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同时东入中土,设府天南,当今天子也就名之为太平王府,尊我王为太平安乐富贵王。”“我们的国民并没有反对这件事,深宫中却有一个人对于这件事深表不满,那是我们国王最宠爱的四个姬妾之一,也即是现在的李大娘。”语声陡顿,铁恨的目光利箭般射向倒卧在地上的李大娘,接着又道:“她原是邻近一个部落民族的女王,却并非部落真正的王位继承人,她之所以能够成为女王,全是由于她的妖媚手段,她之所以不惜下嫁我王,则因为看中我王的财富。”
王风插口道:“这段婚姻并不是太平王的主意?”
铁恨摇头:“是我王提出来的,最初虽然出于她有意无意之间的暗示,但到后来,我王已被她的美色迷惑,非取她不可。”他一声轻叹,道:“她贵为王妃,获赐多珍,却并不满足,因为她目的一直就是在我们的国库藏宝,当时随同她进宫的还有她的女儿以及她族中的十三把魔刀,这些人手下都有几下子,可是那十三把魔刀都被安排在外宫,内宫禁卫森严,鹦鹉与我们十三个血奴的武功更在他们之上,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王风道:“像李大娘那种人即使未到手,私下想必己将你们国库藏宝视为己有。”
铁恨点头道:“是以我王的东入中土,设府天南,她最是反对,因为我王非独带去了库藏珠宝的大半数,还准备把其中的部份奉献当今天子,用以表示我国的尊敬,诚恳,以及体面,这更是她最难以忍受的事情。”
王风道:“她当然亦没有你们的办法。”
铁恨道:“在我们入住太平王府之后,她就有办法了。”
王风道:“哦!”
铁恨道,“也亏她想得出那么毒辣的办法,某夜,她竟用她那双魔眼控制了我王的意志,写下了一封通敌的书信,内容明确地表示出我王的东来是另有用意,表面上臣服,私下与当朝的外敌暗通消息,准备在南方招兵买马,一待时机成熟便里应外合,倾覆当朝的天下。”
王风道:“一封信找看似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铁恨微叹道:“却是我王的亲笔,这倒还罢了,信上还有我王的掌印,以及我王私用的四个印章,绝不可能是假冒。”
王风道:“这到底不是事实,两下一对质,始终会水落石出。”
“政治的黑暗,还不是你们江湖人所能够了解。”铁恨摇头道:“外敌正所谓唯恐天下不乱,一对质没有也会说成有,而朝中不少大臣,对我王心存顾忌,到时亦难保不落井下石,那一来就不止我王的性命堪忧,我国的国民只怕亦成问题。”
铁恨接道:“我王回复理智的时候,亦知道事态严重,他很想将信夺回,只可惜信已送出,就连他的性命亦已在李大娘的手中,李大娘旋即召集她的手下。”
王风道:“当时,你们想必亦觉察事态有异?”
铁恨点点头,道:“我们却已不能够加以阻止。”
王风颔首道,“你们当然得兼顾太平王的安全。”
铁恨道:“她露出本来面目之后,跟着就说出她的企图。”
王风道:“她要王府库藏的珠宝?”
铁恨道:“所有的珠宝。”
王风道:“这个女人的胃口倒真不小。”
铁恨道:“还不止这样简单。”
王风道:“哦?”
铁恨道:“她还要我王发誓,永远不将此事揭露,永不再追究此事,然后才将我王放回,将那封信交出。”
王风道:“她也算小心了,如果此事公开,即使你们不追究,最低限度绿林的朋友也会纷纷找到她头上。”
铁恨道:“没有几分聪明,几分胆识,她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王风道:“她就不怕太平王出言反悔?”
铁恨一正面色道:“我们国家向重信义,我们的国王更就是一言九鼎。”他一顿,接又道:“一国之君,言出无信,如何治国家,如何服国民?”
王风道:“恕我失言。”
铁恨道:“不知不罪。”
王风转回话题,道:“太平王结果如何应付?”
铁恨道:“我王不能不接受她的条件。”
王风道:“因为那封信?”
铁恨道:“要不是那封信已经送出,以我王的行事作风,势必死也不肯受她威胁,而我王一死,她们一伙亦难以幸免。”
“太平王一死,你们再没有顾虑,恨怒之下必然痛下杀手。”王风接问道:“那封信到底送到什么地方?”
铁恨道:“不知道,据她说是已经安排送交朝中的一个大臣,她方面一有问题,那封信就会落在那大臣的手中。”
王风道:“她说的可是事实?”
铁恨道:“就不是事实我们也要当做事实,我们不能以十万国民的性命来冒这个险。”
王风道:“太平王就为了十万臣民的生命忍辱偷生,答应了李大娘的条件?”
铁恨面上露出了尊敬之色,道:“是。”
王风道:“事情到这个地步,岂非就已经了结?”
铁恨道:“哪里有这么简单?”王风试探着问道:“可是那些珠宝发生了问题?”
铁恨点头道:“那些珠宝之中有部分是准备献给当今天子的,珠宝的名称,数量,甚至于形式,早已做好了记录,在我们未进中土之前,便已遣使送入京城,呈与当今天子,我们若将之全给了李大娘,无疑就是犯了欺君大罪,更何况我王东入中土,谁都知道带来了无数奇珍异宝,一进入中上竟变了一无所有,这件事你说应该如何解释?如何交代?”
王风目光一闪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你们安排了血鹦鹉的出现?”
铁恨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王风“哦”一声,沉默了下去。
铁恨道:“整件事情由始至终都是秘密进行,我们方面除了我们的国王之外,知道这件事情参与这个行动的有侍卫统领鹦鹉,我们十三个血奴,王后与国王至爱的三个王妃,宝库的八个护卫,王府总管郭繁以及他的外甥金翼。”语声忽一顿,他面色一沉,道:“这金翼自幼父母双亡,十岁时就已开始寄养郭繁家中,郭繁一辈子就只得一个儿子郭兰人,却是个白痴,所以,对于这个外甥特别宠爱,而这个金翼也有几分小聪明,更懂人意思,也实在是郭繁的一个好帮手,坏就坏在有些贪财,这一点郭繁虽然多少感觉得到,只以为人之常情,并没有加以纠正。”
王风插口道:“对于这个金翼你说得如此详细,莫非在他方面又出了什么问题?”
铁恨点点头,道:“那时正好是七月,我们就选定七月望日进行这件事情。”
王风道:“七月十五日的确是一个适当的日子。”
“修行记”上面有这样的记录,“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士于日夜诵经,饿鬼囚徒亦得解脱。”
七月十五也就是鬼节。
鬼节也就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在这个日子进行与妖魔鬼怪有关的事情,的确是最适当不过。
也就在这一一日的晚上,鹦鹉,十三个血奴与宝库的八个护卫,总管郭繁与他的外甥金翼,在李大娘亲临之下,夤夜将太平王府宝库之中的如山珠宝完全搬走。
所有的珠宝在清点过之后,放进二十个箱子之内,在极度秘密的安排之下,经由王府的后门送出,临时停放在附近一间早已准备好的庄院里面。
到了第二日,郭繁就宣布了这件事。
太平王按照规矩,请来了当地的官员捕吏,他们当然不能够找什么。
失窃的珠宝之中,有部分是贡品,当地的官员知道关系重大,不敢敷衍塞责,严令手下加紧侦查,限日破案。
这件案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王府的总管郭繁。
因为宝库一共有十三重门户,所有的钥匙都由他掌管,宝库的门户并无破坏的痕迹,唯一能够进入宝库将里面的珠宝一日之内搬走的,只有他一个人。
尽管他是太平王的连襟,又是太平王的亲信,但案情严重,当地的官员亦只有追查到他的头上,他也知道脱不了关系,准备以死来表示清白。
就在当天傍晚,他将自己锁在房间之内,将一支匕首刺人了胸膛。
这当然也是计划之中的一个步骤。
匕首刺人胸膛,郭繁就冲了出来,佯言他遇上了血鹦鹉,已得到血鹦鹉的三个愿望,并已将他的第一个愿望向血鹦鹉提出。
他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要血鹦鹉将那批失窃的珠宝找回来。
这件事王府中的人都是半信半疑。
他们虽然知道在自己的国家有这种传说,到底没有遇过那种事情。
他们更从来没有见过血鹦鹉。
正在查案的官员更不肯相信,太平王也就在那时告诉了他们那个传说。
那也就是一个传说。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侍卫统领鹦鹉就带着十三个血奴以及金翼将那些珠宝从那个庄院搬到太平府门外。
他们都经过易容改装,鹦鹉就化装成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佯装是阴曹地府中的判官,因为手下索命的鬼卒昨夜拘错了一个人的魂魄,说死的本来是另一个人,却拘走了郭繁的独生子郭兰人,所以特地去找来那些珠宝作为补偿。
他们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即使左右手各托一箱珠宝,也一样能够高来高去,加上神针韦七娘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判官鬼卒简直就活灵活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放下了珠宝之后,他们旋即就在韦七娘施放的烟雾中离开。
当时天色还未尽白,朝雾凄迷,尽管浓了一些也不会使人起疑,金翼的轻功虽然不大好,但在两个血奴的帮助之下亦如飞鸟般轻捷,鬼魅般在烟雾之中消失,到那些官差上前之时,那边的地方就只剩下二十箱珠宝。
那的确就是太平王府宝库神秘失窃的全部珠宝。
郭繁清点过之后,太平王亦小心检视过了一遍,那非独一件不缺,且完整无损,在场的官差捕吏以及王府的侍卫随从等人看在眼内,都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本来都还有疑惑,这下干都已相信将那些珠宝送来的是鬼不是人。
绝对没有人去冒那么大的危险,将太平王府宝库所有的珠宝偷掉又当面送回来,那已不是一种玩笑。
太平王府更不是一个开玩笑的地方。
那些珠宝在太平王过目之后立即送进宝库锁上,同去的官差捕吏参观了宝库的设计,都无不认为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进入宝库之内。
他们只有承认那是鬼神的恶作剧,他们只担心那个自称来自阴曹地府的判官所说的是否事实,如果是事实,郭繁的独生子郭兰人的生命安全便大成问题的了。
其中最忧虑的自然就是做父亲的郭繁。
他表现得坐立不安,这倒不是表现给别人看,事实他心里确是难受,虽则他知道白痴的郭兰人活在这世上无论对什么人,甚至在郭兰人自己本身来说也是一种痛苦,虽则他早已打算牺牲郭兰人的性命,但毕竟是自己骨肉。
太平王自然早就已下令搜寻郭兰人行踪。
搜遍了整个玉府,他们都找不到郭兰人,官差捕吏正准备出外搜索,郭兰人的尸体就给人送回来了。
郭兰人死得很恐怖,也很吓人,据讲是失足坠水淹死,这一点不难看得出来。
所有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郭兰人的尸体,都不由心胆惧寒。
郭兰人的死非独证明了判官的说话,更证明了他们方才所见到的绝不是人。
是鬼!
“郭兰人是不是真的死了?”王风忍不住打断了铁恨的话。
铁恨摇摇头,道:“并不是。”
王风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铁恨道:“我们强使他陷入假死状态,再由李大娘用特殊的药物处理过他的肌肤,使他呈现出被淹死的样子,由于他本来就是一个白痴,几乎已没有个人的意志,所以我们使他假死,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王风道:“我相信你们有这种本领。”铁恨道:“我们也只要他暂时假死,因为我们还要他复活,借以表现血鹦鹉的魔力,使这件事看来更真实。”
王风会意道:“血鹦鹉每次降临人间都带来三个愿望,郭繁只用去一个,还有两个愿望,他既只得郭兰人一个儿子,第二个愿望在情理上都应该是向血鹦鹉要回他儿子的性命。”
铁恨颔首道:“应该是如此,每一个人也都是这样想,所以没有人离开,都等在大堂周围,这正合我们心意,因为我们已安排好血鹦鹉的出现,正需要他们见证。”
王风的目光不由得转向那停落在安子豪肩头上的血鹦鹉,道:“这只血鹦鹉到底是什么来历?”
铁恨的目光亦转了过去,道:“这本来是我们的侍卫统领蓄养的一头异种鹦鹉,但是经过修剪染画之后,与原来的样子已大有不同,却与我们的国家自古流传下来的画图所描绘的完全符合。”
王风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终于知道这只血鹦鹉真正的秘密。
这只血鹦鹉只是一只异种鹦鹉,并非魔血所化成,却已不下两次使得他惊心动魄。
他忽然记起了铁恨曾经说过的几句话。
──那也因为世人的愚昧无知,所以才会有这种故事。
一一有窃案就一定有主谋,就算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也不会来偷窃人间的珠宝。
他只有叹气。
铁恨接下去:“在郭兰人将要苏醒的时候,我们就放了那只血鹦鹉。”
夜更深,风更急,雨暴风狂,血鹦鹉终于在王府的大堂中出现,就像是一团火焰。郭繁嘶声叫出了他的第二个希望,也没有多久,果然响起了敲打的声音。声音正是从棺材之中传出,接着就有人在棺材中大声呼叫,叫人将他放出来。那正是郭兰人的声音。他虽然是一个白痴,亦知道有所谓恐惧,棺材中一片漆黑,就连坐起来都不能做得到,他当然想叫人放他出来。那正是郭兰人声音,郭繁却听得心都快要裂开两边,他跟了出去。
太平王与李大娘这位王妃连忙在左右拉住他。李大娘是作态,太平王却是真的想将他拉住。绝不是因为事情神秘恐怖,怕他被魔祟,只因为郭繁一出去就是死路一条。这亦是他们讨计划之中的一个步骤。
太平王却并未能够将郭繁拉住。李大娘立即拔出了一把短刀,一刀将郭繁刺死,这一阵的耽搁,郭兰人已然在棺材之内死亡。
棺材虽不是密封,郭兰人却非独智能低,无论在精神抑或在体力方面都比较衰弱,那片刻的惊慌已足以使他心胆俱裂。
那正好是郭繁气绝毙命之时,看来简直就像是他的人一死,愿望亦失效,他的儿子便不能复生。
那些珠宝亦同时再次神秘失踪。
王风道:“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厅堂之时,你们就再次进入宝库搬走那些珠宝?”
铁恨道:“我们的计划正是这样。”
王风道:“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计划,郭繁父子的死亡,使得事情更具说服力,不过能够不死却是更好。”
铁恨道:“没有人希望看见这种死亡。”
王风忽问道:“郭繁是自愿还是被迫?”
铁恨道:“这个计划是他提出的。”
王风道:“哦?”
铁恨:“在想出这个计划之时,他已决定了牺牲。”
王风沉吟道:“太平王平日对待他一定很好。”
铁恨道:“对我们,以至全国的百姓也是一样,因此我们每一个人都甘愿为他效死。”他随即补充一句,道:“例外当然也是有的。”
王风道:“珠宝既全部到手,李大娘自应心满意足,事情也应了结。