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满脸笑容的走过来牵住他的缰绳。
王诩低头欣慰的看着他被风霜磨砺的越发黝黑的脸轻笑道“你黑了不少嘛,不过看着壮实了很多。”
“天天在太阳底下跑,你来你也黑。”王离大笑道。
“让将士们各忙各的去吧。”王诩跳下马,因为动作没控制好,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王离瞥了眼王诩的微表情,轻笑着摇摇头“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你就不是骑马的人,你应该腾云驾雾,再不济也是坐马车,何苦为难自己。”
“既然出征,就要有出征的规矩。”王诩轻笑着摆摆手,对着李信点点头“慕容竭呢?”
“睡觉呢,昨天执行了个任务。”王离轻笑道。
进了帅帐,王诩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什么任务?”
“跟你算的一样,匈奴部确实多是塞人。”王离倒了杯花茶说道。
王诩眯起眼,重瞳闪烁着冷意,厉声道“此战不求全歼,但是务必以雷霆之势,迎头痛击,彻底打灭塞人东进的念头。”
王离微微一怔,还是第一次见王诩如此凶悍一面,不禁有些好奇“怎么?这些塞人有什么异常之处?”
王诩摇摇头“此时以后再说,前线战况如何?”
“昨天派出去的斥候还没回来,不过朱家应该已经混东胡内部了。”王离嘲笑道“方圆数十里也没有东胡的哨兵斥候,看来他们对自己的后方,很有信心啊。”
“这样最好。”王诩勾起嘴角“听说东胡人都能歌善舞,去找几个来为了此番平刚道会师,助助兴。”
王离诧异的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198章 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求全订)()
第一百九十六章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求全订)
《左传·成公十三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祀:祭祀,天为祭,地为祀,同时在上古暗指内政。
戎:本义就是武器,戈是武器,十是铠甲,所以是古代指军事。
商代非常注重祭祀,因为祭祀代表着
周代商后继续坚持“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两件事情,从古至今都是十分严肃的事情,因为直接跟国家大事关联,所以不管是祭祀礼仪,还是军事规章,都要一丝不苟。
而助兴这个词就显得很不严肃了,明显与军事和祭祀格格不入,甚至还有玷污的意思。
而且一旦在戎祀方面不严肃,就是灭国之兆了。
所以当王离听到王诩要找几个能歌善舞的胡人助兴时,他无比震惊。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王诩?
难道被山中精灵取代了?
见王离用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王诩轻笑着摆摆手“别胡思乱想了,快去找人吧,此战能否最小代价获胜,就看这些人了。”
王离紧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兵者,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王诩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摘下里面一个像是跆拳道头部护具一样的东西,是用绸布做的,里面包裹着鸟羽和柳絮木屑。
王离拿起这个古怪的护具,眯起眼问道“你很冷?”
“这并不是为了保暖的,而是用来防震的。”王诩给他解释了一下防震的重要性。
铁甲钢盔虽然有绝对的防御性,但是人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就算无法破防,但是攻击的力道依旧存在,能防住外力,却难防住‘内伤’,就是所谓的减震。
毕竟脑震荡和内脏震伤也会成为致命伤。
秦汉时期的甲胄,多是铁片,漆木,硬皮或者青铜甲片制成的札甲,所谓札甲就是用绳子将各种材质的甲片串联,做成铠甲,优点就是行动方便,但是弱点就是皮绳麻绳很容易就被砍断,所以防御力上肯定不如整体打造的铠甲。
但是这种整体打造的铠甲,由于技术和资源成本的限制不可能大量的推广,更不可能出现板甲,锁子甲这种铠甲。
因为这个时候的冶金刚刚处于铁器初期,就算有铸铁也很脆,对于拉丝技术要求也十分高,虽然秦始皇陵中有出土的铜丝札甲,但是数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王诩直接用灌钢法弄出钢铁之后,自然就把西方的水利拉丝机也弄了出来,但是由于拉丝对于钢铁消耗太大,所以孤竹国现在出现了少量锁子甲,主要还是以整体的锻打然后拼接而成板甲为主。
不过孤竹国的板甲碍于成本和技术问题,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基本上前后就两片,穿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帮忙,穿完之后宛如一个铁桶,没有任何灵活性和机动性可言,所以板甲骑士基本只用于冲阵,无法近身搏杀,谨慎就相当于木桩。
所以板甲骑士里面王诩给他们填了厚厚的一层棉甲,填充物是鸟羽和柳絮木屑,起到减震的作用。
而大多数的铠甲,也都是札甲,形制是按照两当甲制造的,而且甲片是钢片,重量更轻,但是防御力更强,至少堪比秦国最强的铁胄铠(秦皇陵中的石胄铠)。
但是王诩身上这件,是聚孤竹国目前铠甲技术巅峰产物,完完全全的板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钢铁人,但是代价也是有的,这身板甲加上里面的防震棉甲,四十斤重。
所以王诩一有机会,就会把护臂和头盔摘下来,每次摘下来都能感受一阵凉意,因为实在太闷了。
听了王诩的解释,王离拿着护臂敲了敲,挑眉道“这身铠甲借我吧。”
“冲阵?”王诩摇摇头,看着他身上的那间大秦铠甲工艺巅峰,铁胄甲“你这身铠甲只要不遇上挥舞着石棍的大力士,五十米内强弩都破不了防,而且重量更轻,我这套就是样子货,穿上它,战马根本跑不起来。”
“可惜了,咱们的马太差了,我这身铠甲,一路上已经跑死六匹了。”王离也叹了口气。
“所以这场仗,更需要伐谋。”王诩喝着茶笑了笑“棉甲我带来了一万套,你可以挑选一下发下去。”
“其实不用,我让他们在里面穿了三层兽皮。”王离摇摇头。
“减震效果不一样,尤其是对板甲破虏军来说,棉甲是必要的,否则一轮骑射,就能将他们震得吐血。”王诩笑了笑。
“但是这些跟能歌善舞的胡人有什么关联呢?”王离歪头满脸不解“我还是想不通,怎么伐谋。”
“你想打仗嘛?”王诩问道。
“想啊,不打仗我怎么封侯?”王离眨了眨眼。
“摸着自己的良心。”王诩翻了个白眼。
“还行吧,武将不打仗,还有什么用处呢。”王离眯了眯眼,轻笑道。
“那你觉得,东胡里有多少人想要打仗?”王诩再次问道。
“应该很多人吧,用慕容竭的话,他们孤注一掷的原因就是看中了中原肥沃富饶的土地和安稳的生活。”王离摸着下巴说道。
“这是他们贵族的想法,手底下的战士呢?”王诩轻笑道“这一路上你也应该看到了,东胡的孤注一掷,并非民意。,其实他们并没有到非要西进的地步对吧。”
“他们西进,不是咱们逼得嘛?”王离眨了眨眼,有些尴尬的说道。
“。。。。。。。。”王诩突然无言以对,盯着王离感叹道“看来这一路上,你真的成长不少啊。”
“你临行前告诉我的以战止战,我思考了一路。”王离笑了笑“所谓的和平来临之前,一定是要经历战火洗礼的,所以战争是必然的,我们要做的是一战止戈,所以对你的伐谋之策,我觉得不应该用在这场战争中。”
“你想要学习白起?”王诩眯起眼。
“这次跟兵不血刃拿下纍城不一样,纍城只有妇孺和奴隶,没有男人,但是东胡蛮人,是真的吃人的。”王离语气低沉“沿途慕容竭收揽的三千多东胡男丁,全是吃着人肉活下来的,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人魔,这样的野蛮,还是彻底歼灭为好,武安君坑杀四十万,是为了让秦国多活四十万人,因为当时天下的粮食,已经养不起这么多人了,而我们这次,也差不多,让这群胡人活着,中原就会有十几万人饿死。”
王诩呼吸一滞,眸子中闪烁着冷意“中原发生了饥荒?”
“其实蜀郡去年大涝,粮食紧缺,王上执意燕齐两路大军并进,蒙毅在赵地驱五万户赵民出云中,李斯迁四万户楚民入吴。”王离轻声叹息道。
“三十万人。”王诩声音微颤。
“长平之战后,全国粮食都指着蜀郡供应,蜀郡熟则天下足,蜀郡涝则黎民苦。”王离笑了笑“秦国十三仓,陈留仓,熬仓,霸上仓,栎阳仓,咸阳仓五大粮仓在长平一战中彻底打空,半个甲子没有缓和,十万石一积的咸阳仓,如今仓内跑马多年,用于囤房木料;成都仓,宛仓,巴仓被我大父一次伐楚耗空,如今成都仓以和巴仓合并。琅邪仓,黄陲仓,北河仓,督道仓在两次征燕中也被掏空,全国都指着蜀仓过活。”
王诩深吸了一口气,咧嘴笑道“这样看来这三十万人全是因你王氏而亡啊。”
王离也咧嘴笑了“大父伐楚一战,免了关中百万户流离之苦,吾父两次征燕,也换来赵齐万里疆土,天下一统,为何不说我们王氏养活了天下千万户?”
“每次秦军出征,必有天灾相伴,长平大旱,伐楚山洪,如今克燕蜀涝。”王诩轻笑着摇摇头“如此天时,大秦依旧所向披靡,看来是天命所归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离呼吸一滞,目光焦灼的盯着王诩。
“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王诩将手中的茶水泼在地上“天地之大德曰生,你看这水,泼在地上,最终会渗入地下,回归天地,人也是一样的。”
王离眯着眼神情有些迷茫“你是说,早死晚死都会死?”
“所以放生就是天地大德了。”王诩轻笑着摆摆手“给这些人一条生路吧,他们并非人魔,是被你们逼成的人魔。”
“你这样置身事外非君子所为,所以也别用你们羡门道德来约束我们凡人。”王离摇摇头冷声道“这事儿不但我不同意,吾父也不会同意,十万胡虏遗祸百年,这些东胡的妇孺你可以带走,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没得商量?”王诩有些苦恼的摇摇头,轻笑道“还真是到了自己地盘啊,连说话都多了几分硬气。”
王离翻了个白眼“别跟我来名家那套指物论,兵家只看结果,再说给你二十万胡虏,你控制的住嘛?”
“非死不可?”王诩遗憾的叹了口气。
“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王离微微挑眉“不如你再试着说服我?”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说的也不算。”王诩轻嗤出声“到时候我跟你父亲详谈。”
第199章 四面胡音(求全订)()
第一百九十七章四面胡音(求全订)
听得出王诩的调侃。
王离皱起眉,轻哼一声,看着李信带着一大群瑟瑟发抖的东胡妇人跪在营帐门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伐谋之策到底是什么。”
王诩笑了笑,让李信带人进来。
李信带着东胡妇人走进营帐,看到一身板甲羽披宛若神明的王诩都后,变得越发的惊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这些都是能歌善舞会使乐器的?”王诩数了下,人数大约十几人,微微皱眉,难道这个时候的游牧民族还没有点开这个天赋?
不应该啊,不管是北方游牧还是南方渔猎山民因为地缘因素,嗓子都是天生的好,因为传递信息基本全靠吼,然后再加上聆听大自然的天然音乐,从小有足够的音乐熏陶,而且生活枯燥单调。
毕竟不管是放牧还是渔猎,都相对比农耕的工作量要低很多,所以他们有大量的空闲时间,于是就蹦迪唱歌开篝火晚会,作为娱乐项目。
而且更主要的是因为,文明落后,脑容量开发也不够,没有那么多思考,中原文明持续发展就是因为牺牲了大量的娱乐时间思考,才一直繁衍不息。
所以按道理,东胡能歌善舞的应该不少人啊,至少凑个交响乐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听见王诩的询问,李信连忙答道“这些都是曾今担任萨满巫祝的人,毕竟其他奴民没有资格瞻仰帝颜。”
王诩轻笑着摇摇头“什么时候有这条规定了?”
李信一怔,讪笑着摸了摸下巴。
“算了,让她们表演一下自己擅长的歌曲或者乐器。”王诩摆摆手。
李信转头让人翻译了王诩的命令后,那些跪在地上的东胡妇女叽叽喳喳的互相说了些什么之后,其中一个脸上有着怪异纹面的老妇人对着王诩叩拜了几下,开口说了些什么。
“她问你想要听什么。”吃着果子的王离翻译道。
“听得懂?”王诩微微挑眉。
“一点点。”王离撇了撇嘴,对着老妇人呵斥了几句,就看见老妇人唯唯诺诺的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两边的木凳。
“她们的乐器呢?”王诩也看懂了她的意思。
“都是敲石头敲木头的,哪里来的乐器。”王离翻了个白眼,语气中还带着一些嘲讽。
“东胡应该有一种骨笛还有一种更能够吹响的埙。”王诩瞥了眼王离。
“胡说,笛埙这样的高雅之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蛮夷之地?”王离皱眉道。
“埙是从一种叫做狩猎工具演变的,上古先民用绳子系上一个石球或者泥球,投出去击打鸟兽。有的球体中间是空的,抡起来一兜风能发出声音。后来人们觉得挺好玩,就拿来吹,而发源地就应该是这边。”王诩轻笑道。
“真的假的?埙乃是赢氏先祖伯益所创,怎会出自这东夷之地?”王离还是不愿意相信。
“伯益本来就是东夷源,好了,说这些上古之事没什么意思,告诉他们,要是有乐器就去拿。”王诩笑道。
王离撇了撇嘴。
果然这些妇人听后就跑出营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抱回来各种古怪的乐器,其中多是骨制和陶制,王诩能够认出来的就只有笛,埙,鼓,还有一个很让他在意的,指着说道“把那个拿过来。”
李信看了看,将那把木制乐器递上去。
王诩看了眼,就能确认应该是胡笳,而且已经是三孔的了,看来这个乐器历史确实比匈奴更久远一些。
这些东胡萨满巫祝的演奏,其实在音乐形式上跟孤竹国的祭祀乐曲差别不大,都是以打击乐为主,笛埙为辅,营造出一种激荡又悠远的氛围,如果是在草原或者其他平阔地区,再多些人演奏,确实很有震撼力,不过这种祭祀乐曲并非王诩想找的,因为从这些音调中只能听到恐惧与神秘,没有王诩想要的那种悲凉。
“问问有没有男女私会时的音乐,或者男女对唱的。”王诩皱眉问道。
李信有些古怪的看了眼王诩,没有多问让人如实翻译。
这些东胡巫祝互相看了眼,然后都跪在地上说着什么。
“她们说那种音乐会玷污大帝圣洁。”慕容竭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诩看了慕容竭那张已经不在黝黑,反而有些蜡黄的脸,轻笑道“听闻慕容王子昨夜不辞辛劳为大军收集了资料?辛苦辛苦。”
慕容竭满脸正气的跪在地上“为大帝尽忠,臣不辞辛劳。”
“真当在夸你?”王离冷嗤道。
王诩笑着摆摆手“不过现在不能称呼为慕容王子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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