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孤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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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孤竹君-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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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嬴政眼皮一跳,出声阻止道。

    “王上,且随大将军去吧。”赵从革突然想到什么,感叹道“大将军果然是大将军,老奴自愧不如。”

    嬴政脸色阴沉的瞥了他一眼,跟着走到宫门前,看着王翦指挥着蒙恬去把那只已经糟蹋完花园的蠢驴拽了过来。

    “殿前见血虽说不吉,但是王上就当此驴是老臣好了,血溶于地,震慑九幽,肉还于民,祝王千秋!”王翦佝偻高大的身子突然挺直了几分,风吹过他的麻衫猎猎作响,带着他傲气十足的不羁笑声。

    当王翦抽出蒙恬腰间佩剑,宝剑劈开风,发出一声轻吟后,像是刀切豆腐一般,将驴头剁下之后,猩红的血喷涌而出后。

    血液仿佛飞溅百米之外,将殿门之中的嬴政双眼遮掩,让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被一片赤红遮掩了视线。

    随着晚风带过来的血腥味,让嬴政浑身的血液都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躁奔腾起来,夕阳最烈的余晖将整片章台宫大殿的砖石都烧成一片血红之色,吞没了那头老驴喷涌而出,最终流入砖缝中的猩红。

    王翦将手上的宝剑随手掷在地上,转身面对已经浑身僵直的嬴政,再一次俯下身子,三拜九叩。

    每一叩,都像是战鼓之声,催促着嬴政的心跳。

    当最后一叩结束后,王翦从地上站起来,没有等嬴政的那句平身,缓缓的走出章台宫。

    每走一步,身形就佝偻一分,直到消失在偌大的宫门前,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嬴政怔怔的看着王翦的背影消失,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似乎也是在这章台宫殿前,自己为他送行,出征阙与。

    相似的场景,但是早已经物是人非。

    但是嬴政耳边回荡着王翦最后的声音,却亦如当年。

    “臣,告退了。”

    只不过,这一次,嬴政知道,王翦是真的告退了,不会再回来了。

第117章 太上王的画像() 
第一百一十五章太上王的画像

    哭,是一种很平常的宣泄情绪的表现。

    但是却被人类文明慢慢赋予很多文化定义。

    懦弱,是哭泣最直接的标签之一。

    什么人都可以懦弱,但是君王不可以,因为肩负着整个天下都开始懦弱了,那么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呢?

    所以没人敢说君王在哭,也没有人敢认为君王在哭。

    所以卢生,韩终在发现嬴政在看着王翦消失的方向流泪时,就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瞎子。

    好死不死的,他们是距离嬴政最近的两个人。

    本来还惊叹于王翦一个百岁人瑞依旧有如此神力,还能干出在殿前斩驴这么热血的事情,让他们都变得热血起来了。

    但是发现了嬴政在哭的时候,他们俩瞬间就凉了,连大气都不敢喘,暗自祈祷着嬴政不会为了掩人耳目把他们俩顺手给灭口了。

    嬴政在流泪,根本没有人敢打扰。

    不过好在,嬴政可能是迎风流泪,时间并不长,让所有人如释重负的冰冷声音传了出来“将大将军斩杀的驴收好,侍奉祖庙。”

    从声音中,听不出嬴政丝毫的异样。

    卢生和韩终长出一口气,想要赶紧下去给蒙恬打下手,离嬴政远一点。

    “两位仙师且慢。”赵从革阴森的声音叫住了两人。

    卢生身子一僵,和韩终交换了下眼神,转头对着赵从革欠身道“詹事有何吩咐?”

    “这驴应该有什么说法吧。”赵从革的眼眸中闪烁着冷芒。

    卢生瞬间会意,用眼神开始于韩终疯狂交流起来,最后微微一笑说道“相传归山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马尾而有距,其名曰䮝(huan)。䮝为大鲧坐骑,祝融诛杀大鲧时,䮝护主以四角破祝融,祝融以阳精之火焚烧,䮝身死却皮存,最终化为驴,因此驴皮为滋补圣物,因为身具阳精和神兽之体,䮝的忠义更是继承在了驴身上,所以大将军既然血容于地,震慑九幽,肉还于民,祝王千秋。那么就应该侍奉驴首于祖庙,四蹄足震慑皇城,烹驴肉赏万民,以护佑王上千秋万载。”

    听完卢生的话之后,赵从革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转身对着还有些发呆的嬴政说道“大将军既然为抱君恩,王上就应该遵从大将军之意,陛下大宴三天以贺大将军,而且大将军章台杀驴以表忠贞,实乃百官黎民楷模,彰以王上恩德,王上莫要辜负大将军一番好意,而且也是一出君贤臣忠的美谈,王上觉得如何?”

    嬴政目光微冷的瞥了眼赵从革,点点头表示允许。

    赵从革领命准备带着卢生和韩终去准备。

    “卢君随寡人进来问话。”嬴政叫住卢生。

    卢生跟着嬴政进入大殿,躬身站在门口。

    嬴政坐在席位上喝了口水,开口问道“少海之滨到底是什么地方?”

    “当年微臣就是在少海之滨得遇羡门高誓传承,虽然羡门五神山都以隐没汪洋,但是每隔百年还是会有高誓下凡,这一次的高誓,就是在少海之滨。”卢生恭声答道。

    “王氏祖祠真的在那边?据真所知,王氏应该传承与姬太子晋后裔,应该是中原之脉,为何祖祠在辽东蛮荒之地?”嬴政目光灼灼的盯着卢生。

    “这个为臣也不知,是卦象所显。”卢生诚声道“不过王氏应该比太子晋更加久远,应该能追溯到夏朝时期,而且太子晋之所以改姓王,是当初得羡门传承,驾鹤飞升后才传下的姓氏,所以很有可能祖祠是卦象中更加久远的王氏。”

    嬴政眉头紧锁,眯起眼还是有些怀疑的打量着卢生“你应该知道,刚才那一席话,若是大将军要求我将辽东分封于他,会是什么后果?”

    “微臣不知,微臣只是为陛下算卦炼丹,其他的一概不知。”卢生面不改色的回答。

    嬴政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很好,至于你教唆十八的事情,寡人也既往不咎,就当是你的小聪明,不过你要知道,寡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小聪明,下不为例。”

    卢生连忙跪在地上“谢王上隆恩。”

    “终南山中的冥清道是什么?你的同门?”嬴政拿起专案上的玉玺把玩着。

    “回禀陛下,冥清道乃是传承另外羡门传承,倒是与方仙道有些渊源,冥清道主要修的是来世,并非长生,而且手段阴毒。”卢生恭声道。

    “哦?来世?”嬴政瞳孔一缩“倒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叫来世?”

    “微臣也只是听闻。”卢生说道“冥清道认为人三魂七魄可分离,修炼得道后可使魂魄离体,寻找适合的命格,然后夺舍,他们将这些手段叫做来世。”

    “如此阴损?”嬴政微微挑眉“不怕天谴?”

    “额,这些微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冥清道确实已经绝迹近百年了,没想到还有传承。”卢生笑了笑。

    “出去吧,让蒙恬送大将军。”嬴政挥了挥手,赶走卢生,冲着后堂喊道“赵高,带十八出来。”

    不一会儿,带着胡亥的赵高就从后堂走了过来,跪在嬴政身前。

    “你也下去帮詹事忙吧。”嬴政赶走了赵高后,对着却却诺诺的胡亥招招手。

    胡亥犹豫了一下,小跑着到嬴政面前,糯声道“父王。”

    “为何叫大将军为大父?”嬴政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问道。

    “儿臣,也不知道。”胡亥有些怯弱的缩了缩肩膀“就是看到了大将军晃了下神,就脱口而出了。”

    “大将军很像太上王?”嬴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胡亥认真的点点头“跟父王在书房的那副画像上简直十分神似。”

    嬴政微微一怔,想起那副自己画的画像,抿起唇。

    其实他对自己的父王,嬴异人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因为他还没出生的那天,嬴异人就抛下了还在怀孕中的赵姬,趁着秦将王齮围攻邯郸,跟着吕不韦跑回了秦国。

    而且回国之后的嬴异人,似乎并没有记起他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儿子。

    刚刚出生的嬴政,就替代整个秦国承受着赵国的怒火,一直到九岁的时候,嬴异人当上了太子,吕不韦才力排众议将赵姬与嬴政接回秦国。

    受尽屈辱残喘多年的嬴政以为终于能够脱离那个地狱般的地方,以为能够享受到父王的庇佑,但是没想到回国那天,迎接的只有嬴异人那张冷漠又苍白的脸。

    直到嬴异人驾崩,嬴政见这位父王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的清,对话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其中时间最长的一次,父子二人相处最长的一次,就是在嬴异人的葬礼上,嬴政作为太子继承人,负责主持仪式。

    所以嬴政对嬴异人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没有丝毫印象。

    但是想起那幅画,嬴政嘴角的笑容越发柔软“你是什么时候看到那幅画的?我记得我好像是锁起来的?”

    “唔。。。。”胡亥有些怯弱的欲言又止。

    “说,父王不会怪罪你的。”嬴政柔声笑道,拍了拍胡亥的头。

    “其实,其实是有次我贪玩躲在书房睡着了,醒来后看到父王在画那幅画,在灯火摇曳中,我陪着父王,看了很久,所以儿臣猜测,那应该是太上王吧。”胡亥抿着小嘴,似乎有些落寞又不安“因为,父王当时看画的样子,跟儿臣看您画像时的样子一样。”

    嬴政莫名的心头一颤,生平第一次把胡亥抱在怀中。

    胡亥有些肥硕的身子瞬间变得像是铁块儿般僵硬,震惊的连呼吸都凝固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父王会抱自己。

    巨大的震撼和幸福让这个八岁的孩子忍不住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嬴政抱着胡亥,儿子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他常服的领口,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没有说出安慰的话,只是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

    嬴政那幅画,画的确实是太上王,只不过,是嬴政脑海中的太上王,那个陪着他度过最痛苦,最难熬的那段黑暗岁月,总是会在危险时将他揽入怀中的‘太上王。’

    嬴政永远忘不了那个‘太上王’怀抱带来的温暖和安全感。

    但是嬴政知道,自己早已经在这些年中,将那位‘太上王’渐渐遗忘,直到今日被胡亥提起才响起。

    原来,自己曾经是多么信任和依赖那个人。

    嬴政的目光随着外面灯笼照应下,大树被风吹动的影子摇曳着,目光却越发的坚毅起来。

第118章 公子扶苏() 
第一百一十六章公子扶苏

    皇宫太大了,王翦太老了。

    走出章台宫门后,已经让他的气息不畅了。

    在加上之前与嬴政赵从革博弈耗费了大量心神,还斩杀了一头驴,让这个老人可谓是身心俱疲了。

    于是刚出章台宫门,王翦就倚着宫门前两只巨大的护门神兽石雕坐下休息。

    因为他知道,等下肯定会有人来送他出宫。

    果然不一会儿,嬴政之前乘坐的那辆天子辇驾就停在了王翦身前,蒙恬从车上跳下来,有些紧张的蹲在王翦身边“大将军?”

    《王度记》记载:“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无碍,我们走吧,看这天,恐怕要下雨。”王翦捂着嘴清咳了几声,在蒙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还不忘叮嘱蒙恬将六马放一匹回章台宫。

    蒙恬驾驶着马车走出咸阳宫门时,目光被躲在路边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袍少年吸引,驾车拦在白袍少年身前。

    蒙恬皱眉看着白袍少年,压低声音说道“扶苏公子,不是让您在家中等消息嘛。”

    “老师,我只是有些担心。”扶苏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轻拂衣襟正了下衣冠,恭恭敬敬的对着马车行礼道“扶苏见过大将军,为大将军贺福。”

    扶苏的声音很好听,而且中气十足,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坦荡君子。

    王翦轻轻叹了口气,掀开帘子,看着扶苏。

    一身形制简易的白袍没有丝毫花哨,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被一只木簪固定,除了腰间有一方印和一只玉佩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这样一个清丽少年,根本看不出这是大秦尊贵的王长子。

    但是尽管装扮朴素,依旧遮掩不了他身上的贵气,扶苏不但继承了嬴政英俊的容貌,还继承了她母亲身上的温婉,让这个少年人本来有些硬挺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不像他父王那般生人勿进,反而十分具有亲和感。

    而且可能是师从儒家的关系,他身上也没有大秦法家的那种凶戾之气,反而举手投足间满满的浩然之气,却与大秦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王翦对于扶苏的印象。

    “老臣王翦,见过扶苏公子。”王翦作势要起身下车请安。

    扶苏快一步到驾车前,轻声道“大将军不必多礼,扶苏只是作为晚辈来替小离尽一份心意。”

    王翦深深的看了眼扶苏,笑着点点头“多谢公子还记得老臣那个禺孙。”

    扶苏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咬着牙问道“父王可曾给大将军一个答复?”

    “公子。”蒙恬微微皱眉,低声呵止道。

    “老师,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天了,今日一定要一个交代。”扶苏眼中闪烁着真挚,配上他的表情,显得呆板的可爱。

    王翦笑着摆摆手“老臣替离儿谢过公子挂记之恩了,不过这件事情不敢劳烦王上,跟无需劳烦公子。”

    扶苏微微一怔,刚要张嘴,就被蒙恬制止了。

    “公子,大将军身体有些不适,晚些说。”蒙恬对着扶苏使了个眼色。

    扶苏回过神,连忙恭声道“是我冒失了,大将军请好生安养,小离的事情,我一定给王家一个交代,不姑息任何一个奸恶之徒!”

    王翦深深的看了眼扶苏,笑着点点头“多谢公子美意了,不过王氏的事情,还是王氏自己解决,不敢劳烦公子。”

    说完蒙恬对官道两班的甲士骑兵打了个手势,二十位凶悍的甲士骑兵在前开道,左右陆续几十位骑兵护卫。

    扶苏皱着眉,满脸疑惑的看着马车队伍消失在官道上。

    “扶苏公子与王上长得很像。”王翦对着驾车的蒙恬说道。

    “是啊,与年轻时的王上,简直一模一样。”蒙恬也笑道。

    “但是却也完全不一样。”王翦意味深长的说道。

    蒙恬微微一怔。

    “扶苏公子应该很不得王上看重吧,即便是王长子的身份。”王翦说道。

    蒙恬再次一怔“是大兄跟您说的?”

    “朝中之事,从来不入终南山。”王翦笑道“扶苏公子是王上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啊?”蒙恬一惊。

    “仁厚,重情,意气还有谦卑,这是王上最讨厌的四样东西,偏偏扶苏公子身上都有。”王翦轻叹了一声“如果你真的认定他了,就要提醒他,不要在这几个方面,触怒王上。”

    “大秦疲乏重压几百年,民不聊生,食不果腹,需要有一位仁君休养生息。”蒙恬沉声说道。

    “你还是没有分清,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王翦轻叹了口气“早就说你不适合混迹朝堂,你非要涉入泥潭之中,还想成为辅嫡大臣。”

    蒙恬抿了抿唇“请老师赐教。”

    “王上其实是这个世上最仁慈的君王了。”王翦突然笑道“抛开那些本来就要造反的逆臣贼子,王上将会是千百年以后,唯一一位不将功臣斩尽杀绝的君王了。”

    蒙恬莫名的身体一寒。

    “王上注定是要开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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