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王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四千之数吧,目前这个人数的战士,是我们能够供应的极限。”
“两千就够了。”王离轻笑着摆摆手,离开了王宫。
“大帝应该直接给他们一万人。”墨怜轻声开口。
“总归是性命啊,好不容易把他们从狼窝救出来,转身就推进虎口,我还是有些不忍。”王诩轻叹了一声“好了不说这些了,墨奎又带着大巫们进山了?”
“自从大帝将祖山的地图绘制出来之后,国君就一直想要将其完善,他想要在祖山重建朝歌。”墨怜柔声说道“我也是很赞同的。”
“建在祖山内也好。”王诩点点头“至少可以给孤竹国十年的残缓时间,不出两年,将有一条祖龙巡猎天下,确实未到玄鸟出世之时。”
墨怜眨了眨水润的眸子“大帝是说,秦王?他也是殷商后裔啊,为何以龙称之?”
“既为帝王,怎愿甘于人下?”王诩轻笑着揉了揉墨怜的头“去忙吧。”
墨怜乖巧的点点头,抱着一堆木手木腿上了楼。
王诩走入后院,盘膝坐下,身下未名湖内波澜不惊,抬头看向东方,却见夕阳烈火焚天映入眼帘。
东方,似乎又出现了什么大事儿。
第106章 骑驴入咸阳,万户皆惊慌()
一百零四章骑驴入咸阳,万户皆惊慌
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
这是出自《马太福音》中的一段话,后来被沿用在心理学和社会学等多个领域,又被称之为马太效应。
马太效应的哲学理念跟《道德经》中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老子却比耶稣早提出五百多年。
这是华夏先人的智慧,也象征着当时华夏文明的发展进程和社会成熟度比西方先进许多。
这种哲学思想运用到现实社会中,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就是‘社会两极化’。
让富的越富,让穷的越穷。
更直观一点的解释,就是所谓的淘汰论了,将不适应这种生存状态的种群,慢慢淘汰掉,以此来推动社会或者文明的进展。
但是两极化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两极化的直接表现就是让天秤倾斜。
一个原本平衡的天秤,突然倾斜,就会造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王诩让白狄部的贵族变得更加富裕,还帮他们解决了奴隶过剩价值的问题,相当于直接将维持着白狄部平衡的天秤推翻了。
等到白狄部的贵族野心膨胀到一个点,或者说当他们发现奴隶消失之后对他们的直接影响后,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到时候讨伐掠夺林胡部,是唯一的方法。
这就是王诩的引蛇出洞,不需要让仇禾煽动内讧,简单粗暴的用一种宏观意识形态,对于白狄部的短视意识形态进行的降维打击。
而在咸阳宫中的嬴政,也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或许嬴政并不知道什么叫做马太效应,但是秦国六世积累的经验,以及春秋战国各个国家的兴衰都是嬴政最好的老师,让他在还没有继位的时候,就坚决的要解决这些问题。
那就是王权,一定要高于一切!
春秋战国时期国家的观念,依旧是延续着城邦结构文明,这是因为周朝的诸侯文化影响遗留,周朝曾经多次想要解决这种诸侯分封带来的遗毒,但是始终没有成功。
因为周朝的建立,就全赖于这些诸侯的帮助。
如果没有当时那些响应《牧誓》的诸侯方国,武王伐纣就是一个笑话。
而有利必有弊,这些能够成就周朝的诸侯方国,自然也能推翻周朝。
当年千里迢迢追随周朝脚步的楚国,因为地处偏远被周朝看不起,并且不接纳楚国为华夏苗裔,回去之后的楚国卧薪尝胆,终于在踏足中原并喊出那句震慑八方的“我蛮夷也”。
而为周穆王忠心驾车的造父却因为被周王室猜忌,即便有着平定徐偃王之乱有功,依旧被发配分封到偏远之地,后裔子嗣秦非子也被派往蛮荒之地,忠心耿耿的替周朝,戍守边关,茹毛饮血也毫无怨言。
当所有诸侯都对犬戎破镐京无动于衷的时候,秦襄公依旧尽心竭力的勤王护驾,但是却之得到了周王室一张空头支票。
于是秦国嬴政的父亲,亲手替先祖结束了这个愧对他们秦国的故主。
也在这场漫长的效忠中,秦国总结出来了经验。
只有统一,才是结束战争和动乱的唯一方式。
不只是要统一天下,更是要统一国家,将国家与天下融为一体,才能铸就无上王权。
对于周朝来说,诸侯国就是阻碍天下统一的隐患。
而对于秦国来说,各个古老的氏族,传承千年的世家,是阻碍国家统一的隐患。
所以借着商鞅和范雎等贤才之手,秦国开始将将一个个氏族世家连根拔起,一步一步铸就王权。
等到了嬴政这一代,秦国真正的三百年以上的大氏族,已经寥寥无几了,于是嬴政把目光放在了王室之中,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借助外戚互斗之势,挑动王室动乱,最终将秦王室,清洗一空。
嫡系宗室严君嬴疾一脉在白起平赵之后被连坐,以通敌之罪清算。
外戚宗室吕不韦与楚系宗室昌平君因嫪毐之乱而内乱,被相继清算。
剩下的几脉宗室也都胆战心惊,再也不敢对朝野指手画脚。
于是整个秦国的政权,都真正意义上的落入了嬴政之手。
可以说从华夏诞生以来,真正做到一言九鼎的帝王,他是第一人。
但是即便这样,嬴政依旧不满足,对于权力本质的认知还有贪婪,让他的掌控欲越发的膨胀,尤其是眼见着要在自己的天子剑下,马上会开辟出一个新的,天下归一,四海升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世之际。
他的眼中更不允许任何有能力,甚至有心思忤逆他的人存在。
嬴政从来否认自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任何曾经羞辱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现在也没有人敢羞辱他。
但是他心中一直有一根刺,如鲠在喉般让他难受。
那就是王翦。
这根刺不但让他难受,还会让他疼痛。
当听说王翦从终南山出来的时候,嬴政仿佛听到了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沉重的呻吟声。
也是从那天起,从辽东传来的任何军报,甚至连青鸾的谍报他都不再理会。
与王翦归咸阳相比,辽东的战事,算不了什么。
王翦出山的消息,不但让秦王嬴政开始暴躁,也让整个咸阳的贵族们开始不安,尤其是冯氏。
冯氏,是一个在二十年前突兀出现在秦国内的望族,冯氏虽无女入宫为妃,但是却毫无疑问的是秦王最得力的外戚助力。
因为冯氏的出现,迅速填补了文信侯吕不韦和昌平君,昌文君外戚宗室空下来的位置,不但接手了文信侯的产业,冯氏更是入主楚国故地。
并且就在今年,王贲出征燕国后,于是御史大夫王绾升任左丞相,冯氏冯劫出任御史大夫,纠察百官,冯氏冯去疾出任宗正府,位列九卿。
除此之外,冯氏冯毋择封伦侯,文信侯。
冯氏一时成为秦国最顶尖氏家大族。
秦王甚至将当年文信侯吕不韦的宅院赏赐给了冯劫,足见秦王对冯氏的恩典。
冯氏在咸阳可谓是风头无尽,每天门口都是门庭若市,来往拜见的勋贵不计其数,坊间都戏称,冯家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
但是今天的冯氏那特地用碎玉铺垫而成的奢华门庭前,却人极罕见。
往日这条道路上可谓是车马如龙,但是今天似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只是因为,今天上午,有一位赶着驴车的老者,从东门入城,悠悠闲闲的进了东城那间门庭虽然高大,但是却异常低调的朱红大门中。
老者入城之后,整座咸阳城,都似乎安静了几分。
无数双眼睛徘徊在这扇朱红大门,怀着各种心情,期待或者忐忑的等待着它开启。
但是一直到日落西下,王家那扇朱红大门也没有打开过,甚至连王家一个小厮都没有走出来过。
这注定是一个让很多人无法安然入睡的漫长夜晚。
与外面诡异的气氛不同,王家大宅中俨然一副过年的气象。
自从家主出征,少主失踪之后,整个王家就弥漫在一股阴郁的气氛中,主母徐氏更是每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整个王府的吃食用度,都减少了一大半。
往日里愁眉苦脸的王家人,从奴仆到主人,今日终于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们的主心骨,终于回来了!
虽然家主是王贲,但是对于所有王家人来说,王翦老祖宗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只要老祖宗还在,那么就算天塌下来,王家人也怡然不惧。
实际年龄不到九十的王翦,因为身份以及历经四朝,所以被秦国所有人尊为百岁人瑞。
高大身形在灰布麻衫的衬托下,已经显得形同枯槁了。
皮肤已经因为失去水分而像是树皮一样干枯,但是他只要站在那里,依旧是让王家人安心的所在。
王翦回家后就呆在书房之中没有出来过。
因为王家能够进入书房的,只有三个人,但是一个出征在外,一个失踪无迹,而最后一个今日才回来,本来就被王离弄的凌乱的书房,显得越发的陈旧。
但是在王翦眼中,却多了一丝柔和之色。
王翦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孙子弄乱的书房打扫干净,欣赏了一下这小子随手涂鸦的画卷和文字,再看看他没有读完的书简,连因调皮在书桌上纂刻的图案,他都能看一会儿。
人活得越久,越是对人世眷恋。
眷恋的不是名利,也不是财富,而是那不曾珍惜的亲情。
王翦这一辈子都在为秦国尽忠,不敢说舍生忘死,但是绝对算得上兢兢业业,以至于他这一辈子,都主动没有时间享受亲情,即便是老掉了牙,也无法向普通老汉一样,含饴弄孙,安享天伦。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王翦。
只要他在,王家就不会安生。
所以他只能选择远赴荒山之中,修身养性。
或者说是避嫌守义。
这一避,就是十七年。
他离开咸阳那天,刚好是孙子出生那日。
王翦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那日,过家门而不敢入,匆匆赶往终南山。
摩裟着垂髻之年王离第一次篆刻的竹简,上面歪歪曲曲的像是蚯蚓一样的痕迹,让王翦温湿的眼底,渐渐有些恍惚。
仿佛看见了一个穿着开裆裤,梳着总角辫的小胖子,一边留着口水,一边费力的用刻刀在竹简上糟蹋的样子。
尽管写的根本不对,但是王翦知道。
那是‘大父’二字。
“老祖宗,天黑了,该给您掌灯了。”门外传来徐氏带着鼻音的提示声。
王翦回过神,慢慢放下手中的竹简,轻声道“命人备车,明日去给王上请安。”
苍老无力的声音,在徐氏耳边犹如万钧落石般。
徐氏掩面而泣,跪在门外抽泣“还望老祖宗,能为离儿讨一个公道。”
王翦苍老的眸子渐渐变得明亮,轻咳嗽了两声。
“王家要的公道,即便是秦王,也给不起。”
第107章 恭迎大将军还朝!()
第一百零五章恭迎大将军还朝!
天还未亮,咸阳城中内城的大户人家已经灯火通明了,因为他们的家主要去赶早朝了。
秦代的早朝与明朝的虽然不一样,但是意义上也差不多。
都是为了商讨政事,而提前召开的朝议。
只不过秦朝的早朝只有在特殊时期,才会举行。
因为在郡县制之前,需要经过帝王处理的政事并不多,各个封侯封君的事物都是自己处理,不需要通知帝王。
但是嬴政上位之后,早朝似乎就变得频繁起来,尤其是有战争的时候,刚开始秦国的官员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几年过去,也都习惯了。
秦国的官员,无论文武,都喜欢骑马上朝,通往咸阳宫的主干道两边的路灯已经被点亮,每隔十步就有一个浑身披甲的甲士持械值守着,麻木的看着一个个官员,驾驭着一匹匹名马,在官道之上驰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是一尊尊的雕像。
但是当一声突兀的驴叫声在官道上传出后,所有甲士条件反射般寻声望去。
在官道的尽头,灯火照应下,一只身形矮小肥硕的驴子,正缓缓的踏步而来,轻缓的脚步声伴随着已经腐朽的铜铃,发出让人昏昏欲睡的叮铃之音。
但是所有甲士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本来就挺拔的身姿变得更加,原本麻木的双目,瞬间像是点燃的火把一样明亮,目光灼灼的盯着驴子上盘坐的佝偻老者。
眼中满是狂热与敬畏。
整个官道上一瞬间仿佛只有驴蹄子踏地是软绵无力的声音,和那个腐朽的铜铃声外,周围的一切都被冻结了一般。
驴子驮着老者缓缓的行走在官道上,每越过一对甲士,就能听见铁甲铿锵相撞,与地面相撞的声音,以及甲士兴奋到顫抖的低吼“恭迎大将军还朝!”
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漫长的主干官道上,一声声甲士的低吼与铁甲跪地的铿锵声,点燃了凌晨寂静的咸阳城。
“恭迎大将军还朝!”
“恭迎大将军还朝!”
“恭迎大将军还朝!”
甲士的低吼声像是烽火狼烟一样传递着让所有战士兴奋的消息。
在咸阳这条官道上,能够让守城甲士如此隆重恭迎的,只有两人。
一人是已经故去的武安君白起,那是秦国最锋利的矛。
另外一人就是所有秦国战士心中最坚固的盾,有他在,仿佛就能让秦国百事无忧!
守城甲士的低吼声像是一道道催命符,让官道前面的官员不得不拼了命的抽打着胯下的战马,虽然明知道后方百米的骑驴老者不可能追上他们,但是他们依旧十分胆颤的畏惧着。
今日咸阳宫守门的也是一个老者。
这个老者身上穿着在火把下熠熠生辉的华服,上面银线金丝,珠光宝气。
他盘坐在城墙之上,如同一尊被迫披上袈裟的佛像,安静的注视着不远处那些仓皇失措的官员。
往日这些在朝堂上,在咸阳城,在秦帝国中呼风唤雨,作威作福的家伙,此刻像是被猛虎驱逐的鹿群一样,不堪一击。
“一群酒囊饭袋。”老者的声音无悲无喜,听不出失望,也听不出悲伤。
老者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姿恭谨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面白无须,身上穿着一件素玄色的宫服,浑身上下只有腰间别着一个造型精致的青碧色腰牌,当做装饰点缀。
这个腰牌,代表着秦王宦官的身份,在整个九卿太仆府中,拥有的不会超过三人。
也是整个朝堂上,唯一能够近帝王身三尺的官员。
“老祖宗,官道逞凶,按律当斩。”男子低垂着头,阴影遮住半边脸,让他的侧脸显得有些阴沉。
“当斩?你斩?还是我斩?”赵从革如同石雕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若是王上允诺,高自当斩杀。”男子声音愈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