不能长得比鬼还要难看吧。

　　　　不过，他没有那么做，只是把银刀抽出来，然后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白布，仔仔细细的擦着银刀。

　　　　刀上的血迹已经没有了，但是大叔好像有洁癖一样的，一直重复的擦着之前沾了血的那个地方。

　　　　“你不愿意说就不用说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我尴尬的笑了笑，大叔的这个样子我还真的不习惯，我宁愿他打我一顿，或者是骂我几句，说我多管闲事。他这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五年前，我师父在与别人斗香的时候，被人害死了。临死之前，他把我逐出师门，叫我永远都不要再当制香师。后来，我走投无路，差点就当了乞丐。结果，碰到了我师父的一个生前好友，他是个猎灵师，他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收留了我为徒。”

　　　　就在我以为大叔不会回答我的时候，大叔叹了一口气，简单的跟我叙述了一下他的遭遇。他的眼睛里面有伤感，就像之前我把他师父的《沉香典》找回来交给他的时候，他现在的表情跟那个时候的一模一样。

　　　　我又挪回到了大叔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大叔的师父让他离开制香师这一行是对的。

　　　　但是我也感觉的出来，大叔应该是很想当一个制香师的。

　　　　“你不是说，被逐出师门之后，身上都会有印记的嘛？你身上有没有的啊？”我突然想起了朱家墓园的那个守墓人，那个时候我就听大叔说过，他脸上的那个印记是因为被逐出师门才刻下的。那大叔的身上应该也有一个印记。

　　　　没想到，大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收起了他的宝贝银刀，站起身就走。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哪天你被逐出师门了，你也会有的。”大叔背对着我，冷冷的说道。

　　　　“喂喂喂，大叔，我没有师父啊喂，我上哪逐出师门啊！”我不满的朝大叔大喊着，不就是一个印记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噗……这个当然不能说，因为制香师的印记是在屁股上的。”

0072　救星来了（）　
我回头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这不是忘川那漂亮的老板娘嘛？我顿时有一种救星来了的感觉。

　　　　大叔一听到叶素衣的回答，立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