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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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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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是她拜祭的时候。”
  “拜祭魔王?”
  “九天十地间的诸神诸魔她都拜。”
  “她用什么来祭祀?”王风的声音里带着讥讽:“用她的月经,她是不是还有月经?”
  血奴没有开口,墙壁里却又“格格”的响了起来,很像是夜枭的冷笑。
  夜枭不会躲在墙壁,墙壁本身也不会笑。
  王风盯着血奴道:“宋妈妈的确不在?”
  血奴点点头。
  王风道:“你刚才是已进去找过,还是只在外面敲了敲门?”
  血奴道:“她不在的时候,没有人敢进去,如果她在,我敲门的声音她一定听得到。”她又强调:“她耳朵灵得像只猫。”
  王风却不注意这一点,只问:“她不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敢进去?”
  血奴道:“因为进去过的人都发了病。”
  漆黑的门上雕刻着奇怪的花纹,象征着某种说不出的不祥与邪恶。
  门关得很紧,用力推不开。
  王风还在推。
  用手推不开,他就用脚。
  小楼上没有别的人,血奴已经睡着,王风点穴的手法一向很巧妙,尤其是点女人的睡穴。
  睡在他身旁的女孩太噜嗦,他常用这法子。他一脚踢开这扇漆黑的门,屋子里也同样是一片漆黑,一种绝不是人类任何言语文字所能形容的臭气,臭得妖异,臭得可怕。
  王风几乎已忍不住要退出去。
  就在这时,门忽然“砰”的在他身后关起,他反身去拉门,拉不开。一屋子里又晌起了种夜枭的笑声,忽然在左,忽然在右。
  王风连方向都抓不住。
  他没有呕吐,恐惧已使他将那种无法忍受的恶臭都忘了。
  笑声在飞旋。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有阵阴森森的冷风吹了过来。
  忽然间,他已被一个人紧紧抓住。
  一个赤裸的人,赤裸的女人。
  他一伸手,就按在她的乳房上,她的奶头发硬,乳房却已干瘪。
  她全身都已松软干瘪,却发出种令人无法相信的淫荡笑声。
  “你要抓我,现在反而被我抓住了。”她猛力拉他的裤腰:“你要我死,我也要你死。”
  王风全身颤抖,整个人都已虚脱,甚至连推都不敢去推她,只觉得有条冰冷潮湿的舌头,像毒蛇般舔着他的脸。
  他想吐,连吐都吐不出。
  她已骑在他身上,想让他进去。
  “我要你死,我要……”
  王风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拿出红石掷在她身上,她立刻呻吟一声,王风已提起膝盖,猛撞在她双腿之间。
  她的人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一声震动过后,屋子里忽然变得死寂如坟墓。
  王风还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门忽又开了,一道灯光照进来,照亮了这邪恶的屋子。
  灯光后面,是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
  是血奴,她睡得并不久。
  玉风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的血污。
  满身污血的宋妈妈就坐在他对面的墙角,死狗般喘着气,死鱼般翻着白眼。
  那块血红的魔石已不见了。
  她身旁祭坛上漆黑的神幔还在不停波动,这里没有风,神幔怎么会动?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飞了进去?
  王风鼓起勇气,冲过去掀起了神幔,只听“吱”的一声,一点黑影从里面飞了出来,飞过他头顶,飞入外面的黑暗中,就看不见了。
  宋妈妈已经跪在祭坛前,张开了双臂,伏地猛拜,嘴里喃喃的诅咒,道:“天咒你,咒你上刀山,下地狱……”
  王风没有再听下去。
  血奴正举着灯,冷冷的看着他,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王风勉强笑了笑,道:“你醒得真快。”
  血奴冷冷道:“可是你若一睡着,很可能就永远不会醒了。”
  血奴拿着灯在前面走,王风在后面跟着。
  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心里恐惧还没有消失,情绪还没有稳定,鼻子里还留着那种无法形容的恶氨他甚至已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去的。
  他们又回到血奴的屋子,他刚推开门,手里的灯忽然掉下,摔得粉碎。
  屋子里还有灯。
  灯光照着那口崭新的棺材,棺材的盖子又撬开,一个人跪在棺材旁,手已伸了进去。
  只伸了进去,没有拿出来。
  永远再也拿不出来。
  他头上的红缨帽已落在地上,一张脸已完全扭曲变形,身子已僵硬。
  他没有受伤,裤裆却已湿了,地上也湿了一片。
  血奴的手还在发抖:“他……他是被吓死的。”
  王风道:“嗯。”
  血奴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怎么会被活活的吓死?”
  王风道:“你为什么不打开棺村看看?”
  血奴咬着嘴唇,忽然伸脚一挑,挑起了棺材的盖子。
  她立刻惊呼一声,倒在王风怀里。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棺材里的死人已不见了。
  残夜,昏灯。
  血奴眼睛发直,喃喃道:“死了七八天的人,绝不会复活的,他一定变成了僵尸。”
  王风闭着嘴。
  他脸色也很难看。
  他既不愿他的朋友变成僵尸,也不愿他的朋友的尸体被人盗走。
  血奴忽又惊呼,道:“他是自己走出去的,一定是。”
  王风道:“你怎么知道?”
  血奴道:“我……我……”
  她的声音嘶哑,连话都说不出,一双发了直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地。
  地上有对脚印,一对石灰脚印。
  两只脚印是并排的,而且不止一对。
  三四尺外有一对,再过三四尺又有一对。
  人绝不会这么走路。
  棺村里铺着层石灰。
  只有僵尸才会双脚井排跳着出去。
  王风拿了盏铜灯,沿着脚印往楼下走,血奴拉着他的衣角,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手心都有冷汗。
  “楼下有没有人?”
  “有。”
  “谁在下面?”
  “刚才那个官差,我看他回不去了,就叫他在楼梯后面的小屋里歇着。”
  王风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都已发现最后一个石灰脚印,就在偻后小屋的门口。
  门还是关着的。
  屋里的小床上棉被堆得很高,只有一只手伸在被外。
  一只死黑的手。
  王风长长吸了口气,一个箭步窜过去,掀起了棉被。
  被里已没有人,只有一滩浓血。
  刚才那个趾高气扬的官差,现在已只剩下一只黑手,一滩浓血床头竟然还有对石灰脚印,颜色却已经很淡很淡了。
  等到他脚上没石灰时,就再也没有人能追踪他的下落。
  ──他的人活着时凶得很,死了后也必定是个厉鬼。
  一一厉鬼要作祟时,本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想到这些话,连王风自己都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血奴却忽然笑了,吃吃的笑个不停。
  王风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血奴道:“我早知道血鹦鹉就在这附近,奇浓嘉嘉普的妖魔当然也跟着它来了不少。”
  她的笑声又接近疯狂:“现在这里又多了个僵尸,岂非正好比他们去鬼打鬼。”
  天终于变了。
  漫长邪恶的黑夜已过去,阳光从东方升起,普照着大地。
  魔墙也己被粉刷得雪白,魔神和魔马都已消失在这一片象征着光明的雪白里。
  王风就坐在对面,好象正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却连一点得意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并未结束。
  隔壁的屋子里还有个巫婆,祭坛上还有魔饼。
  楼下小床上的脓血仍在,他朋友的尸体变成僵尸。
  僵尸到哪里去了?
  血鹦鹉藏在什么地方?还有那神秘消失了的第十三只怪鸟?
  这些事有谁能解释?。
  王风不能。
  他倒在宽大的椅子上,只觉得很疲倦,很疲倦,很想好好的睡一觉。
  可是血奴一直在旁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又在提醒他。
  ──你若一睡着,很可能就永远不会再醒了。
  突然间,窗外有人高呼:“王风,王大侠,请下来淡谈。”
  一个人正站在花树间,对着小楼招手,满身鲜明的官服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这个人当然就是附近数百里之内,官陛最高的安子豪。
  穿了官服之后,安子豪显得威严得多,有气派得多。
  他跟王风并肩走在阳光下,仿佛正在考虑着,应该怎么样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王风却已替他说了出来:“昨天晚上的事,你全都已知道?”
  安子豪勉强笑了笑,道:“这里是个小地方,人却不少,嘴巴很多。”
  王风道:“那官差是你派来的?”
  安子豪立刻摇头,道:“他是从县城里来的,据说已盯了很久。”
  王风道:“那两个戴着红缨帽的捕快也是跟着他来的?”
  安子豪又摇摇头,道:“他们是我驿站里的人,我那驿站里本来就只有他们两把刀。”他苦笑:“现在只剩下一把了。”
  王风只有听着。
  安子豪的表情忽又变得很严肃,道:“一把刀的力量虽单薄,却绝不容人侵犯,因为……因为它是官家的。”
  ──因为官代表的是法律,法律是绝不容人侵犯的。
  虽然他并没有将他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王风却已完全明白,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特地换上官服。
  官服所象征的权威,也同样是绝不容人侵犯的。
  秋日的阳光虽然艳丽如春,怎奈花树已凋零。
  春已逝去,秋毕竟是秋。
  走在秋日阳光下的花树间,心里总难免有些萧索之怠。
  秋色满院,秋风满院。
  天外突然吹来了一声冷笛。
  何处楼台?谁家冷笛?
  笛声中无限伤悲,秋也就更萧,瑟了。
  安子豪既不伤秋,也不悲秋,他又在考虑,考虑应该怎样继续未完的话。
  王风又替他说了出来:“你可要我遵守法律?”
  安子豪点头,表情更严肃,道:“国家的法律,本来就是每个人都应该遵守。”
  王风笑了,笑得有些无可奈何,道:“你这话实在很有道理,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
  安子豪冷冷的道:“不懂得的人据我所知,大部只是没有将法律放在心上。”
  王风点头,承认这是事实。
  安子豪一偏脸,盯着王风,道:“你好象也没有将法律放在心上。”
  王风道:“只因为法律并不公平,也并不怎样有效。”安子豪尚未表示意见,王风已又道:“法律就像蛛蜘网,捕捉小苍蝇倒还可以,至于大黄蜂,轻易就可以将它毁坏。”
  安子豪叹了一口气,道:“执法的确比立法更难!”他一声冷笑,接着又道:“不过只要守在网旁的那只蛛蜘够大,行动够迅速,就算大黄蜂,撞上去还是得遭殃。”
  王风道:“那种蛛蜘好象并不多。”
  安子豪道:“最少有四只。”
  “三只。”王风忽然亦叹气起来,“铁手虽无情,可惜这一次遇上了一只比大黄蜂还大好几百倍的血鹦鹉。”
  安子豪道:“我知道你带来的那副棺村里头就载着四大名捕之一的铁手无情铁恨。”
  王风道:“四减一是不是只剩三?”
  安子豪只有点头。
  王风又叹气起来,道:“即使是他,在他生前,相信也有很多事情束手无策,蜘蛛不够坚韧,漏洞也多,一只蜘蛛的力量岂非亦是有限?”
  安子豪点头,叹息道:“譬如七海山庄的庄主海龙王,他就完全没有办法。”
  王风瞪着安子豪,他奇怪这个人为什么在他面前提起七海山庄那个充满了罪恶的地方,提起了海龙王那个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海盗。
  安子豪还有话说,道:“对于能够将海龙王一家数十人一夜间杀得干干净净的侠客,当然他同样完全没有办法。”
  王风的目光更奇怪,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安子豪道:“也不多。”
  王风道:“还知道什么?”
  安子豪道:“你本来叫王重生,铁胆剑客王重生名满天下,所做的几乎都是行侠仗义的事情。”
  王风怔住在那里。
  安子豪接道:“七海山庄事件发生的那天早上,有人看见你走入七海山庄。”
  王风道:“也有人看见我杀人?”
  安子豪摇头,却问道:“你当时有没有杀人?”
  王风没有回答。
  安子豪道:“我知道你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但法律上并不容许这种事情存在。”
  王风忽问道:“你可是已找到了我杀人的证据?”
  安子豪一再摇头,道:“七海山庄离这里虽然还近,可不是我管得到的地方。”
  玉风道:“你管的只是这里?”
  安子豪不觉挺起了胸膛,一张脸在阳光下也发了光。
  他又盯着王风道:“所以我绝不希望有人在这里犯法。”
  王风微微一笑,问道:“我有没有在这里犯法呢?”
  安子豪反问道:“杀人算不算犯法?”
  王风不能不点头。
  安子豪又问道:“昨天在街上你是不是杀了一个黑衣人?”
  王风道:“我只不过用一块小红石打在他耳后的穴道之上,那并不是致命的地方。”
  安子豪道:“石上淬毒就足以致命。”
  王风道:“你怎么知道石上淬毒?”
  安子豪道:“谁说我知道,我只知道那个黑衣人倒在你的脚下之后,不久就化成了飞灰,连骨头都消蚀,你却说只是用石头打了他一下。”
  王风道:“是以你那样推测?”
  安子豪对于“推测”这两个字眼,并无异议。
  王风又道:“你当然也不知道那块石头本来并不是我的东西,石上即使淬了毒也与我无关。”
  安子豪的面上立时露出了笑容。
  一种充满了讥诮的笑容。
  他笑着问道:“石头自己会不会打人?”
  王风居然还笑得出来,道:“自杀算不算犯法?”
  安子豪一怔。
  王风笑接道:“我相信有件事你一定还知道。”
  安子豪还没有问伺什么事。
  王风随即说了出来:“首先动手的是那个黑衣人,不是我。”
  安子豪怔怔的望着王风,苦笑道:“你这个人有胆识,口才也很好,要说服你承认曾经在这里犯法,实在不容易。”
  王风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没有在这里犯法,所以,你也根本就不必特别提醒我遵守法律。”
  安子豪道:“其实你就算承认犯法,以我力量的单薄,也不能将你怎样,不过那么一来,我请你离开这里,你也就不好意思不离开的了。”
  王风道:“你说那许多,目的原只是在要我离开这里?”
  安于豪点头,道:“这里本很太平,可是你一来,这里就乱了。”
  王风并没有否认。
  平安老店内谭门三霸天的死亡;长街上那个黑衣人的肉消骨蚀;死在棺材旁的捕快;只剩一滩浓血,一只黑手的官差。
  到现在为止,先后己六个人死在这里,每个人的死亡多少都跟王风有点关系。
  潭门三霸天是与他发生争执在先,那个黑衣人是给他打倒地上,铁恨的棺材亦是他带来这里。
  最要命的是变成了僵尸的铁恨现在仍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活着的时候,他已经够凶,死后无疑亦已成厉鬼,他到底还会闹出什么事情,这里到底还会乱成什么样?
  王风连想都不敢再想。
  他只有叹气。
  安子豪也叹气,道:“你不单是带来了棺材,带来了死亡,而且还带来了一具僵尸,所以这里的人都不欢迎你留下。”
  王风道:“要我离开,并不是你个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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