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指的看着田安。
“在下愿意替王孙安取奸相狗命!”人群中一个侠士沉声道。
“事已至此,早已成定局。”田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悲叹一声,眼中含着泪水“齐国灭亡却是已成定局!奸臣乱党!”
“君王太后(齐王建的母亲,摄政四十年交好秦国,保齐国无恙)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吧。”徐夫人叹息着拍了拍田安的肩膀“传闻君王太后临终前本来可以留下托孤重臣,但是最后却说自己忘了,分明是意有所指,君王太后与秦相交多年,无人比他更了解秦国了。”
“夫人此言不善。”魏咎皱眉道“昔年秦孝文王曾经送来一对机关玉环,说齐国人聪明,不知能否解开此环,借此来试探齐国对秦图诸国的态度,君王太后太后直接将玉环击碎送还秦孝文王,此举何等霸气?君王太后一女子方有如此血勇,更别说齐国男儿!如何能说君王太后预料到秦灭齐之难?”
“那时候,秦国还没有平韩灭魏。”徐夫人深深的看了眼魏咎。
魏咎脸色大变,抿着唇不再出声。
“君欲降,非战之罪。”田安长叹一声,满脸悲痛的一撩衣袍,抽出腰间匕首,‘刺啦’一声划破衣袍,悲呼道“田齐亡亦,田午愧为田氏子弟,有心救国,无力回天,非安不敢殉国,只为图谋后事苟活,今日起与田氏割袍断亲,愿起誓毕生报效齐国先祖!但是耻为亡国孱君田建后,子孙后裔改姓为王!若不复国,必遭天谴,父死子替,无穷尽也!直至复国!”
田安说的悲愤痛苦,声泪俱下,让听者悲哀,闻着落泪,一时间大殿内外,百十位身高七尺的汉子,纷纷垂泪不已,一时间田安府内悲声一片。
乐叔眨着眼睛看着与齐国门客豪侠们抱头痛哭的田安,又看了看这些豪侠们一个个甘愿为田安赴汤蹈火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
感觉这货跟公孙戈的‘公孙家世代忠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怎么你们这些忠臣良将在选择谋反和篡位的时候,都是这么的被逼无奈嘛?
也没见人家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不姓田吧。
不过乐叔想了下,又看了看哭的最为伤心欲绝的魏咎和韩王信,一下子就懂了。
可能这就是自己一介君侯后裔,跟人家王侯后裔的差距了。
怪不得人家先祖能称王,自己先祖只能被封侯拜相。
原来可能差在这里啊。
第154章 纵横初现(求全订)()
第一百五十二章纵横初现
任何制度,或者规则的形成,都会有一个初期不可动摇的根基,或者说标准。
由这个标准来衡量制度产生后一系列的正确与错误。
而这个标准也像是房子的地基一样,地基决定着地表建筑的高度与上限。
放到社会制度上,那么华夏文明的这个不可动摇的标准,那就是祖先。
不管是神权,王权,父权都是在这个标准上发展出来的。
这个标准不但能够衡量规则,更能够限制规则。
因为在文明的发展中,人们发现一定要有一种敬畏的东西,才能够给部落带来和平和稳定,否则谁也不服谁。
于是远古的人们就从不可知的自然现象中,抽象出某一种让所有人都敬畏的条件,然后塑造成祖先的概念,这个时候的祖先不但是赐予他们生命的存在,更是能够剥夺他们生命的存在。
后来在这种敬畏祖先的过程中,人类文明对于自然越来越了解,族群也越来越庞大,矛盾再次激烈发生,于是有一些已经掌握了规则的人们,开始将祖先分裂,然后自立出去。
伏羲女娲是如此。
在经过漫长的秩序混乱后,人们又在祖先的基础上,发展出了氏族,并且追溯同一位祖先,这样大家就成了一家人,矛盾也不必非要用激烈的手段来解决。
于是炎黄二帝和蚩尤出现了。
他们的后人,虽然姓不一样,但是都是出自同一个氏族,成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于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很多问题就从用拳头解决,变成了用嘴协调。
但是当氏族越来越多,越来越壮大,甚至在华夏大地形成了‘百姓’的时候,矛盾再次出现,规则再次被打破,于是出现了夏商周,他们称自己为天子,是祖先的直系后裔,强大的血脉论代表着祖先统领天下,让百姓敬畏。
但是不管规则如何被打破,敬畏祖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因为这是华夏文明的基石,也是凝聚力。
所以违背这一点的人,最终会被整个族群排斥,直至毁灭。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异类的存在,也就是与主流背道而驰的非主流群体。
他们非但不以遵从主流为荣,然而引以为耻。
他们热衷于破坏规则,也执着于追求自己心中的规则。
田安就是这样的人,他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
田安因为乐善好施,亲民随和受到底层黔首百姓的爱戴,这样的人在贵族主流观念中,就是自甘下贱,自甘堕落。
但是对于底层群众来说,就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于是田安不但在民众中具有很高的人气,更吸引很多‘有志之士’甘愿为其卖命。
而这群人,看似余高渐离这样的游侠一样,但实际上,只是一群‘追星者’,他们心中没有属于自己坚持和追求的道义准则,全部按照田安的规则来生活。
而且还奉为经典。
换做任何人,不管是黎民还是君王,公开说出要背弃祖宗姓氏,自己开宗立户的大逆不道言论,都会被所有人唾弃,甚至被抓去坐牢。
毕竟连历代皇帝登基第一件事情,都是先修宗庙,将自己历代祖宗的牌位放进宗庙,并加封为帝,或者追认某一位帝王高士为祖先,确认血统名义上的正统,才能够获得天下人的认可。
但是有一个人却敢无缘无故的背弃祖先,毫无疑问会引起巨大的轰动与批判。
以秦国法律为安利,祖先的最直接‘代言人’就是父亲,秦国有一种刑法,名为‘谒杀’,就是加上去官府告状,说要杀了自己的孩子或者仆从,那么官府核实了双方身份后,就会直接抓了儿子杀头,这就是‘祖先规矩’中最直接简明的威力。
就连扶苏之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种谒杀。
由此可见,先秦时期,‘祖先孝道’是多么重要,是不可触碰的红线,如今田安公开说要背离祖宗自立门户,非但没有被人扭送官府,或者见义勇为一剑砍死,反而还受到了所有人的欣赏和尊重。
这是一间十分‘反社会’的现象。
不过这也是田安的高明之处,他作为王室子孙利用家国将灭,君王不义为罪,为自己的背离祖宗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因为在座大多都是齐国人,齐国灭了他们也很难过,而且他们也认为,齐国灭亡的责任,就在于君王昏庸,任用奸臣。
而田安随后又抗起了家国大义的旗帜,立下重誓决定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希望有一朝一日能够复国,以报祖宗恩德,不但造成了自己是王室继承者的假象,还在这群没什么至少的游侠面前,博得了一个义气的好形象。
这个时候田安再要求这些人,跟着他一起叛离逃难出齐国,就变成了他带着这些人去开疆扩土,以谋后事了,成功洗涮了他们身上的‘叛国之罪’。
比烂更烂,方好汉。
这就是纵横家的可怕之处,避重就轻,颠倒黑白,利用中人性的弱点来用话术达到自己的目的。
田安就是师承纵横家,而他的祖师,就是当年让屈原饮恨楚国的纵横家靳尚,也就是典故颠倒黑白的创造者。
靳尚是楚国纵横家张仪苏秦的同门师弟,当年张仪纵楚时,全赖靳尚的配合,最后促成了六国连横,并且用连横之术为楚国将周边诸多小国吞并,最后为了楚国出使秦国,以身殉国。
而靳尚的孙子靳歙(xi)继承了家传衣钵,楚国被灭之后,靳家逃亡齐国,靳歙被田安接济,发现其才华之后就奉为老师,学习纵横之术。
田安与众多门客抱头痛哭后,交代他们各自回家让亲属准备逃难,然后又送高渐离去稷下学宫拜见先生们后,就急匆匆回到内府。
田安在门口跪拜行礼后,脱鞋进门,房中一股特殊的熏香让他精神一振,抬头看向盘膝坐在草席上的靳歙,轻声道“老师果然料事如神,高渐离果然带来了我们需要的消息。”
靳歙年纪只比田安大几岁,而且出身楚国贵族,楚国贵族本身就是六国中风姿最佳者,尽管穿着粗布麻袍,依旧藏不住他身上的贵气,反而有一种隐士高人的风范,放下手中的竹简后笑了笑“刚才听见前殿悲哭动天,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弟子见时机刚好,将老师所授在城破时所说的话,给讲了出来。”田安低声道。
靳歙眉头一皱,语气生冷了两份“说了?”
“说了。”田安见靳歙脸色不好,心中一惊。
“没说你要现在自立为王的事情吧。”靳歙有些紧张的问道。
“弟子还是有分寸的。”田安松了口气。
“魏咎和韩王信,没有说什么?”靳歙手指有些不自然的敲打着膝盖问道。
“他们,很配合,只是徐夫人似乎心不在焉。”田安皱眉道。
“韩王信和魏咎暂时用处不大,之后联合反秦时才用得到,但是徐夫人一定要带走,他的冶铁之术是我们成事的根本。”靳歙沉声道“高渐离带来的消息是什么?”
“卢生,方仙道似乎背叛了盟约,出卖了诸子。”田安皱眉道“他被秦王封君,而且似乎权柄还很大,连玄鸟令都可以动用。”
“阴阳家本身就擅长蛊惑君王,在加上所谓的高誓羡门法术,比其他人更能够获得君王恩宠,看看徐市在齐王建身边混的多好。”靳歙有些不忿的撇撇嘴。
“方仙道一事,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何知情不报!”田安眸子里闪过一丝戾色。
靳歙瞥了眼田安,淡淡的说道“大怒易失礼,大惊易失色。”
田安身心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咧嘴笑的憨厚“一定好好问问他。”
“这几个月都没有外人入城,徐市应该也不知晓,不过我怀疑方仙道本身就早有放弃计划的可能,毕竟连淳于先生都大怒退出朝堂,徐市依旧在宫中。”靳歙摇摇头“这个暂且放到一边,是一处闲棋,与我们无恙,其他消息呢?”
“高渐离带来了乐毅的后人,应该是通过这个人的手,策反了燕国,对了,燕国现在主事的是公孙操的后人公孙戈,估计粟廉先生,可能遇难了。”田安叹息道。
“公孙,乐毅。”靳歙眯起眼,眼中闪烁着异色“有没有提到苏秦先生后人?”
“没有。”田安摇摇头,抿着唇说道“但是我一直觉得,荆轲或者高渐离,其中必然有一人师承苏秦师叔。”
“既为齐人,就不要叫他师叔。”靳歙若有所指的笑道“我没接触过这链各个人,看不出深浅,不过既然燕国以降,那么说明齐国灭亡不远了,事不宜迟,你等下就入宫拜见你父亲,以在民间筹粮,押送军粮到前线为由,将我们都带出城。”
“高渐离还带来了一张地图。”田安皱眉道“是卢生给他的,要我们去辽东之东,那里有方仙道的根基,但是我觉得不妥。”
“韩王信不是已经跟匈奴使者联系了?我们借道东胡投奔匈奴。”靳歙皱眉道。
“高渐离说王贲在设计东胡。”田安沉声道“我考虑了一下,匈奴差东胡甚远,若是我们投奔东胡,即便东胡战败,我们也能借机收拢东胡残部,比去匈奴要强很多,而且既然方仙道在辽东有根基,说明诸子的手,伸得足够远,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惊喜。”
“你统计过要带多少人走?”靳歙眸子里闪烁着精光,疯狂算计着。
“青壮一千余人,两千余妇孺,老人,不带。”田安沉声道,表情决然而冷漠。
第155章 夜半翻墙入稷下(求全订)()
第一百五十三章夜半翻墙入稷下(求全订,求推荐票,求月票,打赏~)
在所有人眼中的田安,都是以仁义著称的。
也正是因为仁义,他在民间才会有如此大的声望,而仁义在这个时代的主要表现,就是一视同仁,敬祖尊老。
老人或者老龄这个群体,在所有生物链中,其实都是被排斥的,因为对于种群来说,他们的余热已经都散发殆尽了,不管他们年轻的时候,为自己的种群做出过什么贡献,价值最终都会败给因为年龄或者体能衰弱带来的不可抗力冲淡。
但是人类文明之所以区别其他动物,就是因为文明将这些老人的功绩和贡献纪录了下来,就像是祖先一样,没有他们,就没有后来的我们。
但是当一个人能够背弃自己的祖姓,他自然也不会再重视老人,因为这个群体,对于他已经失去了价值。
对于田安来说,失去了价值,就没有了用处。
“成大事者,不拘小义。”靳歙点点头称赞道“如今你复国大义在手,那些人跟着你也是死心塌地。”
“高渐离手中还有两千游侠,我觉得可以借徐夫人手控制过来,高渐离肯定会留在燕国,但徐夫人一定会入辽东寻亲,田光给高渐离留下的两千人,应该就是给徐夫人和屠檀准备的,他应该知道,若是荆轲不成,这两千人会保他们无恙。”田安说完长叹一声“田光者,大英豪也。”
“你未来会成为王,不必去羡慕一介英豪。”靳歙轻笑着摇摇头“有这两千任侠,纵横蛮荒,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我先入宫了?”田安按耐着心中的悸动,低声说道。
“去吧,记得,让你父亲将你们一脉的令牌,交给你。”靳歙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出的计谋却是在吸干田安父亲身上最后的一滴血。
因为一旦田安叛国的事情暴露,田安这一脉,应该没有活人了。
田安神色怡然的点点头“要不要把徐市带走?”
“带不走的。”靳歙轻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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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渐离在稷下学宫门口一直跪到了夜幕降临,乐叔和魏豹多次劝说他不要再等了,宫中的先生应该不会开门的,毕竟之前来过很多公侯贵族拜见,学宫大门都没有打开过。
乐叔放下手里的饭碗,擦了擦嘴,走过去蹲在高渐离身边“你还打算在这儿跪一夜?你看里面都点起了灯,也没见人出来,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见你,你又是何苦。”
高渐离抬头看着稷下学宫高大的宫墙,从里面确实依稀已经点起了灯火,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脸上非但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还有些兴奋“扶我起来。”
“就是说嘛,一下午没吃东西了,虽然说他们这儿的伙食是真的差,但是也得吃点啊。”乐叔扶着已经跪的双腿麻木的高渐离起来嘀咕道。
高渐离扶着乐叔,缓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自己双腿的存在,然后一瘸一拐的绕着宫墙往胡同里走。
“走哪儿去?里门都已经关了。”乐叔疑惑的问道。
为了方便管理,古时候的城内居民区,被称之为‘里巷’,是封闭式结构,每一条里巷都被里墙包围着,里墙有门,每天入夜后有专门的人员看管巷内人员出入,称之为‘里门监’,差不多是门房大爷的感觉。
这样能够有效的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